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情怀(14)
才过了年,城外一点春色都不见呢。
林雨桐站到官道上,再不能往前送了。只叫青芽把一袋子一袋子的东西给林克用往马车上塞。
林克用心里嫌弃的不行不行的,自家的马车陈设很讲究,且里面熏香味儿极为雅致,结果塞满了五香味儿的肉干,那还能闻吗?叫人怎么呆呀?
但是,亲闺女做的不是?
“不用这么辛苦……”吃的差一点没关系,得雅致呀,“平时弹弹琴调调香,怎么惬意怎么过。别害怕,爹爹便是不在,也不会叫你有什么危险的……”
桐桐凑过去,抱着林克用的胳膊,低声道:“肉干没那么多,里面主要是药。”
带着药呢!青牛先生跟着呢,不缺药。
桐桐的声音更低,只林克用和距离近的韩宗道能听到一点,“那是DU药!”
什么?林克用愕然几乎都写在脸上,韩宗道不由的侧过脸来。
林雨桐也看林克用,“青牛先生不配害人的药,可爹和二伯又不会去害人。不过是遇到危险的时候用以自保的。”说着,从袖子里掏出两个荷包来,一个给林克用系在腰上,一个给韩宗道系在腰上,“白色的蜡丸是解|毒的,红色的蜡丸是救命的……”
说完就退后一步,“二伯,爹爹,一路保重。”
孩子长的小小巧巧的,娇柔的碰一指头都怕戳坏了她。韩宗道从袖子里摸出一把银票塞给桐桐,“拿着花吧。”
林克用:“……”你给钱了,我给我闺女啥?“谁欺负你,你惹的过就惹,惹不过就找皇后和贵太后告状,会哭的孩子有奶吃,哭一哭没坏处!怎么就不会哭呢?”说着,抬手揉了揉桐桐的头,“回去吧,肯定能好好的回来。”
嗯!
可到底是站在路边,看着林克用上了马车,看着韩宗道带数千户虎贲卫出发了。
站在路边,直到大军走远,林雨桐才转身打算上马车。
结果一撇头看见韩嗣源从边上的林子里闪出来,抱臂也看着大军远去的方向。想想,这小子也可怜!自小没娘,爹也忙着不回家,他长在宫里……可宫里再好,谁能比得过亲爹娘呢?
她站在马车边喊他:“二兄!”
韩嗣源皱眉过来,“干嘛?”
林雨桐指了指马车,“一块回城吧。”
“我骑马!”
“叫马跟着马车吧……”
哪那么些絮叨?韩嗣源才要怼,想了想这里是城外,距离进城还有十里的路程,她就带那么三俩个人,怕是心里有些害怕吧!这才不情愿的过去,把马拴在车辕上,而后跳上马车,先坐了上去。桐桐这才跟了上车,一坐稳,马车调转方向,慢悠悠的朝城里而去。
韩嗣源靠在车壁上,闭上眼睛拒绝交流。
林雨桐:“……”行吧!许是起的早没睡好,想眯一觉就眯一觉吧。
结果进城了,韩嗣源蹭的一下睁开眼了,“大白天的,京城里很安全,你回宫去吧。”
林雨桐一把将人给拽住了,“你要去哪?”
韩嗣源不回答,只回头看林雨桐。
林雨桐拽着不撒手,“二伯和我爹出京了,之前在京郊大营忙活了这些日子……为的什么?为的是看看京郊大营里安生不安生……他们离京,尚且害怕京郊大营里不干净,可见……这京城远没看起来那么安全。”
韩嗣源甩开拉扯,可看她小小的一只,长的可怜兮兮的,到底是没敢动,只道:“你要害怕,我送你到宫门……”
“你就安全了?”
韩嗣源朝车窗外看了看,“我得知道,凭什么死的是我娘。”
林雨桐白眼一翻,“事过去那么多年了,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能说清楚的人已经不多了。便是贵太后这个亲历者,对太|祖的死也只是说不能查!能用到一个‘查’字,就证明事情很复杂。那那段时间死的绝对不是那么一点人。你这么去查,什么也查不出来的。”
韩嗣源没动,“不查永远也查不出来。”
“错了!”林雨桐低声道,“老盯着他,他会缩着不动的!得叫他麻痹,叫他大意,叫他觉得时过境迁,没人再在乎了,才能一把揪住尾巴。况且,此人那么干,必是有所图谋的。他不会一直缩着!皇上册封了武昭帝的儿子,那就是说储君只能在圣上的四个亲儿子中!立储向来都容易引起争端,你若是背后那个人,你会忍着不跳出来掺和吗?与其冒着危险去查,不若静静的等着,等着看看都有谁会冒出来……”
韩嗣源瞳孔微微缩了缩,但还是坐下了,马车悠悠,缓缓的进了城门。他这才道:“你知道我要从哪开始查吗?”
林雨桐的手轻轻的点着桌子,而后看韩嗣源:“你想查宋家?”
没错!这里面少不了宋家和南唐的手笔。
“可宋家最多只是觉得大陈乱了,说不定南唐有反击的机会……宫里的密事,他没资格掺和。他们的消息快,也仅仅是因为我的生母姓宋,而我爹没有防备我的生母……”
“我知道!”韩嗣源说完又是沉默,半晌之后才道,“但宋受勋是当年那件事的亲历者,从他嘴里掏出他知道的,不定就能摸到什么蛛丝马迹……”
林雨桐没急着说话,停顿了半晌这才道:“要是我,我就先不问当年的事。”
那问什么?
“问前朝宋皇后从东南到京城这一路,受谁的照佛……”林雨桐说着就看他,“你我受皇后抚养照看,有人打着见不得人的主意要给娘娘添堵,那你说有两个不怕闯祸的二世祖,光明正大的找上门去,打砸逼问轮番来一圈,不应该吗?这事便是闹的人尽皆知,弹劾的折子便是摆在皇伯父案头,咱俩能有多大的事呢?”
光明正大了,谁也不敢当面杀你我,对吧?省的你半夜摸上门,人家真把你怎么着了,后悔可都来不及了。
与你爱冒风险比起来,做个光明正大的二世祖,哪个更好呢?
一个一不小心就会丢命,一个呢,只是不要名声。
命和名声比起来,其实名声也没那么要紧,对吧?
韩嗣源的表情认真了,而后认真打量桐桐,“原来竟是我错了!”
是吧!别着急,咱先回宫,要当二世祖这个事很简单,我陪你呀!
韩嗣源这才笑了,第一次觉得,这个结义好像还不错。
走的时候两人还各走各的,回来的时候两人一辆马车,回宫一路走着有说有笑的,不知道有多高兴。
文昭帝还问吕公公,“都没哭,高高兴兴的回来了?”
是!都没哭,都高高兴兴的回来了。
“那就好!那就好!别叫孩子们住的不自在。”文昭帝一再叮嘱,“他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得叫他们随心所欲!家这个地方,那就是得舒服自在不拘束,你不拘着他,他自然就爱回来……”
对对对!老奴这就把话传下去。
然后第二天上课,桐桐和韩嗣源逃学了。四爷还纳闷呢,昨晚回来没找借口叫人给送东西,自己派人去了一趟,她还说有什么话明儿再说。
可今儿她就没来!
病了?快拉倒吧!一病不能病两人呀。
旷课是不可以的,夫子回头肯定得告状。
大皇子就说,“昨儿两位叔父离京,世子和郡主颇为伤心……”
意思是情绪导致的,不算是旷课,顶多是病假。
行!老夫子接受了这一说法,可四爷却知道,必是桐桐作妖去了。
是的!桐桐照常起来,起来一切也照旧,甚至于都跟白嬷嬷说好了,晌午下学回来要吃什么了,结果一出了门,就没往上书房去。带着青芽直接去了跟韩嗣源约定好的地方,一碰头就直奔宫外。
这个时候是早朝议事的时候,宫门口进进出出的也是很忙碌。韩嗣源进出皇宫是自由的,桐桐进出皇宫也是自由的。两人一露面,甚至都没要腰牌,就给跑出来了。
韩家的小厮早早的带了几匹马在宫外,两人一人带一个下人,上了马就直奔宋府。
宋府自是不比以前了,门前也落魄了起来。但作为老牌的士族人家,门庭依旧是轩朗开阔的很。
从马上一下来,宋家的门子就急忙出来了,他认识韩嗣源,但是不认识桐桐,因此只跟韩嗣源说话,“世子爷,几位小爷不在家……”
“小的不在,老的还不在吧!”韩嗣源直接往里面去,“告诉宋受勋,就说小爷……”说完朝桐桐看了一眼,见这位义妹一脸的兴味,就又添了一句,“就说小爷和小姑奶奶来了……”
听话听音呀,这语气不对!
报信的报信,帮着拦的帮着拦,不能叫人闯进去吧!
韩嗣源抬脚就踹,“忒的啰嗦!”
林雨桐摇头,韩嗣源这么当二世祖是不对的!她拍了拍韩嗣源,叫他让开,而后自己过去,用手里带鞘的断刃抬起门子的下巴,“叫姓宋那老匹夫出来,否则,姑奶奶拆了你宋家的大门!”
韩嗣源朝上看了一眼,上面挂着‘康乐侯’的匾额。这代表着,这是一座朝廷认可的侯府。
完了你说什么?你要拆了侯府的大门!你要知道,咱俩家的府门上挂着的还只是伯爵的匾额呀!
门子刺溜一下,真给吓跑了。
韩嗣源就提醒,“这是侯府?”
知道!大不了叫皇伯父把我家的匾额收了去!
韩嗣源白眼一翻,你家的伯爵你又不继承,可我家的伯爵要是没了,我这世子算是哪里的世子?
桐桐斜眼看他:怂了?不敢了?
那倒不是!不过是自来没走过这个路子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