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该怎么和安承昱解释，我不记得，我什么都不知道。
即使要道歉，也是对墨烨，而不是他。
所以，我选择了沉默。
安承昱也并没有为难我，而是继续说着，他所知道的那些事。
第二件关于我和墨烨的事，是发生在墨烨十七岁那年。
距离上一次的事件已经有两年之久。
那一次南方发生了水灾。
安承昱的父亲被朝廷派往南方赈灾。
墨烨的父亲和安承昱的父亲是多年至交，自然也帮忙了。
粮食，衣被，各种需要的东西，墨烨家捐赠了不少。
墨烨随父前往，在那里帮忙救济灾民。
大灾之后都会发生时疫，墨烨每日与那些灾民在一起，不可幸免的，也被传染了。
当时，洪灾死了不少的人。可之后时疫发生时所牺牲的百姓，比洪灾时死亡的人数更多。
听到这里，我不禁打断了安承昱，不明白这事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又做了什么吗？”
安承昱忽然笑了，那笑容很冷。“你没做什么，只是在墨烨与时疫作斗争时，飞鸽传书了一张字条给墨烨而已。纸条上面就十个字。”
“什么？”
“我记得非常清楚，上面写的，墨烨，我喜欢上冷炎珩了。”
听到这里，我已经不敢再说话了，我不知道当初的自己竟然做了这么多过份的事情。
安承昱淡淡地扫了我一眼，说道：“看到你现在的反应，说明你这个女人还良心未泯。可是我真想不通，你对墨烨怎么可以这么过份？连我一个路人都看不去了。”
我带着几分不安地看着安承昱，已经顾不上腿上的伤了。“还有比这些更过份的事？”
“三个月前，你和墨烨成亲的事，你也忘了对吧。”安承昱轻哼一声，笑得有些讽刺。
“我和墨烨成亲了？”虽然之前听到安承昱说什么逃跑的小新娘，我就猜到了一些。
可猜测是一回事，得到证实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安承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对啊，我和爹当时还去临城喝了你们的喜酒。只是……”
他的欲言又止，让我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只是什么？”
“讽刺的是，成亲的当天晚上，新娘就跑了。”安承昱说完定定地看着我。
我立即垂下头，完全不敢看安承昱的眼神。“你说的是真的吗？”
我和墨烨真的成亲了？那我们的关系不是师兄妹，而是夫妻吗？
安承昱的眸光悠地转冷，好像要把我给生吞了似的。“全临城的人都知道，你要不要回去问问？”
“为，为什么？”
“我不太明白，你这句为什么想问是什么。是想问，你既然喜欢别人又为什么要嫁给墨烨，还是想问，你们都已经拜堂成亲了，你为什么还要逃跑？”
“我……”无言以对，甚至也说清楚，自己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因为你从头到尾喜欢的就是别的男人，可你却还让墨烨娶你。那个傻子为了你还真是什么都肯做。明知道你不喜欢他，说要嫁他也只是气话，却还是依了你，办了那场婚礼。更可笑的是，在知道你逃了之后，他担心的不是别人会不会看墨家的笑话，不是墨家和他的面子，而是你的安危。木晴若，哪怕你的心是石头做的。这么多年了，墨烨为你做的那些事情，难道都不能把你的心给捂热了吗？”
我整个人都愣住了。
不是因为安承昱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而是震惊于墨烨的反应。
我很迷惑，墨烨当真就那么喜欢我吗？
喜欢到了这样的地步，喜欢到把他自己卑微到了尘埃里。
值得吗？
为了一个根本就不喜欢他的女人，值得吗？
安承昱忽然激动地站了起来，怒瞪着我。“你知道，墨烨对我而言意味着什么吗？”
我缩着身子，摇了摇头，害怕面对这样的安承昱。
“我这条命是他救的，为了他，我连死都怕。他那么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偏偏栽在了一个情字上面……”
安承昱越说越激动。
如果眼神可以杀死人的话，那我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你究竟有什么好？你算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这么对他。啊……”安承昱激动地一把揪住了我的衣襟，面露凶光，眼神噬血。
“对，对不起……”我害怕极了，想要掰开他的手。
可安承昱却用另一只手抓住了我的手腕，剧烈疼痛传来。
安承昱彻底怒了，扬手就要向我劈来。“像你这样的女人，活着就是个祸害……”
电光火石之间，只感觉有一股强劲的风力袭来。
我还没看清楚是怎么回事，只觉得身子被人一下子揽了过去。
待我回头时，就发现墨烨挡在了我和安承昱之间。“承昱，你疯了。”
安承昱轻挑了下眉，起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语气中带着一丝傲慢。“我知道你会来。”
墨烨没再理他，而是转头看着我，关心地问道：“晴若，你怎么样，有没有事？”
其实现在的我，根本就不敢面对墨烨。
在得知曾经的自己对墨烨做过那么多过份的事情之后，我哪里还有脸面对他，哪里还有脸接受他的关心。
我轻摇了摇头，借着墨烨的胳膊，想让自己站起来，却忘了腿上的伤，一个不慎，险些摔倒。“啊……”
好在墨烨一直没有松手，及时扶住了我。“怎么了，受伤了吗？”
“我没事。”我低垂着头，不敢去看墨烨。
墨烨扶着我坐下，伸手去挽我的裤腿，想要检查我腿上的伤势。
我忙抓住了他的手。“我真的没事。”
安承昱见状，带着几分嫌弃地扫了我一眼，说道：“惺惺作态。”
墨烨闻言，转头看着安承昱，不悦地说道：“我把你当朋友，你不要太过份了。”
安承昱瞬间就不淡定了。“我过份还是她过份啊。”
墨烨没再理踩安承昱，把我抱起就走。“晴若，我们走。”
墨烨的动作来得太突然，若不是及时抱住了他的脖子，恐怕我就摔下去了。“墨烨，你放我下来。”
“不想你的腿废掉，就老实一点。”墨烨也似动了怒般，脸色阴沉得难看。
墨烨是骑着马来的，可我却一点都没发现。
大概是因为安承昱的那些话，太过震惊，当时又太过害怕，根本不曾注意到这些。
如今想想，安承昱或许是早就发现了墨烨，所以才会突然那么生气，甚至气得想要杀掉我。
事实却是，他在演戏？
他的目的，是想让我知道墨烨究竟有多在意我吗？
想到这里，我不禁抬头看了墨烨一眼。
我一直都知道墨烨的容貌惊为天人，可没想到他的侧颜也是这般好看。
他明明就对我这么好，处处为我着想，为什么过去的我会放着这么好的墨烨不要，而去喜欢那个根本就不喜欢我的冷炎珩呢？
那一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可一直都没有答案。
虽然心里对墨烨多了几分内疚，觉得无颜面对他，也想过反正失忆了，忘记了过去和那个人，要不就和墨烨在一起吧。
他待我那般好，和他在一起，一定会很幸福。
可是，每当想到这个问题，我心里就特别的矛盾，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这样彷徨不安的心情使得寝食难安。
那一天，墨烨将我带回来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在帮我受伤的腿上好了药之后便离开了。
之后的好几天，我都没再见过他。
每日三餐有小二送过来，药有冷清秋帮着煎，出去也有安承昱的手下随行保护。
墨烨这个人就好像一下子从我的生命中消失了一样。
他不在的时间，我也想了很多，却一直没有答案。
又一个无眠之夜，我翻身从床上起来，本打算去院中坐坐，吹吹风，好好理一理思绪。
刚要下床，门外就传来了安承昱的声音。“你在生我的气，对吧。”
我不禁觉得奇怪，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因为许久都没人回答。
过了好一会儿，墨烨的声音才响起。“你想多了。”
紧接着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似乎还在打斗的声音。
我忙跑到门边，想要出去看个究竟。
可我的手才刚碰到门把，外面打斗的声音就停了。
安承昱那带着几分不可置信和凄凉的声音传了过来。“你竟然对我动手。”
“我无心伤你。”墨烨缓缓叹了口气。
安承昱忽然笑了。“我们这么多年的兄弟，就为了一个木晴若，你要和我翻脸？”
墨烨也怒了，声音中都夹杂了一丝凌厉。“你明知道，她是我的命，你为什么还要那么做。”
听到墨烨的这句话，我的内心久久无法平静，整个人呆若木鸡。
“她是你的命，你却可以把她拱手送人。如果你真那么在乎她，那么非她不可，为什么不趁她失忆的时候，坐实了你们的夫妻关系，岂不更好……”
安承昱的话还没说完，我就听见了啪的一声脆响。
不用看也知道，是墨烨打了他。
“住口！我没有那么卑鄙。”
安承昱用舌|头顶了顶被打的那边脸颊。“卑鄙？其实你就是怕，你怕她记起来之后会恨你。你不敢争取，因为你就是个懦夫。你为她做了那么多，她都不领情，心里连你的半分位置都没有……”
我不知道墨烨听到这些话，心里是怎么想的，反正就连我都听不下去了。
我一把拉开了房门，吼道：“够了。”
“晴若。”墨烨见到我时，眸中有着一闪而过的慌乱和狼狈。
“我怎么样，墨烨怎么样，那都是我们俩之间的事情。这段感情也是我们俩之间的事，与你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