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诺清理着身上的猫毛,问道:“我要怎么替你做主?”
拉莫斯咬牙切齿,神情很是憎愤:“我是上层疫区的矿区工人,勤奋程度是出了名的――这一点,您可以去向工头确认。我经常一个人干四五个人的活,任劳任怨,因为我不仅要承担自己和女儿的血疗费用,还得给外面的妻子寄钱,维持家庭开支。”
“上个月,妻子给我写了一封信,说她生意上遇到困难,需要一点钱周转,很快就能回本。我很爱她,真的很爱,也对她无比信任。所以,我向工头申请,希望可以透支6个月的薪水。工头看在我吃苦耐劳的份上,答应了我。我就把那些钱寄给了妻子。”
说到这里,拉莫斯的眼神沉了下来,阴鸷得就像化开了毒药:“但我后来才知道,因为我常年被关在这里,她在外面有了别的男人,他们两个还整天赌钱,欠了一大笔债。后来她还不上了,就跟奸夫商量,榨干我的最后一笔血汗钱,两人就离开希林镇。”
奇诺弹掉最后一根猫毛,随口问道:“你恨她吗?”
“说实话,如果她只是离我而去,我不会恨。因为我能理解,那种在家守着空房间的寂寞与贫乏。如果她能遇到另一个爱她的人,我会很欣慰。”拉莫斯抬起头,情绪有些崩溃,“但我恨她临走之前还要骗我的血汗钱!我的女儿还这么小,从小到大没做过任何坏事,神明瞎了狗眼,居然让疫病降临在她身上!那个贱女人呢?跟奸夫远走高飞,把女儿丢在这里,让她跟我一起慢慢腐烂,这公平吗?!”
如果只是被骗走当月的钱,拉莫斯都不会这么崩溃,但妻子骗走的是他透支6个月的薪水。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6个月,哪怕他每天拼命工作,也无法从矿区赚到哪怕一枚铁月,更无力承担血疗费用。
无法血疗,即意味着血液得不到净化,体内疫病的传染性将复发,他和女儿都会被丢进下层疫区,在那里被疫病蚕食,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如果是自己孤身一人,死也就死了,没什么大不了的。
但他无法割舍露卡,他不愿让这个自己从小看着长大的小生命凄惨地活着,或是悲哀地死去。
拉莫斯舍弃男人的尊严,双膝跪地,对奇诺哀求道:“大人,我只有一个请求:请您派人把我妻子抓回来,让她还钱!我听说那个奸夫来自普洛,他们现在一定在普洛!求求您,帮帮我...”
奇诺叹了一声气:“你的遭遇令人同情。我作为民政官,会对希林镇的所有不法事件追责,只要情况属实。”
拉莫斯眼中燃起希望。
“但是。”奇诺用简单的两个字扑灭了他的希望,“我的工作,是对希林镇这座城镇负责。我给我的士兵们下发薪水,他们也只能对本镇的不法事件负责。你的妻子逃到了普洛,那是400多里外的城镇,早已不是希林镇辖区。很抱歉,我对此无能为力。”
“大人!”
奇诺抬手,示意他不用往下说了:“拉莫斯先生,希望你能理解,希林镇士兵不是为你一个人服务的。这件事会有人管,但不是我。我能做的,是帮你给普洛的民政官写一封信,命令驿站加急发出,请他查明这件事的真相,并由他对这种行为做出惩处。”
拉莫斯呆呆地问:“这需要多久?”
奇诺看了帕拉丁一眼,后者会意,回答道:“加急的话,信件明天就可以送到普洛民政官手中,之后要看他那边的处理速度。快的话几天,慢的话...据我所知,普洛民政官热衷于社交,处理政务的速度很慢,可能要等上好几个月。”
拉莫斯只感觉脊柱被抽走了,失魂落魄地说:“但我们必须在3天内接受血疗,否则传染性就将复发,我和露卡会被丢进下层疫区...”
奇诺:“我对此表示遗憾。”
拉莫斯哀声祈求:“大人,您能不能施舍我一点钱?让我和女儿先撑过这个月,求您了!”
奇诺很干脆摇头:“不能,除非你有等价的东西和我交易。如果我平白无故给你钱,其它感染者都会来向我要钱。到时候,你说我给不给?给的话,全镇200多个感染者,难道我全给一遍?如果不给,对你搞特殊待遇,他们会把我骂死,你和露卡也会受到其它感染者排挤,难以生活。”
拉莫斯的眼神开始涣散:“我不想让露卡去下层疫区...”
“下层疫区不是刑场,保护好她就行。我回去会立刻向普洛民政官写信,加急发出,并持续跟踪进度,你们等消息就好。”奇诺说完,眼看夕阳西下,就对帕拉丁昂了昂下巴,示意可以离开了。
奇诺转身之际,拉莫斯依旧不愿意放弃这根最后的稻草,一路跪爬过来哀求着:“大人!大人!您别走!救救我的女儿吧!我知道下层疫区是什么样,我没办法保护好她...那些严重兽化的感染者都已经丧失神志,她会被生吃的!!!”
奇诺正在和帕拉丁商量晚饭吃什么,他觉得中午那家店的蔓越莓面包不错,想去再吃一次。
拉莫斯急红了眼,奋力扑上前,想要抓住奇诺的衣袖:“大人!给我一个机会吧!”
“嘶拉。”拉莫斯情急之中伸出的是兽化之手,帕拉丁也没来得及阻拦,利爪直接将奇诺的衣袖扯破了。
霎时间,空气变得仿若水泥般浑浊,极其压抑。
帕拉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这蠢货死定了。
奇诺紧紧抿着嘴唇,唇角和唇缝几乎平行,脸上一抽一抽,他抬起手翻看着,不仅袖子被抓坏,上面还沾了很多兽爪指甲上的淤泥,肮脏不堪。
他几次想去拍掉那些淤泥,手却僵在半空中,仿若面对不可忍受的污秽之物,最后还是帕拉丁帮他割掉了被弄脏的袖子。
拉莫斯意识到自己闯祸了,哆哆嗦嗦地缩着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鉴于你道歉态度诚恳,也确实不是故意的,我原谅你。”奇诺转过身,不怒不笑,没有任何表情,“你想要一个机会是吗?可以,我给你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