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马车上度过了半个月,才堪堪到达樊京。
左相府前。
“小姐万福。”一众奴仆皆来门口相迎。
司马相沉稳内敛,一身紫袍便服,温润儒雅。他身边的夫人,雍容华贵,岁月平添了她的妩媚之韵。果然天造地设。
可惜了,放以前,我还能插一脚。而现在,身体不仅小,而且还是名义上的女儿。
哎!第一个对上眼的男人,第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还没有开始就被扼杀在摇篮中。可悲可叹。
虽然心里是这样想着,但是表面还是一脸单纯。虽然被面纱遮住了。
没学过女子的礼仪,所以我尽量翩翩走到他们前面,弱弱地叫了声,“爹,娘。”
娘泪眼朦胧地拉过我的手,“我的无双受苦了,阔别七年,无双也长大了。”
天,这眼泪来得比演员还快,真的假的?
“娘,无双不苦。”
“这孩子是谁?”娘指了指牵着我的手的韩朴。
韩朴往我身后躲了躲,这孩子那么大还怕生。
“韩朴,”然后仿若恶作剧般道,“没办法,偌大的宰相府也没个弟弟妹妹,无双怕寂寞,就拐了个弟弟来。”然后仿佛受到婆婆虐待的小媳妇重重地叹了叹“唉!”
果不其然看到满脸通红的娘和尴尬的爹。
宰相爹率先打破冷场,“无双赶路也累了,回府好生歇着。语嫣,带小姐和公子去梅园。”
“是,小姐这边请。”
据资料显示,爹和娘似乎是因为无双失踪而闹得不欢而散,因此,才没有其他子嗣。虽然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就是那个无双,但是既然阴差阳错我以无双的身份来这里,那么顺手帮帮忙,弄个小胖弟弟来玩玩也不错。
语嫣年纪和我差不多,大概大我一两岁,仍是稚气未脱的单纯小女孩。不过没有本该奴婢该有的卑躬屈膝,反而像是主人般介绍这介绍那,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却是是可爱的紧。
语嫣是我娘养大的,除了当我的玩伴,也算终其一生照顾我的丫鬟。不过由于我失踪了,所以被我娘当成自己的女儿来养。可谓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三四岁的豆蔻年华,语嫣出落得亭亭玉立,好一个美人胚子。
这样出色的女子,可惜出身不好,否则若是司马无双,估计会与无双这名字特别般配。
丫鬟的,就是小姐的。丫鬟琴棋书画精通,那么小姐就精通。丫鬟长得美,那小姐就长得美。这便是这个贵族世界的潜规则。
这个,不好好利用还真对不起自己了。
不过目前最重要的还是钱。只剩下半个月时间了,半个月一定要赚到至少十万两银子才行。这已经是底线了,低于十万两恐怕什么生意都做不了。
不过,一个千金小姐又不能卖笑,难道让宰相给自己上万的零花钱?
想的倒是美的很。
想得累极,仍想不出个法子,正要沉沉睡去。
咯吱一声门被轻轻推开,怎的这宰相府也有这宵小之徒?
“姐姐?姐姐睡着没有?”软软糯糯的声音,竟是韩朴,走至床前“姐姐,我能不能在这里睡?那个房间太冷了。”
听言一愣,随即浅笑一声,“朴儿怕了?”偌大的宰相府也没有个熟人,小孩子家家的当然会寂寞恐惧。
“才不怕呢!哼,冷就冷点呗,我回房歇息。”韩朴立刻竖起眉毛,气鼓鼓地回应。
韩朴转身正要离开,我随手一捞直接把韩朴捞到床里,“不许打呼,不许流口水,不许说梦话,不许磨牙。”
睡意沉沉之际,模糊地听到童音的抱怨。
“怎么全都赖我头上!”说着便抱着睡梦中的女子的一只手臂当做枕头。
梦中自己突然掉入湖里,不断挣扎却仍然呛了好几口水,呼吸困难,难受得恨不得立刻死去。
“呼。”悠悠转醒,看着仿佛偷了腥的狐狸一样笑意正浓的韩朴,我恨恨地掐掐他肥嘟嘟的脸,叫你又来这招,看着他吃痛,我才松手。
“太阳都晒屁股了,都快午饭了你还没醒,不知羞!”说着韩朴还比了个羞羞的手势。
饭桌旁,主位空置,爹上朝未回。娘温柔地为我和韩朴布菜,韩朴诚惶诚恐地捧着饭碗的模样倒是忍俊不禁。
本来也没想要韩朴也一块吃的,可是第一次吃饭也不好意思不和家人聚聚,又不好留韩朴一个人孤单地吃。
“相公,你回来了,快用膳。”
“爹!”我甜甜地喊一句。
见爹面相不佳,娘温柔地问一句,“可是朝中发生什么事了?”
爹点了点头,“泰城前日遇蝗灾,庄稼毁于一旦。粮商坐地起价,百姓苦不堪言。”
勉勉强强地听懂了爹的话,为百姓悲戚的同时眼睛也亮了起来。
“圣上欲赈灾五百万两,只是……”爹欲言又止。
只是五百万两的巨款若拨出,国库空虚。而且五百万两经过各地官员之手,恐怕会被剥削得半数不到。
五百万两银子啊!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爹爹,如您所说,即使朝廷赈灾五百万两甚至一千万两也无济于事。赈灾治标不治本,若想要彻底处理好这事,孩儿倒是有好办法。希望爹爹全权交给孩儿负责,若孩儿稍有夸大,便提头来见圣上。”
左相听言精光一闪,“不是爹不信你,只是这蝗灾百年难遇,甚至牵连了泰城周围的其他城市。没有三五年过渡,恐怕不能恢复以往的强盛。”
“死马当活马医,若半个月内孩儿不能平定泰城的慌乱,那时爹爹再来接手也为时不晚。不过,如若孩儿真能圆满完成,百姓便免受饥饿之苦,更不会发生暴动。以后即使发生同样的事,也有据可寻。若说这是种试验,倒不如说是开创先河。”条理分明,字字珠玑。
“好,爹爹进宫禀明圣上。你做好准备出发。”说着便急急忙忙地乘着车辇。
“孩子,你怎么如此糊涂,若是出了差错可如何是好?你才回来一天,又要远离。唉!你叫娘怎么放心。”娘说着说着眼泪就来了,拿着手帕不停地擦泪。
我无语,怎么女人的眼泪想来就来?
梅园内。
“姐姐,你真的要去泰城?”韩朴仰着圆圆的脑袋看着我。
“当然,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何况我是堂堂宰相的女儿?”我拍拍胸脯教育韩朴。
“那姐姐肯定不会带我去了!”韩朴扁着嘴委屈道。
这个死韩朴怎么长得那么可爱,真忍不住想捏死他。
“韩朴也想去?”
“想。”
“去是可以,不过我们要分开行动。和姐姐分开三天要乖乖的,做不做得到?做不到就呆在这里半个月,等姐姐回来!”
“好。一言为定。”说着还伸出小指。
“一言为定!”
大的小指和小小指紧贴。
皇宫书房中。
“陛下,臣女无双请命,愿前去平定泰城暴乱以及安定民生。臣虽不知无双手段,但是既然她有自信可以做到,不妨一试。以半个月为期,若尚未完成,臣定当前去安抚。”
司马相一身蟒袍,玉树临风。
一身明黄龙袍的男子正坐着,沉稳尊贵,身上散发着令天下人臣服的皇者霸气。许是因为熬夜而稍微有些憔悴,但是棱角分明的脸庞却依然英俊非常。
“无双竟然有如此傲气,实在难得!七年未见,朕也是非常挂念。既然如此,朕密旨准了。你且告诉她放手一试,不必有后顾之忧!”皇帝一扫原先的疲倦,温和得仿佛在说自己的小孩。
“臣只怕无双年轻气盛,此等重任,半月内无法完成。”丞相叹了口气。
“这是哪里话,这孩子从小就天赋异禀,你且安心地看罢。朕信她。半个月后,让她和太子一起读书。流落宋国七年,无双她仍能记住母语,实在是奇迹,是我月国的福气。相信她能当个称职的太子妃,我国的国母!”语气里满是对无双的称赞和自豪,仿佛月国里出生的骄傲就是他的骄傲一般。
“陛下言重了,无双她还有待历练,若是一帆风顺也好,我等就安心地把责任卸下,交给太子和无双等小辈。”丞相眼光透过房门看向四方,“只是若没有磨难和挫折,终是不成器啊!”
“你说的倒是在理,不过这月国便是他们的月国,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鞭长莫及。只要百姓安好,皇儿们平安无事,便是断送了我月国江山倒也无妨!人人只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位享有无尽的权利和财富,掌控生杀大权,然而这权和财富却是用生命和自由换来,是亲人的血熔就。皇宫,多么豪华的黄金笼子。便是你和你妻子也因为十二年前的事件而相敬如宾。苦了你啊!”
“此乃臣子本分,身在其位,自然为君谋,为百姓求。难得陛下看得透彻,我等死又有何足惜?”
皇帝点点头,“这冥凰令拿去,二十个皇家暗卫随无双调遣,保她安全!”
“陛下这万万不可!若此时遭人刺杀,陛下便危矣!”
“无妨,这二十人都是这十二年内朕亲自栽培,他们便是为皇儿和无双而生。现在呆在无双身边也好。”
“是,陛下。”
丞相手持密旨,回头望了望天子。此时他不复往日龙威,竟是苍老了十岁般。
何为天家,无亲无友,为百姓衰竭至死。怕是神人也无法做到这般无情无义。
丞相叹了口气,罢了,生在帝王家,便注定一生孤苦。若执意改变,就意味着必须牺牲其他人。
无双,你若爱这黄金屋,爹爹便心安了。若不爱,那爹爹只能恳请你的原谅,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