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奴婢该死!”明月单膝跪地,这是标准的军姿,而非丫鬟的礼节。
活着迎来黎明的曙光,本该是件幸福的事,当然,如果能活着而且睡着迎接的话,便是人间一大美事。
然而,我迷蒙着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明月,就算本来无罪,扰人美梦也该始终重罪。
“你倒说说你何罪之有?”虽然我很感兴趣,可是还是很困。
“其一,奴婢隐瞒奴婢的身份和武功;其二,小姐因为奴婢而遇刺,而奴婢却姗姗来迟;其三,奴婢让贼人的血玷污了小姐的梅苑。”
说得简洁明白,却仍然没有说明原因。
我似笑非笑地看她,不知道她想了一个晚上,想出了什么样的答案。
明月的身体僵了一下,垂眉道,“七年前,月国右相司马羿被左相薛子仁陷害,以谋杀天子的罪名入狱。衷心的管家带着司马宰相的唯一女儿司马无双逃到宋国。不料左相千里追杀,管家引开了杀手,死于京城,而司马无双从此下落不明。”她看了看坐在床上的我,“天子仁厚,知道右相受人所害,所以立刻无数暗探从京城开始查探司马无双的行踪,却毫无所获。三年前,天子为右相平反,铲除左相的势力,恢复司马相右相的地位,并官拜左。然而由于天子没有足够的证据指正薛相,只能降为右相。当时承蒙司马左相看中,并安排我以暗探的身份留在宋国江南。我主要的任务是要查出司马无双的下落,然而这几年来,月国暗探遍布宋国各地仍找不到无双。直到一个月前的小姐和南宫婷的才艺比试。”
我抚额,“我长得和司马夫人很相似?”如果真的因为长相的话就郁闷了,在无形中招惹了月国这个大麻烦。
明月眸光微黯,“小姐的肤色胜雪,鼻梁颇高,符合月国女子的特色。”明月似乎想到什么,嘴角抽了抽,脸色转红“比试中,暗探曾听小姐曾经小声骂过‘shit’,想必小姐还不曾完全忘记自己的母语。”
这下换我蒙了,我长得白是因为我长年不见光的缘故,鼻梁颇高,其实和宋国女子差不多,也许是小时候不小心被轩辕宸捏高的,而“shit”则是自然反应,以前经常用这个词代替中文的粗话。这误会太大了点。
我正要开口解释,她正色道,“奴婢得知这个消息,便悄悄留意天上人间,发现了天上人间和弄府的秘密。小姐长得和司马相和司马夫人都不相似,所以奴婢趁着弄府招丫鬟的期间混入弄府,查探小姐的身份。一个月,奴婢恪守本分,以减轻小姐的怀疑。昨天,奴婢故意打翻茶杯,看到小姐左手臂有灰绿色的胎记,知道小姐便是无双,所以前去通知。不料走漏风声,连累小姐遭人追杀。如果让贼人知道小姐武功了得,恐怕回国之路危险重重,因此,奴婢便要杀尽,免得泄露。”
“我就是司马无双啊!”我喃喃道,感慨万分。真不知道为什么还要送我一个这样富贵的身份。是要我去引发战争,还是要我阻止战争?我苦笑,分身乏术。
“司马相和夫人都思女成狂,奴婢恳请小姐回月国。”
“明月,你的原名叫什么?”
“奴婢柳如月。”
“如月,你先退下,月国的事还得从长计议,何况,我仍不一定就是司马无双。这事还得查清楚!”
“可是……”柳如月看到我皱了皱眉便道,“是,奴婢告退。”
天啊,你是不是见不得我吃了睡睡了吃的日子?
我在这里有一个家,不小的诱惑。然而,作为左相的女儿,那么不就逃不开宫廷的斗争了?更何况现在的我已经十二岁了,对那个家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更向往的还是清闲的生活。
不管了,先睡一下,或许就柳暗花明了。
左手手臂的灼热迫使我清醒过来,睁眼便见到纱帐上的蓝光和黑字:诸葛失踪,司马无双暗控月国。
没过三分钟,灼热感消失,蓝光和黑字也随之消失了。
我苦笑,为什么自己有种傀儡的感觉?
本来我还在考虑是否要趁着这个机会把月国掌控在手中,使之与宋国对抗。如此一来,才能掌控天下大势,完成历史的任务。然而,原来我竟没有选择啊。
“如月,三天后回国,你暂且帮我安排。”
“是,小姐。”门外的如月便离开了梅苑。
“看来,又要糊弄宸和弄影了!”
三天不长也不短,但是足以让我安排宋国的事。
凌晨,我站在大船上远眺,宋国离我已经越来越远了。不知道下次见面是敌还是友?虽然有点不舍,但是我同样相信这样的我是打不死的小强,永远都不怕分离。只要不是生离死别便好罢。
相信此刻管家已经靠着江南的乞丐安全顺利地到达安全的地方。
天上人间和弄府便原原本本地送给弄影,只是可惜了,那可完全是花了我的钱啊!
丐帮,我很放心把它交给帮主,相信他不会让我失望。
弄影的话,我已经留了封告别信,虽然是先斩后奏。
此时,江南弄府里弄影正拿着寥寥几个字的信苦笑,这算什么告别信?
只见信上写着寥寥四个字:后会有期。
诸葛孔云,花无缺。不管你是谁,想就这样不负责任地离开?下辈子,都别想。
琉璃苑。
“恳请二位前辈为晚辈掌管无影,晚辈定会无限感激。”弄影,即轩辕宸对着眼前的两位作揖道。
“小轩辕,那个无缺姑娘已经跑到月国去当宰相千金了,恐怕再过两年便是月国皇后,你留下一大堆的烂摊子给我们,也不解释些什么吗?”女子似笑非笑道。
“晚辈,晚辈也不知道要干什么。花无缺乃奇女子,她离开宋国而去月国,定对轩辕国有害。”
“哦?那你此去可是要除去这一个祸水?”
“必要之时,晚辈自会动手,不劳您操心。”
“不劳我操心?那我倒想问问,你若到月国,人生地不熟倒算其次,你对月国语言可是一窍不通,恐怕你能不能到月国都城都难说。”
“这个,请前辈赐教。”
“呵呵,这个倒好说。从现在开始,你必须把原来学过得武学和语言暂且隐藏,即使遇到危险,也不可运用,否则必带来杀身之祸。你远在月国,可能未必有人保得了你。此外,你必须学习月国的武学防身。浪费的时间长短就得端看你的悟性了。”
“前辈所言极是,晚辈谨记教诲。”
……
咸咸的海风吹走了夏日的暑气,让人精神为之一震。蔚蓝的大海无边无际,这便是万物的起源。
远在商船上的我面覆白正沙悠然自得地拎着钓鱼竿静待鱼儿上钩。
成大事者必须要有耐性,当然这是后话,实在是因为太闷了,这船上的人都跟木头似的,实在无趣,只能自己找点事干。
傍晚的风景极好,极有海日生残日的意境。想起泰坦尼克号的杰克和露丝,实在浪漫的紧。虽然悲剧收场,可是若得此君,吾复何求?
可惜在这充满硝烟和阴谋的战场里,若不想成为猎物,便必须成为猎人。
我便是要成为最后仍在微笑的人。
突然感到鱼竿震了震,我微微一笑,看来快要上钩了。再过了一分钟,鱼竿突然就不震了,却也没有沉下去。
继续等。
又过了三分钟,便感觉到鱼竿被重物拉扯,此时不拉,更待何时。
立即动手拉鱼竿,一条大概两斤的鱼被拉出水面,在空中拼命挣扎,亮丽的色泽令人晃眼。
也不知道这鱼能不能吃,于是吩咐厨房的人看着办,顺便切下一块鱼肉当鱼饵。
一连几天都这样度过,收获倒也颇多,吃了好几条不同口味的鱼。
前路茫茫,与其忧心,不如随遇而安。
船上的日子倒也太平,也许是因为这里的人全都是我那素未谋面的爹爹安排的吧。反正这样的日子以后也很少才能享受得到,那就尽情地享受吧。
“如月,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关于我爹爹的事情。”爹爹说的连自己都感觉到拗口,可是也不得不事先习惯。
“左右两相家族世代为敌,而小姐的爷爷当时即为右相,也是因为当时的左相的嫉恨与诬陷而冤死狱中。当时司马相才八岁,发奋读书,十六便便登科状元。为父亲沉冤得雪,年纪轻轻便取得天子信任,铲除了直接陷害他父亲的官员。但当时左相的势力太大,天子只能以左相年老为由退位让长子。尽管如此,左相的势力仍然太大。十八岁时,司马相官拜右相,娶月国郡主冷月。由于司马相的驸马身份,在朝中势力逐渐壮大,与左相明争暗斗。二十岁时,夫人生下小姐。二十五岁时,本以为司马相遭到左相陷害便永无翻身之日,孰料这本身就是一个局。右相入狱,左相狼子野心,窥觑天子宝座,暗中勾结,想要谋反。司马相忍辱负重,直到四年后天子找到足够的证据证明左相谋反的罪名,满门抄斩。”如月说得义愤填膺,我反倒淡然。
这个局布得很好,却也很危险。不是恨之入骨,恐怕也不会布这种局。
天子与爹爹年纪相当,只大两岁。皇族子嗣薄弱,年纪轻轻便当了这少年天子。月国皇室竟大部分都是痴情种,这少年天子十六岁便娶了当今皇后,便没有其他的妃子。二十二岁时皇后才诞下皇子。过了三年,才又生下一个小公主,然后至今便没有任何消息。
像这样的剧情下去,那么左相千金很可能会和太子结亲,否则也是与宋国联姻之类的,反正就是逃不出棋子的命运。
除非那个宰相爹爹真的疼我到肯为我说情,否则,很难摆脱。
还有两年多的时间,在这弱肉强食的世界,只有强大,才能保障自己的人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