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宣宜见她这么说,嘴角展开一个美好的笑容,她开始讲她自己的故事。她与皇帝的爱情故事,十岁那年的初夏,她在京都的街上,差点被一匹朱了控的马踩踏,当时她都吓傻了,就在那时,太子也就是当今的皇上正好路过,将她从马蹄下救了出来,也仅凭那一眼,十岁的她
便认定了眼前这个人,哪怕后来知道他是未来的皇帝,她都未曾放弃,七年后,她的祈盼成了真,她入了后宫,也得到了他的关注,可是现在。沈宣宜无奈地笑道:“裳儿,这辈子为了我这所谓的情爱,我搭上了我的全部,却从未后悔过。”然后看了眼孩子,又落泪道:“我唯一觉得对不住的是这个孩子,他因为我的自私来到了这个世上,却没有母
亲的守护,不知道他以后在这宫里能怎么过下去。”
“宣姐姐,只要你坚持,你就能照顾他的不是吗?”
沈宣宜摇头:“裳儿,莫再自欺欺人了,你明白地告诉你,我的下半身已经没有任何知觉,所以,今天我是逃不过的。”
沈风裳哽咽:“宣姐姐!”沈宣宜却未再落泪,反倒帮她抹了下眼泪:“裳儿,宣姐姐这就要先走一步了,我唯一想请你帮我的事情,是帮我照顾好我爹娘,他们这一生只生了我这么一个女儿,因为我的自私,不听他们劝,入了宫,
现在又要他们承受白发人送黑衣人的痛苦,这是我的不孝,我这一走,若他们想不开怎么办,所以裳儿,拜托你了。”“你忘了,我已经入了咱家族谱,你现在就是我的亲姐姐,他们也是我父母啊,你别担心别人,你顾着自己好不好。”沈风裳边说边抹眼泪,心里好难受,看着她生命了点点流逝,却无能为力的感觉,让他
再一次体会到挖心般的疼痛。
外头,皇帝的声音终是传来了:“宜儿,宜儿!”当他不顾内侍的阻拦跑进产室时,就看到沈家姐妹一脸的泪痕,沈宣宜看到他,嫣然一笑,轻道:“耀,你来了,我其实一直想这么喊你,可是终究是没敢喊出口,今天,我想任性一回,我能这么喊你吗?
”
皇帝顿了顿:“宜儿,你……”
“耀,你能走近点吗,我好像看不清你了。”沈宣宜笑着向他伸出手,因为失血过多,她已然没什么精神,皇帝欺身上前,握住她伸过来的手,然后坐到她的身边。
沈风裳抱着孩子退了出去,好让他们有了独处的机会。皇帝挥手让两个嬷嬷及宫女都退了出去,又吩咐:“喊太医来!”
沈宣宜却阻止了:“耀,不用喊太医了。”
皇帝皱眉,看着她越女苍白的脸:“你在说什么,朕还没允许你死。”
沈宣宜却不理,把头埋到他的怀里,轻声道:“你知道么,从我十岁开始,我就幻想着有一天,能嫁于你为妻,躺在你的怀里说话,只是我没想到这个愿望,要等到我死这一天才能实现。”
“别说傻话!”皇帝觉得心有些不对劲,有些疼,说话也有些词穷。
沈宣宜闭上眼,声音有些飘远:“好想问一声皇上,耀,你喜欢我吗?可是不敢、一直不敢……”
皇帝想等着她下一句话,却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低下看,看着她的脸,发现她已闭上眼,有些不敢相信探了探她的鼻息,却发现已然没有了呼吸,顿时他傻住了。
“宜、宜儿,你醒醒!”皇帝似乎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如何表达这种心情,叫了两声后自发顿住了,然后就感觉到自己的手背一热,细瞧一下,发现眼睛有些模糊,这才知道,自己竟然落泪了。皇帝一直以来就是高高在上的,他从来就没有体会过情爱的滋味,对沈宣宜,他一直觉得只是有些喜爱,喜欢看她时不时地嗔怪,偶尔淘气地跟玩闹,然后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经常在批奏折的时候想起
她的笑容,从来都不叫后妃名字,甚至连他们的样子都记不住,只有她,他会很自然地喊她为宜儿,甚至为了她,把自己定下的后宫只有一子的誓言给破了,他一直以为这只是普通的喜爱的。只是这眼泪却在此时告诉他,这不仅仅是普通的喜爱,他方才在门外已经听到了,七八年前,那个午后他其实一直都记得,曾有双眼睛清澈不见底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在自己救了她后,她扬言
要嫁给自己的样子。而在选秀时,当她出现在自己面前时,自己那种心动的感觉,都不是错觉。只是这一切他懂得太迟,在她死的时候才让他明白,这是爱,他是真的爱上了她。皇帝哭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地掉着眼泪,抱着已经死去的沈宣宜:“宜儿,朕是爱你的,耀,一直是爱着你的
,只是你却听不到了。”半个时辰过后,皇帝亲吻了她有些冰冷的脸颊,才面无表情地出了房门,在外人看来,他依然是那个威严的皇帝,丝毫让人看不出来,他有哭过的痕迹,因为他明白,在帝王这个位置,不能让人看到他脆
弱的一面。他侧头,对阮公公道:“阮墨,吩咐人把娘娘好好收拾一翻,回头让礼部拟旨,宣嫔生育子嗣有功,封贵妃娘娘,以贵妃仪仗下葬。”转头抱过孩子,查看了下性别后:“贵妃娘娘生下的皇子,封康王,赐江
南府封地。”
沈风裳不敢置信,宣姐姐的死,只换来这几句若有似无的赐封,想上去讨个说法,却被正好赶来的时初拦下,她回头看到时初冲她摇了摇头。
看着宣宜殿外,那跪着一地的宫女,太监。她红着眼睛,用眼神质问时初,为什么要拦她,宣姐姐并不稀罕这些封赐,她要的只是、只是什么呢,沈风裳突然悲哀地想到,她想要什么,皇帝的爱么,可是她出声又能帮她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