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突然有点后悔,当时应该带着小兰一起走了。
殿门突然被推开。
“皇上驾到!”
季凝一惊,然后平静的转身,看到门外的一堆人,喜忧掺半!
她看到了她担忧的小兰和桑榆,但也看到了脸色不善,一身明黄的皇帝。
楚慕阳面无表情的走进来,在她醒来下马车的时候,他就已经收到消息了,匆匆放下政务赶过来,外面候着的宫女却说,她醒来后并不曾唤人,他一时间也摸不透她在想什么,便在门外徘徊没有进来,如果她问起莫邪他该怎么说?如果她已经猜到他就是莫邪了他又该怎么解释他的行为?
徘徊良久,时间一点一滴过去,等他想好了,天都黑了,最终他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果断的让太监开门。
她就这么一直靠着老毛驴在院子里傻站着了吗?
楚慕阳目光落在他的宝马追云身上,追云欢快的叫了一嗓子,踢踢蹶子,晃晃头,表示对主人的欢迎,楚慕阳却惊了一跳,赶紧看向季凝,发现她目光疑惑,在他和追风之间来回移动,他暗道一声糟糕,回来后他只想着别卸下马车惊动她了,却忘记,追云是认识他的。
季凝看到追云欢快的样子,确实很怀疑,但随即了然,莫邪是他的人,追云当然也可能是他的马,季凝把来到的人看了一遍,不见莫邪,心里冷哼,他是不敢来见她吗?大可不必,奉命行事,他怎么做都跟她没关系,她才不会在乎!
(可是季凝,你自己没看到你一脸的在乎,而且非常在乎吗?)
“烟妃,出去玩了一圈,回来救不认识朕了吗?”楚慕阳先发制人。
季凝低下头:“臣妾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想活那么久,你干脆变成乌龟去得了!
“来人,将马车拉出去。”楚慕阳看到追云要踏动蹄子向他迎过来,赶紧让人把它牵走。
追云很郁闷,它在这院子里听话的一动不动站了半天,主人来了却不理它,好吧,主人不来抚摸它,它就迁就点走到主人身边去好了,为什么主人连这点福利都不给它!
季凝默默的站在,不动也不说话。
“你们都下去吧。”在下人面前,楚慕阳不想表露太多情绪。
“是,皇上,奴婢(奴才)告退。”
“你打算一直这样站下去吗?”这个可恶的女人,就不能跟他低个头,后宫那么多女人,哪一个不是求着盼着他去?怎么到了她这里就这么招嫌弃?
“皇上不打算治我的罪吗?”季凝不想在自贬身份称“臣妾”了,既然已经撕破脸,她也没有必要再装下去。
“哼,”楚慕阳冷哼一声,道,“你还知道你有罪?说吧,才入宫几天你就这么急着逃出去,是想跟哪个野男人私奔?”话落,楚慕阳脸一黑,怎么听着他好像把自己给骂了?
季凝怀疑的道:“皇上何必明知故问?”她不信他的人没有把一切跟他禀报清楚,她去了哪里他会不知道?
“明知故问?朕知道什么?若不是倚兰殿的宫人来报说你不见了,朕还不知道朕的妃子竟然跟一个野男人跑了?说,跟你在一起的那个男人是谁?”楚慕阳冷声问道,问得好像真有那么回事似地。
季凝疑惑了,难道莫邪不是楚慕阳的人?
“皇上,您说的那个男人可是跟我在一起的穿着一身宝蓝衣衫的人?”
“不错,他是谁?”
“他在哪儿?”季凝激动了,原来她误会了莫邪,是她想多了,原以为莫邪是楚慕阳的人,说的“楚家庄”就是皇宫,他是变着法的把她给骗回来了,她很着急,不知道皇帝有没有把他怎么样。
“这你就别管了,胆敢诱拐朕的女人,你觉得他能有什么下场?”
“皇上,你不要伤他,他只是我在路上遇到的一个朋友,他救了我,并没有诱拐我,你把他抓起来了?他在哪儿?你让我见见他。”季凝担心楚慕阳已经杀了莫邪。
楚慕阳阴沉沉的黑着脸:“你这么担心他?”
呃?季凝腹疑,他这是在吃醋吗?以多年的演艺生涯得到的经验,他现在的表现实在很像是一个吃醋的丈夫捉到出轨的妻子在生气,可是,可能吗?
“他救过我,又因为我被皇上误会,我担心一下也是应该的吧?”季凝揣测着答道,虽然没有恋爱过,但她那么多年在演艺界也不是混假的,演了那么多女主角,怎么把握一个男人的心里,她吃的透透的,知道如果她在自己的丈夫面前袒护另一个男人,只会给那个男人带来更大的灾难。
可是楚慕阳听了她的话之后的表情,却叫她很是纳闷,看着像是松了口气,可是又好像更生气了,她抓狂,这个男人的心思可真难猜!
楚慕阳把自己给逼到了一个死角!
两个男人其实都是他,但他现在就是在自己吃自己的醋,无论季凝偏向于哪一个,他心里都高兴不了!
楚慕阳一直都是高高在上的皇帝,从来没有爱过,更不用费心思去猜测女人的想法,智商很高,情商却只是个刚刚懵懂的初中生。
季凝已经站了半天了,很累:“喂,你到底想怎么样啊?”她有点不耐烦了。
宫人们惊得瞪大了眼睛看季凝,又吓得迅速的低下头,第一次听到有人敢用这样的口气跟皇上说话,他们担心会被殃及池鱼。
楚慕阳皱了皱眉。
季凝左右瞅了瞅,不怕死的找了个石凳坐下,道:“皇上你站着不累吗?有什么话坐下说行不行?”
楚慕阳竟然听话的走过去坐下了,他这一行动又惊掉了一地眼珠子。
“那个,你吃饭了没有?”她好饿。
楚慕阳挑挑眉,眼底酝出一抹笑意,“来人,传膳。”从到倚兰殿到现在,他别扭了半天,总算顺过那个弯去了,站起身,屈尊就驾的拉起季凝的手,“饿坏了吧,我们去殿里吃。”
季凝傻了,呆呆的任楚慕阳拉着手往里走,忘了反抗,主要是,楚慕阳的转变一下子太大了,刚刚还黑着脸呢,一下子便和颜悦色了,再一个,她跟他关系好像一直不怎么样啊,他怎么突然这么温柔?他不用陪湛离烟了吗?
季凝逃出宫之后,就只管自己的事情,一路优哉游哉,两耳不闻窗外事,且,她跟湛离烟所去的根本不是一个方向,所以根本不知道湛离烟出宫去娘娘庙的事情。
楚慕阳牵着季凝走进殿里,看着她呆呆的可爱模样,心情很是愉悦,摁着她坐到桌子前,才开口命令宫人传膳。
季凝回过神来,对楚慕阳投以迷惑的目光,却紧抿着嘴巴,一个字都不问。
楚慕阳难得的笑了,握着季凝的小手把玩:“有什么话想问就问吧。”她的手真粗糙,楚慕阳一边摸一边在心里嫌弃,他嫌弃人家,人家要把手抽出去他还不让,用力的握紧,看着季凝不乐意的小脸,他心里越发的高兴,虽然这小手不怎么嫩,可是他摸着怎么这么舒服呢?后宫那么多女人的手,从来没有一个让他这么喜爱,握住了就不想撒手!
季凝挣不脱,肚子饿的咕咕叫,眼前摆满了美食她却吃不着,不气就怪了。
“皇上,臣妾饿了!”季凝眼睛看看两人握着的手,他正好握着她用来拿筷子的右手,“您这样臣妾怎么吃饭啊?”唉,吃人的最短,她就暂时委屈一下自称“臣妾”吧。
楚慕阳笑笑,“朕喂你。”说着真的拿起筷子夹起菜,送到了季凝的嘴边。
季凝能吃得下去就怪了,她倒是见过他这样喂湛离烟吃饭,当时那情景,看的她一身鸡皮疙瘩,现在轮到她自己了,她更是浑身不舒服,这皇帝到底吃错什么药了?
楚慕阳手举了半天不见佳人张嘴,脸有点冷,道:“张嘴。”
这么多人在场,季凝也不敢不给皇帝脸面,乖乖的张开嘴巴把一块嫩嫩的鱼丸含进嘴里,嚼都没嚼就咽了,赶紧说道:“皇上,我自己来,你要握就握我这一只手吧。”主动的把自己的左手递过去,想把右手换出来。
楚慕阳眸光转了转,说了个牛马不相及的问题:“你怎么不自称臣妾了?”
呃?一着急给忘了。季凝眨眨眼睛,呵呵一笑,道:“臣妾失言。”
楚慕阳点点头,没有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道:“你不喜欢别人喂你吃?”
季凝连连点头,这不是废话吗?她不是残废也不是婴儿,用得着他喂?
楚慕阳“哦”了一声,把筷子塞到季凝手里,道:“那爱妃喂朕。”
季凝一口吐沫咽下去差点呛着,听着那声“爱妃”牙疼,看着楚慕阳尊口半开等她来喂的模样不止牙疼,头也疼了!更加认定了这皇帝今天一定是吃错药了!
季凝抬头去看伺候的宫女和太监,可是没有一个人敢看她,一个个都低眉垂目,木桩子似地老实,就连她的小兰和桑榆都假装没有看到她的求救,季凝认命的回过头,对楚慕阳笑笑,道:“皇上,能不能等臣妾吃饱了再喂您啊?”
楚慕阳有些不高兴,在她心里,他没有她重要!不过看到她祈求的目光,想来一定是饿极了,也不忍让她饿着,便点点头答应了。
季凝眼睛一亮,说不出的神采飞扬,在人前她还是很注意自己的形象的,这是当明星养出来的习惯,就是再饿,也不会让人看到她吃饭的粗鲁样,只是她不知道,楚慕阳早就见识过她的真面目了,她这会再装也没用。
吃饱喝足,季凝看到楚慕阳巴巴的瞅着她,这才想起来,这位大爷还等着她伺候呢,除了她妈妈和弟弟,她还没有手把手喂过第三个人吃饭呢。
可人家是皇帝,她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那就喂吧,心里却忍不住腹诽,这皇帝简直神经病,不缺胳膊不缺腿,却偏偏想当废物,幼儿园的小朋友还都自己吃饭呢!
这一顿饭,就在这样诡异而暧昧的气氛中度过。
睡了一天,季凝一点儿都不困,楚慕阳出去了两三天,御案上的折子就堆满了好几摞,他一下午的时间,也不过才处理了十分之一,主要是因为他不专心,人在御书房,心却已经飞到了倚兰殿。
季凝原本想着吃过饭了,皇帝这尊大佛终于可以送走了,她打算等皇帝走了好好打听一下莫邪怎么样了,谁知道皇帝是要走了,却是把她给一块带走了。
这一晚上,季凝就被这么死死的困在了皇帝的视线范围之内。
楚慕阳批阅奏折,季凝却只能干坐着,她心里着急莫邪却束手无策,可这该死的皇帝,她一提莫邪的名字他的脸就黑得跟包公一样,这皇宫里除了小兰和桑榆,她没有第三个交好的,此刻御书房外伺候的都是皇帝的心腹,她也找不到一个能问话的,看着一脸威严坐在御案前为国为民劳心劳力的男人,她却在心里问候他的祖宗十八代。
真是太无聊了,季凝就像一个干坐着等死的人,什么都不能做,她觉得楚慕阳就是想用这样的方法来惩罚她的,她实在坐不住了,就站起来在御书房里走来走去,每个角落都瞅瞅,看能不能找出来一只虫子给她解解闷,结果当然是失望的,这可是御书房,别说虫子了,就是一粒灰尘她也别想找到。
一夜的时间就这么消磨过去,后半夜季凝还是歪在椅子上睡过去了,楚慕阳这才抬起头,眼中流露出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温柔,轻手轻脚抱起睡熟的季凝,把她放到御书房临时休息的御榻上,盖上被子,他继续挑灯夜战。
季凝睡得很舒服,根本不知道,一夜过去,她一下子成了皇帝最宠爱的女人,说什么的都有,总之,她出名了,风头盖过了当朝最受宠的湛离烟,湛离烟是受宠,可是她在受宠皇上也不曾亲手抱她去睡觉,不曾留她在御书房陪驾,更不曾让她在御书房过夜!
季凝哪里想到,她认为最最无聊最最气闷的一夜,却成了后宫里所有女人羡慕追求的一夜。
一直到睡着前,她还在奇怪,怎么不见湛离烟呢?湛离烟怎么会允许她跟皇帝单独在一起这么久呢?按说皇帝去倚兰殿吃饭的时候她就应该杀过来了呀!但是这些疑惑,她只能带进梦里去了。
早睡早起惯了,尽管睡得晚,季凝还是早早的就醒了,醒来发现她还谁在御书房,她下意识的去看御案前,已经不见了皇帝的人影。
“娘娘,您醒了。”
季凝一看,是小兰,小兰笑得脸上开了一朵花,眼睛都快迷成了一条线,她也跟着高兴,看来她私逃出宫,小兰并没有牵连受罚,过的不错,这就好,她不用内疚了。
“小兰,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季凝起身下床,看见身上的白色里衣,想起来她昨天晚上是睡在椅子上的,是谁把她弄床上来了?又是谁跟她脱了衣服?脑子跳出来一个人,英俊的脸,冰山一样,邪魅,冷酷!楚慕阳?她觉得不可能,也许是小兰,想跟小兰证实一下,又觉得多余,是谁又有什么关系呢?
小兰欢快得像一只小鸟,嘴巴一直在笑:“娘娘,奴婢是在为您高兴啊!”
“为我高兴?”季凝愣了愣,奇怪的道:“我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皇上终于看到娘娘的好,宠爱娘娘了,难道这还不值得高兴?现在宫里的人都知道娘娘您昨晚是睡在了皇上的御书房,能得到这个殊荣的,后宫里娘娘您可是第一让人!”
季凝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高兴?季凝可不认为这是值得高兴的事!皇帝这是把她推在了风尖浪口,想让后宫那些心理扭曲的女人来对付她啊!
迅速的穿好了衣服,季凝匆匆往外走,到了门口却被拦下。
“烟妃娘娘,皇上说让您在这里等他回来。”
得,她成金丝雀了!
季凝知道跟一个当兵的争吵也没用,只能乖乖进去等,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也就是一个小时,楚慕阳终于下朝回来了,一脸的疲惫,却在看到季凝的时候打起精神给了个笑脸。
楚慕阳身后跟着两个男人,一老一少,两人均是红色朝服,老的一进来看到季凝就一脸愤色,道:“皇上,御书房乃历朝君主商讨国家大事的地方,怎能让一个后妃进来?”
季凝一听,赶紧上前道:“皇上,这位……”看了看,糟糕,朝中大臣她一个不认识,那就略去姓氏,“这位老大人说的对,皇上有国事要商议,臣妾就先告退了。”
季凝心急啊,刚刚问小兰一些情况,结果小兰是一问三不知:
“小兰,皇上抓回来的一个男人你知不知道关在哪里了?”
“啊?”小兰纳闷的道:“娘娘,您说皇上抓回来一个男人?什么时候?奴婢不知道啊!”
“就是跟我在一起的那个男人。”
小兰大惊,慌忙往外看,怕殿外的侍卫听到了,抓住季凝紧张的道:“娘娘,您说什么呢?跟您在一起的男人不就是皇上吗?”心里却在惊疑,难道小姐出去这两天真的是跟野男人私奔了?可是不对啊,她从小跟着小姐一起,一直到进宫,从来没有见小姐认识什么男人啊?
季凝也疑惑了:“我回来的时候,你没看见一个穿蓝衣服的男子,长得很英俊,有这么高。”季凝手臂举过头顶,比了比高度。
小兰摇摇头,道:“娘娘,哪有其他男人啊,是皇上把您带回来的。”
啊?这么说,楚慕阳出宫了,他是在宫外抓到她的,那莫邪呢?难道他杀了,弃尸荒野?
“那昨天你有没有听说皇上抓了什么人犯关押起来。”
“奴婢不知道,您离开之后,皇上就把倚兰殿所有的宫人都禁闭了,这些天来,奴婢这是第一次出倚兰殿的大门,还是皇上让人把奴婢叫过来伺候娘娘的。”
听到小兰的“不知道”,后面的话季凝就自动忽略了,沉思,可是这没着没落的,她思都没得思。
“小兰,皇上是什么时候出的宫?”
“奴婢不知道。”小兰摇头。
“那湛离烟人呢?我回来怎么没看见她?”按理她早该杀过来修理她了,现在她都平安的在御书房睡了一夜也没见到她人影,太不正常了。
“奴婢不知道。”小兰还是摇头。
季凝黑线:“那你知道什么呀?”
小兰苦着一张脸道:“娘娘,奴婢都说了,今天这是奴婢第一次走出倚兰殿的大门,这几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奴婢被关着,真的是一点儿都不知道。”
季凝无语。
季凝心里担忧莫邪,说真的,她这个人有点冷血,除了她的母亲和弟弟,在乎的朋友就只有那么两三个,她很少去深交朋友,看似玲珑八面,在娱乐圈混的风生水起,实际性子是很孤僻的一个女人,能让她放在心里在乎的人少之又少,而如果她真在意了,不管你是好人坏人,她都会全力去帮。
莫邪救了她,帮了她,现在又因为她生死不明,她如果没把莫邪当朋友,就算他死了也不关她什么事,问题就在于,她用感情了,莫邪是她在这个异世,第一个真心当做朋友的人。
如果莫邪真的因她而把命丢在了皇帝的手里,她会不知道她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
这一刻,季凝反而想到了湛离烟,不论湛离烟这个人又多可恶,但是现在,不得不说,她想知道的事情,问湛离烟,一定能得到答案。
只是她连御书房的门都出不去。
这老头虽然是在批判她的行为,不过她一点儿都不生气,很感谢他给了她走出这个殿门的机会。
楚慕阳原本还算和善的脸色在听到季凝的话之后沉了下来,什么也不说,就那么盯着她,他倒要看看,没有他的话,她怎么走出这个大门?
如愿以偿的看到她气恼着一张脸拐了回来,楚慕阳心情大好,也不管她,继续让她一个人在一边晾着,跟一老一少两个大臣商讨起事情来。
季凝不想听,奈何耳朵不听话,他们说的话还是一句一句清晰的传到了耳朵里。
“祝爱卿,你有何要事商议啊?”楚慕阳走之御案前坐下。
“皇上,您登基已有六年,却至今仍无一龙子龙女,老臣深感愧对先帝重托,老臣建议恢复一年一度的选秀,多选一些品行兼备的女子充盈皇上的后宫,为我西楚国开枝散叶……”
季凝听着忍不住在心里冷笑,原来这就是他们口中的军国大事,真是可笑!不过想想也是,皇帝没有子嗣关乎着整个国家以后的命运,说是国家大事也不为过。
楚慕阳冷眼斜了季凝一眼,对于祝天章的滔滔不绝似听非听,一直等他停了口,楚慕阳也没有一句话。
祝天章垂着头呼吸都不敢重了,秉着呼吸等着皇帝的答案,等了半天却没听见一个字,忍不住抬头,发现皇帝竟然在跟一个女人干瞪眼。
老忠臣心思活络了,咦!难不成皇上现在喜欢这样的清粥小菜了?这是哪个妃子啊,看着倒也端庄,气质不错,如果能为皇上生个一儿半女那就好了。
祝天章下了早朝就随着楚慕阳来御书房了,外头的最新新闻他还没收到,不,应该说他收到了,只是还没对上号,皇帝对倚兰殿的重视他昨天就确定了,觉得倚兰殿的主子该受宠了,可是受宠的主还是湛家的人,他认定这还是他英明的皇上迷惑湛离境的一个手段,并非真的喜爱湛非烟,湛家早晚要完蛋,是以他并未放在心上,对于湛离烟他倒是认识,那妖妃模样确实勾人,他很欣慰皇帝没有被那妖妃迷了心智,至于湛非烟,他没见过,听说在湛家的时候就不受待见,庶出的女儿么,没什么值得他上心的,他哪里想到,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女子就是湛非烟!
“上官大人,这是后宫里哪个妃子?”祝天章偷偷扯扯上官贤文,指指季凝,用口型问道,没办法,这么安静,他不敢发出一点儿声音。
上官贤文笑笑,突然开口道:“皇上,祝大人所言极是,皇上确实该为我们大楚国添几个小皇子了,微臣觉得烟妃娘娘体格不错,皇上可以多努力努力!”
季凝蓦地瞪大眼睛盯向上官贤文,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说话的时候看着他还挺顺眼,一开口才发现他原来这么讨厌,这建议提的,让她说什么?
上官贤文依旧笑得像只狐狸,季凝的刀子眼落到他身上不疼不痒,一点儿威赫力都没有。
楚慕阳嘴角一勾,道:“上官这个建议确实不错,朕会好好考虑的,至于祝爱卿说的选秀,朕既然已经下过旨意改为三年一选,祝爱卿就等明年再提吧,至于子嗣,祝爱卿不必担心,朕心中有数,两位爱卿如果没有别的事情就退下吧。”
“老臣告退。”祝天章觉得皇上这个态度已经很好了,虽然选秀提议没有被采纳,但是他最终的目的是皇嗣,只要皇上愿意要皇嗣那他就没有意见了。
上官贤文却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在楚慕阳和季凝之间来回移动,狐狸笑把他一身的温和气息都给破坏了。
“皇上,看您面色疲惫精神不济,是不是昨夜纵欲过度,累坏了身子啊?要不要臣替您把把脉,开点儿补药?”
季凝翻翻白眼,气过头了,反而不气了,他们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去吧,这种情况,她说什么都不如不说。
楚慕阳不阴不阳的笑着道:“看来上官闲的很,前些日子紫沫来求朕,说是想让……”楚慕阳的话还没说完,上官贤文已经没影了。
季凝很好奇,这紫沫是何方神圣,竟然这么厉害,让不怕皇帝的上官贤文只听到名字就落荒而逃了。
楚慕阳“哈哈”笑了两声,视线落到季凝身上,御书房里一下子又安静下来,打量的目光审视这季凝,楚慕阳微微出神,昨夜他一夜没睡,但是也没有批阅多少奏折,眼睛总是忍不住去看榻上沉睡的季凝,人都是爱美的,他也不例外,湛离烟和湛非烟,谁美谁丑,一目了然,他不明白为何他独独对丑的上了心,他想了一夜,认为是季凝的特别行为勾起了他的兴趣,就跟他对美丽的女人会有新奇感一样,等这份兴趣没了,他大概就不会再看她一眼了。
“爱妃饿了吧,走,朕带你去吃好吃的。”楚慕阳收回目光,握住季凝的手往殿外走去。
季凝任他握着,几番纠结还是问了出来:“皇上,到底怎么样你才肯告诉我莫邪的消息?”
楚慕阳脸上的笑一下子掉下去,顿了顿,道:“朕今天心情好,不许提别的男人惹怒朕。”就算她提的那个男人是他自己,他还是觉得不高兴。
他的行为就是一个吃错的丈夫,但是显然,他自己并没有意识到。
季凝听了闭上嘴巴,一路上再未开口说一个字,力量悬殊太大,她现在根本没有一点儿能力跟他斗,怎么做对自己有利她很清楚。
一整天,季凝都想找个人问问莫邪的消息,但是根本没有一点儿机会,楚慕阳不允许她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一直到了晚上,该就寝了,季凝才突然想到一个严重的问题,楚慕阳该不会是要她侍寝吧!
入宫一个多月,她从来没有担心过这个问题,以致于便忘记了作为皇帝的妃子这个最重要的义务。
季凝不是个不同情事的小女孩,她没有谈过恋爱,但,有男人!在娱乐圈能够一直红下去,那是因为她是段逸的女人,她和段逸,是很奇怪的存在,她不爱他,他也不爱她,但是他们之间,却一直存在着*关系,长达十年!她是段逸唯一的一个女人!
他们不是爱人,却比爱人更熟悉,段逸心中所有的秘密她都知晓。
段逸心里一直爱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叫关青阅。
一开始,季凝不明白,段逸那样强势强大的一个男人,究竟在害怕什么,竟然连爱都不敢说出口,就那样,以一个花心萝卜的姿态守护在关青阅的身边,为她扫平她跨不过去的障碍,一次一次看她跟别的男人走到一起,再一次一次把那些男人清理开她身边,她真的不懂段逸在怕什么,把爱说出来,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被拒绝,被拒绝了也可以继续追求她,有什么可怕的呢?
段逸却宁可看着心爱的女人躺在别的男人身下,也不开口对她说出爱!
他在人们眼里就是一个花心大少,换女人比换衣服都快,最长的也就保留一个星期,所有被他抛弃的女人没有一个骂他狠心薄情的,做情人做到他这一步,让所有男人都羡慕不已,只有她清楚,为什么那些女人不会来找他闹,因为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碰过她们,他唯一碰过的女人就只有她季凝一个而已。
她实在不能理解段逸的爱,很多时候,她都怀疑,也许他并不爱关青阅,一直到很久以后,大概她跟了段逸有两年了,她才渐渐了解了段逸那沉重的爱情。
季凝第一次遇到段逸的时候才十七岁,那个时候她和妈妈弟弟穷得三个人只能挤在一间破旧的标间里,妈妈身子病弱,弟弟智力低下,她没有钱读完高中,中途辍学打工养活一家,她长了一张美丽的脸,可是这张脸只能给她带来更多的磨难,弟弟身为男儿身,智力低下,长得却比她还要妖艳,她不敢让弟弟单独出门,每次出门前都会把门反锁了,房间里准备好妈妈和弟弟需要的食物和用品。
那一天下班回来,天已经黑了,她回到家发现门是开着的,妈妈和弟弟都不在,她惊慌的出去找,结果在一条小胡同里找到昏迷的母亲,和正在被三个男人亵渎的痴弟弟,那一刻,她感觉天塌下来一般绝望,拿出包里的水果刀发疯的对着那三个男人乱砍乱刺,那水果刀是她一直呆在身上防身的,她怕遇到流氓,没想到她自己没有用到,却为了弟弟拿了出来。
三个男人惊慌下只顾着穿衣服躲避,被她刺死了一个,另外两个带伤逃跑,她身上澎满了鲜血,眼泪无声滚落,她默默的给弟弟穿衣服,弟弟根本不懂他遭遇了什么,带着哭腔对她撒娇:“姐姐,好疼!”
她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了段逸,段逸看到了地上已经死去的男人,却没有报警,还帮她把母亲和弟弟弄回家,他问她发生了什么事,但那时她对所有的男人都恨上了,根本不想搭理他,她听到他打了一个电话,让人查刚刚在小胡同里发生的事情,还说让解决好,然后便走了,并没有她担心的事情发生,他不是图她的美色,也不是觊觎弟弟的美貌。
那段日子她一直胆战心惊,怕警察突然上门来带走她,杀人偿命的道理她还懂,她不怕死,可是她怕她死了,她的妈妈和弟弟无法生活,他们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爱的人!
可是好几个月过去了,她什么事都没有,后来她才知道,是段逸帮她摆平了一切。
她问段逸:“为什么会帮我?”她以为他是看上了她这张脸,但是不是,他并不爱她,他心里有爱着的人。
段逸回答说:“因为那天晚上你一身是血的样子很像一个人!”
“谁?”
“我爱的人。”段逸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淡漠,让人听着感觉他说爱的人就像在说吃过饭了一样随意。
她却信了,莫名的。
段逸说她身上有一点儿跟关青阅很像的东西。
她问:“是什么?”
“冷血。”
她很吃惊,她想到的最可能的答案是模样,眼睛啦,嘴巴啦,或者是整张脸都像,却绝对没想到他的答案竟然是“冷血”!
段逸对她很好,不管是出自什么原因,他给了她衣食无忧的生活,给了她一片天,她很感激,为此愿意付出她所能给的一切。
她想不出用什么回报他,因为他什么都有,唯一缺的爱,却是她给不起的,她只能想到用身体去报答。
段逸笑了,像听到什么笑话一般,调诌的道:“千万别爱上我。”
她严肃的道:“不会,这一辈子,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她发现她说这句话后段逸失神了好一会儿。
“你果然跟她很像,特别是骨子里对自己的那股狠劲,简直一模一样。”
“你放心,我只是想不出有什么可以回报你的,也不会告诉她,当然,如果你怕以后她知道了那就当我没说。”
“呵,她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段逸的眼神落寞,从骨子里散发着一种让她心疼的气息,他扭过头来看她,道:“好,那你就做我的女人吧,不过我不喜欢玩幼一女,等你十八岁那天,洗干净了,等我来要你!”段逸说这话,把她说的像是一件货物一样,但她一点儿都不介意,事实上,她已经把自己当做一件货物送给了他。
她知道他是寂寞了太久,找到她这一个替身想寻求点慰藉,她不介意当替身,很高兴可以有东西回报他的帮助。
“等你哪一天娶到她了,我就离开。”
就这样,他们成了无话不谈的床伴,她知道了所有有关他和关青阅的故事,她也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他们的黑暗世界,说是黑暗世界,其实她一点儿不觉得陌生,她从前过的那种生活,对她来说才是真正的黑暗。
也许,段逸说的对,她的血真的是冷的,她即便不是在黑道中长大的,骨子里却一点儿也不怕那样血腥的生活,别人的生死,都不能触动她分毫。
对于段逸,她从来没有把他当成是自己的男人,只是恩主。
她的生活很单调,在遇到段逸之前,她一个朋友都没有,不是不想交朋友,而是她的情况不允许,曾经接近她想跟她做朋友的男女,动机都不单纯,她便直接将他们全部摒弃在她的世界之外。
只有段逸给她介绍的朋友,她才敢全心信任。
后来她在段逸的安排下进驻到他旗下的娱乐公司,开始了明星生活,在外界眼中,她就是段逸的情妇。
十年的床第之欢,她由一个青涩的小女孩变成一个妩媚成熟的女人。
她和段逸之间没有红过一次脸,一直相处的很好,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爱,他对她好,给她奢华的物质生活,她只是把他当成一个恩主在报答,他们之间不会产生矛盾,自然能够和谐恩爱。
他说过不要爱上他,她从来没有想过爱上他,他们只是在彼此的身体上得到极致的欢愉,他可以不顾她的颜面冷静的跟她说,其实每次上床的时候,都是把她当做了她,而她听了也不会有任何不平不满,一笑了之,这些她都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对他来说,她不是毫无用处的,这就够了。
段逸每次都会说,她不懂爱。
不懂么?也许吧,她觉得她的生活里不需要这种奢侈的玩意。
段逸结婚的那一天,她以为习惯了十年的生活终于可以改变,事实上也确实改变了,却不是她想要的改变,她竟然魂穿到一个完全陌生的空间,她甚至不清楚在那个世界的她,是不是还活着。
“爱妃,想什么呢这么出神?”楚慕阳不悦的挑起季凝的下巴,认为季凝又在想莫邪。
季凝眨了眨眼,散去眼里的冷漠,这也是段逸教她的,段逸说,在他的世界里,一个人的真实情绪都完全展现在别人眼中,那这个人一定不会有大的成就,死的比别人快,他说关青阅从来不会让人看透,你永远不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于是她决定去学表演,更像关青阅了,才能让他觉得她更有价值。
她竟然在楚慕阳面前露出了自己脆弱而真实的一面?
季凝迅速的收起真实的情绪,其实演戏演久了,她觉得,任何时候的她都是真实的她。
“没想什么,只是觉得无聊,发呆而已。”季凝笑了笑,突然呆了,楚慕阳竟然只穿了里衣!
楚慕阳看到季凝愣住,又高兴了,索性伸手将她抱进怀里,道:“爱妃怎么了?看到朕这样太高兴了?”他知道她不是高兴,却偏喜欢这样说逗逗她,他好像总喜欢看到她为她变色,而不是总是一脸什么都不在意的假笑。
季凝心里开始挣扎,从还是不从?
名义上,她已经是他的女人了,以现在的她,根本没有能力反抗,也没有理由反抗不是吗?贞操这种东西,她脑子里也没有,她是只有段逸一个男人,但并非是因为贞操观念,而是因为忠诚,段逸是她的恩人,她不会背叛他。
但是现在,这里并没有段逸,她这具身体也不是季凝,这具身子的主人是属于楚慕阳的,那她,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