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端云带着顾菱悦进屋，眼角瞥到正在厨房喝水的陆昊，脸闪过一霎那的不悦，转而又笑着扶着顾菱悦坐下，“悦悦先坐着，我去厨房看看饭菜好了没。”

　　 “嗯！”

　　 点头，顾菱悦自然知道方端云进去的真正的目的。

　　 ……

　　 厨房里，陆昊刚喝了两口水，手臂上就被拍了一下，“昊昊，你这又是怎么了？悦悦好不容来一次家里，干嘛绷着个脸？”

　　 “没有，最近公司事情比较多，心烦。”

　　 仰头，一口喝完，把水杯往琉璃台上一放，准备出去。

　　 “先别出去，你老实说，你是不是又去找她了？”

　　 陆昊耷着眼皮，看着攥在手臂上的染着些皱纹的手，凝眉，没说话。

　　 “真去了？”心里现在已经确定了。

　　 自从确定订婚日期以来，就见他一直心神不宁，方端云就知道他肯定是还想着念采薇的。

　　 “昊昊，你既然已经决定跟悦悦在一起，现在还有了孩子，你就要把她忘掉，你跟她是不可能再在一起的。怎么你就不懂呢？”

　　 说了不知多少次，可却是一点改变都没有。

　　 见陆昊像是跟树桩一样，站在那儿，眼里凝着伤痛，也只能叹息。

　　 “昊昊，今天去取的喜帖样本呢？今天悦悦可是专门来看喜帖的。”

　　 “喜帖……扔了。”陆昊突地抬头，平静有淡然的对方端云说道。

　　 “扔了？”被他的话惊到，“你怎么回事儿？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扔掉？你是发疯了是不是？”碍于顾菱悦在外面，方端云只能将声音压的很低，边说，还要一边顾忌顾菱悦往这边看。

　　 “突然觉得不好看，就扔了。”手臂一用劲儿，就将方端云的手给甩掉，睥了一眼，大步迈开，出了厨房，还是直往顾菱悦那儿走去。

　　 怕他做出什么脑热的事，方端云只能跑出厨房，先一步走到到达顾菱悦身边，“悦悦，今天公司里事情比较多，昊昊可能压力太大，你不要介意啊。”

　　 说着，上前，把陆昊推到楼梯口，“一身的灰尘，还不快上楼把衣服换下来，不知道这外头的带进来的东西对孕妇不好吗？快去！”

　　 被方端云推了好几步，陆昊脚步跟着往前迈了好几步，只没推后，却又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偌大的客厅，突然变得无比安静，有种尴尬气氛在那儿。

　　 直等到方端云忍不住又要开口时，陆昊握紧的双手才松开，没回头，扔了句话：“我先上去洗个澡。”而后，上楼。

　　 门“哐当”一声关上，陆昊的身影的消失，顾菱悦还维持着仰着脖子的姿势。

　　 良久，眼睛才挪低，眼眶已经红了，“伯母，陆昊是不是不想订婚？”

　　 依照女人的直觉，就算顾菱悦再怎么刻意忽略，也能感觉得出陆昊这几天来对她，对婚事的冷淡。

　　 这感觉很不好，就像是心上开了道口子越来越大，心里，也越来越慌，越来越没底。

　　 “悦悦，你不要多想，依照伯母的经验，昊昊这样子，是婚前恐惧症，等过段时间，调整过来就好了。”

　　 怕顾菱悦多想，方端云只能不停的开导。

　　 要不是因为顾菱悦怀孕，顾家怎么会同意这桩婚事？

　　 能攀上顾家这颗大树，对于陆家百利而无一害，方端云自然清楚。

　　 这婚事，肯定是不能被破坏的。

　　 ――

　　 夜晚，吃完饭，客厅里，顾菱悦半倚在陆昊身上。

　　 前面放着电视，声音有点大，在客厅里回荡着，俩人没出声，只眼睛却都没有聚集于电视之上。

　　 陆昊低垂着眼，视线落在自己的西裤上，没动。

　　 而顾菱悦，眼睛则一直瞟着陆昊，从吃完饭后，她喊了一句“陆昊”开始，就没听到他再说过话。

　　 搂着他手臂的双手紧了紧，往他身上又靠了靠，“昊，你是不是后悔跟我订婚了？”

　　 好一会儿，陆昊都没回答，这等待的片刻，让顾菱悦心慌，不由得就想到江慧君让她去把孩子打掉这句话。

　　 “昊，你说话啊。”心里有些急，已经有些哽咽。

　　 陆昊眼睛动了动，看着倚靠在他身边的女人，恍然间，那双眼睛，他多年前也看到过。

　　 青春，热情，却又带着娇人的魅力。

　　 此刻，这双眼睛含着泪光，盈盈动人，带着委屈，带着控诉，一如五年前，那人生气的模样。

　　 娇俏！

　　 手，抬起，落在顾菱悦的脸上，脸，变得柔和，嘴角也微微晕着笑，“怎么会后悔呢？你是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宝贝。”

　　 话，很甜，跟沾了蜜糖一样，感动的顾菱悦那悬在眼眶里的眼珠儿，就那么落了下来，破泣为笑，“真的吗？”

　　 似是不相信。

　　 “当然！”摸着她柔顺的软发，眼光一闪，那容颜却又变了一番，手，顿住，呆愣。

　　 “昊？”头上的手突然没动，顾菱悦仰头，微笑着。

　　 “嗯？”顺势低头往那柔顺的软法上亲了一口，以此来掩饰脸上的异样。

　　 “昊，我们会在一起的，对不对？”贴着他的胸膛，眼睛望着窗外，畅想着美好的未来。

　　 半晌，头顶才传来一声“嗯”的应答。

　　 顾菱悦没看见，头顶那一双眼睛晦暗，脸色发灰，没有一丝的高兴。

　　 ――

　　 顾子琛离开已经六天了。

　　 每天早上，念采薇一睁开眼睛，脑海里便会计算着他离开的天数。

　　 望着玻璃上凝着的寒霜，心，一哆嗦，只觉得今天好像比昨天更冷。

　　 没了顾子琛的参与，生活好像又回到了之前。

　　 上课，接小屁孩，回家，吃饭，睡觉，然后又是新的一天，以此重复着，单调，没了颜色。

　　 傍晚，下课比较早，念采薇便进了幼儿园等。

　　 看了看时间，马上就下课，这才起身，走到教室门口，准备给小屁孩一个惊喜。

　　 等欢快的铃声响起，其他下课比较早的教室，孩子已经欢呼尖叫的涌出门口，个个都跟放出笼子的鸟一样，脸上带着纯真，灿烂的笑。

　　 不由自主的，就被感染，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

　　 转身，眼睛扫着教室里面，正巧看见小屁孩正小心翼翼把蜡笔装进蜡笔盒里呢。

　　 小小肉肉短短的手指，捏着那跟她手指差不多粗的蜡笔，嘴巴还不自觉的嘟着，蘑菇头齐平，莫名的带着一股喜感。

　　 “寸寸，这儿！”垫了垫脚，有些兴奋的叫道。

　　 “妈妈？”循着声音看去，小屁孩眼睛一亮，也顾不得收拾的好不好了，把桌上的东西一骨碌全给塞进了包里。

　　 双手把捧在胸前，“蹬蹬蹬”的跑出了教室，奔到了念采薇面前，“妈妈，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

　　 按着以前，她总是要等十几分钟的。

　　 “这个学期的课排的比较好，以后寸寸就不用一个人等那么久了。”

　　 接过小屁孩的书包，牵着她的手，准备往外走。

　　 走到门口，小屁孩眼睛左右咕噜了一遍，没见着那熟悉的车，撇了撇嘴，“妈妈，琛琛怎么还不回来？”

　　 “想他了？”

　　 “才没有呢，我只是想他的大车子。”

　　 “……？”伸手，在小屁孩的额头上点了点，“行了，想也没用，咱们今天啊，还是要坐公交车。”

　　 “我知道！”小屁孩撅着朝天嘴，想着又要被挤来挤去，小心情就不美丽了。

　　 “寸寸，念阿姨，你们现在要回家吗？”一辆黑色的车在路边停下，车窗降下，露出顾莫奇的脸。

　　 “对啊。”念采薇回答，看见顾莫奇身边还坐着李美兰，微笑着点头，“伯母好！”

　　 李美兰正等着念采薇主动跟她打招呼呢，这如愿了，自然，脸就笑开了。

　　 “这是要去哪里？不是说回家吗？怎么没打车？”

　　 小屁孩人矮，看不见李美兰，只能听声音，“奶奶，我们要去前面的公交站等车。”

　　 “寸寸，你要不要去我家？”顾莫奇打开车门，下车，站在小屁孩面前问道。

　　 “去你家干嘛？”又见不到琛琛。

　　 “寸寸啊，今天是莫奇生日，家里买了个生日蛋糕给他庆生，你要不要去啊？”李美兰发话。

　　 “奶奶，今天明明不是……”惊讶，扭头，却发现奶奶正跟他使眼色，反应过来，点头，“念阿姨，寸寸，你们要给我过生日吗？爸爸今天有事都回不来，除了奶奶，爷爷，都没人跟我过生日。”

　　 “这个……”念采薇有些为难，可听着顾莫奇这请求的声音，又不知道该怎么拒绝。

　　 “顾磨叽，没想到你这么可怜。”小屁孩有些同情，这种滋味她也有过的。

　　 晃了晃念采薇的手，“妈妈，要不我们去帮顾磨叽过生日吧，反正回家，也只有我们两个人。”

　　 而且，顾磨叽家里那么有钱，蛋糕……肯定也很好吃的。

　　 “去吧，念小姐，今天家里除了我跟老头子，没别人在，有你们去，莫奇高兴，家里热闹，才有过生日的气氛。”

　　 手被晃着，三双眼睛盯着自己，念采薇沉吟了一会儿，才回道：“好吧！”

　　 “哎，这就对了！”李美兰顿时喜笑颜开，眼角那皱纹都挤一块去了。

　　 ――

　　 车，在景别花园停下。

　　 “莫奇啊，你先念阿姨跟寸寸进去，奶奶去隔壁借点东西过来。”

　　 等三人进屋后，李美兰迅速掏出手机，走到花园外打电话。

　　 第一个是打给顾子琛的。

　　 那头一接通，李美兰就开口，美滋滋的说道：“老二啊，你什么时候回来？今天你大哥的对象来家里了，你快回家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