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满满当当的都是灵酒,莫龙苏喝上千年也喝不完。这家伙一个人喝独酒,不肯与自己分享。他还在嚷嚷酒不够,元晨在一旁气得牙痒痒,恨不得扑上去咬他几口。他咬得牙齿格绷格绷响,不怀好意地盯着莫龙苏,心中腹诽:“也不知是酒没了,还是想见那酿酒人……”
风雪城的传送阵没有任何痕迹,人必定还在九幽大陆,莫龙苏这般思考着,目光透过皑皑白雪,像似要看穿什么。
他突然起身,手中的酒葫芦顺手抛给元晨,朝着一个方向,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天阙山。元晨举目远眺,直到看不到他火急火燎的光影才收回目光,懒洋洋的坐回摇椅,面若十月春色,嘴角扬起一抹邪气的笑意。
“千年一缕孤魂,你本游戏人生,红尘锦帐,逍遥过客,如今能否依旧随性?我早说过,祁大人亦是红尘中人,怎么可能没有感情……即便你是那人又如何?”元晨朗声笑道。
元晨双眸神采熠熠,抬头望天。忽然得灵感,提起玉笔在册本上写道:万千世界,各种人物,各般因素造就了诸多的不可能。然而造物之神奇,情爱力量之巨大,可扭乾坤,定天地,创奇迹。
元晨下笔如飞,脑中思绪不断。他眯着眼,嘴角歪歪斜斜地扬起。那摸样,十足像正要奸淫一名貌美少女的地痞,他耸动着肩膀忍住大笑,眼神似将莫龙苏扒光了衣服那般春风得意。他在册本上继续写道:据说凡界与仙界之间为灵界,灵界的一方霸主,名为祁子苏。四海无敌,寂寞悲凉。霸主心生孤寂,日觉无聊。某日,小人挑衅,霸主故意输之。魂魄肉身七分天下,各为一体行走于天地间。七魂之一的贪魂游历人间,沦落到最贫瘠的一界,在茫茫人海中相遇一女子。于是,两个不可能相遇的人在不可能的地方相遇了……
接下来一大段,着重描写了两人的情感故事,元晨一直写到太阳落山才收笔。对着霞光。激动地欣赏着自己的佳作。
夕阳西下。一个声音在天阙山间回荡:
“哈哈……我太有才了……”
此时,天阙山西南方向,中间隔着迷荒雪地。与天阙山遥遥相望的一处高地,坐落着一座银装城池,城池终年冰雪覆盖,故而得名风雪城。城内建筑皆以圆拱形为主,城主府位于正北,是风雪城最高的城楼,占据整个城池三分之一的面积,有汉白玉和月光石砌成。城主府前的广场中央,入眼的青白相交的阶梯,盘旋而上。阶梯的顶部是椭圆形的大平台。平台中央镶嵌着一个十丈方圆的青色玉石,玉石顶部刻着繁复的阵纹,这里就是风雪城的传送阵。
青绿色的阵光字沟壑中流淌,隐隐形成一个圆形球体。随着人影的出现,青绿色的阵光逐渐消失。从青玉石上走出四男两女。
为首的白衣男子面目刚毅,轮廓分明,眼神锐利,英英气宇。右侧的女子眉目清秀,神色倨傲,衣襟上一朵梅花活灵活现,就像一朵刚摘下来的梅花镶嵌上去的。其余几人跟在二人身后,一走下青玉石台,眼珠子不停地打量着周遭的一切,对陌生的环境充满了好奇。
六人不急不缓地走下石梯,穿过热闹的集市。 女子一路上目不斜视,雪花落到她衣襟上的梅花,立即化成云气飘散。走到一处角楼,女子忽然抬头往角落的二楼望去,与楼上之人眼神对上,她脸上露出十分诧异的神情。
走在末尾的年轻白衣男子看见女子的动作也抬头往那二楼望去。
这一眼看去,顿时面露惊讶。
这世上竟然有如此冷冽妖媚的男子。
确切的说,他只看到那一对微狭的眼眸。这样一双眼印在雪白的面上,令周遭的一切都失去了光彩。那眼眸透着无限的冷意,隔着轻纱也能感觉到。一刹那,令他彻底的丧失了行动力,不仅完全僵住,连视线也开始模糊。当这双眼睛慢慢地从他身上移开,那种被冰霜完全割裂一般的痛楚才慢慢消失。他渺无着落的意识,神色一阵恍惚。
“齐南,你怎么了?”众人停顿下来。
齐南定了定神,揉着太阳穴,抬眼看向前面的女子,女子神色平常,不似他这般痛苦。他又抬头看向二楼,此时轻纱飞扬,已经不见人影。他压下心中的疑惑,回答道:“无事,我眼花了。”
李姬莲看着角楼若有所思,她伸手扯了扯白峥的衣袖道:“白师兄,清尘的脸色不好。我看,我们今日就先在城里落脚吧。这几日赶路,大家都累了。”
莫清尘自从在千云门见到梅非之后,她执意要拜入千云门做梅非的徒弟。此次九幽一行,一路上因为她修为低而拖慢了行程,心中十分过意不去。
她脸色微红道:“师父,我不累!趁天黑之前我们赶到据点再休息耶不迟。”
李姬莲另有它想,哪里肯放过这个机会,于是上前拉住莫清尘的手,故意板着脸道:“我说休息就休息,你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说完,也不等白峥的意见,率先朝角楼旁边的客栈走去。
在千云门居住数月,李姬莲已经摸透了白峥的品性。她发现白峥对梅非保持这疏远的态度,但是却又十分迁就于她。
李姬莲十分费解,按理说,白峥如此对梅非有求必应,两人的关系应该十分亲近才对。不过,这也无妨,这数月来她的努力可不是白费的。现在白峥对她依旧是不多言,不多笑,但事实上,已经超出了普通师兄师妹的情义,一切都按照计划发展着……
李姬莲在宗门里发现梅非的命魂牌没有碎。说明她还活着。但是……那又怎样呢?只要在她出现在大家面前之前让她在死一次就好了!
白峥迟疑了一阵,终究还是依了她,迈步走进客栈。李姬连已经定下六间客房,回头温柔地看着白峥。白峥沉稳内敛,相貌堂堂,举手抬足间自有风格,李姬莲透过他,仿佛看到另外一个人的影子,她对白峥的皮囊十分满意。李姬莲不禁幻想,计划成功后,她的日子不知该有多么惬意。有个元婴祖师做师父,还有个神通广大的师叔,将来还有自己最爱的人在身边。她可以彻底地脱离过去那样肮脏的日子!
杜寻欢。你绝对不能再出现!
李姬莲杀意自眸中闪过。猛然发现自己情绪外泄,急忙扭头望去,白峥背对她而立。正着手铺开凳子,没有看到她的表情。白峥倒上一杯茶,回头对她说道:“过来喝口茶。”
李姬莲抿唇一笑,正要迈步前去,突地撞上一双探究的眼神。她心中微动,有种被人抓住现行的恐慌,她双眸锐利的锁定对方,面上依旧露微笑:“齐南在想什么?”
齐南不同于卫风的憨厚老实,他生性多疑,心眼颇多。他本性善良,但只限于他珍重之人。一旦他珍重之人受到威胁,他亦会作恶,对威胁人痛下杀手。
齐南和卫风一起被荀欢带回千云门的弟子,梅非对他有知遇之恩。他这般爱憎分明之人,比起纪云和卫风,对梅非的感情更加深刻执念。如同第一次见梅非时,齐南心若明镜,扬起下巴,笑问道:“梅非师叔为什么来这里?”
李姬莲心中“咯噔”一下,这个齐南看出了什么端倪?心中七上八下,正欲答话,卫风笑道:“齐南你傻啦?清尘需要休息,所以来这里啊。当初你第一见到梅非师叔时也是这么直白的问。那个时候你心眼多,一直对梅非师叔有成见,怎么这么久了,你这个毛病还没改掉啊。”
闻言,李姬莲附和着笑了笑:“都快一百年了,齐南的性子还是如以前那样爱开玩笑。”
纪云和卫风两人一顿,抬头看像李姬莲。卫风疑惑道:“咱们认识一百多年了,而且齐南从来不爱开玩笑。”
齐南对待感情从来比任何人都真挚,与他相熟之人皆知齐南为人尖酸刻薄,但为人却是真挚护短。自从地宫事件之后,他对梅非师叔同对卫风一样,视为家人。
李姬莲迎上两人费解的目光,尴尬地笑了笑:“大概是我记错了,我记性不太好。”
梅非师叔从来是过目不忘!此话一出,就连木讷的卫风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他与齐南对视一眼,见齐南微不可闻的摇摇头,他扭头看了看神色如常的纪云,埋下头,将一肚子疑问烟回肚子里,默默喝着茶水。
李姬莲唯恐有人揭穿她身份,内心焦躁不以。当夜,等众人入定,她在自己房间布下结界,隐匿了气息出门而去。
她走后不久,四道人影偷偷尾随。
“清尘,你的药粉管用吗?”纪云忧心问道,三人不敢跟得太近,怕被她发现。离的太远又怕跟丢。最终齐南叫上莫清尘,靠她使用追踪之术。
“我在师父沐浴汤里面加了香料,凭着气味,五彩蝶能够告诉我们师父的位置。放心吧,我的五彩蝶跟随我多年,从未出错过。”莫清尘自袖袋中放出一只巴掌大的蝴蝶,夜色下,五色淡光若隐若现。它在空中飞舞一圈,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清尘,你有没有发现梅非师叔有什么不同?”卫风终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莫清尘脸上的酒窝浅浅,她思虑了许久,说出了自己的感受:“我与师父多年未见,一直心中挂念,每每想起往事,忍不住想念师父。辗转百年,遇人无数,唯独只有师父真心护我,是以清尘贪念师父的温暖,拼命想要再呆在师父身边。如今终于如愿以偿,却感觉不到过往的情谊,我想师父这百年过的辛苦,性子转变也是正常。于是,我没有做多想。”
齐南皱眉深思,不言语。卫风闷头苦想,幽幽问道:“你们说是不是梅非师叔得了什么怪病,突然变了性子,脑袋也不大记得住事情?”
“不对!”纪云正色道:“一开始就很不对!”
“什么不对?”卫风从来就是一根筋,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也不明白二人忧心忡忡为何。
“你以前有见过梅非师叔刻意同门派弟子交好?师叔表面上看起来品信温和,人缘颇好,其实内里是个防备孤僻之人。她心思很重,真正信任之人极少。”纪云道。
齐南一语道破:“她不是梅非师叔!”
“什么?”莫清尘瞪大了眼睛。
“别忘了,咱们师叔中过双生花之毒!这世上还有一个人同梅非师叔长的一摸一样!”纪云低沉道。
卫风长大了嘴巴,诧异道:“这么说?眼前这个就是那人?”
“啊,我记得师父曾经说过,她中了一种奇毒,每日都要承受另一人的痛苦。原来她就是那个人!这可怎么办?千万不能伤了她,伤她等同于伤师父!”莫清尘目光投向纪云。
“别慌,除了咱们几个,就数莫师叔祖与梅非师叔相熟。咱们能看出来她是假的,那莫师叔祖也一定能察觉。莫师叔没揭穿他,定是有原因的。咱们既然知道,就多长个心眼,放在眼皮底下看着,看她想玩什么花样。”纪云说话之际,几人已经出城百里。
“莫师叔祖说过,要把她抓来千云门,没想到她自己来了。”齐南冷冷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