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慈抬头望去,却如白发巡检所说,李状元走起路来非常轻,就像有根丝线在头顶悬着一般。
就在这时,李状元回头笑了笑:“巡检不一块回去吗?已经这么晚了。”
“我……我与大人还有公务,你先回去吧。”白发巡检讲话有些磕磕绊绊的,李状元似乎早就料到了,转过头就走了。
等他走后,白发巡检立刻道:“大人,下官能否在县衙待一晚?”
看白发巡检脸色苍白的样子,宋慈无奈的点点头:“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也只能是今晚。”
白发巡检嗯了一声,年轻捕快很有眼力见的上来引他去休息了。
吩咐一边的捕快将尸体搬下去,宋慈冲阿实抬了抬下巴:“随本官来一趟!”
阿实闷声走在宋慈后面,两人一直来到宋慈的房间,不等宋慈开口,阿实便道:“大人若是要问属下为何要伪装,请恕属下无可奉告。”
“你这会儿倒机灵了。”宋慈冷笑:“白日里在城门你就不对劲儿,本官当时不问是因为妙儿在,给你留几分情面,如今你当着本官的面,也打算什么都不说?”
阿实低着头,明显不打算说话,宋慈气的一拍桌子:“本官知晓你有苦衷,但如今那李状元还有他身边的人有古怪,你当真不愿意助本官一臂之力?”
阿实抬起头,似乎有犹豫,但最后还是低下了头,宋慈冷笑道:“成,若是你不愿意,今日起换阿泉跟随本官,你且休息几日!”
“大人?”阿实有些惊讶,自老县令以来,宋慈贴身跟着的捕快便是他,从未换过,这次……
“不必说了。”宋慈抬手阻止了阿实的话:“你先回去吧,阿泉也有些功夫,跟在本官身边也没问题。”
阿实看了宋慈一眼,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还是咽了回去,转身离开了房间。
出了房门,他深深叹了口气。不是他不愿意帮,而是他的事情牵扯过大,若是闹将出来,怕是整个县衙都没有好下场!
随后他又笑了笑,他知道宋慈神色冰冷,其实却也是为了他好。如今他确实在家待着更加安全,接触多了说不准很容易被认出来。
而在房里的宋慈却很头疼,他用惯了阿实,往往他只要一个眼神,阿实便知道他要做什么,虽说年轻捕快也机灵,但总不如阿实来的安心。
罢了……宋慈深深叹了口气,看在阿实帮了他许多回的份上,这次便随他去吧,只是他到底藏着什么秘密呢?
砰砰。
敲门声拉回了宋慈的思绪,宋慈高声问道:“谁?”
“大人,是下官。”门外传来白发巡检的声音,宋慈上前开了门:“巡检这时候来,是有什么事吗?”
白发巡检脸上有些尴尬,宋慈瞪大了眼睛,随后道:“你该不会不敢一人睡在屋里吧?”
白发巡检没有说话,脸色却更加尴尬了,宋慈无奈的扶额:“你可是堂堂武官。”
“大人。”白发巡检叫了一声:“能否让下官在你这里……歇一晚?”
“不能!”这时,屋外传来了一个坚定的回绝声。
宋慈与白发巡检尽皆一愣,看向门口,只见杨妙儿站在白发巡检后面,对白发巡检怒目而视:“你凭什么与我宋大哥睡在一个房里?”
“杨姑娘,我这……这是与大人有公务要谈。”白发巡检似乎想到了好的借口:“你也当知晓今日发现了一具尸体,我与大人要尽快破案。”
杨妙儿上下打量着白发巡检,鼻子一皱:“胆子小就胆子小,还狡辩,宋大哥晚上才不会与你谈公务!”
“妙儿不要胡闹。”宋慈无奈的喝止:“巡检确实是有公务与我谈,你早些回去休息。”
杨妙儿不满的撅着嘴,半晌后才道:“那好吧,你这个白头发的,不许谈的太晚!”
白发巡检尴尬的应了,等门关上后才感激的看向宋慈:“多谢大人了。”
“也就今日一次,李状元要在你府上待一段时日,你总不能日日来本官这吧?”宋慈挑了挑眉。
白发巡检抓起一杯茶就往嘴里灌,最后才道:“那也不能让我与鬼待着吧,也太恐怖了。”
说到这里,宋慈眉头也皱了起来,两人讨论了半天也没个结果,宋慈叹了口气:“你先休息吧!本官看会儿案宗。”
白发巡检点点头,不过躺在床上也睡不着,看着灯下一身青衣,聚精会神看案宗的宋慈,他突然觉得安心了不少――有这样的县令,信丰县应该会越来越好吧?
……
第二日,白发巡检醒来的时候,宋慈依旧保持着看案宗的姿势。
“大人,你不会就这样坐了一夜吧?”白发巡检惊愕的道,昨夜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睡着了,没想到醒来宋慈似乎从未动过一般。
宋慈摇了摇头:“那倒没有,就是起的早了些,既然你已经醒了,便陪本官一起回你的府上吧。”
“回我府上?”白发巡检一脸的苦涩,他原本计划的很好,在县衙睡一晚,第二日白天随便去哪儿,晚上再找理由过来,但现在却被宋慈打乱了。
“能不能不去?”白发巡检试探的问了一句,宋慈已经站起来,拿出一件青色外衫,将身上的换了,这才面无表情的道:“不行。”
两人也没坐轿子,巡检府离县衙本就不远,走了不到一刻钟便到了,门房看到宋慈与白发巡检一同来,连忙迎了上来。
“李状元呢?”宋慈开口问道,白发巡检耷拉着脑袋,他自然知道宋慈来肯定是找李状元的!
门房躬身道:“回大人,李状元刚用过早饭,如今应当准备去祭拜父母。”
宋慈点点头,昨日刚到,李状元自然不会匆匆祭拜,休整了一日,准备好去祭拜也是正常的。
“带本官去见他。”宋慈淡淡的道,门房征求的看了一眼白发巡检,白发巡检无力的点点头。就在这时,一阵笑声传了过来:“宋大人与巡检大人还真是勤快,昨夜讨论公务不知到何时,如今一早便过来了。”
声音落下,李状元的身影出现在门房后面,白发巡检不着痕迹的往宋慈后面躲了躲。
“原来是李状元。”宋慈笑了笑:“本官听说你今日要去祭拜令尊令堂,不知本官可否一同前往?”
“宋大人一起去,李某自然求之不得,只是不知宋大人何故要去祭拜家父家母?”李状元困惑的看向宋慈。
宋慈笑道:“培育出李状元这般有才之人,令尊令堂乃信丰县的功臣,本官自当去祭拜一番。再说,以后李状元一旦上任离开,本官也好尽一份心。”
李状元看着宋慈,依旧非常困惑,不过他还是笑着应了,然后转头看向白发巡检:“巡检大人也一起去吗?”
“自然!”白发巡检还没开口,宋慈已经替他应了,白发巡检抬头看着宋慈淡漠的脸,只好认命了。
三人带着各自的属下,一同前往城外,路上李状元好奇的问道:“宋大人昨日带着的似乎不是这位捕快?”
“本官也不可能总带着同一个捕快。”宋慈笑了笑。
李状元也没有再问什么,一行人来到郊外一处宅子外面,李状元脸色肃穆的道:“这便是李某的家了,家父家母便埋在这屋子里。”
“李状元未曾来过,这路倒是熟的很。”宋慈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李状元脸色未变,淡淡的道:“那是因为李某并不是第一次来。”
说着他笑的诡异:“只是李某每次来都是晚间,怕是没人知晓罢了。”
白发巡检脸色剧变,宋慈却仍旧神色平静:“既如此,我们便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