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杀女保族,宠妾灭妻
一个又字,瞬间便将屋里原本紧张的气氛直接推向了*。除了华青弦,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疑惑,华老夫人抖着手,指着金芽好一会儿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还是香妈妈了解老夫人的心意,直接催着金芽道:“没看老夫人都急成这样了,还不赶紧说说怎么回事?”
“翡翠园里的那口井里浮起来一个婆子,看那衣着,像是柳侧妃屋里的赵婆子。”
金芽在说到赵婆子的名字时,面上浮出几分惊恐,她本是老夫人屋里的二等丫鬟,今日府里出了大事,她和红豆,绿萍一起在这边侍候着,不知道怎么的肚子就不舒服,她入了恭房出来后就看到一群人去了翡翠园。略有些好奇,她就跟过去看了,没想到,就看到了赵婆子那张吓人的脸,以至于她现在想一想就害怕。
“赵婆子也死了?”
老夫人的双眸更显凌厉了,吓得金芽身子一缩,却还是恭敬道:“华管家已经让小厮把人捞起来了,然后,在赵婆子的身上,找到了这个。”说着,金芽将手里的东西呈上,香妈妈赶紧过来接了呈给了老夫人,老夫人看了一眼倒未觉得有什么,还是身边的王妃说了一句:“这不是大媳妇那幅黄金头面里的金钗么?还是当初本妃给她的见面礼。”
杜氏确实说自己丢了幅金头面,让花妈妈去华青弦的屋里拿春红也是用的这个理由。可现在,金头面找着了,不在春红的手里,却在赵婆子的手里,这却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
“不是春红偷了么?怎么又成了你屋里的老妈子?”
“怎么,怎么会?不可能啊!不可能的……”比起震惊,谁也惊不过杜氏,她早就想到赵婆子可能是出事了,却没想到会在这样关键的时候被人找出来,而且,没有人比她还清楚自己丢的头面在哪里。可是,怎么会出现在赵婆子的身上?
“那你倒是说说看,什么才是可能的?”
自知说错了话,杜氏眼神一闪,又挤出几滴泪来:“祖母,孙媳妇只是觉得这金钗应该不是孙媳妇的。”她的东西都锁在百宝箱里,不可能丢的,如果赵婆子身上的金钗应该也不是她的。
闻声,王妃冷冷一哼:“当初本妃是在赐宝阁里为你打的这幅金头面,赐宝阁之物反面都是有记号的,你要让你几位弟妹替你找找这金钗上有没有赐宝阁的记号么?”
一听这话,杜氏便知道自己又着了王妃的道了,可一时半会也想不到别的说词,只能僵硬道:“可是王妃,儿媳丢的不是这幅头面啊!”
“那是哪一幅?”
“是,是……”
杜氏还在挖空心思地找借口,老太太却实在听不下去了:“够了,我不想再听你编故事。”
“祖母,孙媳真的是冤枉的……”
事到如今,杜氏还在垂死挣扎,华青弦冷冷看着她‘表演’,又冷冷地欣赏着她身边人的变幻不停的表情,终于忍无可忍地打断了她的话:“大嫂,你以为祖母老了,就真的糊涂了么?你们现在闹的有多大,祖母的心里就伤得有多狠,大嫂,你若真的还有半分孝心,还是实话实说将一切都招了吧!”
淡淡的一句话,便给他和柳侧妃都扣上了不孝的大帽子,柳侧妃面色一变,杜氏却已发狂般尖叫起来:“郡主,你这是诬陷。”
杜氏不是蠢货,只要一联想便能猜到这些事情都是出自华青弦的手笔,可是,她明知道华青弦在整她,却找不到一点证据来反驳。被逼得急了,便只能气急败坏地大叫,可那样疯狂的尖叫声,却只是让她本就受伤过的身体更加疼痛了。她捂着心口,咬牙切齿地看着华青弦,怒气几乎要涨破她的胸膛,可她却仍旧在华青弦的脸上,找不到一丝半点的紧张。
“诬陷?大嫂怎么好意思说得出口?”冷冷一笑,华青弦的口气很轻蔑:“是本郡主在诬陷你,还是你们合着伙在诬陷本郡主?”
“一石三鸟,郡主,仍然可真是好本事。”
“看来,大嫂是不到黄河心不死,没关系,反正现在有了物证,以后要是再找到人证的话,大嫂想必也无话可说了。”华青弦似是不经意,可她提到的人证似是又让老夫人房里的金芽有想起了什么,金芽有些犹豫,却还是小心翼翼地给香妈妈递了一个眼神,香妈妈会意,马上追问道:“可是还有事未说完?”
金芽点了点头:“老夫人,刚才华管家捞起人来后在园子里见着了一个人,奴婢细看了一下,似是大家正在找的那位春红姐姐。”
“那她人呢?”
老夫人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一双略显昏黄的眼珠,在金芽和华青弦的身上来回梭转,似是在判断她们俩个是否是串通一气。金芽当然是和华青弦没有关系的,她只不过是华青弦这局棋里不经意间投下的一粒子,不是她也会是别人。所以,就算是迎着老夫人凛凛的目光,华青弦也一样理直气壮,就连目光,也都清透得让人一见到底。
“春红姐姐不知是不是受了惊吓,心智有些乱,说话也颠三倒四的,华管家怕冲撞了府里的人,便将她锁进柴房里了。”
听完了金芽的话,老夫人终于将眼光从华青弦的身上移开:“去,把她带来我问问。”
没有人再质疑,金芽很快便去了,不多时便在几个小厮的陪同下,将绑着的春红带了过来,那春红人长得清秀可人,倒也是个美人胚子,只是一双大眼里写满了惊恐,看着每一个人都似看到了鬼一般。直到最后她看到堂中头上包着还染着血的白纱的华青磊时,她原本惊惧的眸间,突然便涌出了大滴大滴的泪水。
连滚带扑地跪到了华青磊的跟前,春红哭道:“大人,您终于回来了,快去救救姨娘吧!大奶奶要杀了姨娘,也要杀了小少爷,大人您再不去就来不及了啊!”
“你血口喷人,你……”
春红似是完全未听到杜氏的话,只一味地向华青磊求救:“大奶奶让赵婆子拿了红花汤给姨娘喝,姨娘偷偷倒了几次,后来的一次实在被盯得紧倒不了,是奴婢帮着喝了的。可是,大奶奶还是不肯放过姨娘,她让赵婆子强灌给姨娘喝,姨娘不肯,被那赵婆子踹了好几下肚子,当是便见了红。是奴婢将赵婆子推到了井里,这才带着姨娘跑了,可是,跑着跑着,姨娘就不见了。奴婢到处找,到处找,可就是找不到,结果,又撞见了花妈妈。”
说着,春红又是一抖,眼神变得更慌乱了:“花妈妈说奴婢偷了大奶奶的东西,要打死奴婢,可奴婢没有偷,奴婢只是想帮帮姨娘,姨娘太苦了,若不是为了大人的子嗣,姨娘根本就不用受这些罪。大人,您快去找找姨娘吧!姨娘疼得直哭,您得快一点找到姨娘,要不就来不及了……”
“春红,秋烟死了。”
“什么?什么?姨娘死了?怎么会?难道又被大奶奶找到了?大奶奶,大奶奶……”似是不相信,春红又开始有些语无伦次,目光一抖,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终于,她看到了杜氏狰狞的脸,当下便吓得浑身一颤,连滚带挪地躲到了华青磊的身后:“大人救我,大人救我。”
“春红不要怕,这里不会有人伤害你。”
“大人,大人为姨娘做主啊!姨娘那么好的一个人,若不是一连被大奶奶打去了三个孩子,姨娘何至于不敢跟大人讲实话。好不容易将孩子保到了五个月,眼看着再熬两个月就算被强打下来了孩子说不定也能养得活,怎么就……怎么就……”说着,春红又是一阵伤心欲绝的哭,而华青弦,却在知道了另一个事实后,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你说什么,三个孩子?”
“大人,您是不知道大奶奶有多毒,别说是姨娘的孩子了,便是那几位通房的姐姐也都是怀过孕的,没有一个不是大奶奶亲自送的红花汤。若不是大奶奶,大人至少也是七八个孩子的爹了,又何愁没有小少爷?”
虽是事实,可被一个丫头这么当着全家人的面说出来,杜氏也终于害怕了,她挣扎着想要从地上爬起来,挥舞着手掌,就要去抓春红:“你这个贱婢,你还敢胡说……看我……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啊!大奶奶,大奶奶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春红又开始尖叫着,整个人疯了一般就要往外逃,还是老太太反应快,当下便大叫一声:“拦住她。”
屋里都是人,门口又站着金芽和泌梅,春红没跑两步便被重新抓了回来,她泪流满面地被强按在地上,一边哭,一边疯疯颠颠地说:“大奶奶,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就算春红死了,也一定不会放过你……还有姨娘,还有被你害死的那么多小少爷小小姐,都会来找你的,大奶奶……你不怕吗?真的不怕吗?”
春红的模样实在是让人看之不忍,老太太让拦她回来本是想要再问几句,可看她已经疯成了这个样子,也不忍再问,只挥了挥手:“先带下去关起来。”
很快又有小厮进来,将又哭又笑的春红拖了出去,临出门前,春红突然望着杜氏所在的方向一笑,惊喜道:“姨娘,你回来了?别站在大奶奶身后啊!去大人那边,大人会保护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无论她曾经受过什么,但春红却是真真正正的疯了,但一个疯子会说出这样的话,却也让人后脊生凉。杜氏浑身一抖,下意识地朝身后看去,那心虚与害怕的表情,谁都看在了眼里。
儿孙不孝,家宅不宁,老太太终是寒了心,一又枯槁的双手不停地打着颤,摄政王伸手过来,紧紧握住母亲颤抖的手指:“母亲,您还有儿子。”
老太太眼中似有水光,但神情却更加坚定:“杜氏,我老太婆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春红说的这一切,你认是不认?”
“孙媳是冤枉的,祖母,孙媳真的是冤枉的,那些孙媳都没有做过啊!”
还是死性不改,老太太不再问她,只转眼去看华青磊:“孩子,你房里的人,你自己说了算,该怎么罚?”
“这种毒妇孙儿不会再要,请祖母和父王做主,明日便让杜府过来接人吧!”休书他早已写好,是母亲不让他才忍到了现在,可是,春红的那一句七八个孩子的爹,就像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华青磊所有的隐忍都化为了愤怒,是可忍,熟不可忍!他恨不得当场掐死杜氏以解心头之恨,哪里还会手下留情?
“相公,你,你不能就这么休了我,不能啊……”
“一而再,再而三,不休了你,我这辈子也生不出儿子。”
“不要,我不要被休,相公,相公……”哭爹喊娘的嚎哭声中,杜氏终于被人生生拖了出去,几个弟妹似是受惊不小,想到休妻两个字便不由自主地心头打颤。二奶奶最是镇定,却仍旧不免揪紧了帕子,大房的失败来的太快太直接,让她不免也有些心有余悸。正可谓一步差,满盘皆输,她和大奶奶斗法也有十来年了,每一次都被她压得死死的,可不过几日的功夫,大奶奶那么厉害的一个人就这么被除名驱家。不得不说,她们府上这位姑奶奶真是好算计,好在是要嫁出去了,若是养在府里一辈子……
这么想着,二奶奶小心翼翼地抬头,刚想偷偷看一眼华青弦的表情,不想她恰在此时也回头来看,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一撞,二奶奶心慌地垂下了头,华青弦却不由自主地翘起了嘴。
她这位二嫂,可是比那位大嫂聪明多了。
——
如果春红说所是事实,那么杜氏让花妈妈去华青弦的屋里找春红就是假,找烟姨娘就是真。如果,杜氏伤害烟姨娘是为了子嗣那也就绝对不可能是为了南海东珠,所以,柳侧妃说烟姨娘偷了东珠的事情就不可能是真的。东珠从华青弦的枕头底下找到,两个还跪在地上发抖的丫头说是柳侧妃指使,虽然柳侧妃一口否认了,但屋里的人都不是傻子,没有人会再相信柳侧妃的话,包括老夫人和摄政王。
事情审到这个地步,王府里是死了两大一小,疯了一个,休了一个,还伤了一个。
老太太自是寒心到不行,整个人看上去几乎老了好几岁,她看着地上还抿着嘴含着泪的柳侧妃,多的话也不想说,只摆了摆手道:“这个家,就让王妃暂时管着吧!你,自己去佛堂跪着,什么时候王爷让你起来了,你就什么时候起来罢。”
这是要收她的权了,柳侧妃大惊失色,扑过来抱着老太太的腿就不撒手:“娘,儿媳……”
老太太烦腻到不行,一脚掀开了她:“你若还想扯那些有的没有,就不要再开口了,我还没有老糊涂,还不至于看不清你的心思!”
“……”
“儿啊!娘累了,就先回去休息了,这里,交给你自己看着办了。”说罢,老夫人重重一叹,由着香妈妈扶了出去,不多时,身后便传来摄政王略显凌厉的声音:“本王,再也不想看见你。”
“王爷……”
一声凄厉,是柳侧妃对摄政王最后的倦念,这一声不想再看见她,已是禁了她终身的足。瞬间,屋子里除了华青弦和王妃以外,所有人脸上的表情都不太好看了。毕竟,他们可都是柳侧妃的嫡子。如果母亲出了大事,他们又岂能不受牵累?可是,母亲这次犯下的事情这样大,她们几房都不敢去求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柳侧妃被几个粗壮的婆子硬生生架走。心里都清楚地意识到,从此以后,摄政王府便只有一个的女主人,那便是摄政王妃兰澜。
柳侧妃被婆子们强行架走后,屋子里的人也自动自发的散去,华青磊似失了魂,原本的意气风发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满脸的沧桑与疲惫。摄政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似有许多话要讲,终还是什么也没有说出来,只挥一挥衣袖,让他也‘滚’出了他的视线。
失魂落魄地出了屋,华青磊游魂一般,不自觉地又走回到了云秋烟的住处。
那里,远远看去有纤柔的身影在风中摇曳。月光下,来人双眸似水,却带着谈谈的冰冷,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神,正直勾勾地望着他。恍若黑暗中丢失了呼吸的苍白蝴蝶,神情淡漠,她勾起一抹笑意,如同烟花般飘渺虚无。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个健步上前将她紧紧拥在怀中:“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想见她最后一面。”云妈妈的脸色很苍白,是那种近乎透明的颜色,在这心惊心的夜晚,更让人动容。
“秋水,我也不想的,真的不想的……”
“秋烟最喜欢我给她选的衣衫,也最喜欢我给她梳的发式,我来,只想送她最后一程。”
说罢,泪落,却只是声无息。她答应过妹妹要让他去看她最后一眼,虽然,最终她还是放弃了那个想法,分不清心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这个结果已经是最让人满意的了。郡主没有被自己连累,妹妹也如愿见到了他,现在,她只想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好好送‘女儿’最后一程。哪怕,从此后她只能在回忆里寻找着关于‘女儿’的记忆,哪怕,她对眼前的这个男人,已绝望透顶。
感觉到她的迟钝,华青磊惊慌失措地放开了她:“秋水,你在怪我是不是?是不是?”
她是在怪他,她当然要怪他,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失信于她,最后还伤害了秋烟,她怎么能不怨,怎么能不恨?因为太恨才会选择过来,过来问问他会不会伤心难过,良心不宁。可是,她真的见到他了,却发现他远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痛苦,这样一个骄傲的男人,为了他曾打算放弃一切,就算他漠视秋烟为他付出一切,那也是因为他的心里只有自己。说来说去,一切的根源还是自己,因为自己懦弱,才会导致今天的结局。所以,她最该恨的人,其实是自己。
可是,她不甘心啊!她那样如花似玉的妹妹,怎么就能这么今冤受屈地死去?
眼光的余光微微一转,看到不远处似有几个娇俏的身影隐入了黑暗之中,云妈妈眸光一冷,忽而便猛地推开了华青磊:“大人,放开我吧!不合礼数。”
未料到云妈妈会是这样的反应,华青磊一怔,有些手措无撒旦:“别这样,我只剩下你了,我想要你留在我身边,不要再拒绝我了好不好?”
摇头,云妈妈的眸中有泪:“怎么可能?就算大人愿意,王爷也不可能答应的。”
“那我去求父王,让你做我的继室,让你光明正大的陪在我身边,好不好?”他问得那样小心翼翼,生怕她会说一个不字,他的急切,他的紧张,还有他的害怕云妈妈全都看在了眼里,可她,还是绝情地摇了摇头:“让一个罪臣之妻做继室,大人的头上的乌纱帽是不想要了吗?”
这个事实让华青磊的心一紧,有如一桶冷水将她浇了个全身是冰,他想到还不到秋后问斩的时间所以关在牢里的苏县丞,一时间,目光闪烁:“可是秋水,我想你,整夜整夜的想,若不是当年母亲逼我,你早就该是我的人了。”
“大人,你错了,秋烟才是你的人。”
痛苦地摇着头,云妈妈脸上的珠泪一滴滴滚薄下来,狠狠地砸着华青磊的心,他急了,再不顾一切,又将她狠狠揉进怀里:“不,我爱的人从来就不是秋烟,你知道的是不是?”
“那又如何?你还是娶了杜氏,还让她害死了我的亲妹妹。”说罢,云妈妈紧紧捂住了脸,泪水顺着她的指缝一点点地滑了下来,万般凄楚。
她哭得华青磊心都要碎了,面对着自己最爱的女人,却只能一次一次让她受伤,让她痛苦,华青磊也很自责:“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到那个贱人会这么狠,可是现在不同了,我已经把她休了,她马上就会被接回杜府,到那时,就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了。”
“大人以为,老夫人会答应你真的休了杜氏?”
闻声,华青磊理所当然地道:“她心狠手辣,又失德失言,祖母也不会袒护她的。”
“就算老夫人不念她是你的结发妻子,也会为了大人的两个女儿打算,若是杜氏真的被休了,你的两个女儿也会变成是庶女,可就再也嫁不到好人家了。毕竟是王府的嫡孙女儿,万一变嫡为妾,就算日后能寻到人家也不过是小户或者妾室,大人,您舍得吗?”云妈妈也是做了近二十年当家主母之人,西山苏家虽比不上老夫人的娘家庄氏一族那般荣耀辉煌,却也同样是世代书香,毕竟是丑闻,要想传出去不闹笑话自然是怎么对府上有利怎么处理,华青磊不懂深宅之道,可她又怎么会看不出老夫人的心思?
“不过是两个女儿而已。”言外之意,如果是儿子他还会考虑一下,不过是两个赔钱的女儿,他根本不在乎。
“大人,可那毕竟是你的亲生女儿。”
云妈妈故意咬紧了亲生女儿四个字,可华青磊做仍旧不为所动:“哼!有那样恶毒的母亲,教出来的女儿又能好到哪里去?嫁出去后也不知会不会丢王府的脸,不如不嫁。”
这些答案虽无情,却正是云妈妈最想要听到的,她眼角的余光冷冷,又瞥向了不远处的黑影,声音很轻,却足够让那些有心人听了去:“可她们毕竟是无辜的,她们无法选择自己的母亲,却要代替杜氏咽下这恶果么?大人,这不公平。”
“你不用再说了,杜氏那种女人我是绝计不会再要的,她若真心为两个女儿着想,就该自己找根白绫一了百了,省得到时候真的被休还要拖累两个女儿闺誉受污嫁不出去。”一这番话说出口,已足见华青磊对杜氏的厌恶到了何种程度,二十年的发夫妻,如今在他的口中亦是弃之如敝屐,云妈妈心头冷冷,可语气依然温柔:“大人,您别这么说,能活着谁又愿意去死?”
一听这话,华青磊的态度更加鄙夷,恨道:“她若不愿自己去死,那就只能等着被休,她做下那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没送她一碗苦药已是仁至义尽,怨不得我。”
“大人自然是没错的,只是苦了两个孩子。”
“秋水,别管她们了,你答应我好不好?留在我身边给我生个儿子……”
华青磊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云妈妈也重新被他揽入怀中,借着他肩膀的阻挡,她很容易便看到不远处那几个娇小的身影站立不住的摇了摇。唇,微微向上挑起,溢出一个怨毒的笑意:华杜氏,你害死了我的‘女儿’,还想要苟活于世么?那就让你尝尝自己酿下的苦果有多苦。
——
“姐姐,你听到没有?”
隐在黑暗之中,华笑然单薄的身子颤了又颤,她和姐姐本在母亲的床前进孝,身边的贴身丫鬟却忽然来禀,说父亲回来了没有来母亲这里,却直接去了烟姨娘的房中,她们姐妹便寻了过来。岂料,却看到父亲和一个风姿绰约的中年美妇私会,还说了这么多让人心寒的话,她又哪里能不害怕?
“笑然,姐姐听到了,父亲的眼里只有那些邀宠卖骚的贱女人,根本就不理我们姐妹的死活。”说着,华笑然的脸上流露出几分难以名状的厉色,竟隐隐有几分杜氏的狠辣劲。
“那怎么办?母亲都这样了,万一真的被休了,我们姐妹哪还有脸出门见人?”
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丝帕,华笑语咬牙道:“所以,不能让母亲被休。”
这话一出,华笑然就委屈地哭了:“可父亲的话姐姐都听到了,已经没有转寰的余地,他是一定要休了母亲的,毕竟,母亲做了那样的错事。”
不以为然地一哼,华笑语阴侧侧地道:“哭什么?不还有另一条路可走么?”
“什么路?”话一问出口,华笑然便意识到了什么中,顿时便张大了眼睛:“姐姐是说……可,可那是我们的母亲啊……”
“若是真的被休弃了,母亲回到杜府也只有那条路可走,反正都是一个结果,与其让母亲走到最差的那一步,还不如……”若不是母亲急功近利做了那样的蠢事,又怎么会被人抓住把柄?她早劝过母亲做事要狠要干净,可母亲偏偏不听,如今自身难保不说还要连累她们姐妹,华笑语越想便越觉得心中有怨,口气也不由得变得生硬了起来。
华笑然虽不愿意自己声名有污以后寻不到好人家,可让她弒母杀亲她还是不敢:“可是姐姐,我,我……”
“笑然,姐姐也不愿意的,可是……咱们先问问母亲可好?”
听到姐姐的口气已有几分松动,华笑然立刻点了点头,点罢,似又觉得不妥,又犹犹豫豫道:“可是,可是……万一母亲不答应呢?”
杀人需要勇气,可自杀更需要勇气,蝼蚁尚且偷生,更何况是人?
“那就只能咱们姐妹帮母亲做选择了。”
闻声,华笑然的双眸蓦地大张,哆嗦道:“姐姐,我不敢,我怕……”
“我也怕,可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冷森森的几个字,华笑语咬着牙根儿吐出。
她洁净如瓷的小脸上,那双黑得像葡萄的眼珠儿此刻睁得圆圆的,闪出一种难以形容的邪恶光芒。在别人死和她死之间,若是一定要让她做个选择的话,那么,她的答案从来只有一个,她活,别人死,哪怕,那个人是她的生身母亲。——
汀兰阁的花厅里,快天明还未熄灯。
摄政王神情肃然地坐在首位上,垂眸看着王妃对华管家交待着今夜余下的锁事:“赵婆子的尸身扔去乱葬岗,杜氏的身边的花妈妈和侧妃身边的荣妈妈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个个见着主子犯糊涂不拦,还要帮着出那些腌臜主意,各打六十大板,挺不过去就让家人来收尸,挺得过去就赶出王府以儆效尤。泌竹和泌菊那两个丫头构陷主子,直接让人牙子上门领去发卖了,至于那春红,就留给大爷自己处置了。”
华管家一一应下,又问了一些其它的细节,这才领命退去。
屋子里很静,只乎能听到人浊重的呼吸声,王妃静静地坐在那里,似是在等着王爷先说话,又似在犹豫着自己怎么先开口,终于,她低低一叹,道:“笑语和笑然马上要议亲了,偏在这个时候出了这样的事,若是杜氏成了弃妇,那两个孩子也就不再是嫡女,想要议门好亲事怕也是难了。”
“这不正是王妃想要的?”
闻声,王妃眉梢微挑,疑惑地看了一眼摄政王:“王爷?”
“本王知道,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本王不怪你,因为如烟真的做错了很多事,只是有一点本王很奇怪,为何你忍了她那么多年,现在却又不愿意忍了?”
听到这样的话,王妃莫名想笑,什么叫忍了那么多年,现在为什么不愿意忍了?难道她就合该要忍受这一切?凭什么?
眼一眸,递了个眼色给林妈妈,林妈妈识趣地退了出去,王妃这才又慢声而语:“王爷,您就那么不相信妾身么?”
“是王妃你不愿相信本王,否则,这样大的事只要你亲口跟本王说,本王又岂会包庇她?”说到此处,摄政王又恼又恨:“你非要在母亲的面前做上这一出,明知母亲的身体不好,听了这些只怕是要气坏的,可你……兰澜,你变了。”
挑眉一笑,王妃的面上不再是云淡风轻,而冷若冰霜:“王爷,妾身不是现在才变的,不是吗?”
那样轻的一句话,却如冰刀子剜进了摄政王的心:“兰澜,你真的不能原谅本王?”
“如果有一日,阿弦可以原谅王爷,妾身也可以。”有些帐,她一直不想去算是因为觉得没必要,可现在,她突然发现拥有权力的感觉非常好。如果若早早将这样的权力抓在手心,华青弦的亲事,也就轮不到柳侧妃来插手,而她最想留在身边的两个孩子,也就不用再离开王府。她颓废了太多年,早已忘记了该要怎么去争,今日,是华青弦用事实教会了她,只有争到最后,才能好好活下去。否则,柳侧妃现在的下场,就是她未来最终的结局。
“你明知道当初本王是逼不得已,阿弦闹出了那样的丑事,王府的颜面何存?”思及当年所为,摄政王并不后悔,华氏一门百年来的荣辱共存,到了他的手上终于走向了颠峰。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又有多少人在等着看他的笑话?他怎么能为了一个女儿,便不顾华氏百年的基业?
“所以,为了王府的颜面,为了您的官途,您便要杀女保族,宠妾灭妻?”冷笑着道出这残忍的真相,王妃的眼中有淡淡的华光在流转,看不清是因为仇恨,还是因为庆幸,或者,两者兼之。
对于王妃,摄政王始终有愧,口气不由又放软了许多:“兰澜……本王不知道那碗汤不能喝,如若不然,无论如何也不会让如烟拿给你……”
“能不能喝都一样,阿弦被绑手绑脚扔进河里的那一刻起,妾身便已经死了,王爷,现在站在您面前的不是兰澜,而是摄政王妃,仅此而已。”无心多说,王妃说完便缓缓起了身,原本冰霜的脸上又换上一幅微笑的假面,盈盈一福:“很晚了,王爷也早点休息,妾身告退。”
说罢,再不看王爷一眼,就那么浅笑淡然地离去,只留下一脸后悔的摄政王,独坐室内,黯然神伤……
——
隐在阴暗的角落,华青弦的双手紧握成拳,却仍旧止不住愤怒的颤意。
方才,她听到了什么?这该不会是全天下最可笑的笑话吧?杀女保族,宠妾灭妻?怪不得摄政王看自己的眼光总是又闪又躲,怪不得老夫人面对自己时总是欲言又止,一幅想亲近又不敢亲近的样子。怪不得王妃这五年来从不曾找过自己,怪不得,怪不得……原来,原来还有这样不争的事实。很想笑,但华青弦的眸光却渐渐泛起了寒意。所以,当年她根本就不是自杀的,而是亲生父亲下了毒手。
本是有话要跟王妃讲,所以才在回去后又折来了王妃这里,没想到,竟能会听到这样的真相。老天爷总算待她不算薄,至少在她重生到笙华郡主的身体里后,又给了她洞悉真相的时机。所以,她还有机会,她还能扒本……
“郡主,现在怎么办?”
泌兰的眼中有泪,似是比华青弦还要难以接受这样的事实。当年华青弦投河之后,她偷偷在房中哭了半个月,头七的时候还给她烧了纸钱,没想到,当年之事竟是另有隐情,还是这么伤人的隐情。
冷冷一笑,华青弦的眸光寒意森林:“去老夫人那里。”
一听这话,泌兰吓了一大跳,赶紧拦在了华青弦的身前:“郡主,您还是不要了去了吧!就算老夫人知情也一定不会说实话的,毕竟……母子连心。”
抬眸,华青弦淡淡看一眼泌兰:“谁说我要去问老夫人这件事的?”
她再尊贵也不过是个孙女儿,还是个失了名洁的孙女儿,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老夫人为了自己的儿子什么事不能做?再说了,当年的事情老夫人不可能不知道,说不定连老夫人都有份能加,她又怎么会傻到还要去问老夫人真相是什么?
“那郡主去找老夫人干什么?”
“坦白。”
不止是坦白,她还要跟老夫人请罪,告诉她这一切不是王妃的本意,而是自己的杰作。她要让老夫人知道,当年的笙华郡主真的回来了,是回来讨债的……
------题外话------
阴谋啊阴谋,秘密啊秘密,报应啊报应
这一章大家看得可爽否?
爽了就得吱声嘛!大家不要都只顾前潜水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