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晴
四夫人抿嘴笑,把郑晴川搂进怀里,摩挲她的肩膀,亲近得仿佛一个慈母抱着听话的女儿。=
郑晴川听后,内心感到酸涩,不过,脸上依然露出笑容,故作轻松地道:“四舅母也很大气!我很佩服四舅母!我们在泰山上的道观里学种豆芽菜,那是无可奈何。二外婆和舅母们在苏州能做到安之若素,是宁静以致远。”
四夫人先是摇头,然后无奈地笑了,笑容有点苦涩,答道:“偶尔做梦,梦到以前的生活,梦里的事都像真的一样,能闻到兰花的香气,能尝到熊掌的味儿,结果醒来一睁眼,眼睛看到的反倒像是做梦。虚实颠倒了!实话告诉你,皇上说咱们家老太爷是尸位素餐,不为朝廷卖力,在收京城的宅子之前,先派人抄了家。为了不让银子入国库,所以这事没张扬,入了皇上的私库!我的首饰没剩下几件,华丽的衣裳倒是全在,只是没有首饰配,衣裳也不想穿了!老夫人以前享的福比我们还多,现在照样安之若素,我比不了老夫人那样大气,但至少不能拖后腿,是不是?所以啊,洗衣、烧菜,都亲手做,还有什么不习惯呢?”
俗话说,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郑晴川轻声问:“四舅母,习惯苏州的生活吗?”
四夫人点头,欣慰地微笑道:“就该这样!强扭的瓜不甜!你们最好是早点回京去!早做准备!”
郑晴川微笑道:“四舅母放心,苏牧很疼阿清和阿韵,绝不会让她们受那样的委屈。如果别人瞧不起苏家,那么苏家绝不会去捧别人的臭脚,绝不会低声下气。”
“阿清和付家大少爷,阿韵和艾家小公子的婚期都在明年,一个是五月,一个是九月。现在遇到了这样的波折,幸好付家依然是福国公府,艾家依然是公主府,这次没受连累。但是洪家却是倒下了。”四夫人把右手心贴住郑晴川的手背,语重心长地告诫:“七七,你和苏牧一定要提前探探那两家的口风!免得阿清和阿韵嫁过去却不开心。世上少不了扒高踩低的人,但愿那两家不会这样做。”
苏牧很少有事隐瞒郑晴川,因此郑晴川很肯定地对四舅母摇了摇头。
四夫人忽然悄声问郑晴川:“七七,苏牧最近有没有跟付家和艾家通过信?”
阿韵又说洪家四少奶奶的肚子里有娃娃了!洪家人一听,顿时非常喜悦!
洪老夫人听说了那些有惊无险的泰山故事之后,满脸怜惜,连连叹气,后悔地道:“如果早知道那么危险,就不应该让你们跟着去!跟着担惊受怕!哎!”
阿清和阿韵一左一右地依偎在洪老夫人的臂弯里,比和苏老夫人在一起的时候更亲近。
亲人们久别重逢,自然免不了聊些分别后的生活境况。
看见洪家现在的生活如此简朴,苏家众人不禁生出感慨!
洪家再次升起炊烟,来不及去买菜,就用家常的饭菜招呼苏家的众人。家中的仆人没剩下几个了,洪家大夫人、二夫人、三夫人和四夫人竟然打算亲自下厨做饭。奶娘带着苏家的丫鬟、婆子连忙挤进厨房里去,使劲拦着,诚惶诚恐地把几位夫人劝了出来。奶娘的心思是:哪里能让主子亲手做饭给仆人吃啊?
郑晴川往屋子里一看,非常惊讶,只见洪老太爷和洪老夫人只穿着纯灰色的细布衣裳,哪里还有京城大官儿和官夫人的半点痕迹?再加上那慈祥的脸庞和深深浅浅的皱纹,简直就是最普通的亲人模样。
郑晴川和阿韵扶着苏老夫人,随后也走了进来,阿清一下子扑进了洪老夫人的怀抱里!
“二外公,二外婆,大舅……”苏牧依次称呼。
屋里的众人迎着光,看见了苏牧,顿时又惊又喜,连忙放下手中的碗筷,笑着站起来,简直有千言万语想要诉说。
苏牧率先朝大门走去。
可是,门却没有关上!
太阳爬到中天的时候,洪老太爷在苏州的祖宅已经近在眼前,只是看上去比较冷清,有七八只鸡在门前随意追逐,几棵枣树彰显着沉默和萧索。
马车奔跑的速度并不快,中途还曾经给赶猪进城去的庄稼汉子让过路。
苏老夫人低下头,闭口不言了,喘了一声气,心情似乎比较沉重。尽管她想先回自己家去,但是现在不想给苏牧添麻烦,于是顺着苏牧。
苏牧答道:“祖母,我想先去看望二外公。反正咱们已经回苏州了,其它的事情不急。我已经让青山去老家打听情况了,过几天他就能回来。”
郑晴川听了这个问题,选择闭口不答。哎!苏老夫人肯定特别想念老家的小孙子,但是郑晴川和苏牧却想瞒住苏家大伯父去世的消息。
回了江南之后,苏老夫人的身体状况有所好转,看起来有精神了。
苏家和洪家的老家都是苏州,而且结为亲家,但是住处却隔得不近!一个是在苏州城东的郊外,一个是在苏州城西的郊外。
苏老夫人对苏州熟悉,她撩开窗户帘子,看了看路,问:“不先回自己家吗?”
“像牛角!”阿清把壳儿乌黑的老菱角举在手里看,无忧无虑。
马车行在路上,苏牧并不着急,停下来买了两捧菱角给阿清、阿韵和郑晴川尝鲜。
红彤彤的枣子挂在枝头,小商贩的胳膊上挽着篮子,篮子里装着煮熟的菱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