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天爱有些不解,道:“夫君,我不是很明白,江湖人大多都我行我素,并不好控制。循规蹈矩的,也不会成为江湖人,你这么规定他们,他们会遵守么?”
“不遵守可以呀。”李牧淡淡然道:“两条路给他们选,要么离开大唐国境,咱们也不拦着,要么与朝廷为敌,与朝廷为敌者,杀无赦。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慢慢的就规矩了。”
“唔――”张天爱不知说什么好了,她印象中的李牧,杀气没有这么重,以前聊起什么事情的时候,他的解决办法通常也不会是杀人,但是现在,他却能非常淡然地说出‘杀’这个字。
不过联想到李牧在高昌城做的事情,她也不意外了。她的这个夫君,一直也不是什么好脾气,该杀的时候,从来也不会手软,她只是想不明白,为何李牧会对江湖人如此严苛。
其实李牧想的很简单,他就是想把民间武力约束起来。他当然知道,不可能完全约束,但做这件事却不是无用功。一来,不能完全约束,但可以约束一部分。二来,能够加以区分,不来注册的门派,显然是没把朝廷放在眼中,换言之是属于‘不配合’工作的对象。最后,也就是李牧的真正目的了。对于这些不配合工作的对象,若以后朝廷予以‘取缔’或者‘打击’,那就‘勿怪言之不预也’了。
而李牧打击这些人,也是有目的的。出于朝廷的层面考量,《韩非子》曾有言,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这句,在李世民当朝的时候,基本上是不会出现的,因为李世民是一个强势的皇帝,而且算是开国之君。所有文臣武将,即便如魏征等犯言直谏者,实则都没有动摇他根基的本事。这与后代君王不一样,后代的君王,即便如李治者,他继位的时候,也有一些宿老或是‘顾命大臣’等‘指导’他,如李绩、长孙无忌之辈,权臣和贵戚弄权,而李世民这一代,这种情况不可能发生,因此,儒以文乱法,暂时不需要担心。
但‘侠以武乱禁’这句,是眼前需要担心的事情。别的不说,此前的几次刺杀,逍遥谷的那次,虽然是六门阀的人为主力,但也有一些‘河朔豪侠’参与其中,而李牧在马邑遭遇的刺杀,探查根底,基本都是江湖人士。他们会武功,有超出普通百姓的本事,凭此被一些别有用心之人笼络,成为隐患。
但若以门派规范起来,把他们绑定成一个利益体,他们再做事便会有所顾忌。同时,笼络其中一部分人,为朝廷所用。用他们自己牵制自己,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个省心省力的办法。
而在李牧自己的考虑,他也是有自己的苦衷。
他急需用人。
他需要给他办事儿的人,办朝廷的事情,办自己的事儿,甚至还需要死士。李世民给他的人,能用倒是能用,但是忠心保证不了。经过了这么多的事情,他对李世民不能完全的信任,总得有自己的人,才能在最关键的时候,保护自己的亲人安全。
江湖上的人,三教九流都有。布局才刚刚开始,李牧还并不着急。他只是在担忧,他的想法,会过早的被李世民,或者他的对头察觉到,扰乱了他的布局,等到他大势已成的时候,就算被察觉了也无所谓了。他有足够的能力自保,也有足够的能力让对手忌惮。
李牧亲自拿起笔,写了一个章程让锦衣卫去施行,料理妥当了之后,才跟张天爱一起‘下班’回家。到了家,金晨已经回来了,正在和小竹等人一起准备炭火铜锅,白巧巧挺着大肚子帮不上忙,在一边看着干着急,让她坐下也不坐。她的性格,便是受不得别人伺候的性格,最早的时候,跟李知恩在一起,她也从未把自己当成夫人,把李知恩当成丫鬟过。
就是这样的性格,李牧才会那么喜欢。
李家吃饭,通常都是一个大桌,但在李牧的夫人越来越多之后,像是小竹她们,就自动自觉地另开一桌。今天也是一样,准备了两桌,凤求凰的服务员也越来越多,如今她们凑一桌已经有点挤了。
李牧看着桌子的空位,拿起筷子迟迟下不了筷,有点发堵。想着自己穿越一回,结果混得连个家都不能团圆,这样的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可是,如果非得在一起,又能如何呢?如今这世界,也不像是他穿越前的那个世界,这个国家待不了了,可以去另一个国家。如今这个世界,除了大唐,还能去哪儿?难道去草原,去沙漠,当个野蛮人么?
“夫君,你又怎么了?”
张天爱性格直爽,受不得李牧每日多愁善感唉声叹气的样子,忍不住嘟哝。白巧巧瞧了他一样,放下了筷子,握住了他的手。金晨给张天爱夹菜,想要堵住她的嘴巴,不让她再说了。
李牧叹息一声,道:“我也不想这样,只是没到吃饭的时候,就自怨自怜。如今娘在蜀州,知恩回了新罗,鸥姐姐也不知在哪儿,大个儿、小九儿,思文,义父,他们都不在身边,我这心里空落落的。咱们刚到长安那会儿,日子过得多开心。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
李牧不提也就罢了,提了起来,金晨和张天爱感受不多,白巧巧却能跟李牧感同身受。是啊,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
“是我不努力么?是我不干活么?谁有问题,我能帮的全帮。我赚下百万贯的家财,到头家里也没几个字儿,全都送出去了。如今长安城焕然一新,一大半都是我的钱,做到这样还不够吗?为啥这日子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越过越不成了呢!”
“你这么说,是在怪朕了?”
一个声音从后门传过来,吓得一众人等皆离席行礼,李牧瞧了一眼,也慢吞吞起来,行了个怎么看都不标准的礼,道:“陛下说得哪里话,臣为陛下做的一切,都是心甘情愿的,不过是自怨自艾罢了,发几句牢骚,徒增笑料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