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柳生一下瘫坐在沙发上,四肢失了力气,头脑嗡嗡作响,什么办法都想不到了。多年来自己在商场上东奔西跑,在激烈的竞争中拉下了多少个对手,如今却要进了警局被调查?他怎么也不愿相信。
“请跟我们走一趟。”警察上前,将手铐铐在了元柳生的双腕上,他也没得反驳或抵抗。只能这样跟着警察走。
踏出公司门口的那一刻,他被一阵喧哗声吵得几乎要耳聋,许许多多的人对着他指手画脚,大叫大骂,人群中他隐约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元修站在不远处,冷眼看着他这样被警察带走。没有一丝表情,就这样冷眼看着。
这时,元柳生才感到发自内心的苦楚,作孽啊,自己落魄,连儿子都这般冷酷无情地对待。
元修自始至终没有上前跟他说一个字,这几年来的所有恩怨,包括元柳生对他人做下的一切。都在这一刻,全部了结。
甄韵也入了元柳生的眼帘,当元柳生见到她时,先是一惊,而后,只有满脸的无奈和厌恶。
而甄韵,一如既往地保持着最优雅的姿态,和元修一样,冷眼看待这一切。他也算是得到了应有的报应。
“证据确凿,不久后就会被判刑,可能他的后半生都将在牢里度过。”甄韵一字一顿地开口说道。身旁的元修却丝毫没有搭理。
“难道你不觉得大快人心?”甄韵有些惊讶,元修所受的苦,不比自己少。
元修只是低下头瞥了一眼这个优雅美丽的女人,没有半点神色可言,“不觉得。”
随后元修便要独自离去。离开之前,他冷漠地对甄韵说了一句,“我该做的都做了,你想要的也得到了。我还是那句话,在我的世界里消失。”
甄韵愕然地看着元修那张原本朝气蓬勃而现在却面如死灰的面孔,满是不敢置信,前段时间他对自己唯命是从,可这一刻却要多绝情有多绝情。
“难道,你还是没有要原谅我的意思?”甄韵激动得眼神闪烁,那双美目中仿佛要落下亮晶晶的泪珠。
“没有。”
元修走得极快,高大修长的身影一下便消失在人群中。他的离去,再一次让甄韵感到心痛,原以为儿子已经回到了自己的身边,没想到还是这样的结果。
有些伤痛,可以因为时间的消逝而真的被淡忘,可是有些伤痛,即使有一天不再感到难受,也会在脑海里烙下一个深印,永不消磨。
甄韵,不过是自己伤痛记忆中的一部分,既然无法完全删除抹去,那就选择不再出现吧。
甄韵感到了万箭穿心一样的痛楚,这是她没有想到的。难道,他还是放不下那个安米樱?
元修越走速度越快,归心似箭的念头让他很快便回到了家,紧紧地抱住了安米樱,“我回来了,都结束了。”
“累不累?”安米樱俯在他耳边轻声问道。
“抱着你就不累了。”元修闭上双眼,抱着柔软的她,真想一头栽在她身上就这么入睡。
安米樱笑得很是心满意足,元修把自己当做停歇的港湾,而自己也同样视他为依靠,唯一的依靠。
可是,一个恐怖的记忆还是蒙蔽了她的头脑,她不得不这样悲痛地问元修:“你真不介意我……”
元修一下子捂住她的嘴,他不愿意听到安米樱说出那样的话,“看着我的眼睛,”他深情款款地看着安米樱的脸,用眼神传递着内心世界的一切,“我不介意,一点也不在乎。我所在乎的,就只有你是否开心、是否难过、是否受到伤害而已。所以你不要再想那件事,以后我们还是好好过。”
“好。”安米樱有千言万语在心中涌动,但是还是抵不住自己想要一直待在元修身边的念头。
那就好好过吧。
“我希望你来我这一趟。”甄韵狠下心来,势必要用尽各种手段,逼迫元修回到自己的身边。
“不去。”元修果断拒绝,实在没有必要再与她纠缠下去了。
“你不来会后悔的,如果不想你心爱的那个女孩再次受伤的话。”甄韵冷笑一声,一只手在桌面上敲击着。
元修的瞳孔瞬时放大,他意识到了什么,忙问:“那件事真的是你干的?”
“是我又如何,不是我又如何?”甄韵也管不了什么人品了,只要能把他留在自己身边,就是好办法。
“你想对她做什么?”元修愤怒地一拳打在墙上,关节处擦破了皮,往外流着血。
“你说,一个如花似玉的少女最重要的是什么?清誉啊……我手里有着那天的证据,你说,我要是把这些东西往学校里一公开,会是什么样的场面呢?”
“我不准你这么做,无耻的人。”元修虽怒骂甄韵,但是内疚感再次油然而生。安米樱遇害这一事,与自己实在脱不了干系。
“我无耻?你是这么对自己的妈妈说话的么?我的好儿子,只要你答应回到妈妈身边,安米樱那个女孩便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我保证。”甄韵抓着手机的一只手用力过猛,已经手酸发软了。
“你妄想。”元修挂了电话,双手抱头,在浴室里大声嘶吼自己的不快。
安米樱在外头听到了动静,破门而入,见元修抓狂了,便赶紧抓住他的双手,“怎么了?”
“米樱,都是我的错,都是我……”元修无颜面对她,想要逃跑得远远的,可一想到上次让安米樱着急成那样,便不敢再轻易走人。
“你对我这么好,什么时候做过错事呢?”安米樱浅笑着安抚他,但是心里突然很不安。
那个女人竟然敢拿这件事要挟自己,或许手中真有那天的证据。自己这么强硬不肯答应她,只怕是要安米樱再受伤一次。他不愿看到这种后果。
“米樱,我不会再让你因我受到任何伤害。”元修撂下这句话,忿然地独自去找甄韵。留下安米樱一人苦苦思索着。
咖啡馆里钢琴的乐声在空中回荡,沁人心脾的香浓咖啡一杯杯呈上。
然而元修满脸愤怒,脖子上的青筋暴露,怒目圆睁得甚是可怕。
甄韵不安地躲避他的眼神,自顾闲暇地饮下一口咖啡,转移话题,“这里的咖啡不错,尝一尝。”
“呵,我不喝那些无耻之徒爱喝的东西。”元修厌恶地看了一眼那卖相极好的咖啡,倒胃口得很。
“元修……”甄韵听见他这样冷嘲热讽,心里十分不好受。
“证据呢?你所谓手中的证据呢?”元修咄咄逼人,必要亲眼看到那证据才肯做出下一步的决定。
甄韵眼神飘忽不定,扶着咖啡杯底的那只手有些颤抖,缓缓放下了咖啡杯,故作镇定,“你真的要看?难道不会心痛么?”
“废话少说,拿出来。”元修始终不愿相信她,若是没有证据,自己也好安心。
“这是你自己要求的。”甄韵心里暗吸一口凉气,还好自己事先做了准备。
她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相册,翻到某一张照片,递给了元修。
元修狐疑地瞥了她一眼,胆战心惊地翻看着那些照片。
一张又一张,都是那晚在一个小巷里,一个男子扒掉了晕倒的安米樱身上的衣服,一件又一件……
元修无心再继续看下去,便相信了甄韵的证据。
他绝望地怒视着甄韵,“你,到底想要什么?”
甄韵只是抿嘴一笑,看来元修是相信了,“我只想要我的儿子待在我身边。仅此而已。”
元修轻蔑地冷笑一声,把桌上那杯自己的咖啡举起,放到鼻前嗅了嗅,“是挺香的,不知能不能掩盖住你身上那股恶心人的气息。”在甄韵还一片茫然的时候,元修不顾一切地把那杯咖啡泼在甄韵脸上。咖啡一滴滴地从脸上落下来,甄韵即使保持得再淡定优雅,也掩盖不住现在这副落魄相。
甄韵惊慌地看着元修,不知所措。他竟这般生气。
“你成功了,我会离开安米樱,但那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她。”元修阴冷的脸色比被泼了咖啡的甄韵的心更冷。
甄韵害怕了,眼前的人虽是他的儿子,却开始更加憎恨自己,厌恶自己。原本只是想要把他留在自己身边的,但这样做却把自己和儿子的距离拉得更远。
看着元修落寞离去的背影,甄韵忽的觉得心有点刺痛,自己的目的也算是达到了,可是看着他这般难受,竟心软了。
元修一人窝在墙角处,安米樱还没回家,趁着这点时间,他要好好想一想怎么让安米樱痛恨自己而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