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正站在我面前,眉眼里都带着一种小心翼翼。
他问我的时候,正是下班之前的半个小时,许多员工都有点躁动不安,我正出来倒一杯咖啡,他就把我拦在了面前。
他和我说话的时候,眉眼里带着一种很明显的小心翼翼。
我看到方正那双小心翼翼的眼,看到方正紧紧抿起的唇,还有他紧蹙的眉头的时候,有一瞬间觉得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方正,而是曾经的我。
在很久很久之前,我也是这样的表情,这样的心态,用来期待另外一个人。
我的心一下就沉下去了,不知为何的有一点儿钝痛,我托着咖啡静静的盯着面前的方正,看了两眼,说道:“晚上我可能还有一个文案。”
方正眼里的希翼,肉眼可见的淡下去,但是他还是很勉强的扯出来了一抹笑容,手指擦着自己的裤缝,对我笑了一下,说道:“啊,这样啊,其实我也没关系,我就是想那个,那个安总,您忙吧。”
说着,方正转身就走了。
方正离开的时候,步伐有一点儿缓慢,我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两眼,就面无表情的托着咖啡杯就往回走。
其间我经过员工区的时候,就听见几个员工在窃窃私语,一个说:“我就说嘛,安总怎么可能会跟他出去啦?癞蛤蟆吃天鹅肉。”
另一个说:“别这么说,方正那个孩子挺好的,他就是真的看上安总了,可惜了,安总人家是什么身份啊?人家跟总公司的人都有关系呢。”
“再者说安总年纪不小啦,说不定早就有结婚啦。”
“方正连着好几天,给安总送早餐送花啦,以前门卫都跟我说过,方正天天蹲在门口等着呢,真是的,你说现在的小年轻人都是怎么想的?傍富婆的心思这么明显吗?”
“可不是嘛,你看安总背着那些包穿一些衣服,一看都是名牌,方正的家里也不知道是什么家庭,反正人看着挺朴素的,说不定这孩子呀就是个农村的凤凰男呢。”
?“啊,不能吧,我之前看过有两个女生追方正呢,就咱们公司里的。”
“哎呀,你懂什么?总说咱们现在这些女孩子的心思花花,男孩子的心思也不少啊,那些傍富婆啊上门女婿啊,哪个是省油的灯啊?我看这个方正啊,对着那个安总那么大献殷勤,就是看上方总有钱了,你也不看看方总开的那是什么车,要不然他一个大男孩,干嘛追安总呢?”
一群女职员叽叽喳喳叽叽喳喳的,我从他们身边走过的时候都能听到一些。
他们以为我是什么显赫家庭,他们看到我的车,看到我的衣服,看到我的包,就以为我多尊贵,但是实际上我就是个基于其外败絮其内的绣花枕头,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清清楚楚,甚至我自己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都不想再清楚了。
那群人讨论的声音并不避讳,大概以为我根本不在乎吧,又或者觉得方正年龄小,可以随便说一些什么方正也不会生气,所以那群女人说这些的时候声音很大,一直绕在我耳边,我以为,就算我进了办公室也要听到他们的叨叨呢。
等我进了办公室关上门之后,反而又听不到了,听不到之后,我就忍不住顺着窗户往外看了一眼。
窗外方正正坐在座位上,拿着两天文件一起看,虽然装作看文件的样子,但是一双眼睛忍不住四处乱飘,旁边的女生也明显是在讨论关于他的事,时不时的轻笑几声,回过头来看他,他就继续,低着头看,似乎是有点烦躁,他狠狠的揉了揉耳朵,然后继续看。
我从那边收回视线,走到办公桌前,端着那杯咖啡,安静的坐下,坐了一会儿,我抿了一口咖啡,发现我没有加糖,也没有加奶。
苦咖啡的味道不好闻,也不好喝,只有看起来好看而已,就像是我这样的人,看起来光鲜亮丽,整个人被包裹得花枝招展,所有人都以为我的生活丰富多姿,但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每天下班之后就会在家里窝着,有的时候连晚饭都不吃,生活的像是一只倦怠极了的猫,说在阁楼里面安静的等待着死亡的日子来临。
我都已经是这个样子了,干嘛还要祸害别人呢?想着,我捧着手里温热的咖啡杯,抿了一口咖啡,就算是苦也一口一口的吞下去,我怕什么苦呢?反正我这个人都是苦的由里到外,我自己都不想尝一口。
我自己都不想品尝我自己,别人品尝了恐怕也会吐出来吧,想着我有一点无奈的扯了扯自己的头发,抬起手拿着一边的文件看,还拿只笔在上面勾勾画画,但是随便勾了两笔,又觉得烦躁,把文件扔在了一边儿,看一看时间,正好到下班的时间。
想着我随便拿起了外套就往外走,因为是小公司,所以对于加班什么的要求并不严格,一到下班的时间,很多人都已经蜂拥着往外走了,甚至有些人都走了两分钟下班,这些我都不太管,所以等我下班,走到楼底下的时候,我们公司的人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我从楼底下出来,去车库开车,从窗户开车回来的时候,转动方向盘,一个鬼使神差的踩了油门,突然就在不远处的路口看到了一个人,对方一直在路口下面的路灯下面晃悠黄油,一直来回的转悠了好几圈,手里面还捏着什么东西。
离这很远,看不清楚,等车近了,我一眼就看清楚是一朵玫瑰花。
我的心突然就会颤了一下,我的脑海里猛的就闪出了黎禹宸的脸,不仅是黎禹宸,还有很多很多的人的脸,我一一的把那些人都想了一个遍,然后又想着方正,方正这个人还是太年轻了,他岁数太小了,对于我来说,他可能只是一个生活的调剂品,完全不在我的择偶范围之内。
但是我还是停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