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珪轻咳了一声,正色道,“不得儿戏,这是课堂!”眼见和珅有再次大哭的趋势,朱珪心下无奈,眼睛一转,说道,“不如这样,和珅,你来同先生做个游戏如何?”此话一出,朱珪看见和珅的双眼立刻变的亮晶晶,显然是对朱珪的提议很感兴趣,朱珪暗笑道,这痴儿对事物的好奇心是最大的,让和珅继续顶着这副疯傻的样子在官学中读书确实有些不妥,这事他和英廉也提过几次,正好借这次机会来考考这痴儿,是否还有资格继续留在官学内读书。
和珅拍着双手情绪异常激动,一旁的和琳却面带警戒的护住了他哥哥,和琳又怎么不明白朱珪是何想法,不过是想让他哥哥当众出丑,好找个名正言顺的理由赶走和珅,说到底,这里没一个是好东西!他不知道哥哥为何要装疯卖傻,只道哥哥有他自己的理由,不过朱珪是出了名的出题刁,和珅应了朱珪就相当于自己已经一脚迈出了官学!就在和琳打算出声阻止时,感觉脚踝被人一把抓住,讶然看向和珅,见他一脸痴傻的盯着自己,傻笑道,“弟弟,先生他要和我玩游戏,好开心啊!”
和珅充满笑意的眼底深处,藏着和琳看不懂的情绪。
“好,这第一个是猜字谜!学堂内的所有学生都可参与,答对者将有丰厚的奖励,”朱珪边说,边在学堂内踱步,原本只是为了看和珅热闹的学生们一听先生说有奖励,每个人都跟打了鸡血一般,跃跃欲试。苏和臣和吉尔勒交换了个眼神,不屑的冷哼一声,心道,朱先生出的题目饶是连当今圣上都得细细琢磨一二才能明了,只凭他和珅一个傻子又能如何?
“问:这黑不是,白不是,红黄更不是,和狐狼猫狗仿佛,既非家畜又非野兽;诗也有,词也有,论语上也有,对东西南北模糊,虽是短品,却是妙文。这对联儿谜,谁能猜的出?”朱珪自信满满的高声问道,这谜虽然不是出自他之手,却是对仗工整,精妙无比,他当初听得后便十分欣赏。
朱珪谜题一出,学堂内顿时鸦雀无声,这猜字谜最难之处便是要懂得拆字解字,只二字的字谜难,摸不着头脑的对联儿谜也不易。
“哈哈!猜谜咯!猜谜咯!”就在这时,和珅突然爆出了一阵大笑,还一下蹦到了书桌上,踢的书本散落一地,手舞足蹈嘴里一直念叨着猜谜。这下把和琳吓的不轻,他哥哥明明暗示他不要轻举妄动,怎么这会子他自个儿就又疯开了,和琳刚想把他拉下来,这和珅竟然从书桌上蹦了出去,落在地上,跟着又跳到另外一个人的书桌上,抱起那人脑门儿就是一顿狂亲,还傻笑道,“先生同我一起猜谜啦!哈哈,真好玩儿!”没等那人作何反应,和珅就又蹦走了。
学堂被和珅闹的鸡犬不宁,顿时炸开了锅。
和琳已经不忍直视用生命在演戏的和珅,没成想下一刻,和珅竟跳上了苏和臣的书桌,还手持笔墨,在苏和臣的身上脸上乱画一通,气的苏和臣跟只胖猴子一般上蹿下跳,却还是没免去被墨水标记浑身的命运,“哥哥!你快别闹了!”和琳看见这一幕心里过瘾极了,面上还装着焦急万分。
“莫要再胡闹!”朱珪一声高喝,苏和臣本来扬起胳膊想打和珅,现下也只好灰溜溜的收起,只是狠狠瞪了和珅一眼,而朱珪接着的一句话,直把苏和臣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了出来,“这对联儿谜的谜底,和珅方才已经猜出,谜底便是‘猜谜’,”此话一出,学堂内的学生们皆是一片哗然。
和珅冲苏和臣不屑的吐了吐舌头,扔掉手中毛笔,就又回到了和琳身旁,朱珪见和珅蹦蹦跳跳的回来,伸手挠了挠耳朵,抹了自己一脸墨却还不自知,心中暗忖道,看和珅疯癫的模样怎么也不像是装的,能对出谜底,只怕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只可惜朱珪聪明一世,这次却是猜错了。
和琳悄悄附在和珅耳边,细弱蚊声,“原来哥哥早就有应对的办法了,”和珅只当作没听见和琳的话,继续玩他自己的,心中很是疑惑不解,他记得这对联儿谜原是一年的元宵节前夕纪晓岚出给圣上答的,可是他现在才虚岁十岁,纪晓岚此时仅仅三十有六应该还未受宠,又是怎的能落在朱珪手里?咸安宫官学虽然处在紫禁城,消息却闭塞至极,和珅心里的算盘打的噼里啪啦响,他觉得他是时候要在朝中安排一个自己的眼线了。
朱珪眼风扫向和珅,“既然字谜让和珅侥幸猜得,那我这第二题,就由你来率先应答,我这里有一副上联,和珅,你来对下联试试,”和珅兀自筹划打算的同时,朱珪也在琢磨和珅,他到底要看看这顽童是真痴傻还是装疯癫,“这上联是,鸟在笼中,恨关羽不能张飞。”
和珅坐在地上,盘起双腿依靠木栏,双手成掌,说道,“南无阿弥佗佛!”随后歪着头,看向朱珪一动不动了,半响都没出声,苏和臣见了心里大乐,轻蔑道,“刚才碰对谜底果真只是个侥幸,善保只是个还没断奶的娃,又怎么能对上此等精妙的上联,你们看,装和尚倒是装的挺像啊,哈哈哈!”言罢,哄堂大笑。
朱珪只是走至和珅身前,轻声问道,“小儿可是不会作答?”
和珅眼露疑惑,冲着朱珪眨了眨眼,无辜道,“我不是早就告诉了朱先生答案,怎的朱先生还要询问于我,莫不是年纪大了眼也花了?那下联就是,人在世上,要八戒更需悟空!”和珅很自然的嘲笑了朱珪,还像模像样的再次双手合掌道,“南无阿弥陀佛!”
朱珪听后突然眼前一亮,也学和珅坐在了地上,说道,“当真奇了,这样的下联我的确未曾想到,那你来解解我这第三道题的机巧联,蔺相如,司马相如,名相如,实不相如,小儿可有的妙解?”
和珅撅起嘴略微思考了一下,答道,“魏无忌,长孙无忌,彼无忌,此亦无忌,”突然他皱了皱眉,有些疑惑,“难道朱先生也爱看金、瓶、没?”和珅此话一出,众人皆倒吸了一口冷气,都是为着和珅所言书籍,光天白日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竟敢问朱先生这种问题,果然是嫌命不够长!
就在众人都面面相觑窥查着朱珪的脸色时,朱珪却蓦地大笑起来,“哈哈哈哈!没想到小儿虽变为痴傻之躯,却还留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好!今后你在这咸安宫官学内可以自由出入,谁人都不能拦你!哈哈,今日真是痛快!”
“谁人”二字,朱珪还特地加重了语气,苏和臣只是把头掩在书本下,眼中对和珅的恨意更浓了一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