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回 决以格桑(四)
康熙四十七年农历九月初四,康熙终究不再包容太子的任性妄为,多次的警告劝解之后依旧不见其收敛和长进,爱之深责之切,此时对太子的惩罚越是狠就代表康熙对其的宠爱越是深切。对了废黜太子之事,康熙在养心殿内当着所有阿哥重臣的面,将内心里挤压多年对太子恶行的不满,失望伤心一并托出,言语激动
“太子不听教诲,目无法度,朕包容二十多年,他不但不知悔改,实难托付祖宗的宏业,太子不法祖德,不尊朕训,恣行乖戾,无所不至。”
“二十九年,朕亲征葛尔丹,途中生病,特招太子行宫侍疾,当时已见太子,无不忠君爱父之念。如今是八阿哥夭折,聚皆以朕年事已高,无不为朕尽心分忧,只有你就只有你,只有你这亲兄,无半点有爱之意,实令朕痛心疾首”
“太子自诩国帑,自以为是,恶端不胜枚举,朕尚冀其悔过自新,隐忍优容至于今日,可惜太子仍心怀不轨,对朕窥视,如此之人,如托付祖宗宏业,必败坏我国家,戕贼我万民,朕决不能,立此不孝不仁之人为君,择日昭告天地宗庙,将太子废黜。”康熙说完此话后就晕厥在地上,所有的阿哥都扑地向前,拥向其身边以示爱父关切之意。
康熙当日昏厥之后,太医院的而所有太医都被招去养心殿,得出的结论则是:康熙气急攻心以至血脉不畅,引发了昏厥。而留在其身边照顾的人除了李德全竟再无他人。
“主子,养心殿那边来人了,说是万岁爷相见主子了,请您即刻就去”将过酉时时分养心殿派人来请瓜尔佳婉仪赶往养心殿见驾,此时我和姐姐还未铺床歇息,坐在暖阁二人聊着家常。
“这么晚了,皇上怎么想着见姐姐?”此时此景正是危机紧张的时刻,和皇上亲近不代表是一件好事情,就像走在悬崖边上摘苹果一般,稍不留意就会跌下山崖摔得粉身碎骨。
“圣意难违,你先去睡吧,不用等我”瓜尔佳婉仪整理好妆容衣衫就要出门,此行她并未猜想康熙为何会独独召见她而不是其他嫔妃,而我则怀疑康熙此时召见瓜尔佳婉仪的用心实则叵测。若是康熙对上次太子私闯重华宫旧事重提那就是在试探姐姐是否与太子有私情,可如若康熙只是想找个贴心的人说说话倒是不必费心思虑,
“等一下,你们先出去吧,夜里的风凉,这件披风太单薄了,我去给姐姐换一件”只开了养心殿的人,我带着扶着姐姐进了暖阁屋内关上门在她耳边说道:
“皇上此时召见姐姐用心实为难测,而上次太子私闯重华宫一事随已平息,但切不可掉以轻心。若是皇上问道姐姐关于废除太子之事,姐姐切勿轻言,不可说出真实想法也不可帮着皇上做出决断,毕竟这些事都是他们男人的事情,姐姐切记宛荷之言”瓜尔佳婉仪听了我的话后不可思议地看着我,感觉她这个妹妹总是能又让她为之一振的时候,
“妹妹放宽心,姐姐定当谨慎,不负你所担心”瓜尔佳婉仪用手摸着我的手给与我最好的回应。看着出了门的姐姐,尽管交代了一切可是我还是不放心瓜尔佳婉仪一个人前往养心殿,这时候的天又这么黑万一在去的路上踩空了脚,可如何是好,左思右想我还是放心不下,赶紧叫了姐姐的贴身宫女,
“你来,脱了衣服……”我换上宫女的衣服出了门追着才走了不远的姐姐,秋日傍晚的天色已经响起了蝈蝈合唱曲,地处稍微偏僻的重华宫和御花园隔着一个忘湘厅,长长幽静的宫墙走廊里两边的灯笼闪着跳动的光芒,我一个人跑在空寂的走廊里回响着脚步声传回我的耳中,总觉得有人跟在你的身后,你跑的快一点它就追的紧一分,让你不敢停下有不能加速。
“砰砰砰砰砰砰……”我听着自己的心跳越来越急迫,眼看着就要踏出了忘湘厅的长廊,和对面的人迎面而撞,一下就坐在了地上,而被撞的人也捂着左侧的肩膀,
“这是哪个宫的宫女,走路横冲直撞的瞎了眼睛啊?”对面的人说着身后一个太监见我从地上拉起来,押到了说话人的面前,我抻着脖子只能眼看着马上就追上了姐姐轿辇,心里急得不行,
“放开我,我真的有急事……”我来不及解释只打算先挣脱开,
“唉,你这个死奴才怎么一点规矩都没有啊?把她给我拉进来”说话的人一直很嚣张,主子的架子端得四平八稳。于是我被太监拉到忘湘厅内一把推在地上,忘湘厅名字为一厅实属小宫殿,当初建造时是防止皇上游玩时间长了可以有午睡休憩的地方,只从姐姐住进重华宫内,康熙更是下旨翻新忘湘厅,厅内一应俱全,
我被推坐在地上的红毯上,眼睛长时间处于黑暗中一时间难以适应光亮的屋内,只好用手挡在眼前,只依稀看到自己的周围有几双脚蹬华贵针织的的靴子和垂地而落的华服边缘,
“手拿开……”于是我被强行拉开挡在眼前的手,模模糊糊地看着对面上座的人,皱着眉头,张不开眼睛。
“小九嫂!”这一声不要紧厅内所有的人都愣住了,我亦是惊吓的不得了,刚才跑的太急竟然没听出来是十阿哥的声音,那说明刚才被我撞的人是?这回看清了坐在厅内主位的就是九阿哥胤禟,他用手捂着刚才被我的左肩,脸色苍白。而坐下他左右边的就是十阿哥和纳兰若竹,还真是熟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于是厅内所有与此不相干的下人都被退了下去,十阿哥亲自恐吓太监们刚才之事不可宣扬,还坐在地上没起身,看着眼前的一致望着我不说话的九阿哥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时隔五年后,二人再次相见却是这般的狼狈,
“奴婢瓜尔佳宛荷见过九爷,十爷,纳兰将军”我跪在地上依次向他们请安,
“宛荷姑娘不要多礼,穿成宫女的样子没看清是你,那群太监们下手没轻没重的,刚才没伤到你吧?”十阿哥一见是我态度马上来了个七百二十度全方位的装换,道歉的话也说得明明白白,
“多谢十爷关心,奴才没事”我低着头回到,九阿哥至始至终一言未发只是看着跪在地上的瓜尔佳宛荷,左肩上的伤口恐怕是被刚才撞的那一下又撕裂了,疼痛的感觉和心跳是一样的频率,
“九爷,十爷纳兰还有事,先行告退”纳兰若竹起身就走,走到我身边的时候只是停顿了一下,仿佛有话要和我说,
“正好,我也有事,纳兰你等爷一下”十阿哥表演的技巧还是那么的拙劣,一眼就被看出来是在找借口给他九哥和瓜尔佳宛荷腾出个自由空间。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就剩我和对面的胤禟。
我不知道该不该站起身来,蹲在地上的双腿和膝盖经有了微微的麻木感,对面的人依旧不言语,他不说话我就不能站起身来,这是规矩。就这样我跪着他坐着,我低头他看着,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嘶……”时间过的好慢好慢,静谧的忘湘厅里除了时而爆烛的声音就连窗外的虫儿鸣叫都依稀可以听的到。膝盖上的麻木感越来越强烈,几乎没怎么跪过的双腿和死犟的嘴巴完全不是一个数量级的,在内心挣扎了好久之后我试探性的懂了动右边的膝盖,不想左侧的膝盖早已没了支撑全身的力气,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看着跪在自己眼前的瓜尔佳宛荷,九阿哥眼睛都不眨地用目光将其包围笼罩着,地上的女人还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性子,只要他不开口她就不会像他求情,他舍不得她跪着却也开不了口,他怕这还是个梦,每一次都是这样,眼看着拥在怀里的幸福转瞬间就不见了,从前是现在也是将来还是……
“你……”一句话未出口胤禟就已经冲到了瓜尔佳宛荷的身边,单手扶住她的肩膀,在触碰到她的身体的一瞬间两个人同时抬起头看着对方。
“可不可以不这么要强?”看着眼前梦幻般出现的瓜尔佳宛荷九阿哥说道,这是他日日夜夜想和她说的话。自从离开了他身边,这五年来他几乎再有机会见到她,只是知道他进宫了,她要许配给太子,她失踪了,她又回宫了,她已经不在是豆蔻年华的她了……
“九爷说笑了,宛荷不过一介女子……”两个人见面,天知道我有多想和他倾述这么多年来我所遭受的委屈,伤心,难过……只从进了宫之后,除了瓜尔佳婉仪他胤禟是对我最好的人。曾经我想过要嫁给他,可是又太多的顾忌和不甘心,他有漂亮爱他的福晋还有数不尽的女人,红颜知己。我学不会高墙大院子里女人们的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以我的性子若是和他的福晋小妾们起了争执,他可会帮我?
“这么些年了,你还是不愿意原谅我当初没从四哥手里把你抢回来?”胤禟以为我不嫁给他的原因竟是如此,我压根没想到他会这么想,
“我从未怨过你,当时四爷派年羹尧劫走我也是事出有因,不怪你也不怪四爷”
“那是为什么?你一次又一次地拒绝见我,那年的除夕雪夜,在就在忘湘厅的那条长廊里,我见的就是你,你当时为什么骗我?”九阿哥有些震怒,他只认为自己红粉从中游刃有余,可是眼前的瓜尔佳宛荷他却从未懂过她半分,
“九爷,奴才当时确有难言之隐,不能和九爷道明身份是宛荷的过错……”我觉得自己就快要忍不住了,我怕我会撑不住扑进他的怀里,相信他会给予我片刻安静的温暖,可是未来呢?
“看着我,看着我……告诉我,你一定记得那天雨夜,你一定记得我带你写过的毛笔字”九阿哥双手捧着我的脸逼迫我看着他的眼睛,原来他也红了眼睛,是不是就代表我可以相信他即将流出的泪水,相信他是真的爱我的。
“执子之手,与之偕老,生死挈阔,与九成说”一字一句,一字一泪,我看着眼前的男人是因为爱我得不到我的而哭泣,我则是为了那份永远不可能终成眷属的情感而模糊了双眼,尚若我不是叶童我也不知道历史的发展,是不是就可以和对面的男子携手相爱,或者尚若他不是皇子,不是毒蛇老九是不是我们就可以无后顾之忧地相爱。
“对不起,我不记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