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执手红尘,朝朝暮暮(七)幽静小院,话中有话
“欧阳。”欧阳璟想得出神,直到有人唤他名字才回过神来。
这时,楚翎风已经漫步走到他身前,他急忙躬身上前行礼,却被止住。
“不必多礼。茉儿毒发,事出突然,道是将重要事给疏忽了,却是朕的不是。”楚翎风看着欧阳璟,敛了面上的神色,“朕从百毒教带了个人回来,想让探花郎看看。这人或许与欧阳家有些渊源。”
欧阳璟听得心中一凛,面上虽是一片平和,却暗自打量着楚翎风的神色,只见他幽深着一张脸,瞧不出什么心思。
两日前,流云从迷雾鬼林回来,在府上择了一处僻静地方安顿一个人,他自然是知道的。至于是什么样的人,他便无从得知了。因那地方被流云派人严加看守着,不让任何外人靠近。
他虽有好奇,却也不好过多关注和打探鳏。
如今看来,楚翎风说的与欧阳家或许有些渊源的人,无疑便是那个神秘的人了。
他心中暗暗思量,欧阳家与百毒教并无半分瓜葛,百毒教里自然不会有人能和欧阳家谈得上什么渊源。
可,皇帝的神色实在有些让人捉摸不定。
多年以后,当他问鼎权利至高,做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时,面对楚翎风,心里始终存着一股说不出的敬畏。
欧阳璟看向一旁的流云,却见他一本正经向他做了请的手势,一时之间,心里难免有些小小不安。
“欧阳家家大业大,名声在外,难免会被一些居心叵测之人利用。若是只是利用欧阳家的名声,谋取一些小利小惠而并不损坏欧阳家的声名,我们向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干预。毕竟有太多只为点蝇头小利就敢什么都去做的无耻之人,并非我们可以避免的。”欧阳璟赔笑道,慢条斯理的说着,眼里慢慢聚集着一股锋利的光芒。“可是,如果胆敢打着欧阳家的名声做出什么伤天害理之事的人,我欧阳家却是绝不会坐视不理的,必会全力追究,并严惩不贷那样的险恶之人。”
楚翎风看了一眼身旁的欧阳璟,冷冷笑着说道:“这世上为一点利益就甘愿铤而走险的人毕竟不在少数。”
这人若是成为敌人,势必会是个强劲的对手。他习惯掌控着所有的人和事,目光极其独特,更是敏锐而远见,并擅长对未知而有隐患的人和事防范于未然。
一如之前的一席话,他并不知他想让他见的人究竟是什么人。但,此时一旦与百毒教有所牵扯,不管是什么人,都不一定是什么好事。所以,不管百毒教里那个与欧阳家有渊源的人是什么人,他便都提早将关系撇得干干净。
因此,才有了那些话。也就是说,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只要不利于欧阳家,便会撇清关系,被弃之如敝屣。因为,他已经说过了,欧阳家名声大,常有很多有心人冒着欧阳家的名声在外为非作歹,他欧阳家防不胜防。
不愧是欧阳家悉心培育出来的继承人。
行事沉稳老道,为人八面玲珑,应变灵敏,做事更是当机立断,不拖泥带水。
正如林茉儿说的,拉拢欧阳家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这样的人,将来,不用他特意提拔,也会在仕途上走得一帆风顺,更是混得如鱼得水。
“皇上说得极是。”三人穿梭在欧阳家的冗长走廊,两人便轻言浅聊着。
“探花郎不但文章做得漂亮,治国见解更是颇为不凡,是治国之才。如此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今届恩科状元才是实至名归,而屈就探花之名,却是朕委屈了你。”
欧阳璟摇摇头,笑道:“微臣能得皇上赏识和重用是此生荣幸,何来什么委屈之说。至于状元或探花之名,都只是虚名而已。”
聪明人之间谈话,各个耍起心思,是很让人头痛和抓狂的。因为一大堆长篇大论里,全是虚以委蛇的奉承话,或许没有一句实话和有意义有价值的话。
但,两个聪明人若是诚心交谈,却是很轻松的。很多话不用字字句句说全,对方便早能心领神会。
欧阳璟自是明白,无论状元还是探花之名,甚至官位,都是虚的。真正能不能得到皇帝的赏识和重用才是关键。
好比位高权重的柳相,那又能怎么样,如今还不是在被皇帝一步步架空权势。
君是君,臣是臣。
为人臣子,要永远记住的是,无论自己位列什么样的高位,永远谨记君臣悬殊,不能有僭越之心。
就算有,在没有取而代之之前,都要把它关在心里最幽深的角落里,藏得死死的,不要让任何人知晓。
柳相就是太聪明,聪明得不会装糊涂了。
当然,楚翎风对他的重用和赏识,也不会只是因为他学富五车,文章漂亮,治国之道有独特见解,而是因为他背后欧阳家富可敌国的财富和权势。
落雁镇富饶而远离帝都,他难免鞭长莫及,而欧阳家扎根落雁镇,掌握着这方命脉,自然是能助他稳固这边权势的不二人选。
三言
两语的交谈,便到了一处幽静的院落。
院子冷冷清清,没有什么生气,但透过幽深的庭院和曲径,便能见着零星几个黑衣羽卫在巡视着,而屋门更是屹立着四个如同雕像的护卫,紧守着屋门。
如此戒备森严,由此可见,皇帝对此人重视的程度,非比寻常。
三人走在曲径通幽的石板路上,两旁花开正茂,正散发着浓密而清幽的花香,醉人心。
这时,屋里有一人推门而出,疾步走了过来。
“杨大人,人怎样了?”流云上前,轻声问道。
“情况堪忧。”杨正楠眉头紧皱,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屋门,目光在欧阳璟的面上淡淡一扫,轻声道,“微臣急需去取几味药材,不便逗留。”
楚翎风轻轻颔首,杨正楠便急步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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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璟是敏锐之人,此处瞧见杨正楠,又见他神色严峻,仅凭他们两三句的对话,便明白过来之前的迷惑了。
楚翎风早早就将太医院的杨正楠悄悄调遣来落雁镇,不是他未卜先知,能意料搭配他和林茉儿会中剧毒,而是,眼前这个屋子里藏着的人情况危急,急需救治。
那究竟会是什么样的人呢?能让楚翎风甘愿冒着巨大的风险也要将太医院的人秘密调遣过来。
不由的,欧阳璟对屋里的人又生出了几分好奇。
欧阳璟刚踏进屋门,远远就闻到一股腐朽的刺鼻味道。
那股带着腐臭的味道刺激得人恶心欲呕,他心头难受,不停翻涌着,不禁皱紧了眉头,看向屋里那股刺鼻味道传来的方向。只见床榻上平躺着一个人,层层纱幔阻隔,将那个身影勾勒得影影绰绰,却依稀能辨认得出,是个年轻的男子。
他随着流云的步伐,一步步往床榻边走去,隐隐觉得不妙,不禁眼皮直跳,心里竟莫名地生出些许难安的忐忑。
纱幔被流云一下掀开,他的视线蓦然落在榻上之人面上的煞那间,呼吸骤然停止了。
他猛然愣怔住,一口气憋在胸口,不断积压,堆积成一块巨石,压得喘不过气来。
他瞪大了双眼,震惊地看着床榻上的人,全身冰冷,如同浸泡在冰水里,连滚烫的血液也在慢慢结出冰渣。
随即,眼中的震惊被压抑不住的愤怒取而代之,只剩下汹涌的戾气。
“澈儿?”欧阳璟悲痛,语气轻颤,“怎会这样?”
“他为什么会成这样?”向来冷静自制,从容淡定的欧阳璟,此时失去了理智,嘶吼着质问,“他究竟怎么了?”
他一个箭步冲了上去,在要扑倒在榻上之人的身上的时候,被流云抓住一只手臂。
欧阳璟双眼血红,垂落一侧的手慢慢的,一寸寸握紧,眼神森寒冰冷,紧盯着拉住他的流云。
“此人身上满是剧毒,碰不得。”欧阳璟阴沉冷戾的模样有些骇人,和往常的温文儒雅相差甚远,流云被他那样瞪着,紧握着他手臂的手指竟微微一颤。
“你说什么?”欧阳璟的目光梭巡在少年裸.露在发乌的肌肤上,不可置信道。
“此人便是皇上从百毒教带回来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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