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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五十六

不与天争是2B 翠寒烟 5185 2023-09-08 05:49

   第五十六章

   本来是两人同行,如今变成四人同行,濮阳祯又是个病篓子,无法奔波劳累,待金乌西坠,月兔东升之时,无瀛只好要求重华暂缓前行,让濮阳祯稍作休息。

   “无嵇真人,对不起,我……”此时,悬崖峭壁上的一处山洞内,濮阳祯低首,怯怯立于重华面前,向正在打坐的重华道歉。“对不起,是我耽搁了真人行程。”

   悬崖峭壁,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要不是因为濮阳祯,他们也不会选这么个地儿落脚,以防妖兽偷袭。濮阳祯毕竟只炼气境,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是濮阳世家的二公子,若他出事,宗门与散修盟之间的关系便会雪上加霜。

   “无嵇真人,我自挺得住,待会儿你们别管我,还是快些找到玉微罢。”重华半晌不理,濮阳祯也不介意,只兀自在那儿道歉。

   好久之后,一旁打坐的无瀛看不下去了,摇摇头,对重华传音入耳道:“大师兄,你好歹应一句。”

   重华这才睁开眼睛,淡漠地说:“无妨,你且休息罢。”

   濮阳祯确实神思困倦,虽明知重华对自己的道歉并未上心,或者说,是对他这个人并未上心,可还是抵抗不住倦意,便坐下来,在离重华很近的地方沉沉睡去。

   “大师兄,我觉着这个鼎炉,无论出身、样貌、脾性皆算极品,若使用得当,也是助炼修为的一条捷径。”无瀛见濮阳祯如此主动地接近重华,不禁趁机进言,想叫重华对濮阳祯产生些许兴趣。然而,重华并未搭理他,只继续阖起眼皮打坐,片刻后,仿佛入定极深。

   无瀛:“……”大师兄你就装罢,谁不知道你的神识在干嘛!

   重华的神识在干嘛?重华的神识几乎覆盖方圆百里,将周围一切山川河流、珍禽灵植,乃至天材地宝与数不清的妖兽尽收识海。其中,自然也包括炎轻离。

   炎轻离不在洞内,他一大乘境修者,即使掩了修为,不过在林中穿行整日,何至要去洞内打坐。那两位师兄,说是打坐,其实是护着濮阳祯。

   千嶂山峰一轮月,月下林海映皎洁。

   这等空灵恬淡之夜,不饮酒赏月,反而在里面陪着那个病篓子,是多么没情趣之事。炎轻离脚尖一点,跃至崖边老松,松树长在石罅里,翠盖烟笼密,下方白雾缭绕,是个观月的好地方。

   炎轻离坐下来,树冠虽茂,却不容重物,可修者身轻体盈,坐在上面刚好。炎轻离青丝如瀑,一身白衣胜雪,这会儿托起腮帮,凤眸斜睃,忽地朝虚空一抓,唇瓣弯起,轻轻道:“抓住你了,真人……”他自是知晓重华的神识正环绕着他,现下只元婴境,但神识可不弱。

   洞内,重华遽然睁眼,瞥了眼无瀛与近在咫尺的濮阳鼎炉,发现自己确实不想呆在洞里,而是想去追寻那双熠熠生辉的凤眸。重华起身,走到洞外,炎轻离扭头瞄向重华,发现月色下的重华愈发俊美无俦,犹若真仙,皎皎出群却比月华更为清冷。

   “真人,你来了,我以为你只顾着陪濮阳二公子,连这么好的月色都要错过呢。”炎轻离微笑。

   重华抬首,看了看了皎月,过了会儿,他又看向炎轻离。

   “不过,我知真人神识一直陪着我,万一我被妖兽吃了,真人可是得不偿失。”炎轻离又笑。

   重华纵身跃起,轻轻落于炎轻离身边。和风微漾,吹起重华袍袖,炎轻离伸手一抓,重华微一愣怔,四目相视,炎轻离笑问:“怎的?”

   极清俊中恰生出极艳丽,便是只有一瞬,艳丽不复,重华心中的那个人也与眼前之人重叠。“你到底是谁?”重华突然脱口问道。

   炎轻离一惊,幸而手未抖,几息后,只瞄着重华,故作莫名其妙道:“我还能是谁?无尘真人的眼睛而已。”说着他站起来,与重华贴得极近,“我是湘离,真人可记住了?”

   “湘离。”重华喃喃念出这二字。接着,他抬手,似乎想要抚摸炎轻离的眼睛。

   来自师兄的触碰,无论以前还是现下,炎轻离皆对此相当欢喜。炎轻离笑得明媚,再凑近些,说:“真人不要进去了,留在这儿陪我罢。”

   下一刻,濮阳祯单薄瘦削的身影赫然出现在洞口,炼气境鼎炉正仰面看着树冠上的两人,在对方气氛暧昧时,柔柔开口道:“无嵇真人,我休息好了,我们可以出发了。”

   重华陡然收手,转过头,望向濮阳祯时微一挑眉,“休息好了?”明明刚睡下不久。

   炎轻离亦随重华瞄向濮阳祯,那个病篓子神色憔悴却难掩丰致嫣然,也是一个难得的美人儿。

   “无嵇真人,我想当务之急是找到真人的徒儿。现下我拖累真人太久,心中委实过意不去。”濮阳祯病体恹恹,说起话来轻声细语,一般人看了,都不会与他为难。

   重华虽不是一般人,可向来未将这鼎炉放在眼里,便同样不与他为难。“既然如此,那就走罢。”重华冷声道。随即他跳下老松,往洞内瞥了一眼,“无瀛。”

   濮阳祯温顺地站在重华身边,过了会儿,眼神闪闪忽忽落到炎轻离的脸上。

   炎轻离见状,唇角勾起,笑道:“濮阳二公子可是有话对我说?”

   濮阳祯脸一红,抬手作揖,“前日在散修盟诸位那里听过湘离道兄的大名,方才走得急,竟未与湘离道兄好好打招呼,只报了名字,还请道兄见谅。”

   “哪里,哪里,二公子你太客气了。”炎轻离跳下来,笑眯眯地看着濮阳祯,“我也是散修,濮阳世家既与散修盟交好,那我俩自然便是好友。”一句话拉进自己和濮阳祯的关系,炎轻离暗道,干得漂亮!

   濮阳祯点头,脸露亲近之意,“正是,正是,日后还请湘离道兄多加提点。”濮阳祯亲近散修,以濮阳家与散修盟的关系来看,无可厚非。

   重华见炎轻离和濮阳祯处得融洽,便未打断他俩寒暄,只观星捏指,继续掐算玉微的方位。

   无瀛走出来,发现重华被撇在一边,另外两人谈谈讲讲,不由心叹一口气,暗想:“一直针对那散修,倒忘了也要防备濮阳祯,两个都是散修盟的人,以后可热闹了。”

   濮阳祯需进食,无瀛给他准备了辟谷丹,待濮阳祯一切就绪,他们便正式离开峭壁洞穴,进入那充满危机的森林中。

   夜里的妖林,一如昨日,伸手不见五指。为了照顾濮阳祯和无瀛,重华起了一道结界后,还在外面覆了层可移动的防御阵。要知无瀛虽为万殊宗长老,可向来以贤才著称,他年岁长重华与炎轻离许多,境界却低了不知多少。师侄孙景谧现下金丹境巅峰,而他……还是刚刚结丹。因此,重华一开始并没让无瀛进入涿光秘境,但无瀛担心师侄玉微,硬是跟了进来。如今若要久留秘境,重华自然得保护好无瀛。他是合体境巅峰,无瀛金丹境初期,濮阳祯炼气九层,唯一能帮上忙的,居然只剩被他强行掳至身边的湘离了。

   而这个湘离,也便是炎轻离,正凝神敛气,祭出金泥五檐伞,细细打量着周围。再度进入森林后,他已感觉出与之前不同的杀气,这杀气弥漫四周,随冷风扩散,亦随浓雾聚拢,不久便形成一个偌大的漩涡,将他们包藏其中。

   无瀛身上有不少保命法宝,此刻,他护着濮阳祯,重华在前,炎轻离殿后,四人一行缓缓朝前走。过了会儿,无瀛忽然道:“那是何物?涿光秘境已多次现世,并未听人提及这里竟有一处荒冢?”

   无瀛所指乃一片断壁残垣,炎轻离随之看去,发现本应漆黑的前路乍然分外明亮,荒凉满目下清光皎皎,那寒光笼罩之处,巨石碎砖泛着森冷光泽,近乎冷到肌骨。再仔细看去,原先应是有座地上明堂在那儿的,许是动辄万年受风吹雨打,饶在灵气充沛的秘境内,明堂依旧经不住年月摧残,变得破败了。

   “大师兄!”无瀛突然伸手一指,“你瞧那个!”

   重华纵身飞出,由一堵青石砖墙下捡起块美玉。无瀛急匆匆跑过去,炎轻离和濮阳祯自行跟上。片刻后,三人凑至近前,炎轻离拿眼瞧过,见重华手中赫然躺着万殊宗弟子苍玉。只是,那苍玉上的道号不是玉微,而是玉陵。

   炎轻离:“……”求人打醒本座!本座是不是看错了!

   重华皱眉,将玉陵的弟子苍玉递给无瀛,沉声道:“此次随行的玉字辈弟子中可有这人?”

   无瀛一怔,接过弟子苍玉细细打量,随即摇头,“我记得并无此人,约莫是偷偷跟来的?”

   玉陵的弟子苍玉为货真价实的弟子苍玉,小凤萧所赐,岂会有假物?重华和无瀛根本不会因此怀疑玉陵的身份,他俩的重点在于,玉陵到底是不是偷溜出来的?以及他的师尊是谁?

   “这些年新入宗的玉字辈弟子众多,我也没记全。可能是玉微交好的弟子,这次被他偷偷带出来,与玉微一道被困秘境。”无瀛分析。

   重华若有所思。

   可炎轻离知道,这是不可能的!玉陵是自己的徒儿,如何能与玉微交好,他俩应该不认识罢。玉陵这死小子送完食盒后到底干嘛去了?擅入涿光秘境?即使他再胆大包天,不听自己这个师尊的话,也不至于罔顾性命,明知境界不够还跑进秘境送死。等,等等……玉陵不是给濮阳祯绑了江心镜么?

   炎轻离用余光瞄了濮阳祯一眼,濮阳祯面色寡白,神情不太自然。可濮阳祯素有沉疴,向来脸色不佳,现下这模样倒也引不起旁人注意。只有炎轻离知晓江心镜之事,才对濮阳祯心存芥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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