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二章:以其人之道还至其人之身
梅园虽非将军府的主院之一,但因特意修葺过,倒也不比其它的几个院落差。
不过,位置到底还是偏了些,是以,当夏红被大大小小的丫鬟婆子拖进梅园时,她看清高位上坐着的老太太时,还是不小地吃了一惊。夏红并不知将军府的情况,自然也不明白夜家的老夫人为什么会住在偏院,但,无论如何这都是将军府的事,不是她一个王府的小丫头该过问的。
她垂着头,低眉顺目的样子看上去很紧张。
老夫人最满意的就是别人对她畏惧害怕,是以,夏红这幅小心翼翼的模样她看得心里正好舒服:“哪里来的丫头。”
满妈妈跟在夜老夫人身边几十年,一个眼神便能看懂老夫人的意思,当下便撇了撇嘴,不屑道:“回老夫人,说是摄政王府华侍郎身边一个姨娘的丫头。”
“一个姨娘的丫头也敢跑来咱们将军府?当咱们这地儿是菜市口么?什么人都能进?”
“可不就是,而且,这丫头要见的可不是别人,还是咱们的少将军夫人。”说到少将军夫人五个字的时候,满妈妈嘴扭得更甚,仿佛有多么看不上这个头衔一般。
老夫人嘴角扯出一丝冷笑:“少将军夫人是什么人?又是随便什么人都可以见的?”
她们一唱一合,说得夏红心惊肉跳,她怎么也想不到只是来送个东西竟然这般‘凶险’,心里一慌,便急着解释:“老夫人,奴婢只是来给郡主送东西的。”
“啪”地一声,满妈妈劈头盖脸对着夏红的左脸就是一巴掌,将她扇翻在地后还指着她的鼻子骂:“你个小贱蹄子,老夫人说话你敢插嘴?”
“……”捂着脸,夏红趴在地上不敢再吱声,只是心头七上八下的慌得不成样子。
将军府里的人怎么是这样的?怎么比柳侧妃的人还要可怕?原以为云姨娘给她的是个轻松的差事,现在看来,竟是比旁的还要让人觉得恐怖。
老夫人垂着眼,对眼前的一切视若无睹,只不紧不慢地开口:“对了,你刚才叫咱们少将军夫人什么?”
闻声,夏红心里咯噔一响,但老夫人问了话她要敢不答恐怕又会挨上一顿打,只能挣扎爬起来规规矩矩地跪好,小心地答道:“奴婢叫的是,郡主。”
“啪”地一声,满妈妈又是一记耳光重重扇向了夏红:“你个小贱蹄子,老夫人都提醒你了居然还不改口?现在还叫少夫人郡主,你是想不承认王府和将军府结的这门亲么?”
“老夫人,奴婢没有这个意思,奴婢……”一听这话,夏红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忙哭着求饶道:“老夫人,是奴婢嘴笨不会说话,求老夫人饶了奴婢这一次吧!奴婢……奴婢再也不敢了。”
夏红是真的怕了,因为她渐渐也明白过来了,不是她真的做错了什么,而是这位老夫人要她做‘错’。所以,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都是会挨打的。想到这里,夏红心里巴凉巴凉的,虽然不明白这夜老夫人为什么要和她一个丫头过不去,但,很显然夜老夫人这么做是冲着她身后的郡主去的。郡主是金枝玉叶自然无所谓,可她人如草芥,命比泥贱,万一老夫人真的要对她下狠手,恐怕这一次她就再劫难逃了。
想到这里,夏红的心都死了,爬满泪痕的小脸上满是后悔,早知道这样她宁可去做大爷的通房也不该来将军府的,这就要不明不白地死在这里了,她可太冤了。
她讨饶的声音听在老夫人的耳中份然好听,夜老夫人眉头一挑,面色不变:“把东西交上来吧!”
“……什么?”
“不是说来给少将军夫人送东西的么?还不把东西交给老夫人?”
一听这话,夏红的心又抖了:“那个,那个是要亲手交给少夫人的。”
她是害怕,可她还不傻。
这时候唯一能救她的人就是郡主了,要是她还认不清情况把东西主动交给老夫人了的话,那对郡主来说她就是背叛。一个叛徒谁会出手相救?所以,就算是被打死,她也不能将东西交出来,否则,就算是过得了老夫人这一劫,郡主那边估计也过不去。她还不想死,不想死啊!
“啪啪啪”一连三声,夏红被扇的眼冒金星,人扑在地上,整个身子都猛颤个不停:“小贱蹄子,让你把东西交出来就交出来,还敢废话那么多?”
夏红捂着脸,大大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瞪着眼前凶神恶煞的满妈妈,一连落泪一边摇头:“只能给少夫人的,奴婢,奴婢……啊!不要打我,不要……”
“住手。”
满妈妈蒲扇般的大手刚要落下,却被不远处一声骄喝制止,她昏黄的老眼一转,那一巴掌还是头也不回地狠扇了下去。
“啪!”地一声脆响,这一下满妈妈用尽了气力,夏红双眼一翻,连滚了两个跟头撞到华青弦的脚才被撞停了下来。没有气力撑起身子,她躺在地上便哇地一声呕出一口血水。鲜血的血液喷涌而出,溅得华青弦素淡的裙角似开出了一朵朵鲜红的花。
静,极静,四下里落针可闻。
摒气凝神间,众人的耳边只剩下此起彼落的抽气声,伴着夏红痛苦的呻吟,一声声猛烈地敲打在人的心头。
盯着那映上裙角的血色之花,华青弦原本柔婉倾城的绝色小脸上燃起熊熊烈火,如同优雅的波斯猫儿突然亮出它尖尖利利的爪。怒极,华青弦反而笑了:“天雨,把那个死老太婆给我拖下去掌嘴。”说罢,红唇轻挑,又垂眸看了一眼脚边的夏红:“她打了这丫头多少下,十倍打还回来。”
闻声,原本因疼痛而整张脸都扭曲了的夏红突然惊得张大了嘴,她震惊地看着上方的绝色女子,一颗心突然觉得暖融融的。听到那一声住手的时候,她心里的紧绷着的那根弦总算是松了下来。原只想着郡主过来了她就能逃过一死,没想到,郡主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要给自己讨回公道。夏红在家里是个被嫌弃的女儿,在王府里是个不待见的低等丫头,几时被高高在上的主子这样对待过?
瞬时,一股热泪盈落,夏红哽咽着,竟是激动到泪流满面。
她选对了,真的选对了,郡主真的是天底下最好的主子,只要她跟在郡主的身边,就算是有一天屈死了,也不用再担心没有人替自己出头了。这种感觉就是她想要的,夏红畅快地流着泪,一双手更是紧紧揪住了华青弦的裙角,气若游丝道:“郡主,奴婢命如蝼蚁,不值得您这么做的。”做了那么多年的下人,夏红很清楚得罪府中长辈的下场,她只是个命贱的丫头,若是郡主因她而得罪了老夫人,郡主在将军府里又岂能好做人?
她感激郡主,所以,不希望她因为自己受牵累。
见夏红一脸忠心护主的模样,华青弦心头一动,看向满妈妈的眸色更寒:“天雨,动手。”
“是,少夫人。”
天雨沉眸而应,还一本正经地问地上的夏红:“她打了你几下?”
夏红双颊红肿,嘴里还有血污,说话间含含糊糊,但却足够让人听得清楚:“六,六下。”
闻声,华青弦眉头高高一吊,冷声道:“那就掌她六十下嘴,让她也尝尝这种*的滋味儿。”
得了吩咐,天雨大步上前,二话不说便锁紧了满妈妈的衣领。
满妈妈本仗着有老夫人做靠山,以为没有人敢动她,所以方才明明听到了华青弦让住手,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打了那一巴掌。可让她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华青弦为人竟然如此嚣张,甚至不问情由不问原由,直接就让丫头上来打自己。要是来的是别人这满妈妈也不怕,偏偏来的是天雨,天雨和府里任何一个丫头都不同,那是夜云朝身边的大丫鬟,地位比府里的那些贵妾还要高。最重要的是,天雨是会拳脚功夫的,满妈妈就是不从也打不过她。
“少夫人,您不能打我,我是老夫人身边的人。”
闻声,华青弦又笑了,皮笑肉不笑地道:“在本郡主的面前,竟敢不自称奴婢,天雨,再加四十下。”
一听这话,满妈妈腿都软了:“老夫人,老夫人救救奴婢……”
打断她的话,华青弦扭眉去看夜老夫人,笑问:“老夫人做为夜氏一族的宗妇,该不会不记得将军府的家训了吧?家训第九条,恶怒不敬主,仗毙处之。”
仗毙处之四个字一出,满妈妈整张老脸刷地一下就白了:“老夫人,老夫人……”
满妈妈十几岁就跟在老夫人的身边,在夜府呆了几十年,又怎么会不知道这条家训。只是,她是老夫人面前得力的,从前就算是嚣张,那些主子们看在老夫人的面子上也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去计较。不像华青弦,抓住一点不对就要把她往死里整,她以往是没见识过华青弦的手段没感觉,这一下踢到钉板了,哪里能不慌?
虽说也知道华青弦不会真的把她仗毙,可单从她的态度来看,这事儿就不可能这么轻轻松松揭过去就算。
老太太高位在上,不慌不忙地端着茶笑:“不过是件小事,有必要说得这么严重么?”
“以小见大,老夫人是想自己请家训?还是让孙媳代劳,对这目中无主的恶奴小惩大戒一番便好?”
你说你的,她打她的,华青弦丝毫就没有让步的意思。
来的时候,她就带着挠她一脸老血的心情而来,又见夏红因为自己被打得这样惨,自然也没有好口气。更何况,这是她的地盘,老太太想在这儿住就得守她的规矩,要是不按她的游戏规则来,那就别怪她不讲情面了。
老夫人猛地搁了茶,双眸锐利地扫向华青弦:“这么说,你是一定要打满妈妈了?”
“不是啊!如果老夫人一定要请家训的话,天雨就不用动手了。”
“……”
一句话,堵死了老夫人所有的话,她气得双眸似火,却又一点也拿华青弦没有办法。
“天雨,还愣着干嘛!打。”
声落,噼噼啪啪的声音瞬间传来,天雨用足了气力,满妈妈的哀嚎声瞬间响彻整个梅园。
“住手……”老夫人怒急,激动得站了起来。
华青弦勾唇一笑,咬牙:“继续打。”
天雨自然听华青弦的,于是,噼噼啪啪的又开始了,满妈妈脸已被打肿,舌头也被打麻了再喊不出什么,只能呜呜咽咽地嚎,老夫人听着满妈妈的叫声,气得全身都在发抖:“华青弦,夜氏家训第五条,幼不尊长,鞭苔之,你也想要我老太婆请家训么?”
“那老夫人可还记得夜氏家训的第二十条?”
夜氏家训的最后一条:为老不尊者,驱逐之!
满妈妈此起彼落的嚎叫声中,老夫人眸色森寒无比:“华青弦,你是一定要跟我对着干了是么?”
“一定要对着干的人,难道不是老夫人?”言罢,华青弦故意顿了一下,又道:“夏红过来是给我送东西的,老夫人拦下人也就罢了,怎么也不派个人通传一声?夏红送的东西老夫人想要,开口便是,何必要抢?抢别人东西的滋味儿就那么的爽么?”
意味深长的一个抢字,最终还是刺疼了夜老夫人的心。
谁都知道,夜老夫人这个正房之位是抢来的,最初,夜氏的宗妇根本就不是她,而是她的亲姐姐,她是抢了姐姐的男人才做了夜氏一门的宗妇。后来,夜老将军不喜她的性子独爱二老太太,这也就是为什么夜云朝的父亲是长子却又不是嫡子的原因了。她一辈子都在和别人抢男人,却一辈子都抢而不得。这是夜老夫人心底的伤,谁都不敢拿出来刺激她,偏偏华青弦就故意要这么做。
夜老夫人扬着手,指尖都已发抖发颤:“你,你敢讽刺我……”
挑眉,华青弦一幅我就讽刺你了怎么地的表情,夜老太太心口一堵,当下便捂着心口倒在了座位上。华青弦还是不理,甚至故意高声对身边的泌兰道:“去,把夏红带来的东西呈上去给老夫人看看。”
“是。”
泌兰应了一声,真的去找夏红拿东西,夏红也未犹豫,当下便将怀里的玉佩交给了泌兰。泌兰连看都没看一眼就直接拿到了夜老夫人的面前,恭恭敬敬地呈了上去:“老夫人,您要的东西。”
老太太气得心口闷痛,一时说不出话来,泌兰就‘懂事’地将玉佩放到了夜老夫人的手里。老太太用力捏时了手里沁凉的玉,咬牙切齿:“果然是块好玉。”
听着老太太磨牙的声音,华青弦笑得更甜了:“既然老夫人这么喜欢,送您好了。”
“怎能夺人心头之好?”
她撇嘴,十分不屑“不过是块廉价的玉佩,哪里算得上心头之好?没关系,我房里一模一样的还有七八个。”
“……”
闻声,老太太一口心血涌上,这一次竟是直接气得厥了过去。
梅园里顿时大乱,满妈妈记挂着老太太想要从天雨手下挣脱,可她一把老骨头哪里是天雨的对手,只得呜呜呀呀地叫着,含含糊糊的不知道叫嚷着什么。
见付德容拿了吊命的金丹过来给老太太服下,华青弦凉薄的唇角扯出一丝冰冷的笑意:“泌兰,扶夏红起来,咱们回瞰澜轩。”说罢,又扭头看了天雨一眼,补充道:“打够了再回来。”
天雨听罢,又开始噼噼啪啪,只是这一次打的速度明显比之前要快很多。
听着身后噼噼啪啪的‘背景音乐’,华青弦心情极佳,看都懒得再看夜老夫人那边一眼,就直接带着自己的人浩浩荡荡地走了。
刚出了梅园,突然又被人叫住,华青弦不悦地回头,看到付德荣小心翼翼地站在她背后。
“少夫人,德容有件事想求少夫人帮忙,不知少夫人可否借一步说话?”
“没空。”
“不会耽误少夫人太久时间的,还请少夫人给个机会。”
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华青弦眸光一转,瞥见不远处的墙角有抹月白的裙角若隐若现,红唇轻勾:“我现在真的有事,不能跟你多说,不过,若你实在有话要对我说,晚上过来瞰澜轩吧!”说着,她又刻意叮嘱:“记住,一个人来!”
“好。”付德容连声应下,淡淡垂眸,盖下满眼期待的惊喜。
见状,华青弦微一点头,眸光再度扫过那墙角的月白身影。
既然这些人这么不长记性,那她就免费给她们上一课好了,什么闺蜜夺好,背后插刀之类的撕逼大战最好看了,她真是无比期待啊!
——
回到瞰澜轩,泌兰打来水让夏红洗脸上药。
满妈妈下手极重,夏红的嘴里破了好几处,整张脸肿得没法再看,好在泌兰上的药都是从保和堂里拿出来的,都是极品伤药,涂上去冰冰凉凉的,虽然整张脸还是很难看,但却不再似方才那般火辣辣的疼了。
“好点了吗?”
闻声,夏红抬起涂满了黄黄伤药的小脸,腼腆道:“郡主,谢谢您赶来救奴婢,要不是您,奴婢怕是没命活着出将军府了。”
华青弦温婉一笑,直言道:“你即是云姐姐替我挑的人,我就绝不会让你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出事。”
“郡主……”
夏红抬眸看她,眼中闪着光亮,又一次激动到不知该怎么说话了。
“想必,云姐姐已经跟你说了吧?”
“嗯!说了一些,可是,那玉……”想到那块玉,夏红的手不自觉地搅成一团,那玉也不知道是不是什么重要的物件,就这么给老夫人了,也不知道能不能要回来。
看她紧张成那样,华青弦一笑,解释道:“云姐姐要送到我跟前的本来就是你,那块玉只是在玉石摊上随便捡的残次品,根本不值钱。”当初她离府前就和云秋水有过口头的约定,要在王府里培值亲信,云秋水挑中的人会带一块玉来见她,她只要认好来人的脸,日后在王府就知道哪些人可用,哪些人不可用了。不过,目前夏红是第一个带玉来见她的人,可见,云秋水挑人也是用了心的,不是随便抓几个来敷衍她。
“……啊?”
“不过,云姐姐眼光不错,你,是个好丫头。”她方才虽然去的晚了点,可夏红最后宁可挨打也不将玉主动交给老夫人的行为还是让她很欣赏的。只有这样敏锐的丫头,才能在王府里好好适应下去。
“谢郡主夸奖!”
点点头,华青弦温和一笑,似是不经意:“跟我说说王府里的情况吧!云姐姐怎么会现在让你过来?”
“姨娘没有多说什么,只让奴婢送玉过来,所以,奴婢不知道姨娘的用意。”
“那,最近王府里可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她回门的那一日,云秋水没有派人来请她,就代表无事可讲。可回门没几天她却突然送了个丫头过来肯定有别的什么事,只是,这丫头人来了却什么都不知道的话,只能说明云秋水要对她讲的话很重要,重要到就算是夏红,也不能随便告诉她。
“没有。”说完,夏红又仔细地想了想,道:“不过,大爷又要添通房丫头了,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特别的事儿。”
雪亮的眸子倏然一亮,华青弦追问道:“通房?是大哥的意思还是云姐姐的意思?”
“姨娘的意思,原是想让奴婢……奴婢不愿意,就换了……柳侧妃跟前的心语。”提起柳侧妃,夏红神情怯怯的,似是很怕华青弦会生气一般。
“心语?柳侧妃跟前的?”为什么会是柳侧妃跟前的人呢?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夏红和秋红就是柳侧妃给的丫头,以云秋水谨慎的性子,必然是会避开那个可能成为眼线的丫头的,为什么现在挑通房还会是柳侧妃跟前的人?这,会不会是云秋水让夏红来找自己的理由?
“嗯!心芳心菲都比心语要聪明乖巧,可云姨娘偏偏选了心语。”说着,夏红又补充道:“奴婢也觉得奇怪来着,可能是因为心语跟姨娘说了什么吧!”
“所以,要想知道说了什么,本郡主应该亲自回去问问云姐姐了。”
她终于明白云秋水让这丫头过来的意思了,这是让自己务必回王府一趟了。
一听这话,夏红惊道:“郡主要回王府么?”
“你回去后跟云姐姐说,我会尽快抽时间回王府看她的。”
夏红似懂非懂,但仍旧乖巧地点头:“是。”
说着,夏红起身要走,华青弦又叫住了她:“这是你的药,每日两次涂抹,三日后你的脸就能好透。还有这些是给云姐姐安胎的,我不在府中,你要替我好好照顾好云姐姐和孩子,知道吗?”
紧握着手里的小白瓶,夏红的眼中晶晶发亮:“奴婢知道的,都是奴婢份内的事。”
点点头,华青弦又转身对泌兰道:“去前院找管家要辆车送夏红回王府。”
夏红受宠若惊地摆手:“不用了,奴婢自己可以回去的。”
“你伤的不轻,想必眼睛都看不清楚路,还是让人送一下的好。”
听见这些话,夏红的眼圈又红了:“郡主……”
方才满妈妈打她耳光是用了全力的,她起初耳光嗡嗡直响,直到现在头还有些晕,眼睛里看东西也是雾雾的,又涨又疼。她忍着没敢出声,没想到郡主竟然都知道。
“傻丫头,别哭了,把药弄花了就没效果了。”
夏红一听,赶紧咬了唇,死死眨着眼皮不让眼泪掉下来,那可怜巴巴的小模样儿,霎时惹得屋里的几人都笑了起来。
——
送走了夏红,天雨也打完人回来了。
华青弦瞥了她一眼,好笑地问:“手疼么?”
“疼。”天雨老老实实地回答着,还小声地抱怨道:“少夫人,以后这种事儿能不能换别人做,真的疼。”
“你傻啊!我让你打,又没说一定让你用手打,你那么实诚怪得了谁?”
天雨一噎,呲牙道:“掌嘴不用手掌还能用什么?”
闻声,华青弦挑眉一笑,变魔术般从身后拿出一块小木板,郑重地放到了天雨的手上:“喏,这个送你,以后用这个打。”
“……”
天雨无言了,吃瘪的表情让泌兰都忍不住掩口直乐。
正嘻嘻哈哈间,天火推着夜云朝自外间进来,看她们两主仆笑得开心,只有天雨在一边丧着脸,也微笑着调侃起了天雨:“怎么了这是?脸臭得跟黑煤似的。”
天雨自然不敢说门主夫人坏话,是以,虽酸得牙直疼,却也只能闷声不吭。好半天,她似又想到了什么,对着夜云朝哼了一句:“天水回来了。”
夜云朝淡淡没有反应,天火突然凑上前来:“水哥回来了?什么时候到的?我怎么不知道?”
瞥了眼天雨对天火那爱搭不理的表情,华青弦跳出来补刀:“人家又不掂记你,你不知道有什么奇怪的?”
“也,也是。”
天火暧昧一笑,看着天雨挤了挤眼:“水哥自然是不能掂记我的。”
“小火,你找刺激是不是?”
每当天雨要发飙之前,她的口气总是特别特别的温柔,天火抖了抖全身的鸡皮:“没,没有,绝对没有。还有水哥回来了我先去会会他,好久不见,我可想死他了。”
说罢,天火屁股一抹油,溜了。
听他话里有话,天雨气得牙更疼了,眸色一变便杀气腾腾地追了出去。
一蓝一青两个身影倏地远处,华青弦掐着下巴做沉思状:“其实,天火和天雨也蛮配的,是不?”
“……”
挑眉,华青弦口气很不爽:“怎么?你不同意喔?”
“阿弦,你都把天火逼进你挖的天坑里了,还不肯放手啊?再说天雨那样儿,你觉得‘小火’吃得消么?”
一听这话,华青弦俏眸一眯,反问道:“天雨那样儿‘小火’吃不消,谁吃得消?天风,天水,还是相公你?”
“……”
未料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句,夜云朝表示很有压力,瞬间不吱声了。可他如果继续沉默下去又担心华青弦会误会他和天雨什么,于是赶技巧地转换话题:“天火这阵子一直盯着萧炽,她似乎和王妃身边的林妈妈有接触。”
一听这话,华青弦果然被他带歪了楼:“林妈妈?那个战神认识林妈妈?”
“王妃和明相也碰过头了,就在王妃来将军府打听孩子们消息的那一天。”这一点,倒让夜云朝十分吃惊,他自问很是了解明相的过去,可是他和那个假王妃……怎么会认识?
华青弦的眼睛睁的更大:“那岂不是明相也和王妃是一起的?”
锐利的眸光一沉,夜云朝的声音中透着十足的凛冽:“摄政王府里的这个王妃,也许很有来头。”
“有来头?还有比我娘那个皇太女的身份更有来着?”撇嘴,华青弦道:“比起她的身份,我更想知道我娘在哪里!”
闻声,他目光一柔,不正觉地揽她入怀:“阿弦,我一定替你将你母亲找出来。”
依在他肩头,她找了个让自己最舒服的位置:“万一找不到呢?”
“除非,她已经……”死了。
华青弦当然为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一时间也沉默了下来,她并非真的和王妃有什么感情,只是,自己毕竟借住了笙华郡主的身体,替她紧张一下她的母亲也是应该的。
闷闷地,她开口:“天风不是去接你师父下山了么?怎么样?”
如果真假王妃真的换过脸了,就算不是隐医亲自动的手,也一定知道是谁人所为,只要找到那个替她们换脸之人,假王妃的身份,不攻自破。
“师父不肯出关。”
一听这话,华青弦哀嚎:“啊!那怎么办?”
“只能我或者阿玦亲自上山去请了,不过,皇太后病成这样,阿玦肯定走不开。”
“那怎么办?你屈尊降贵亲自去请吗?”
他笑,眸间宠溺无限:“为了你,上刀山下火海,有什么是我做不得的?”
“切,甜言蜜语我才不信。”嘴里着说着不信,但华青弦满眼都是欣喜,说到底,她也是个普通的女人,又怎么会不喜欢听这些情意绵绵的情话?
“我是真心的。”
“真心的还到处招蜂引蝶?”说着,华青弦脑中一亮,忽而便回想到了之前的对话:“靠!你想转移话题,所以,天雨看不上那三个小子果然是因为你?”
其实,华青弦也不是真的吃天雨的醋,她也相信那丫头是个明白人。最重要的是,天雨跟在夜云朝身边多年,要是夜云朝和她有什么的话,府里也不可能有那么多如花似玉的‘贵妾’,只是,到底是自己的男人,被别人喜欢总归是件很让人不放心的事儿,所以,她得适当的敲打敲打。
否认就是掩饰,他索性坦白:“阿弦,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也不是为夫的错啊!”
关于天雨,她那点小心思夜云朝不是不清楚,不过,做为苍穹门四大暗卫阁主之一,天雨更明白自己的使命是什么。儿女情长对她来说太奢侈,所以这些年来她从未行差一步走错一着。既然对方没有点明,他总不好莫名其妙地去拒绝吧?更何况,他相信天雨的为人,不会做出令他为难的事情来。
半骑在他腿上,单手挑开他脸上的金色面具,华青弦纤白的指尖一点一点地刮在他脸上,即柔且轻:“长得英俊潇洒,玉树临风自然不是你的错,可长成这样还四处去招人的话,可不就是你的错了?”
此刻,她垂着头,黑玉般的眸子里闪着狡黠的光芒,那点点星火,看得夜云朝心猿意马。成亲以后,华青弦的长发被高高地绾起,露出脸下优美的脖颈,顺着那柔滑的线条往下,衣领处白生生的一片撩人的眼。夜云朝性感的喉结上下滑动着,吐出的字眼火一般的热:“阿弦,我发誓,我对你是绝对忠心的。”
紧扣住她的腰身,将她沉沉地朝下拖,她反抗,故意不让他靠近:“是吗?你没有骗我?”
“当然,不信你摸摸我的心,摸摸……”
本来是夜云朝捉着华青弦的手在摸自己的心口,可摸着摸着不知道怎么地就调了个个,华青弦红着脸将他的手从自己衣服里拖出来,骂道:“又想白天来……你个色胚……”
“真的?我真的是色胚吗?”
“当然。”
“那我岂能辜负这两个字?”言罢,冷眸半眯,夜云朝身子向上一倾便狠狠捉住了她的唇,狂肆吸啃。
一时间,如被电流击中,华青弦浑身一颤,心底紧绷的弦儿刹那断裂,强烈地挣扎着。每个男人内心深处都有一头*之兽,一旦被唤醒,无论这个男人多么英明神武,多么英雄盖世,一旦大脑被荷尔蒙把持,理智都会为*让路。哪怕冷酷霸道如某门主某将军某国舅爷,一旦动了那样的心思,照样儿是个邪恶又骚情的男人。
瞬间,疾风骤雨。
华青弦脑子晕眩得都快死过去了,挣扎着,吃奶的力气儿都使了:“混蛋,门……门没关,门门门……”
闻声,某人大掌飞甩而去,掌心朝外一推便有一股劲流激涌而去。
房门,应声而闭。
一室火热,旖旎如春……
——
激情过后,某弦半趴在某国舅爷健硕的胸膛上,浑身无力地抱怨着:“你特么能不能不要每次都次数这么多?”
某国舅爷一脸尽兴,反挑眉头:“哪里多?我就做了四次。”
四次还不算多?
某弦吐血,无力吐糟……
软软地又趴那只‘禽兽国舅爷’身上半晌,明明很累却始终睡不着。
懒懒撕开眼皮,华青弦摆弄着纤白的指尖,又开始一下一下地戳他的胸:“哎!天水回来是不是查到什么了啊?一定查到了什么的吧?是吧?是吧?”
“不知。”
他还没见过那小子,怎么可能知道他是不是查到什么了?不过,天水被他特意召回来是有其它的用意的,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特别的消息,否则,他也没胆子先找天雨不找他这个门主。
“那你起来吧!快去问问他是不是查到什么了?”她好奇啊!天水是从吊子沟过来的,北山那边可是那只‘野人战神’的老窝,在那边一定能发现新的线索。
“好累,不起!”懒懒翻了个身,将她反手抱到床上,软玉温香抱满怀的感觉让他满足地轻叹,将头埋进她的颈窝,夜云朝继续呼呼大睡。
她推着他:“起嘛起嘛!乖,快起嘛!”
软软的身子一直在他怀里扭来扭去,这里点枪,那点走火,他难耐地叹了一声,声音暗哑低沉:“阿弦,你再扭来扭去的话,我就不保证接下来起的是哪里了。”
“流氓……”华青弦大窘,又去掐他,两人瞬时又滚成一团,眼看着大战在即,又要擦枪走火。
门口突然响起了惊天动地的拍门声。
关键的时候居然被人打扰,某门主大人脾气很火爆:“滚!”
“门主,有人踢馆,天火阁被人挑了。”
天雨的声音很镇定,似乎完全不受某门主那一声咆哮的影响。只是,当她平平静静地说完这句话,某门主原本*难解的双眸,瞬时直降直冰:“什么?谁做的?”
“不知道。”
华青弦努力从某人身子底下钻出一个头,焦急地问道:“那孩子们呢?”
比起这个,华青弦更在乎的是小羿和小颜的安危。
天火阁在京都的分堂设的极其隐秘,所以,华青弦才答应天火将两个孩子安置在那里的,可现在居然有人说天火阁被挑了。那孩子们岂不是危险了?小颜虽然会武,可遇到踢馆的那也扛不住吧?小羿更不行了,文弱小书生哎!天啊!这可急死她了。
“……被掳走了。”
闻声,华青弦顾不上穿衣,便急赤白脸地从床上跳了下来。
靠!特么谁这么大胆敢在太岁的头上动土啊?这是好日子过太久了,不想活了的节奏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