我猛地一下子坐了起来,有些生气地叼燃一支香烟:敢情你们把我李正当成是商品,让来让去,是不是?
杨丽娜急忙辩解:不是这个意思。
我反问:那你是什么意思?
杨丽娜哑口无言。
几年前杨丽娜借着醉意向我坦白心事,姜天天恰巧遇到,顿时恼羞成怒,选择了出国逃避。阴差阳错,让我一直无法面对杨丽娜的感情。直到这一刻,杨丽娜突然把我让来让去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在我心里,杨丽娜占有着多么重要的位置。毕竟,她是我军旅生涯中的初恋。那善良美丽的白衣天使,这几年一直在我梦中萦绕。
我深深地望着面前的天使,万千话语却不知如何启齿。我想翻下床去给她一个深深的拥抱,却鼓不起勇气。
直到杨丽娜开口说:有天天照顾你就足够了,我,我先回大队部了。
她径直走到了门口,停顿片刻,便迈开步子往外走。
我在她的举止当中意识到了什么,我知道,也许她鼓起勇气离开的,不仅仅是这个病房。而是我。不知道姜天天跟她说了些什么,她要下定决心离开我。尽管,我们之间一直只是朦朦胧胧的关系。
我心里异常酸楚。不知是处于一种什么动力,在杨丽娜准备向外迈步的一瞬间,我疯了似的翻下床追了过去。
在她整个身体只剩下一只手尚留在视线当中的时候,我伸手抓住了她。
我一把将她拥在怀里。
杨丽娜挣扎了几下,不再挣扎。
我忘情地感受着她身上那种熟悉的气息,亲吻她的头发,亲吻她的脸颊。
我感觉到了一股略带咸味的液体,随着她脸上的清香流进了嘴里。是泪,是杨丽娜的泪水。
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疯狂地亲吻她的唇。我期待我们之间彼此融化,心与心交融,灵魂与灵魂结合在一起。几年的深爱,沉默了许久的一段情,在这一刻突然间被点燃了。
我们拥吻了很久,至少在这段时间里,世界的一切不复存在。只有我和她,以及这几年那些复杂的情感片段。我努力地将记忆的碎片搡在一起,让它们成为我们爱情的见证。从今天这一刻开始,我要她正式成为我的恋人。
我轻捧着杨丽娜的脸庞,忘情地说:丽娜,让我们永远不要分开了好不好?
杨丽娜嘴唇直颤抖,眼神扑朔地问:那天天怎么办。
我道:我和天天,已经成为了历史。我们之间,不可能了!
杨丽娜道:那终究有一天,我也会成为你的历史。
我笑道:在我临死的一瞬间!
杨丽娜含泪一笑:贫嘴!
我发现杨丽娜的情绪,一下子也像是跟着高亢了起来。她对我的深爱,不容置疑。我一寸一寸地抚摸她的脸颊,感受着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时刻。
我爱她,我感到自己竟然是如此深刻地爱着她。一直。从未改变。
这种爱,既酸楚又幸福。她拨弄着我心里最敏感的神经,以至于让我暗暗许下一生的诺言。
但是正当我沉浸在这样一种温馨与酸楚并存的幸福中的时候,杨丽娜突然‘啊’地大叫了一声。
我被吓了一跳。
只见杨丽娜失魂落魄地望着我,伸手抓住了我的右手。
我这才意识到,刚才由于情绪激动,我不顾一切地从床上翻了下来,想要挽留杨丽娜。却不想针头从手背上翻了出来,鲜血几乎已经染红了我的整只手。那贴住针头处的医用胶布,也成了红色。
再低头一看地上,一片殷红。
而杨丽娜的衣服上,脸上,也浸染着我的血迹。刚才我激动之余,竟没有注意到!
杨丽娜迅速而熟练地从床头柜的胶盘上撕下一段医用胶布,摁压住我手背上的针眼。然后从包里掏出纸巾,帮我擦拭血迹。她一边擦一边流泪自责:都怪我都怪我,你看你,流了这么多血……
我笑说:这怎么能怪你呢!怪我。
杨丽娜道:流了这么多血,你还笑的出来?
我满不在乎地道:这算什么!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我就是死了也心甘情愿!
杨丽娜赶快伸手捂住我的嘴巴:不许胡说!
一分钟后,杨丽娜用针头重新扎进我的手背,固定好,然后从床底下拿出脸盆,出去接水。
恰恰在这时候,姜天天摸着肚子推开了病房。
当她看到眼前的一幕时,不由得尖叫了起来。
怎么了怎么了……姜天天叫喊着冲了过来,惊慌失措地望着我满是血迹的手:怎么流了这么多血?
我只是推说:鼓针了!
姜天天愤愤地道:这个杨丽娜怎么回事,亏她还是个医生!
我连忙道:不怪她,是我自己不小心。
正在此时,杨丽娜端着脸盆推门而入,见到姜天天回来,她的眼睛当中,折射出一种异样的色彩。
姜天天怒不可遏地冲到杨丽娜跟前,伸手就把她手中的脸盆掀了起来。溅起的水花,不偏不倚地落在杨丽娜的头发上,湿成了一片。姜天天甚至上前抓住杨丽娜的衣领,破口大骂:杨丽娜你怎么看护的病人?流了这么多血,你还是医生呢!你是不是想谋杀李正啊……
一时间,什么难听的话,都从姜天天嘴里蹦了出来。
见此情景,我赶快开口制止了姜天天的过激行为:天天你住手!你这是干什么?
姜天天冷哼了一句,曾经的大小姐脾气,再次爆发了出来。她脸上洋溢着一种不容侵犯的冷傲,扭头望着被浇成落汤鸡一样的杨丽娜:什么医生,没有职业道德!
我见姜天天仍然不依不饶,忍不住大声喊道:姜天天你给我闭嘴!
姜天天委屈地望着我:李正,我在帮你啊!你凭什么对我吼?这个女人用心不良!
杨丽娜伸手抚了抚被浇湿的脸颊,她始抑制着自己的情绪,忍让着姜天天的无理取闹。以至于,在刹那之间,我发现她的泪水与头上的湿润融合在一起,分不清哪是泪,哪是水。我望着她凄楚的神色,再次从床上翻了下来,另一只手提起吊瓶杆,凑上前来。
杨丽娜神色紧张地说道:李正你小心点儿,别再把针头姜天天打断她的话:用不着你管!好了你可以下课了,这里交给本姑娘。拜拜,不送。
霸气外露的姜天天,冲杨丽娜一挥手,下了逐客令。
杨丽娜犹豫了一下,扭过身迈出了步子。我追到门口喊她,但她却没做丝毫停留。姜天天掐着腰目送杨丽娜离开,脸上洋溢出一种胜利般的微笑。
我生气地扭头瞧着姜天天:你想搞什么?你简直就是一个泼……考虑到姜天天还未结婚,用‘泼妇’二字形容她有些不妥,我赶快改口骂道:你简直就是一个泼皮无赖!
姜天天的眼泪一下子从眶里涌了出来,伸手指着自己的鼻子反问:我泼皮我无赖?
我催促道:你也走吧。
姜天天抱着胳膊道:我不走。我走了谁来照顾你?
我强调道:我自己能照顾得了自己。
姜天天望着我手上的血迹,语气一下子软了下来:你不能!要是能自己照顾自己,你怎么会流这么多血?来,让我看看,让我帮你洗一洗。
她拿起脸盆走出了病房。我一阵苦笑。
姜天天很快接了水回来,我愤怒地望着她,在心里久久酝酿的斥责,却被她的笑容击退了出去。想再骂她几句,又觉得不忍心。但是我亲爱的丽娜,却饱受了她的侮辱。尽管,这一切都是因我而起。
姜天天小心翼翼地帮我清洗了一下血迹,并擦拭了脸颊。我没说一句话,心里却五味翻滚。
随后我拨通了杨丽娜的手机号码。
但杨丽娜没接。如是再三,我只能给她发短信留言:丽娜,对不起。请原谅姜天天的无理取闹。注意身体,别感冒了。
半个小时之后杨丽娜才回了短信:我不怪她。她很爱你。
我回:已经过去了。
杨丽娜:我觉得现在才刚刚开始。
我不知道该怎样向杨丽娜解释,刚才的一幕一幕,在脑海之中播映。
姜天天竟然在医院里陪了我一整晚,我赶都赶不走。当我早上醒来的时候,姜天天正趴在床头小睡。我没忍心叫醒她,扯过一条褥子,盖在了她的身上。
我能听到姜天天那细微的喘息声,万千感慨,表达不了我此刻的心情。两个深爱着我的女人……我没有足够的勇气,去伤害她们当中任何一人。我纠结地下了床,买回了早餐。
一个小时后姜天天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睡眼,或许是因为昨晚没休息好,她的眼睛有些肿胀。
我让她去洗漱了一下,然后一起吃早餐。
由于我伤势恢复的很快,当天下午,便办了出院手续。
姜副局长派司机小吕来医院接姜天天。但姜天天却非要拉着我一起走,去他家坐坐。小吕告诉我,这是姜副局长的意思。
我不明白姜副局长找我有什么事,是鸿门宴或者是接风宴。抑或还是他升职后的炫耀。我屡屡推辞,但小吕却说:这是姜副局长给我下的死命令,如果今天接不到你,我会挨骂的!
从我内心而言,我是真的不想再与姜副局长有任何瓜葛。这个人手段太狠,捧你的时候恨不得把你捧到天上;翻脸的时候却要直接把你打入十八层地狱。但是眼下他已经调到局里当副局长,我以后少不了跟他打交道。因此犹豫了片刻,我还是坐上了车。
半路上,经过一家超市,姜天天拉着我进去买了些东西。我知道她的用意,倒也没阻止。
姜副局长家。
确切地说,是姜副局长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