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我要退婚
明君墨今天心情非常好,他觉得自己带丁瑢瑢来香港,简直是一个绝佳的主意。
离开了D市,她心里的防堤就没有那么坚固了。虽然她仍然有那么一点儿小小的矜持,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实质性的进展,她已经没有那么排斥他了,不是吗?
虽然这并不是最后的结果,还有许多的问题摆在他们两个中间。但只要她心向着他,所有的问题就都可以解决。
整个上午,他的心里都有一个欢乐的小人儿在唱歌。将上午的工作都完成之后,他推掉了下午的两个不太重要的约会,赶回了他位于九龙的公寓中。
他开门进了屋,屋子里静悄悄的。他走到丁瑢瑢的卧室门外,轻轻地一推,门开了。
她没有像昨晚那样锁上卧室的门,这是不是说明,她的心已经向他敞开了呢?
明君墨心里有小小的欢喜,他进了卧室,见她安静地躺在床上,像是睡着了。他走到床边,低头看她,一眼就发现她的右侧脸颊又肿了起来。
怎么回事?医生不是已经处理过了吗?昨天和今早他都有监督她按时吃药啊,是香港的天气太热了,她不适应吗?还是……
明君墨想起昨晚这间卧室里差一点儿擦枪走火的场面,看着丁瑢瑢微肿的脸腮,心里突然早出来有一个邪恶的猜测。
他偷偷地笑了,跑去卫生间,拿了一毛巾浸上凉水,回到床敷在了丁瑢瑢的脸上。
脸上突然一凉,丁瑢瑢就醒了。
她睁开眼睛,看见明君墨坐在身边,手里拿着凉毛巾:“吵醒你了?我看你的脸又肿了,想给你敷一下。你中午吃药了吗?是不是香港太热?怎么又肿起来了?”
丁瑢瑢看着他的嘴唇开合着,说着那些关切她的话,她的心里一酸,眼泪差一点儿涌出来。
明君墨见她眼里浮出一层水雾,还以为自己刚才下手重了,弄疼她了,就俯下身去哄她:“疼吗?对不起,我应该等你醒来再敷。”
他靠得那么近,她能闻到他身上阳光的味道。她很想哭,但是她得忍着。她伸手推开他,然后说道:“我来了香港,身体一直也不太好,没有办法在工作上帮到你,反而给你添麻烦。你给我买一张机票吧,我想回去了。”
明君墨看着她支在他胸前的那只手,心往下一沉。
这是怎么了?早晨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才过去几个小时而已,她就变成这样了。不但没有了昨晚的热情欢乐,好像连以前那种跟他吵架打闹的兴致都没有了。
她就像一只蜗牛,他好不容易才引着她探出个头来,稍一不留神,她又缩了回去。而且这一次,她好像藏得更深了。
他凝眉看着她,略一思忖,问道:“上午有人来找过你?他们说了什么?”
“没有!”丁瑢瑢很干脆地否定,“我在香港没有熟人,哪里有什么人来找我?我只是身体极不舒服,想家了。你要是很忙,我会打电话给我妈,让她在内地给我订好返程的机票。”
明君墨坐了起来,丁瑢瑢神情和言语上的疏离,像一盆冰水泼在他火热的心里。他默然片刻,说道:“我明天还有一个重要的会议,所以我可以订下后天的机票,我带你来的香港,当然要一起回去。你现在给你妈打电话,只会吓着她,让她以为你在香港走丢了呢。”
丁瑢瑢答应了一声“好”,心里却在想:就一天了吗?她和他相处的日子就只剩下这么短的时间了?幻想的气泡是多么容易破碎呀,今天早晨的时候,她还看到幸福像一只顽皮的土拨鼠,不时从地下探出头来望向她,现在却只剩下一个空空的洞,留在她的心里。
明君墨去了厨房,揭开粥煲看了一眼,早晨煮的椰汁银耳燕窝粥还剩下好多。他回头问她:“你没吃午饭吗?想吃点儿什么”
“你不用忙了,我牙疼,吃不下。”丁瑢瑢给自己倒了一杯冰水,坐在餐桌旁的椅子上,慢慢地喝着。
明君墨心里酝酿着一股火气,他听丁瑢瑢这样说,也不催她吃饭,只交待了一句:“我有点儿事,出门一趟,晚上我会回来。你吃了药就躺下休息,我给你带晚饭回来。”
说完,他穿了鞋子就出了公寓,下楼坐上车,吩咐司机:“回山顶的家里。”
明家别墅,平展的草坪上搭起了凉棚,明老爷子正和三老太太祁雪娥坐在草上喝下午茶。见到明君墨的车从大门开进来,祁雪娥就说道:“墨儿这么早回来,不会是要兴师问罪吧?”
老爷子将描了金边的红茶杯放回去,哼了一声:“问什么罪?还反了他了!我是看那个女孩子人品不错,替他张罗一下,人家不同意,能怪罪到我们头上吗?难道他还敢向我提毁婚的事?看我不打断他的腿!”
两位老人家正说着话,明君墨已经下了车,大步地走了过来,站在明老爷子的面前,也没有问下午安,开口就说道:“爷爷,你是不是去找过丁瑢瑢?”
明老爷子眼神闪烁了一下,接着却一板脸:“这是什么语气?你是专门跑回家来质问我的吗?你站那么直,就打算让我一直仰着脸跟你说话?”
明君墨了解他自己的爷爷,只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他一定是找过丁瑢瑢了。他心里生气,却又不得不蹲下身去:“爷爷,你能不能别管我私生活上的事?是不是只要我看上哪一个女人,你一定要去把人家吓跑?我到底是不是你孙子?”
明老爷子抬手照着明君墨的脑顶一拍,将他拍地坐到草地上:“不知好歹的混小子!我是看那孩子人品还不错,把她接过来,让你三奶奶说和说和。如果她不介意名分的事,我也不反对你把她安排在内地一起生活……”
明君墨一听,当时就急了:“爷爷你还是这样吗?也不跟我商量一下,就擅自去干涉我的事情?丁瑢瑢是什么秉性脾气你了解吗?你这样说,她当然不能同意!”
自从杨倩宜那件事后,明老爷子不太管明君墨私生活上的事。因为他也觉得那件事是自己处理得过于急躁,才伤害到了明君墨。虽然到今天老爷子依旧坚持杨倩宜不是什么好女人,但在当时,完全可以用一些和缓的手段,让明君墨慢慢接受。
之前明君墨交往过数不清的女人,他从旁观察着,不过都是玩玩而已,明君墨没有认真,他也不必紧张。
但是昨天看到明君墨不顾仪式正在进行中,从台上冲下去,抱起丁瑢瑢跑出去的情形,他心里明白,他的孙子对这个女人动心了。
如果明君墨提出撤销与董家的婚约,娶丁瑢瑢为妻,他这一关肯定过不去的。但是这种事在明家一向不难解决,明家的长孙养多少个女人养不起?当然他不会允许孙子带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家,但丁瑢瑢看起来还是挺不错的,让他想起了年轻时候的祁雪娥。
所以他也是抱着先下手为强的态度,抢在明君墨之前,把丁瑢瑢的身份先定下来。谁知道那个女人不给面子7;150838099433546,连个余地都不留,拒绝得十分彻底。
祁雪娥将丁瑢瑢的话转述给他的时候,他一方面感慨,他的孙子玩了这些年,总算是看上一个靠谱点儿的女人,另一方面又忐忑,不知道丁瑢瑢回去后会怎么说,孙子会不会来找他算帐。
他是被杨倩宜那件事吓怕了,那一次,十九岁的明君墨从酒店的窗栏跃下去的那一瞬间,他的心脏都停跳了。后来明君墨整整一年不跟他这个爷爷说话,也害得他难受了好一阵子。
他是想补偿当年给明君墨造成的伤害,正式约谈丁瑢瑢,是想以明家大家长的身份对丁瑢瑢表示认可。但是看明君墨此时的脸色,他偷偷地想,好像事情又被他给搞糟了。
老爷子板着脸,梗着脖子,但是祁雪娥从旁看得出来,他被孙子问得心慌了呢。
于是她接过话来:“墨儿,你冤枉老爷了,他是看你喜欢丁小姐,想约她来谈谈,表示咱们家是认可她的。我并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但是丁小姐坚持要一份完整的爱情,我怎么劝都不成。本来老爷还想给她一些钱,向她表达一下我们家的诚意,也是希望她能过得好一些。但是她不肯收,就告辞走了……”
“你们还给她钱?”明君墨气得差点儿跳起来,“爷爷,你是不是以为每一个女人都像杨倩宜,给钱就能摆平呀?如果丁瑢瑢是钱能摆平的,我还用骗她来香港吗?我在内地拿不出钱来吗?爷爷……”
“你骗人家来香港?”明老爷子听到了一个这么大的八卦,眼睛都瞪圆了,“哎呀!我孙子可遇上大麻烦了,连这种手段都使出来了!不过……你把她弄来香港,就不怕我反对吗?”
“其实她已经辞职了,而且她快要结婚了……”明君墨一说起这事儿来,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直挺挺地向后倒去,仰躺在草地上。
“要结婚了?那你还妄想什么?我还以为那女孩子有多喜欢你呢!”明老爷子看着孙子,心有点儿疼。
老爷子有四个儿子六个孙子,但他始终最疼爱明君墨。一则他老人家嫡庶有别的观念很重,明君墨是正房嫡孙,二来明君墨虽然从小生活奢贵,但是他的父亲酷爱漂泊,母亲又不太靠谱,所以他的成长过程中,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靠他自己抉择和把握。
虽然有爷爷奶奶疼,但是毕竟隔着一代呢,有些事根本没有办法沟通。
初恋被打击到后,他浪荡了这么多年,难得看上一个女人,人家还快要结婚了,这小子的命真是太不好了!
老爷子想到这里,拍了拍明君墨的腿,说道:“墨儿,她的未婚夫是什么样的人,要不然让你妈找些人去吓唬吓唬,看他还敢不敢娶我孙子喜欢的女人……”
“爷爷……”明君墨被老爷子这个馊主意气得翻白眼。
“那要不……给他一笔钱,让他放弃丁小姐……”老爷子是真心护孙子,主意却是越想越糟糕。
明君墨叹气:“一笔钱一笔钱!爷爷除了会用一笔钱解决问题,还会什么?就算那个男人放弃了丁瑢瑢,我可以娶丁瑢瑢吗?”
“除了名分,她要什么给什么!”老爷子拍胸脯。
“她就要名分!”明君墨突然跳起来,看着老爷子:“爷爷,我要退婚!本来菲儿就是妹妹,我从来也没有爱过她,她也知道呀!菲儿跟着我只会受委屈,不如我们把婚约解除了,让她去找一个真正爱她的男人……”
“不行!”老爷子不等明君墨说完,声色俱厉地斥了他一句,“你休想退婚!我们和董家三代交情!你退了婚,我如何向你董爷爷交待?再说了!我们和鸿泰合作开发的W市金融一条街工程才刚动工,你这个时候谈退婚?”
明君墨也来了脾气:“董爷爷也是一个注重利益的人,W市的金融一条街项目对明信和鸿泰都有利,难道就因为我退婚,鸿泰就会撤资吗?如果董爷爷真那样做,那么我对与鸿泰合作也没有什么信心,明信不缺资金,还怕找不到合作伙伴?”
“我们有钱,但我们对内地的地产行业不熟悉!董家有高层背景,是内地排名第二的地产巨头,W市的金融一条街投资三百多亿,是明信进军内地地产行业的第一炮,我岂能让你如此儿戏?”说起生意上的事,明老爷子就完全不是刚才那个宠溺孙子的老人家了,他板着脸,非常严肃地向明君墨道明利害。
“拿我婚姻去绑一个地产项目?”明君墨当然知道这其中的利害,但是他此刻心里只想着丁瑢瑢。如果这一趟来香港没有收获,那她回去D市后,紧接着就辞职结婚,到时候他还拿什么抓住她?
可是明老爷子十分坚持:“这是你身为明家长孙的责任!我当年娶你奶奶,还不是为了一条从美洲到亚洲的航线!”
明君墨知道再多说也没有用,冷着脸站起身来:“爷爷,我奶奶跟着你一生操劳,委曲求全,你这样说她很不公平,小心她老人家从祖坟里爬出来,半夜来找你。”
说完,他迈开大步就离开了。
明老爷子气得眼睛都立了起来,在他背后指着:“混小子!你敢这样说爷爷!你给我回来!”
明君墨哪里肯听,头也不回地走出这片草坪。他打发了等在车里的司机,自己坐进去,开了车子,离开了别墅。
下了山,挤进下班高峰阶段拥挤的车流中,车子停停走走,明君墨的心里七上八下。
虽然他的爷爷和三奶奶擅自找丁瑢瑢,没有跟他商量,让他很是恼火。但是三奶奶对丁瑢瑢说的那些话,又何尝不是他想说的?
刚才他冲动之下,向爷爷提出退婚的请求。但是他的理智就一直在告诉他,退婚几乎是不可能的。身为明家的长孙,他在生活上的自由度根本就比不上几位堂弟。他的堂弟中,甚至有一位读了电影专业,现在当一名导演,那曾经是他多么向往的一个职业啊。
再说婚姻,几位成年的堂弟找女朋友,根本就没有他这些限制。而他却一再地被族里人告知,他是长房长孙,是未来明氏挑大梁的人物,他肩上的责任很重!
他以前就很烦恼被赋予了这么多的期望,现在他更加切实地感受到,原来他真的是不自由的,他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金光璀璨的锁链,他只能顺从这条锁链的牵引前行,没有别的路可走。
以往遇上堵车,他都会非常急躁,甚至会丢下车子步行,走到不拥堵的地方打车去。但是今天,他很有耐心地车流里龟行,因为他不知道回去公寓,要如何面对丁瑢瑢。
磨磨蹭蹭的,车子开到了公寓的楼下。他正准备把车开进地下停车场,却看见丁瑢瑢穿戴齐整,坐在公寓楼前的树荫下。
她看到了他的车,站起身跑了过来,拉开车门坐进去:“你打算把我饿死在香港吗?燕窝粥都被我喝光了,可我还是饿。你也不给我留个吃饭钱,再不回来,我就要前胸贴后背了!”
明君墨还怕见了她尴尬呢,没想到她倒是先恢复了心情,他也不由地松了一口气。
不管他对她的期望能不能实现,两个人能和气相处,也是很好的。
他转头端详她的脸,还是有一点点肿,就开玩笑道:“吵着牙疼,还这么能吃,小心变成小肥猪!你想吃什么呀?我带你去。”
“你问我?”丁瑢瑢不满地瞪他,“好像你才是主人吧,我头一回来香港,怎么知道哪里有好吃的?”
“我算不上是香港人喽,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去了美国,后来是全世界各地飞,最近稳定下来了,又是长住内地,说起来,这些年也只是偶尔回香港探望一下长辈而已。不过我小时候特别爱吃碗仔翅,不如我们现在去看看那家店还在不在。”明君墨好像想起了小时候的什么事,微眯了眼,有点儿感慨的样子。
丁瑢瑢坐在车上,看着街道两旁脚步匆匆的行人,心里想:就这样挺好,一切都没有变,只是她的心在昨天晚上稍稍有点儿偏离。好在她及时清醒,及时纠偏。这个男人的世界太复杂,根本就不是她能掌控的。就这样和气相处,等后天回了内地,她和他就会分离成两条平行的轨道,再也不会有交集。
“丁瑢瑢……”见她沉默,明君墨开口唤她。
“恩?什么事?”她花了一天的时间调整好了情绪,此时看向他的目光平淡如水。
“我……想跟你说对不起……”他犹疑着开口。
丁瑢瑢却笑了:“你也知道歉疚呀?没关系的,一会儿请我多吃几碗你说的那个什么翅,把我喂饱了,我就不记仇了。”
是吗?喂饱了她,就能把一切问题都解决掉吗?
可是他为什么要说对不起?是因为锦华新世界那一晚糊涂的一夜情,他夺走了她的童贞?是因为她生了他的儿子,彻底改变了她生活的方向?还是因为他爱上她,却不能给她一个名分?
他的脑子纠纠成了一团乱麻,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想因为哪一件事道歉,最后只好顺着她的话说:“好啊,这倒简单了,只要你能吃得下去,我把整家店包下来,让他们的厨房专门为你服务,总能喂得饱你了吧?”
“你还真当我是猪啊,呵呵。”丁瑢瑢其实也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愉快,轻轻地笑了一下,就又不说话了。
明君墨开着车子兜兜转转,循着他童年的记忆,寻找那家卖碗仔翅的店。
“好像就是这里……但是怎么找不到那家店了呢?”明君墨把车停住,落下车窗往外望着。
“这么多年了,兴许人家不做了呢,我看这附近有不少的粥铺茶楼,随便进一家,先填饱我的肚子吧。”丁瑢瑢转头对他说话。
但是明君墨没有回应她,他的头伸出了车窗外,正望着某一处发呆。
“怎么了?如果这附近没有高贵的明少爷能进的地方,那你请我去高级餐厅呀!不过我还是要点双份的餐,你不要怕丢脸哦……”丁瑢瑢随口开着玩笑,但是明君墨依旧没有回答。
他看什么呢?她好奇了。她把身子偏向他那一侧,顺着他的目光望出去。
他小时候经常光顾的那家碗仔翅店已经不见了,如今在那个地方营业的,是一家两层楼高的牛肉汤饭快餐店。丁瑢瑢一眼看到那家的招牌,就愣住了。
这招牌她见过呀,那天晚上明君墨醉在暗夜游灵酒吧,她去接他,在回去的车上,他拿着一本杂志,让她介绍他的初恋。
杂志上那个杨倩宜一身白衣,抿唇微笑,在她的身后,做为图片的背景,就是眼前这样一家牛肉汤饭快餐店。
生意做大了呢,店都开到香港来了。难道杨倩宜不知道香港是明家的大本营吗?难道她认为明家的人永远不会进牛肉汤饭店这种平民的地方吗?
她看明君墨的侧影,察觉到他的表情有点儿僵,目光定在那家的招牌上,而那个招牌用的是杨倩宜的写意头像。
丁瑢瑢心里顿时打翻了醋坛子,酸溜溜的。瞧他那直勾勾的眼神,只是看见了那么一个头像而已,就已经神魂不定了,要是被他看见了杨倩宜本人,他是不是直接扑上去抱住人家,痛说别后思念呀?
她生气,坐正了身子,敲着一旁的车门:“看什么呢?车外有美女吗?拜托你还是关心一下车里的美女吧,我快要饿死了!”
明君墨缩回座位上,指着车外的牛肉汤饭店:“你看,这是她的店,今晚我请你吃牛肉汤饭吧,这家店我也有股份呢。”
丁瑢瑢转头打量他的神情:“你确定可以进去吃饭吗?你要是在饭店里面哭了起来,可千万离我远一点儿,我表示不认识你。”
见明君墨又不答话,她小声嘀咕一句:“其实我不太爱吃牛肉汤饭……”
“她做的牛肉汤饭很好吃的,我带你去尝一尝,不会让你失望的。”明君墨说完,先开了车门,走了下去。
丁瑢瑢一边下车一边忐忑,还真进去吃饭呀?要是遇上杨倩宜怎么办?是会上演久别重逢相拥而泣的戏码吗?还是明君墨冲上去指责她的背叛?到时候她该怎么办?
她在心里给自己想好了几条退路,然后带着悲壮的心情,跟着明君墨进了那家牛肉汤饭店。
店里面很干净,大概有五成的座位有客人吃饭,不算太拥挤,也不算太冷清。东侧的墙上挂着一副巨大的喷漆广告,上面介绍了这家牛肉汤饭主人的艰难奋斗历程。
丁瑢瑢略扫了一眼,大概就是说杨倩宜自小清贫,为谋生计在台湾的夜市上卖牛肉汤饭,她待客热情,料足汤美,很是能招徕食客。因为生意太好,她攒够了钱在台湾开了第一家店,后来又转战内地,开了多少家分店,现在又来到香港,愿真诚地为广大的香港人民服务云云。
丁瑢瑢小心地看明君墨,发现他正在一字一句地读那一段广告,唇边挂着一抹嘲讽的笑意。
一个穿浅蓝制服的年轻女服务员走过来招呼他们,用丁瑢瑢听不懂的粤语说着什么。明君墨就拉起丁瑢瑢的手,带她在那巨幅的广告牌下面坐好。
明君墨跟女服务员说了几句什么,那女服务员点头记下,就走了。
然后他指着墙上的广告,笑着对丁瑢瑢说:“这一段写得很好,一个女人自强自立的奋斗史,很感人呢。就是看起来像她自己的全资企业,没有提到我的那一部分投资,你说我要不要让他们改一改?”
丁瑢瑢害怕他受了刺激,在这里爆发,也不太敢招惹他,只是扁了扁嘴唇,说道:“改广告牌算什么本事?你不如直接把她的店买下来,把她的生意挤出香港去!”
“你在吃醋?”明君墨听出她的言语里有酸意,就笑着打趣她。
丁瑢瑢当然不承认:“少爷别自作多情了!我跟你什么关系呀?这坛醋轮不到我来吃吧?再说了……就她……你看那照片上的人,脸都快胖成馒头了,肯定是牛肉汤饭吃多了,我年轻貌美,犯得着吃她的醋吗?”
她很臭美地甩了甩头发,逗得明君墨哈哈大笑,引来旁边吃饭的客人异样的目光。
丁瑢瑢赶紧敲他:“小声点儿,注意就餐礼仪!再说了,你是怕别人不知道明家大少爷来了吗?”
明君墨边笑边说:“这里讲什么就餐礼仪?不就是一个吃牛肉汤饭的地方吗?”
“你歧视平民!”丁瑢瑢噘嘴皱鼻子瞪眼睛看他,表情十分搞怪,又逗得明君墨大笑了一回。
牛肉汤饭送上来了,明君墨居然要了四碗!丁瑢瑢看着明君墨,气道:“你欺负我听不懂粤语是吗?我说要点双份的,你偏要给我多一份,你是在讽刺我是猪吗”
“今天我也要吃双份的。”明君墨把筷子递给她,又把一杯冰奶茶推到她的面前,“明明有我的投资,那上面都不提,我要把我的投资吃回来!”
“撑死你!”丁瑢瑢白了他一眼,开始吃饭。
来的时候,她直嚷嚷着饿死了,但是真吃上了,她牙口不方便,也不吃下多少。她挑了几块熟烂的牛肉了,又吃了半碗饭,喝了几口汤,就没有办法再吃了。
于是她坐在那里,慢慢地喝着奶茶,看明君墨狼吞虎咽地吃下第一碗,又吃下第二碗。最后他伸手去端丁瑢瑢没吃的那一碗,被丁瑢瑢伸手摁住了:“你真的撑死了,我就回不去内地了,拜托你留一口气,先把我的机票买好了,你再来自杀!”
明君墨松了手,呼出一口气来:“我十八岁的时候,真的能一口气吃下三碗牛肉汤饭。现在只吃两碗,就撑得难过,你说我是不是老了?”
“当然!”丁瑢瑢从不放过打击明君墨的机会,“就算你拼命吃下这第三碗,你也回不到十八岁了,明先生,你认清现实吧!”
明君墨又想笑,却在这个时候打了一个饱嗝。
高贵的明少爷居然在她的面前拍肚皮打饱嗝,丁瑢瑢从来没见过他这样,被他逗乐了。
喝光了奶茶,他们出了这家牛肉汤饭店。上车坐好之后,丁瑢瑢作势长出一口气:“还好还好!平平安安地吃了一顿饭,我还以为今晚要看某人吃眼泪拌饭呢。话说……你是不是被刺激大了,悲极而乐呀?”
明君墨系好了安全带,回头看车窗外的牛肉汤饭店,表情很认真:“我也以为我会难过的,这家店帮她赚到了钱,赔进去的却是我的初恋。”
然后他转头看她:“但是很奇怪,我走进店里的时候,心情是那么平静,如果杨倩宜在那个时候出现,我想我会坦然地上前打个招呼吧。”
“明少爷长大了!哈哈!”既然他没事儿,丁瑢瑢就可以放开了拿他取笑,而且她真的笑很大声。
明君墨却突然抓住她的手:“我还想,如果真的看见她,我就把你介绍给她,我会告诉她,这个女人是我正在追求的目标,她神经大条,经常犯迷糊,但是她自爱自重,即便我家里人把支票摆在她的面前,她都不会出卖自尊……”
丁瑢瑢笑不出来了,想要从他的掌心里抽出自己的手,他却握着更紧了。
“你回家了?你们家三老太太不会以为是我告状吧?我答应她不说的。”她低了头。
“你不说,我也猜得到。你不是会演戏的人,情绪都写在了脸上。”明君墨握着她的手,有细细的温柔从掌心直达他的心底,“你知道我为什么没有吃眼泪拌饭吗?因为陪我来的人是你!有你陪在我身边,我才明白我那段幼稚的初恋真的已经过去了,我一直在意的不是那个人,而是那个人的伤害。现在有你坐在我的身边,什么样的伤害都成为过眼云烟了,我不在意那些了,我在意你……”
明君墨的目光款款深情,落在丁瑢瑢的脸上。丁瑢瑢头一次听他说这么多的情话,心都快蹦出来了。
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就咧了咧嘴:“哎呀!太肉麻了!受不了!”
明君墨不理她的反应,继续说:“你猜对了,我下午回家去了,我跟我爷爷说,我要退婚……”
丁瑢瑢只觉得心“嗵”地猛跳一下,然后就停了。她僵住,一动不动,等着他说下去。
“但是……我爷爷说,退婚不可能!除了名分以外,什么都可以给你……”明君墨的声音里浸入了淡淡的忧伤。
原来如此!本来就是如此!她还激动什么?还能奢望什么?
丁瑢瑢幽幽地叹出一口气来:“你是明家的长孙,我能理解你爷爷的决定。不管怎么样,你曾经想过要给我一份有尊严的爱情,我还是感激你的。有一次你开玩笑说,你要追求我。你还记得当时我是怎么说的吗?”
“你说……我和你,就像这两边的建筑,虽然每天面对面,中间却永远隔着一条街道的距离。”明君墨竟然记得丁瑢瑢那一句话,连他自己都有点儿吃惊。
丁瑢瑢浅淡地一勾唇:“每天面对面,对我来说是一种痛苦。所以等后天我们回了D市,你就批了我的辞呈吧。我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各自过回原来的生活,挺好。”
明君墨的心像是被抽了一鞭子,他偏过身就要拥抱丁瑢瑢。
丁瑢瑢却往车门的方向一身,伸手推开了他:“不要这样,注定走不到一起去的,就不要纠缠不清了。”
“你真的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明君墨的眸光里有深刻的疼痛,他是真的动心了啊,为什么他富可敌国,却不能拥有自己爱的女人?
“不能!”丁瑢瑢的声音斩钉截铁。
“你真的那么看重名分?”
“是的!”
“你爱我吗?”明君墨一直不敢问这一句,但是此刻他却非常想听到丁瑢瑢的回答。
丁瑢瑢却沉默了。她爱他,但是她不会告诉他。有些话一旦说出口,就像是洪水冲出闸门。虽然只是简单的三个字,却有可能成为三只洪水猛兽,吞没她的心。
明君墨看到她的鼻翼在细微的抽动,他既心疼她,又心疼他们之间的爱情。他一把将她扯过来,抱在怀里:“真的不可以吗?你真的不能为我承受一点委屈吗?我会感激你一辈子的!”
“不能!”丁瑢瑢靠在他的怀里,态度依旧坚决。
明君墨终于有点儿失控了,大吼一声:“为什么不行?只是一纸证书而已!”
“因为……”丁瑢瑢的的声音已经很艰涩了,“不仅仅是因为我的尊严,还因为……你的未婚妻,她是我同父异母的妹妹!”
明君墨一下子呆掉了,他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啊!他明明已经知道韩照廷是丁瑢瑢的亲生父亲,但他竟然一直没有把丁瑢瑢和董菲儿当成姐妹联系在一起。
她们是同父异母的两姐妹啊!他竟然还要求她不计名分跟着他,他对她提了一个多么过分的要求啊!
他松开了丁瑢瑢,缓缓地坐正了身子,沉默了好半天,发动了车子,回公寓去了。
“你知道韩照廷是我的亲生爸爸?”他没有表现出惊讶来,也没有多问,丁瑢瑢觉得很奇怪。
明君墨心情沉重,闷声说道:“你刚才告诉过我了,所以我当然知道。”
“我是问在我没告诉你以前……”
“不知道……”还是说不知道吧,否则她会拿他当混蛋的!
“那你就这么信了我的话?”
“没有人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丁瑢瑢苦笑了一下,再不说话了。
他们回到公寓的时候,刚好是晚上八点。公寓前亮着两盏路灯,将公寓的大门和门前台阶照得明晃晃的。
明君墨刚把车开过来,丁瑢瑢就眼尖地看公寓台阶上坐着两个人,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探身向前,眯起眼睛仔细地辨认了一个。
没错!是董菲儿和杜西平!
明君墨显然也看到了,下意识地一踩刹车,差点儿把丁瑢瑢摔到前面去。
丁瑢瑢扶着车门,堪堪坐稳,愣了好一会儿,说道:“看,说曹操曹操就到。”
明君墨拧紧眉头,只犹豫了片刻功夫,就开始倒车。丁瑢瑢惊讶地转头看他:“你要去哪里?”
“不知道!”明君墨有点儿暴躁。
眼看着车子就要退出公寓楼前的小广场,丁瑢瑢正不知是该跟着他逃,还是跳下车去,就看见董菲儿突然从台阶上站了起来,朝着他们这个方向奔来,边跑边挥着手。
她认出明君墨的车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