薇薇安来时便带着一肚子的火气,而在知道简童为了什么,才不去法国之后,更是无法理解。
如此一个天之骄女,被那个人害成了现在这样,还要为了这个人,放弃米发尔的青眼相待,这难能可贵的机会。
她心里已经有了无数腹诽的话,也做下决定,一定要说服简童,就算是简童真的中了邪,就算是沈修瑾那个混蛋整个给简童下了蛊,她今天也要把简童,从这蛊中拉出来!
可是现在,她却颓丧了。
有一股子的力气,都无处去。
不是沈修瑾给简童下了蛊,是简童自己给自己下了蛊。
这个蛊,谁也无法去解,除了简童自己愿意走出来!
她是跟在简童身后,进了“唯爱”,从一开始,“唯爱”只是一个空有名,外界却传“名不副实”,到后来,“唯爱”成为了独一无二的“唯爱”。
她跟随着简童的脚步,跟在简童的身后,看到的,是别人看不到的另一个简童。
被传言成简老爷子最厚爱的孙女,简童不说,但她薇薇安跟在简童身后,时间久了,便明白了,简童内心里极度的渴望着的东西。
薇薇安现在恨不得她根本不了解那一面的简童,恨不得自己根本不懂简童,如果那样的话,她就可以残忍地不顾一切,不顾简童的意愿,将这个傻子,从这漩涡中拉出来,从她自己给自己造的牢笼里拉出来。
但……该死的!
该死的,为什么她要听得懂简童的那句话!
“……”薇薇安深深看了简童,眉心紧紧拧着,终于,沉重地问道:“他终有一天会清醒,他清醒了,你何去何从?”
他清醒了,你怎么办?
还要自欺欺人吗?
你现在用那人的心智只有八岁作为理由,那么这人清醒了,那时候,你可还有理由?
你又该怎么办?
这是薇薇安的言下之意。
她知道,简童听得懂。
因为沙发上坐着的那个女人,虽然极力的隐藏自己的情绪波动,却依然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茶杯……那只沈修瑾塞到她手掌中的那只茶杯。
“清醒点。简老爷子早已经过世了。”
薇薇安硬着心肠说道……是,残忍,她知道,她很残忍。
可是她宁愿此刻对简童残忍一些,也不愿以后看到她的痛苦。
这个女人,生就天之骄女,享有盛名,却尝着最苦。
不该。
命运不该把所有苦难,都交织成这个女人的人生。
简老爷子已经过世了……所以你,别再幻想了。
“那都是假的。”薇薇安咬紧了牙关,硬着心肠继续说。
她情愿,伤害简童的是她,而不是以后的沈修瑾……她怕这个女人会疯。
“你也说了,他现在不清醒。没有理智。不是一个正常的人。
你也说了,此刻的沈修瑾,不是真正的沈修瑾。
小童,真正的沈修瑾不会对你这样。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不是吗?”
薇薇安的脸色越来越白,是的,她的心在颤抖,因为沙发上那个女人此刻的表情,让她想哭。
可是她宁愿此刻让这个傻子痛,也不愿意以后这个傻子承受不住。
“我、我不会对他……我只是照顾他,等他好了,等他好了……”
“等他好了,你要怎么办?”薇薇安咄咄逼人的追问。
“等他好了,”沙发上,简童缓慢地抬起了头,“你会知道的。”
谁也没有注意到简童的异常,包括面前的薇薇安。
简童站起身:“过两天我会去公司。”言下之意是送客。
薇薇安不甘心,喝道:“简童!那些都是假的!他现在做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镜中花水中月!你到底懂不懂?
你能不能不要再给自己编制这种梦了!
简老爷子在的时候,你拼命的去讨好,你努力的去做好每一件事。
简老爷子夸赞你一句,你就好像高兴得不知道如何是好。
简童,别人说你本事,可是哪里知道,那些看起来一件一件都做的让人十分满意的成功,每一件之下,都是你加班加点的工作,比别人更加努力得来的?
可是,简童,简老爷子除了给了你‘唯爱’,除了夸赞了你,你做了那么多,你讨好他,你为了他一个夸赞一个眼神,你付出的那些――简老爷子又给了你什么?
给了你想要的了吗?
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简童胸口火辣辣的疼着,猛地放下茶杯:“当然!我得到了!
努力就能够得到,付出就能够得到!
我做到了,爷爷他对我很好!”
她激动,声音都变了。
“自欺欺人而已,简老爷子的‘好’都是有价钱的。到头来,你真的得到了吗?”薇薇安追问。
简童心潮剧烈的起伏:“我得到了!我就是得到了!爷爷对我就是好!薇薇安,请你离开这里!我现在很累很累很累,我要休息!”
也许是她们的争执引来了卧房里的沈修瑾,沈修瑾一出来,就看了眼前的这一幕。
简童的眼睛通红通红的,好像快要哭了。
而客厅里,只有薇薇安。
沈修瑾快步跑了过去,推搡着薇薇安:“出去,你出去,你是坏人,你欺负童童,我打你奥。”
薇薇安眼圈也红,她知道,她今天是彻底刺激到了面前这个女人,她扭头,狠狠瞪了一眼一脸防备着她的沈修瑾……坏人?
“我是坏人?”她脸色惨白惨白,惨笑着,怒指对面那傻子:“沈修瑾,如果这个世界上,谁对这个傻子最不好,那就是你!”
她说完,转身就走。
高跟鞋踩在地面上,敲击出急促的脚步声……她也在逃。
逃出了简童的家。
抬手,啪――
她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你怎么能对她说那些!你该最了解这是那傻子的雷区啊!”
又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大楼,狠狠抬起手臂,抹了一把眼睛。
楼上,沈修瑾看着简童,走上前去:“童童不哭。”
简童缓缓抬起头,看了一眼那人,转身,沉重的脚步,走进了卧室。
反身,把门反锁了。
门外传来拧把手的声音:“童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