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不知从哪吹来一阵风。
秦王思考了一秒钟,转身,大手扣住甄甜的后脑勺,把人拎到眼前,问:“你叫我啥?”
甄甜歪着脑袋,大眼睛眨呀眨,“嘿嘿嘿……”
很好,看来真喝醉了。
秦王捏着她的鼻子,狠狠骂道:“你能安然无恙活这么大,还真是老天爷开眼!”
甄甜继续傻笑,“嘿嘿嘿,你谁啊?”
秦王真是没脾气了,手把手教人爬到自己背上,背着她往家里走。
一个姑娘家家,大晚上在马路边上喝酒不说,还敢喝醉,真嫌命大了吗!
秦王觉得自己碰见这姑娘就没好事,想起两人第一次见面,她就被人拿刀追杀,要是自己晚一点到,这张漂亮小脸还能这么招摇?
秦王用手托着甄甜的大腿往上掂量了,防止人滑下去。
还别说,看上去前/凸/后/翘,实际上没几分重量,后背上的人略显单薄。
如果甄甜听到了有人夸她单薄,估计睡着了都要笑醒。这无疑是对曾经体重超标的甄甜最大的赞美。
一手固定好背上人的位置,秦王单手从口袋里把钥匙掏出来,把门打开,然后把人扔到沙发上。
这姑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躺在沙发上还蹭了蹭靠枕。
秦王先没管她,自己冲了个澡,从浴室出来后,翻出条毯子往甄甜身上一扔,就进卧室睡觉了。
能把人带回来没让她睡大街上,或者弄醒把人轰走,他觉得自己仁至义尽了。
――
甄甜是被尿憋醒的,额,肚子胀得厉害,还口渴。
啤酒喝多了的后遗症全部在半夜发出来了。
她把盖在身上的毯子掀开,半眯着眼睛在黑暗里摸索着,满脑子都想着,厕所,厕所,厕所。
啊啊啊!!!
厕所在哪里啊?
要尿出来了!!!
甄甜没头苍蝇般在屋子里转悠,没走几步,膝盖就磕到什么东西,好不容易扶到墙,想要找灯的开关,脑袋又不知道撞倒了什么,稀里哗啦的声音在黑暗里突兀而刺耳。
“啪――”的一声,天亮了。
甄甜感觉眼睛都要被这突如其来的灯光给亮瞎了,把眼里刺激出来的泪水抹掉,才睁开眼看向开灯的人。
秦王黑着脸,看着客厅里狼藉的一片。
半夜被吵醒,家里还被个灾星弄得乱七八糟,是个人都心情不好。
甄甜此时来不及想别的,她感觉自己的膀胱要爆炸了!扶着墙,夹着腿,半弯腰躬着身子,一张小脸楚楚可怜的抬起来,手微弱地举起来,问道:“嗨……厕所,厕所在哪啊?!”
秦王冷漠地指了个方位。
得到指路的甄甜,迈着小内八,一扭一拐的往那地方走去。
顶着背后沉沉的目光,甄甜内心是想跑的,但是她怕她跑起来,就尿裤子了……
――
水龙头的水,哗哗地流。
甄甜看着镜子里那个眼圈像熊猫,头发像鸟窝,衣服像腌菜的邋遢女人,内心是拒绝出去见某人的。
内急解决后,大脑开始运转,她大致猜到自己身在此处的原因。
甄甜真想一头撞墙把自己给敲晕过去,不然她真不敢出这个厕所门。
她怎么会喝醉啊!
她怎么敢喝醉啊!!
她怎么能喝醉啊!!!
要不是那家伙不给自己调酒喝,她就不会赌气去买那么多瓶啤酒……甄甜立马打住脑海里推卸责任的想法,先别说他是按规矩办事,还把喝醉的自己好心带回家,她不能做忘恩负义之辈。
哦草,刚刚还把人东西给撞了……
甄甜努力回想着撞倒的是啥,也不知道贵不贵,还没想出个子丑寅卯来,外面的人敲门了。
“喂,我说,你今晚是打算睡厕所里?”
“来了,马上好。”
甄甜用冷水浇了把脸,胡乱用手一抹,就打开门走出来。
“卧室,厨房,书房,玄关……”秦王倚靠在门边,打着呵欠,脸上隐约有些不耐烦,随手指向几个方位,眼神最后停留在甄甜身上,“还有厕所,所有地方都清楚了?”
甄甜忙不迭点头。
她现在虽然脑袋还是有些晕,但是人不辞辛劳把自己从大街上捞回来,还没占自己便宜,除了感激,可不敢再多生事端。
秦王见人挺识相,态度也好了那么一丝,说:“今晚你睡沙发,有意见没?”
甄甜忙不迭点头。
等反应过来,立马改为摇头,忙道:“没问题,没问题,我睡地板上都没关系。”
秦王挑起一边眉毛,有些意外这姑娘的乖巧,没再说什么,转身回房休息了。
躺回沙发上,甄甜仔细回想了这一整天发生的事情,感觉现在还是懵的。
虽然她当时喝醉了,但是模糊的记得,她是怎样抱着人家,不让人走的……
“爸爸……”甄甜喃喃,心中一股酸涩弥漫入心田。
自小,甄甜记事起,母亲身体就不太好,缠绵病榻,万幸父亲很优秀,并且爱妻如命,所以一家人虽然不是大富大贵,却也幸福美满。小时候,甄甜闹得最大的别扭,就是爸爸因为关心母亲而忽略了自己,但这种小别扭让父亲一个举高高,母亲一个亲吻就解决了。
然而事故总是伴随着灾难,尤其是把家里顶梁柱带走时,原本完整的三口之家,顷刻间,只留了甄甜一人。
那时,她恰好初三,正处于中考升学前夕,父亲出差,外出考察时,遇上大暴雨后的泥石流,当时父亲所在的整个大巴都被冲到山底,全车人无一生还。母亲带着自己去认领遗体时,当场母亲就晕倒,自后一病不起,坚持三年后,眼看着她一成年,也熬累了,眼睛一闭,跟着去了。
甄甜最开始有埋怨过老天,有埋怨过母亲,甚至最苦最累的时候,也埋怨过父亲,更多的,确是想念。
想起来,自己当初那一百五的体格,还是父亲去世后,自暴自弃暴饮暴食产生的结果,想来母亲也是对当初的自己失望至极,才撒手扔下她不管,不知道她有没有和父亲告状呢……
甄甜把手臂压在双眼上,自嘲的笑笑。
想些什么呢……
都说喝酒伤身,越喝越愁,果然是喝多了,陈年旧事乱七八糟的往脑子里灌。
――
第二天,甄甜睁开朦胧的双眼,耳边有着锅碗轻微碰撞的声音,阵阵食物的香味把她的馋虫都勾引出来。
熟悉的,怀念的,那个叫做家的味道的东西,让她脑子发晕,踉踉跄跄地往厨房跑去,看着厨房内忙碌的身影,她话到了嘴边,口微张。
对方听到动静,转过头,看见她的表情,道:“再敢叫爸爸,今天早上的东西你就别碰了。”
甄甜乖乖的闭上嘴,默默转身揉了把眼睛,去洗手间把自己稍微打理了一下。
刚刚走得匆忙,如今回到客厅,余光扫过,甄甜才发现距离沙发不远处堆着一些木头架子,各式各样的CD凌乱地散落在地上。
暗想那估计是昨晚自己不小心给撞掉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回头看了眼还在厨房忙活的屋主,疾步走过去想要在被发现前把东西收拾整齐。
甄甜蹲下来,捡起距离最近的一张CD,唱片的封面熟悉的让她翻来覆去看了好几眼。
这是她录的第一张专辑,大片蓝色天空中,孙芸芸的脸被模糊的只剩一个轮廓。最开始林晟城帮孙芸芸出唱片时,还考虑过她的感受,出的唱片也会给她寄一份,后来嘛……还真是除了让她去唱棚录歌,其他还真是瞒得滴水不漏。
甄甜心里也不知道什么滋味的看着面前的专辑,一张不落,市面上能找到的估计都集齐了。
甄甜把地上的CD都捡了起来,按照时间顺序摞在一旁,然后有些头疼的看着地上的木头架子。她大概猜到那原本是个拼装式置物柜,如果是简易版的,她还能上手试试,而这种看起来就略复杂的内嵌式无钉装置,她还真没办法。
秦王把凉面和炒好的酱料端出来,毫不客气的使唤着人,“进去拿碗筷。”
甄甜踌躇地看了眼角落里的木头架子,有些犹豫,“这个好像是我昨天晚上撞坏的,不知道还能不能装好……”
秦王早上起床时就看到了客厅里散落的东西,原本打算吃完饭再收拾,没想到这姑娘还挺自觉,对她的感官又好了那么一点,他也不是喜欢刻意刁难人的人,这种小事,自然不会计较。
“先吃饭,那东西等会说。”
仿佛得到特赦般,甄甜飞快跑进厨房把餐具都拿出来摆好。男人的手艺意外的好,面条也不知道他怎么煮的,不仅没有软趴趴,反而劲道十足,而酱料就更不用说,最初把她馋虫勾出来的就是这酱料的香味,没想到吃起来口感更好。
很快吃完饭,秦王让甄甜把碗筷放在水池里就把抢着要洗碗的女人赶出去,“等会儿有阿姨会来收拾,你要上班吗?我就不送了。”
言下之意,是要打发她走啊。
甄甜讪讪地站在客厅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本来她应该醒来后就离开,人还好心留自己吃了顿早饭,现在更没有理由赖在这里不走。
但是……
甄甜声音有些虚,小声询问:“方便的话,能不能借我件衣服,你看我这……”
她穿着一身夜店风的露脐装,实在没勇气大白天走出去。
秦王眉头微微一挑,没说什么,转身回卧室,走出来时,手中拿了件长袖外套,递给她。
甄甜连声道谢,衣服套在外面,衣摆及膝,跟穿了条中等长度的裙子一样。
这下实在没有理由留下,甄甜挥手道别,秦王点头,然后没管她,走到墙角,把之前甄甜摞在一堆的唱片全部抱起来,然后往屋子外面走去。
在等电梯的甄甜回头看见抱着东西的男人,好奇地往他怀里瞄了眼,“这些东西?”
“打算扔了。”秦王淡淡道。
甄甜惊讶,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之前是有多喜欢这些CD,尤其是甄甜刚刚还摸过,CD的开口处可以看出经常使用的样子,怎么说丢了就丢了。
甄甜斟酌着,询问:“我以为,你很喜欢……孙芸芸这位,额……歌手?”
“纠正一下,我以前是喜欢她的声音。”秦王脸上露出丝厌恶,“不过我更讨厌吸毒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