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陆见深就像没有听见她的话一样,依旧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站在那里。
“让啊!”
南溪又把拳头落在他的身上,逼迫他退让,逼迫他后退。
可是,不管她的拳头落的多快,落的多狠,陆见深都默默的承受着,一声都没有吭,甚至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
可他越是这样,南溪越是觉得生气。
“让开,陆见深,你让开。”
“我让你让开啊!”
南溪几乎声嘶力竭的喊着,但是,陆见深依然像雕塑一样站在那里。
“为什么不让?陆见深,你别以为这样我就会感动,就会不怪你,不可能的,你知道吗?我恨你,我恨死你了。”
“如果你当初来了,如果我能早点送去医院,一切都可能会不一样,他可能也不会离开我。”
“你知道我当时有多绝望吗?下了那么大的雨,我一个人趴在地上,生生爬到路中央去拦车,我差一点儿被车撞死。”
“我身上流了好多好多血,不停的流,不停的流,我趴在地上像一条狗一样摇尾乞怜,祈求他们帮我报警,帮我送到医院去,可是,没有人理我。”
“我手机坏了,我把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你,因为我相信你就算再爱方清莲,也知道我是你的妻子,你就算不爱我,对我起码也是有点责任的,也会来救我。可是,我错了,你满心满眼都是他,在你心里,根本就没有我这个妻子一丁点儿的位置。”
“你知道那时的我有多绝望吗?你扼杀了我最后一个希望,躺在地上被大雨冲刷时我想过无数种死亡的方式和死亡后悲惨的样子,那时候,我一点儿生的希望都不敢报了,我只想死得稍微体面一点儿,那是我最后的心愿和奢望。”
说到最后,南溪终于安静了下来。
她擦着眼泪,转过身,强迫自己不许哭,不许在他面前流泪。
这些天,她的眼泪已经流过太多太多了,她的眼睛疼的厉害,她一点儿也不想哭了。
可很多时候,泪水根本就不受她的控制。
“最后,是周羡南救了我,如果不是他,我已经死了。”
“现在躺在你面前的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话说完了,南溪身上的力气也几乎被消耗殆尽,全部掏空了。
现在的她,全身已经虚软的没有一点儿力气了。
累,她好累。
本来她的身体就没有恢复好,车祸和小产给她身体留下的创伤太大了,现在又经历了一场猛烈地情绪起伏,她的身体越吃不消了。
“所以,算我求你了,如果你对我还有那么一点儿愧疚和弥补之情,就成全我吧!”
“我们离了婚,对你好,对我也好。”
看着她的背影,陆见深心如刀割。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会作茧自缚到这个地步,可这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他想说,老婆,我错了,怪我,都怪我,是我亲手扼杀了我们的宝宝;
是我没有尽到一个老公的职责,一个父亲的责任,都是我,我罪大恶极,一切都是我造成的,你和宝宝是无辜的。
可是,他还有资格吗?
现在的他,根本不配祈求她的原谅,更不配祈求她的留下。
宝宝?
现在这个词就像无数根针一样扎在他的心里,几乎万箭穿心,别说南溪无法原谅她,就是他自己也原谅不了自己。
“对不起溪溪,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你不想听我忏悔,也不想听我说内疚的话。”
“可是”陆见深颤抖着声音,痛苦道:“如果我知道一切是真的,我一定不会丢下你们不管,如果以前我伤害到了你,我收回以前我说过的所有话,我很期待这个宝宝,我也盼望着他的到来。”
“他在我心里不是累赘,不是祸害,而是新生,是喜悦,是幸福。还有你,我对你不仅仅是责任,还有”
爱。
最后一个字,陆见深沉默了。
现在的他,哪里还有资格对她说那个字。
他还有何脸面,有何资格对她说爱。
他把她伤的遍体鳞伤,伤的心如死灰,他还怎么好意思开口?
这一次,是他不配了。
南溪听着他的话,又哭的厉害,如果这些话他能早一点告诉她该多好。
“宝宝,你听见了,爸爸说了,他没有厌恶你,知道你的存在他也很开心,他也期待着你的到来,如果你听见了这些一定很开心吧。”
可是,这些话宝宝再也听不见了。
人们都说“破镜难重圆”、“泼出去的水收不回”,可是,逝去的生命又如何回的来?
他们的宝宝,再也回不来了。
情绪再度被牵扯,
南溪头很晕,一个踉跄,她差点栽倒在地。
幸好陆见深眼疾手快的扶住了她,将她抱进了怀里。
“我抱你上去休息一下。”陆见深说。
身体实在是累到了极致,而且她确实支撑不住了,南溪没有拒绝。
到了卧室,陆见深把南溪放在床上,又拿了两个枕头给她靠上,端了一杯热水来。
喝了一杯热水后,南溪身上舒服了一点儿,没那么难受了。
两人间却陡然陷入沉默。
巨大的寂静包围着两个人。
“如果累了就睡一觉。”
“嗯。”南溪点头。
可能是身体实在是太累了吧,她闭上眼睛,很快就睡了。
陆见深没有出去,他站在阳台上吹着冷风,手中的烟一根接着一根,有些被风吹散了,有些吸进了肺腑又狠狠的吐出来。
可是,吐得出来烟雾,又怎么吐的出他满心的愁绪。
从来没有一刻,他像现在这样难受,恨不得给自己几刀。
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
手中的烟,烫到了手指,骤然的疼痛才拉回他的神思。
南溪醒了,他挪着脚步,一步一步沉重的走向她,如果可以,他多希望这条路可以长一点,再长一点,哪怕不能走到她的身边,只能远远的看着她也是好的,他也满足了。
可是,再长的路都有终点,都有结束。
就算再不愿意,最后,他还是走到了床边,停了下来。
“溪溪”他开口,满心苦涩倒灌心间。
“你想好了吗?”
南溪看着他,问的果断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