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王熙凤叫了两声肚子疼,折腾了大夫来。贾母担心她的身子,在王夫人、邢夫人的陪同下来看她。王熙凤头发散乱,也不像平常那般涂脂抹粉,扎一瞧脸色煞白的,真像是病了,再说还有大夫说什么胎儿不稳的话,贾母上心了,吩咐王熙凤好生歇息,管家的事儿交给王夫人去操心。
王夫人点头,笑着安慰王熙凤,回头便差人弄来许多补品给她,指望她早些好了帮衬自己管家。王夫人回房后,周瑞家的便凑过来,表示怀疑。
“太太才跟她说放利钱的事儿,她怎么就身子不行了。”
王夫人皱眉想了想,叹道:“怀孩子还有假?那大夫你也认识的,没说假话,她肚子的孩子是不稳当。不过这可是个好事儿,凤丫头素来爱财,不信她不主动找我。等着吧,过几日就来了。”
周瑞家的笑着附和,还是主子看得透彻。“二奶奶既然不能管家了,那这些事儿交给谁办?”
王夫人多少年不管这些杂事了,容易操心得罪人不说,最后身子还容易落毛病,所以她才放手拿大抓小的,这些年管理的卓有成效。王夫人可不想在这功夫,再把自己当新媳妇那会儿的辛苦活捡起来,好容易多年的媳妇熬成婆了,她绝不沾。
王夫人当即想到了探春,笑道:“就叫三丫头学着管管,她也快到订亲的年纪了,早学一些总是没错的。再有去知会兰哥儿她娘一声,叫她帮衬着三丫头。”
周瑞家的领命,转身就去办。出了门转到抱厦内,却不见三姑娘在。周瑞家的听了小丫头说探春去了赏兰苑,在屋子里等了会子,失去了耐心烦,所幸硬着头皮去赵姨娘处找探春。上次她在赏兰苑被环三爷耍的吃了亏,不禁吞了一口粪,回头还被王夫人骂的狗血喷头,周瑞家的怨气冲天,缓了小半年才稍稍好些了。如今再来这地方,当年受的耻辱,再次涌上心头。
“呵呵,这不是周姐姐么,你怎么来了?”贾修云从房里出来欲叫人换茶,却瞧见进院的周瑞家的。
周瑞家的听着环三爷的话不是滋味,想起自己那些耻辱遭遇,立时令她羞愤难当。周瑞家的没好气的高声道:“我来找三姑娘,二太太请她管家!”
贾修云听她这态度,冷笑一声。这时候身后的帘子掀起来,贾修云让了路,露出裴晋的身影。
周瑞家的见着裴大爷,惊讶万分,连忙行礼,不好意思的低头。
“修云,你家的下人倒有脾气。”裴晋依着门框,冷嘲道。
“二太太身边的,”贾修云解释道,似在暗示裴晋:周瑞家的就是这样,狗仗人势。
周瑞家的恨得咬牙,却不能辩驳半分。
赵姨娘和探春在屋子里听见动静了,本欲叫人出来瞧,后来听见贾修云的声音,母女俩也跟着出来瞧是怎么了。
周瑞家的见着了探春,大呼一声“姑奶奶”,交代完事儿,赶忙走了。
贾修云看眼探春,冷笑一声:“也不怕被叫老了。”
探春看眼贾修云,没说话,转而跟赵姨娘告别,也走了。赵姨娘责备的看眼贾修云,似在怪他不该讽刺探春,转身也进屋了。
裴晋在贾修云身后低低的笑起来。贾修云回头瞪他一眼,迈大步进屋,边走边叹了句:“女人就是麻烦。”
“你那位三姐有意让你,算了吧。”裴晋笑道。
贾修云想说他没见过探春咄咄逼人的时候,刚张口又闭上了,算了,这是家丑不好外扬,哪有乱抱怨自己姐姐的。裴晋听说了,说不准还觉得是自己品德有问题了。
“看来你对她颇有不满。”裴晋继续笑着逗弄贾修云。
“没有!”贾修云懒懒的叹口气,伸了伸懒腰。“难为她这些年忍让我,我、谢、谢、她!”
“呵,这讽刺的。”裴晋回道。
贾修云瞪他,伸出俩手指头对着裴晋的两只眼。“戳你!”
裴晋乐了一声,随即耍赖躺在炕上,枕着贾修云的大腿。“来吧,我的修云若是喜欢瞎子夫君,我不介意。”
贾修云落手,整个手掌覆住裴晋的眼睛。“别瞎说,你不介意,爷还介意呢。”
“噗,”裴晋推开修云的手,转身做起来,紧挨着他,楼主贾修云的肩膀,叹道,“看吧,舍不得,心疼我了。”
“胡说!你可别在这呆着烦我,还是快滚吧!”贾修云不客气的赶走裴晋,走的时候裴晋还跟没事儿人一般,笑呵呵的跟贾修云告别。
岂料,第二日的时候,贾修云再就没机会见裴晋了,昨天他连夜启程出京了前往西北之地,以帮助他父亲回击突袭而来的蛮族铁弗。
贾修云读了裴晋留给他的信,气得直拍桌子,指着传信的驱风骂道:“你家主子昨儿个为什么不早说!”
驱风木木的看眼贾修云,不说话。
贾修云怒瞪他:“爷真生气了,你再不吭声,别怪我转头把你丢到小倌馆里头!”
“显而易见,少主不想与你告别。”驱风冷言道。
“为什么?”贾修云怒火中烧,昨儿个他对裴晋最后说的一句话是“快滚!”,很伤人心啊。早知道他要出远门,他还带会换一句感人点的煽情点的话说。
“不舍。”驱风这两个字,瞬间把贾修云乍起的毛捋顺了。
“好吧,他多久能回来?”贾修云担忧的问。
“少主说尽快,不过,从京城到谎蛮之地,骑快马来回也要三月之久。”驱风的言外之意,就是在告诉贾修云再快也快不过半年,更何况裴大爷是去边疆帮他父亲打仗,战势瞬息万变,时间哪能说得准的。
贾修云虽然郁闷,却也没人可以发火,打发走驱风,一个人在屋子里生闷气。不告而别什么的,太讨厌。不过,也确实,他要是真和裴晋告别,真不知道说什么好了。俩大老爷们,总不能干什么抱头痛哭、依依惜别的事儿。
算了,只要他能平安归来,就原谅他。
贾修云耐不住自己心情烦躁,不想闷在屋子里,便出去到花园里透气。他随意溜达到假山附近,突然听见有人哭,还有几个女声在劝慰什么。
贾修云驻足,竖着耳朵听。依稀分辨出那哭诉声的主人就是鸳鸯,而劝她的好像是袭人、平儿等人。
贾修云蹙眉,转身要走,不巧是路上落了树枝,他一脚踩上,嘎巴一声,假山那头顿时安静了。贾修云无奈地吐口气,便听见那头平儿喊是谁。
贾修云转身对着假山的方向,正好看见从后头走出来的平儿、袭人等,鸳鸯却没出来。
“竟是环三爷!”袭人掩嘴叹道。
“怎么,这园子爷不能来溜一溜?你们的事儿我无心听,放心。”贾修云说完,转身就走。
平儿见他的背影转了转眼珠子,拉着鸳鸯道:“你若真不想嫁给大老爷,将来出路太难了,不如求求他,这府里头还有谁能叫大老爷没法子的,恐怕也只有他了。”
鸳鸯点头,左右她也不打算活了,厚着脸皮求一求人,保不准还有希望。鸳鸯二话不说跑到贾修云跟前,跪地就开哭,一边哭一边求。平儿和袭人见状,也过去附和,帮着一起求。府里的人谁不晓得,环三爷是个嘴冷心热的人,而且他最爱管闲事。
贾修云皱眉,叫人扶起鸳鸯。正当这三个丫头以为贾修云同意了,却忽然听他道。
“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
鸳鸯等立时傻眼了,心冷了。
“不过,赦大伯已然上年纪了,理该保养好身子才是,不宜――”贾修云打量一眼年轻的鸳鸯,笑道,“你放心去回了老太太,她自能给你做主。”
“怕只怕老太太百年之后,大老爷还不放她,叫她怎么办!”平儿愁道。
鸳鸯恨道:“索性剪了头当姑子去!”
“凡事往好了想,那时候赦大伯还不定怎么回事,别轻易断了自己的后路。”贾修云嘱咐了一句鸳鸯,他倒是很喜欢鸳鸯这样的执着忠烈的丫头。“若真有那时,大不了你跟我去将军府。”
鸳鸯愣愣的看着远去的环三爷,不懂的看着平儿:“三爷什么意思?”
“好事儿,你不是不想嫁人么,将来老太太百年之后,请她给你留个话,你去跟着三爷,什么事儿都了了。”平儿笑道。
鸳鸯呆呆的琢磨了会儿,被平儿和袭人拉着往回走,沉默了一路,她突然道:“不对,我怎么听三爷的意思,好像是在说大老爷他会,会在老太太之前就会……”
平儿和袭人同时惊悚的瞪向她。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慢慢猪扔了一颗地雷 嘤嘤``不能辜负亲们的美意,我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