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秦舫让禹嘉木报警,与什么“正义”之心无关,仅仅是因为她不希望用自己的双手将樊莹推入人间的藏污纳垢之地。【鳳\/凰\/ 更新快请搜索//ia/u///】令她意外的是,那个从来想要证实樊莹罪行的禹嘉木,却没有任何行动。
她是那么虚伪一个人,明明对现状焦灼不已,就是不愿意主动与禹嘉木联系。直觉告诉她,樊莹在酝酿什么,于是……从前樊莹跟着秦舫寸步不离,一个寒假过后,变成了秦舫不愿离开樊莹左右。
她让自己成为阻碍樊莹的绊脚石,樊莹对她没有丝毫不满,有时,秦舫会觉得那是樊莹无声与她对抗的方式。但她很快又想明白,樊莹希望她陪在身边,并不在意她究竟装着一颗纯粹还是不纯粹的心。
两个人在一起的日子,随白马过隙,总是一天少过一天。长期“监督”樊莹的她只当了一星期的跟屁虫就累了,眼看着事情并无进展,她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随波逐流才是她最拿手的。
夜里十一点,小区门卫关了大门,樊莹与秦舫前后脚离开住所。秦舫依然不知道樊莹的计划,她只是盲目地相信,自己能够及时阻止樊莹的行为偏差。在接受樊莹不完美的同时,她渐也接受了自身缺陷。接受她也如樊母一般,将自我强加在樊莹身上。
半夜来找樊莹的是刚从医院出来的邮件男,额头上的纱布还没拆掉,精神头倒是很好。他们在一团漆黑的行道树影下谈话,秦舫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看出邮件男情绪激动了一阵,而樊莹不知说了什么安抚他。
偷听他们的,并不止秦舫一个,横跨一条街与禹嘉木交换了眼神,秦舫一时想不清自己为什么要出现在这里。禹嘉木离樊莹很近,借着黑暗隐藏了行踪,待那朵掩盖了月华的流云走远,他自然而然暴露在樊莹眼皮底下。
樊莹与邮件男站在夜色中,原形毕露,与白日没有一点相同,禹嘉木或许是直觉感到了危机,指向秦舫的方向二话不说就将她供了出来。
这场面,算是二对二,秦舫的出现给他壮了胆气,他又了看戏的余裕。只有他真的听到了樊莹与邮件男二人的对话,他清脆地笑了笑,对邮件男说道:“你真厉害,能够不求回报继续喜欢樊莹。”
禹嘉木会出现在这里,是被邮件男“骗”来的。邮件男说会给他机会录下樊莹亲口承认罪行的音频,现在看那人被樊莹三言两语哄得倒戈,禹嘉木觉得自己上了当。
樊莹教这两人抓到现行,依然从容,她向秦舫伸出手,声音放得轻柔,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撒娇,“秦舫,到我这里来。”
樊莹的自信是有理由的,秦舫身体比头脑先行一步,已经小狗样地奔到了樊莹身边。回过神来,秦舫尴尬地埋下头,樊莹则露出了笑意。她一偏头,笑意里人类的温情顷刻都散尽,她拿空洞幽深的眼神盯着禹嘉木。
她问:“为什么你不高兴看到我和秦舫在一起呢?”为什么要在我取得成果的时候穷追不舍,让我得到一场空?
樊莹不知从哪摸出了一把水果.刀,她走到禹嘉木面前,他们中间横着锋刃。
这个场面与几年前樊莹保护秦舫,并没有什么不同。秦舫忽然想到,在樊莹的立场,这一次她是在维护彼此的关系。直到此刻,秦舫方才清醒地意识到,樊莹可以为了扫清禹嘉木,骑车将他撞伤。她没有什么不可为。
“别这样……樊莹,你把刀放下好不好?”
秦舫声音颤抖,她不确信自己真的可以说服樊莹。与她的担忧相反,樊莹真的折回了。只不过樊莹将水果.刀递给了邮件男,局面变成了邮件男威胁禹嘉木而已。
禹嘉木赤手空拳,又有一条拖后腿的伤脚,他面对反光的凶.器不敢妄动。樊莹没将他放在眼里,转身以后只关心秦舫的反应,昏暗的光线里她的双眼依然流转着潋滟的水波,美人目中隐隐藏着期待。
她问:“你怕我吗?”
“不怕。”秦舫急得快哭出来了,听得她这句,樊莹竟有些失望。
眼看着邮件男扬起手要将刀刺入禹嘉木的肚腹,秦舫尖叫一声,忍不住捂住眼睛。
刀尖触到禹嘉木的外套就停下了,禹嘉木惊出了一身汗,同时他察觉到什么:樊莹并不想要诱出他,真正咬了鱼饵的是秦舫。
你怕我吗?秦舫说不怕,樊莹才让邮件男虚晃这一刀。樊莹为什么要这样再三地检验秦舫,确认脱险的禹嘉木回归了旁观立场,仍然看不穿樊莹的用心。
没听到刀锋刺入血肉的闷响,秦舫捂着眼睛还是不敢确认,樊莹就一点点掰开她的手。
“你看。”
那把刀变戏法似的又回到樊莹手上,她划开自己的外套,皮肉破了一条狭长的缝隙,血液将衣料染成暗红。樊莹皱了皱眉头,像是对这个流血量不大满意。
“秦舫,你不怕吗?”她开始焦急了。
秦舫一把抓走樊莹手上的刀,手指掐在刀锋上,她才发现那把刀根本就没有开刃。樊莹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能制造出眼前的效果!
“你是疯……”了吗?说到一半,秦舫恍惚想到了什么,她想到了在楼梯间摔倒的“秦舫”,关心的话语,转头就变成了一声冷哼。
“你真的是疯了。”
也是疯了,才会演这出戏,希望她像少女的“秦舫”,受尽惊吓将所有惊骇的记忆抛到脑后。
“哦。”樊莹颓然地坐在地上,眨眼像被抽干了力气。伤口处还在往下滴血,秦舫在气愤中也没看得仔细,直到樊莹“嘭”一声倒在马路上,秦舫才拨通了急救电话。
她以为樊莹在做戏,就想不到樊莹下手这么没有轻重。
为什么呢?拿外套捂着樊莹的伤处,手上淌满了血,秦舫满面失神。
到这时,秦舫也不得不相信,她与樊莹走不到一路。
“你想要离开啊?”秦舫心同死灰,系统却兴奋不已,它说,“你在这里待得够久了,我没有那么多能量让你浪费。你能自己想通最好。”
“到下个世界,我借那个地方升了级,我们离目标就只有一步之遥。”
它为计划的实行兴奋不已,秦舫只听到了最后一句。
她着魔似的问它:“按你说的,我能见到真正的樊莹吗?”
有那个“真”,眼前就都是“假”了吧。
*
樊莹受了皮外伤,出院就立刻到警.察局自首,但警.方并没有受理,因为除了樊莹的心证,就连受害的当事人都不承认有这件事存在。
樊莹住院期间,秦舫去看她,她让医护人员将秦舫拦在外头。等她耐不住想见秦舫,她才发现,这个人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
到长途车站买了最近的一辆车,身无长物乞丐样到了燕京,樊莹直奔秦舫燕京的家。她见到的秦父秦母对她的出现毫无预料,不过也热情地将她请进家门,樊莹僵着一张脸,机器人的芯子都快坏了。
从秦父秦母那里,她知道秦舫撞了大运公费出国去了。
秦舫抛下她了。因为她彻底伤到秦舫的心了。
樊莹变成了坏掉的机器人,脸上的肌肉没了生机,像是糊在五官上的泥。晚上她躺在秦舫的床上睡觉,一双眼睛扭开了水龙头一样,往下不停地滴水。
樊莹还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难过,也不知道她现在心口酸酸的全是委屈。
为什么会那样欺骗秦舫呢?她的想法很简单啊,她只想在秦舫心里当一个简简单单的同学。她只想将一切调零,成为秦舫心里完美无缺的恋人啊!秦舫不是那么期盼吗?
秦舫果然也无法接受真实的自己吧。
樊莹抱着膝盖团成一团,整个人像是在墨水里浸过,灰扑扑的。
她为秦舫的不辞而别难过伤心,旁人为秦舫的得偿所愿开心。没有一个人知道,出国留学的那个秦舫已经不是秦舫了。又或者说,系统大发慈悲,按原著里女主的性格,将那个原版的秦舫换了回来。
前两个世界,秦舫都身无牵挂,这一世与她有接触的人多了,系统才没让秦舫死遁。
这个世界的时间如同逝水,秦舫被系统带入一个全新的书中世界,与这位樊莹已经不在同一个时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