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东窗事发
“王妃,这药……”那大夫打开药包看了好半日,方才吞吞吐吐道:“这药有些不妥当。”
英王妃一惊,支起身子来,望了望那一包草药,声音都有些发颤:“莫非里边掺杂了毒物?”
那大夫赶紧摇了摇手:“王妃,这药里有毒的药草倒是没有,只是……”大夫的脸微微一红,用手夹出一块草药来:“王妃,你看,这是淫羊藿。”
“淫羊藿?”英王妃听着这名字都觉得有些古怪:“这是起什么功效的?”
“还有这些,鹿茸、肉苁蓉……”大夫扒拉出几块东西来:“这些都是补肾壮阳的良药,适用于……”大夫面红耳赤道:“那方面有问题的男子。”
“不可能!”英王妃暴怒喝道:“炫儿那晚上还想与宝珠行那男女之事,何来有问题一说?你这大夫,医术实在太差了些,竟然这般胡说八道!你快些走,我不用你再来给我看诊了。”
那大夫被英王妃怒吼了一声,也是战战兢兢,捧着那药包儿道:“王妃,还有一种可能。”
英王妃暂时压下那份怒气,望了一眼那包药草,缓缓道:“还有什么可能?”
“就是为了让那种事情更加快活些,少不了用药物辅助,这样便……”那大夫厚着脸皮道:“与那青楼催情的药物相似。”
英王妃听了这话,好半日没有说话,心中默默无语,最后才说了一声:“你出去罢,先开个方子交给我的贴身妈妈。”
大夫应了一声,跟着那贴身妈妈走了出去,英王妃看着桌子上的药包,眼中出现了狐疑之色:“究竟是谁给炫儿开的这药,又是何原因?”
香笔走上前一步,小声说道;“王妃,莫非就是那个柳府十小姐开的药方子?”
英王妃沉默不语,心中却在计较,那柳明媚懂歧黄之术,这药方是她开的也说不定,小小年纪便知道用这种药物,真真是天生的*荡妇,这样的女子,哪里敢娶了回来做媳妇!炫儿年纪轻,血气方刚的,免不得受了她的诱惑,只有成亲以后才知道其中的苦处。
屋子里没有一丝声响,大家都在关注的瞧着英王妃,她将手紧紧的握了一个拳头,几乎要掐到肉里头去:“今日这事,谁都不许往外说。香笔,你将那些药都给倒了,让那大夫开几副滋补身子的药来。”
五月初十的夜晚,月亮已经圆了一半,明月静静的挂在树梢,仿佛有谁用刀切走了一半,瞧上去怪异得很。
“景铉,你也真是,太意气用事了。”柳明卿望着身边走着的乔景铉,摇了摇头:“这下可好了,御前带刀侍卫的职务都被皇上给夺了。”
乔景铉回头看了看那道红色的宫墙,微微一笑:“皇上恐怕不仅仅是因为我今日提前走了才将我赶出皇宫的,他这该是蓄谋已久。”
“蓄谋已久?”柳明卿有几分惊愕:“你又是从何得知?”
“我自己心中有数。”乔景铉满不在乎的笑了笑:“即便真是因着这事将我从宫里逐出,我也不后悔,毕竟我做的事情很是值得。”
柳明卿沉默了一阵,没有说话,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妹妹柳明艳,今日中午他便得知了这个消息,心中对乔景铉还是有几分怨念,既然不喜欢妹妹,何苦又让英王妃派媒人来柳府提亲,虽然对外放出风声说是柳府拒婚,可总怕有好事之人会兴风作浪,将那事情真想给翻了出来。
乔景铉跟他多年兄弟,两人情深意重,可这次他这般做,却让柳明卿心中有一些不舒服,柳明媚是他的堂妹,柳明艳可是他的亲妹妹,这亲疏远近自然会有些不同。现儿听着乔景铉说得这般欢快,他心中更是为妹妹抱不平,只是没办法扭着乔景铉去向柳明艳低头道歉。
“我回府了,以后咱们见面的机会又少了些,你有事儿便直接来柳府找我罢。”柳明卿拍了拍马屁股,那坐骑咴咴的叫了一声,飞快的往前边跑了去。
乔景铉望着柳明卿的背影越来越远,嘴角泛起一丝笑容来:“明卿跑这么快,其实我也现儿也要到柳府去呢。”
几日没有见到媚儿,心中十分想念,又生怕她受了今日这事情的影响,好歹也要去向她交代一声才是。望了望天空里的半轮明月,就如美人的脸被遮住了半边,乔景铉心情大好,慢慢悠悠的骑着马往前边走了去。
这一日可真是跌宕起伏,明媚坐在窗户边上,托腮细想着,记忆里,模模糊糊的出现了一个肥胖妇人的形象,雪白的脸儿,鬓边一朵大红绒花。
这次英王府上门提亲,结果亲事没有成,不管是哪家府上被扫了面子,要再次求娶可能是很难的了。明媚望着那一地银色的月光,心中忽然有些伤感,虽然柳明艳的亲事黄了,可她与乔景铉之间的距离似乎越来越远。
窗户上响起啄剥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里,格外清脆。站在明媚身边的玉梨来了精神,朝明媚挤了挤眼:“姑娘,乔世子来了。”
明媚微微一笑:“把窗户打开罢。”
雕花窗开,银色的月光流泻进来,静静的站着窗前那人,将他银色的衣裳融在了一处,一双如黑玉般的眼睛盯着明媚,一动也不动。
“媚儿!”乔景铉的声音甚是轻快:“我来了。”
明媚走到窗户边上,朝着他眨了眨眼睛:“我看到了。”
乔景铉听着她的回答,忽然觉得自己原来说的那句话实在是废话,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媚儿,不知为什么,我见了你就忽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才好,素日里我看见旁人可不是这样。”
“我知道。”明媚见着乔景铉那措手无策的样儿就觉得好笑,这真真是那青涩少年,在见着自己喜欢的人时便没了言语。
“今日我与母亲闹了一场。”乔景铉扶着窗棂小声将英王府里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媚儿,我也不知道为何母亲一定要坚持着这身份,嫡出庶出又有什么差别?更何况你现儿就是嫡女,这真是鸡蛋里头挑骨头。”
明媚有些吃惊,与乔景铉的亲事还八字没一撇,这边英王妃却对她的身份计较上了,若是真嫁了乔景铉,恐怕婆媳关系不会太好。
见着明媚瞪大的眼睛,乔景铉有几分歉意,伸出手来将明媚的手捉住:“媚儿,你放心,我对你说过的话我都记得,今生今世我只喜欢你一个,也只娶你一个,不会有侧妃侍妾,咱们两人要恩恩爱爱的白头到老。”
月华将他的脸镀上了一层银色的边,他的眉眼深深,一脸真诚。明媚望着这样的乔景铉,心中很是感动,就如有谁在拨动她心间那根弦一般,不住的跳跃,点点余音在脑海里回旋袅绕,就如窗前树叶上的夜露滴滴坠地。
“媚儿。”乔景铉低低的喊了一声,声音里有几分嘶哑,眼睛里跳跃着两簇火焰,似乎要燃烧起来一般:“媚儿……”他慢慢的将脸压低了下来:“我真想你。”
明媚的脸忽然间有些发烫,她往后边望了望,内室里已经没有人了,玉箫与玉梨早已知趣的离开,只有她与乔景铉隔着一扇雕花窗立在那里。瞧着乔景铉那张愈来愈近的脸孔,她有几分慌乱,又有一丝甜蜜,瞧着乔景铉那双乌黑发亮的眼睛慢慢的压了过来,就连睫毛都数得清楚。
“媚儿,你别闪开。”乔景铉一把捉住明媚的手,一只手搂住了她的腰:“每次你都是这样逃开了,我……”他趁着明媚还没有挣扎,猛的俯身下来,噙住了她的红唇。
刹那间,明媚只觉得自己脑子里“呼”的一声响,似乎眼前全是一片粉红的颜色,天空中似乎有漫天的花雨飘落,鼻尖萦绕着阵阵芬芳。乔景铉的嘴唇压在她的唇瓣上,他似乎不知道该做什么才好,只是在不住的碾压着她的红唇,他笨拙的摩擦着那处,一时还不知晓如何再进一步。
“乔景铉,你……”明媚推开了他一些,抱怨的看了他一眼:“我的口脂全被你吃掉了。”
“是吗?”乔景铉伸手摸了摸嘴唇,发现并没有红色,但手指却有一种清香:“怎么我没看见红色?”
“这是玉笛用梨花做的,没有颜色的。”明媚笑了笑,这乔景铉还是纯真得紧,就只会这样的亲吻,不知道更加深入腹地。一想到这里,明媚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自己怎么忽然便化身为色女了,竟然满脑子里头想的是这些东西。
“媚儿,你的口脂真好吃,又香又甜,能不能再给我尝尝?”乔景铉恋恋不舍的望着明媚的红唇,她的唇瓣就如花瓣一般娇嫩,颜色粉嫩,就如那花蕾一般微微撅起,充满着不可言喻的诱惑。
“你……”明媚语塞,哪有这样讨东西尝的?“才不理你,我要休息去了。”明媚攀着窗户,作势要将那窗户关上,却被乔景铉一把握住了柔荑:“媚儿,你怎么就如此狠心,我才来了多久,你便要赶我走?”
明媚低下头去,看着那修长的手指覆盖在自己手背上,微微一笑,一颗心就如荡漾在微波里的小船一般,不住的颠簸。正在沉思间,忽然她的身子凌空而起,还没有弄清楚怎么一回事,她便已经被乔景铉从屋子里头抱了过去,与他并肩站在走廊上。
“媚儿。”乔景铉欣喜的看着站在面前的明媚,一把将她搂在了怀里:“有你在身边的感觉可真好。”
宽阔的肩膀,温暖的怀抱,一切都是那般稳妥一般,就如诗词里说的心如磐石。明媚被乔景铉抱在怀里,能感觉到他急促的心跳,不由得抬头一笑:“乔景铉,你很是紧张。”
刚刚抬头,却撞到了乔景铉的鼻子,他也恰巧在低头望向明媚,两人一齐行动,鼻子撞上了鼻子,两人捂着鼻子看着对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媚儿,方才我亲你的时候……”乔景铉吞吞吐吐道:“我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
“不对?”明媚皱了皱眉头,假装对此一无所知:“不对在哪里?”
根据她前世看过的那些电视剧,亲吻的程度有几种,乔景铉的亲吻目前还属于第一阶段,最原始的那一种,怎么样才能引导着他走到第二步去?正在想着,就听乔景铉在自言自语:“要不,我去问问别人?”
“问谁?”明媚只觉好笑,这乔景铉还真是勤学好问。
“唔,我去问问我表兄,他已经……”乔景铉朝着明媚眨了眨眼:“你知道的。”
“他有了司寝的宫女?”明媚瞧着乔景铉那模样,恍然大悟,不由得啧啧叹气:“这若是嫁入皇家,不知道是不是福气,三皇子连皇子妃都没选呢,就已经有过女人了。”
乔景铉听着明媚的话,心中快活,他也算是旁敲侧击的将徐炆玔给黑了一把,至少媚儿心中对他已经有了不好的感觉。
“媚儿,我去问问他,下回咱们再来试试。”乔景铉将明媚搂紧了几分,下巴擦了擦她的头发:“到时候可不许你逃。”
饶是明媚大胆,听了乔景铉这话,脸上也不由得飞起了两片红晕,星眸如醉的看了他一眼,伸手推了推他:“你便快些回去罢,仔细被人发现了。”
乔景铉嘻嘻一笑,低下头来亲了亲她的额头:“我走了。”
瞧着那人影消失在院墙那边,明媚伸出手来轻轻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唇,一丝丝甜蜜从心底涌起,这可是她的初吻,前世、今生的第一次,以前在书里看过这方面的描写,总觉得那些话写得有些不切实际,可今日总算是体会到了,真真是有那种曼妙的感觉。
日子平静如流水般飞快的过去,光阴就如抓不住的日影,斗转星移。慢慢的,很多东西都在人们的记忆里模糊了,就如那早几日轰动京城的乔柳联姻之事。
本以为英王府头一天相看,第二日遣媒人去柳府提亲,这门亲事是铁板上的钉子,稳当得不能再稳当了,没想到这结果却让不少人的眼珠子掉在了地上,走在京城的街道上,都能听到那眼珠子被踩碎的“刺啦刺啦兹”声音——柳府竟然拒婚了!
“因为柳府的那位八小姐原来算过八字,不能嫁辰时生人,否则一生不得平安,为着八小姐的后半辈子,柳府这才忍痛拒绝了英王府的美意。”有闲汉津津乐道,仿佛亲眼所见一般。
“原来竟是这样!我就说这么好好的一门亲事,柳府又怎么会拒绝呢?”听着这解释,有人点头称是,瞬间又连连摇头:“真真是可惜了!”
一时间京城勋贵圈了有了各种不同的反应,有暗自高兴的,觉得自家小姐又有了希望;也有将信将疑的,柳府怎么会舍得这么轻易就放弃了与英王府联姻的事?这生辰八字虽说不可不信,可不还是能改命?多花些钱请人将那命格儿改了便是——那钦天监的段监正不就是这方面的个中高手?
还有些人觉得柳府真是傻,干嘛要拒绝呢?“那柳府的八小姐一生不得平安又如何,好歹嫁进去一个占稳了这个坑儿再说,若是她真是不幸了,赶紧可以在家里的妹妹里挑一个去做续弦,这两府的关系还是稳稳当当的在!”有夫人摇着团扇嗤嗤笑着:“我觉得柳府这事儿上边真没做妥当,无论如何也该先应承下来再说!”
“可不是这样?”旁边的夫人也在讪笑:“不过这也算得上是一件好事,这不就给旁的府上的小姐们留了机会?”
夫人们个个将眼睛往自己的女儿身上扫了去,心中又燃起希望来。撇开英王府的门第不说,就单单是乔世子这般人才,自己女儿嫁过去也不吃亏。
乔柳两府联姻这事儿虽然轰动,但是京城每天都有新鲜事儿出来,过了几日,这事情也就渐渐的淡了,只在人们心里留下极淡的一笔,仿佛随意就能被擦去一般。
平静了才几日,英王府再一次成为了京城勋贵们关注的焦点。英王府老王妃今年六十有五,也算得上半个整生,英王府已经广发帖子,邀请世家勋贵们于五月十五那日去英王府为老王妃贺寿。
不少贵夫人开始帮自己的女儿打扮起来,回雪坊和珠玑坊都又狠狠的赚了一笔,两家掌柜笑得眉毛眼睛挤到了一处,两人心里都想着:这英王府世子爷最好迟两年订亲,还能狠狠的赚上一笔呢。
“明日英王府的寿宴,就带着艳丫头与媚丫头去便好。”柳老夫人端了茶盏不紧不慢的说着:“虽说上头没有指定庶出的能不能去,可明日这么多去贺寿的,没由得咱们柳府去一堆人,让人瞧着也会觉得有些不知规矩。”
几位柳府庶出的小姐都低下了头,心中对自己这出身恨恨不已,老王妃生辰,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定然都会去,若是机缘好,指不定还能遇见合意的那个人呢。柳明倩几人黎及笄还早,也只是惆怅了一番,不再作多想,可柳*心中便有几分着急,眼睛巴巴的望着柳老夫人,只希望她看到自己能想起当时应承过的话来。
“六姐姐,你将脖子拉得这般长又是为何?”柳明艳讥讽着笑道:“你若是实在想要去那英王府,那你便冒着我的名头去便是。”
“真是混说!”柳老夫人瞧了柳明艳一眼,脸上有薄薄的怒意:“我让你明日去英王府,是顾全你的面子,可你却偏偏儿还不知道,脑子里头装的都是些什么,稻草吗?”
柳明艳被柳老夫人好一顿训斥,蔫巴着低下头,不敢出声。柳老夫人瞪了柳大夫人一眼:“老大媳妇,你回去与她好好说道说道。”
柳大夫人见着女儿那般委屈的模样,心中很是吃痛,可又不能反驳柳老夫人的话,只能应承了下来:“媳妇会好好将其中的道理说清楚的。”
柳老夫人看了一眼柳*,似乎想起什么来一般:“慧丫头也去罢,也该是让你多去见见世面的时候了。”当即吩咐曼青去取了一只翡翠镯子出来:“这水头好,正在配着你这细白的手腕儿。”
柳*没想到柳老夫人今日对她忽然便热络了起来,大喜过望,接过镯子连连道谢:“孙女谢过祖母恩赐。”
柳老夫人瞧了瞧柳*,这眉眼儿生得倒不算差,随了她那姨娘,只是不知道性子如何,值不值得她花力气培养。听柳老太爷说现儿皇上的心思越发古怪了,最近动作频频,似乎对提拔京城那些新贵十分感兴趣,看起来自己该要多多掂量着,看看将这六丫头安排到哪家府上去最最合适。
柳*哪里知道柳老夫人心底的小算盘?捧了翡翠镯子,笑微微的传了给柳明倩几人相看,引得她们几人个个眼馋:“祖母果然是疼爱六姐姐的。”
旁边柳明艳哼了一声:“不过是一只翡翠镯子罢了,跟没见过一般,真是见识短浅。”
阳光照着那只翡翠镯子,中间似乎有波光流动,一看就是值钱的好东西,被柳明艳在旁边阴阳怪气的说着,倒仿佛是一文不值,柳*心中郁闷,将翡翠手镯套在手腕上,脖子一扬:“我是见识短浅,比不上某些见多识广的,被人追上门来拒了亲事。”
柳明艳被这话点了死穴,气得脸色通红站在那里,瞧着柳*几人全然不搭理她,踩着灿灿的阳光往前边去了,心几乎都要碎了去,旁边两个丫鬟见着她那模样,也惊骇不已,站在那里大气都不敢出。
恨恨的喘了两口气,柳明艳拔足便往自己院子里边狂奔,云彩云霞紧紧跟在她身后,生怕她又出了什么事儿。柳明艳一气跑回院子,刚刚进门便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没有抬头看一眼,柳明艳恶狠狠道:“敢拦我的路,找死不成!”
“艳儿,你在说什么?”柳大夫人很是不悦,望着满脸通红的柳明艳,心中有十分怜惜:“你这是怎么了?”
“呜呜……”柳明艳抬头望见是柳大夫人,一头扎进她怀里:“母亲,我明日不要去英王府,我才不要去那里……”七八日前去英王府,与明日去英王府完全是两种心情,那次去满心欢喜,而这回去,却要强装笑颜。
“艳儿,你可知道你祖母的意思?”柳大夫人摩挲着女儿的头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京城里都在猜测这乔柳两府联姻的事情,若是你躲着藏着不露面,人家自然会有各种猜想。你跟着我大大方方去那英王府,旁人看着你那泰然自若,自然会认为确实是柳府拒婚。”
柳明艳的眼中全是泪水:“母亲,让旁人去猜便是了,艳儿才不管他们呢。”
“可你还要议亲!若是被人传着你是被那乔世子拒婚的,那以后议亲就麻烦了。”柳大夫人谆谆劝告着他:“英王府亏欠于你,自然不会将这事儿揭穿,而你坦坦荡荡的去英王府给老王妃拜寿,旁人都只会夸赞你大度呢。”
柳明艳抹了一把眼泪,没精打采道:“嫁不成景铉哥哥,我嫁谁都一样,反正是没意思。”
“怎么是都一样?嫁个官居一品的,与嫁那七品芝麻官,岂能是一样?嫁那生得俊俏的与嫁那麻子脸皮的,又岂能是一样?”柳大夫人见着柳明艳这模样也是发愁:“艳儿,你别再纠结着这事情了,总是关在院子里也不是个事儿,过几日你带丫鬟出去透透气儿,慢慢的便会将这事情给忘了。”
柳明艳没有吱声,拿着帕子擦了擦眼睛,低着头走了进去,柳大夫人站在院子门口,瞧着她那踽踽而行的背影,咬了咬牙:“四弟妹,我也要让你尝尝不舒服是什么滋味。”
第二日阳光晴好,英王府门口马车来来往往,正应了那句话儿“车如流水马如龙”,马车挨挨挤挤的都快停不下了。
外院由英王爷和乔景铉乔景焰招待男宾,女眷们都被引入内院,由英王妃招待,今日她有心想见见柳府那位十小姐,看看她究竟是什么狐媚样子。虽然原先见过几次,可因着不注意,也渐渐忘了这桩事儿,今日可是存着心思要好好打量一番的。
柳老夫人带着媳妇孙女们走进内院,管事妈妈引着去了大堂,英王妃笑着与柳老夫人说了一番客气话儿,然后将目光落在明媚身上。
明媚今日穿着一件淡绿色的褙子,里边是一件月白色的衫子,搭配得很是素雅。她的头发黑鸦鸦的挽着一个双鬟髻,上头压了一支七宝琉璃滴露簪子,正与身上的衣裳配了一套儿,手腕上一双碧玉镯,腰间压了一块碧色的玉珏,站在那里婷婷袅袅,就如池塘便的柳枝一般,鲜嫩无比。
英王府微微皱眉,心里暗暗道:“果然是个狐媚样儿。”只是脸上却是笑嘻嘻的道:“柳府的小姐们个个都生得花容月貌,瞧着真是心里喜欢。”
旁边有夫人凑趣道:“若是喜欢,那便挑一个回去做媳妇罢。”一边说着,一边笑吟吟的看着柳大夫人。
柳大夫人在一旁听着这话,知道那人话里有话,心里就像扎了根针儿似的,瞟着英王妃,总觉得她那眼神都有些不同。但周围一圈贵夫人都看着自己和柳明艳,只能陪着笑脸儿说:“那便要看看谁家的小姐有这福分了!”
她一边说着话,一边领着笑容僵硬的柳明艳走到一旁去,走到人少的地方,这才贴着她的耳朵道:“放轻松些!现儿京城里都知道是咱们柳府拒了婚,你别挂着这样一副脸,没由得让人看了出来!”
柳明艳听着母亲的话有几分道理,虽知自己到英王府肯定会不开心,但是为了自己日后议亲能顺利些,还是由着丫鬟们打扮停当,跟着母亲来了英王府。谁知一进门,她便想起了乔景铉,心里有一万分的怨念,可却又说不出来,只能闷在心里,脸上哪能柔和起来?虽然笑容都是异常僵硬。
柳大夫人交代了柳明艳几句,就让她和柳*柳明媚去找那些小姐们一起玩耍,自己加入了夫人圈里的应酬,只说得满面春风。柳明艳远远的看着,真是佩服母亲的手腕儿,竟然没有一丝尴尬,应付说话都是妥妥的。
正带着丫鬟呆呆的站在树下,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哟,这位是谁呀?不是那快成为世子妃又被拒婚了的柳府八小姐吗?”
这句话说得柳明艳心头一颤,转头一看,就见玲珑郡主穿着一身玫瑰红的衣裳走了过来,就见她雪白皮肤上一双杏儿眼,笑起来梨涡浅浅,身材纤浓有度,比那枝头的花朵还娇艳了三分。
诸位小姐正闲着无聊,听着这边仿佛有热闹看,慢慢的围拢了过来,看了看玲珑郡主,又看了看柳明艳,就听那史紫嫣嘻嘻哈哈的说:“郡主今日穿得好明艳,这般打扮,难道是给我们来看的不成?”
玲珑郡主横了她一眼道:“我穿衣裳就是为自己喜欢,你以为我是某些人,只一心打扮着想给景铉哥哥看?只是没曾想,人家看她不上!”说罢朝柳明艳挑衅般的一笑:“柳明艳,你说说看,我说的可是实情?”
众位贵女们一听,自然都知道玲珑郡主说的是什么意思,瞟了下柳明艳,皆面露了解的神情,吃吃微笑。
柳明艳见那玲珑郡主揭自己的伤疤,气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恨恨的瞪着她,准备带着丫鬟往一旁走。
“哟,你瞪我做什么?我可没有说是你,我只是在笑有些人,自不量力,自己还以为自己有多美貌,以为景铉哥哥会多喜欢她,一心想嫁进这英王府来,可结果是人算不如天算,媒婆上了门都被人家拒婚了!”玲珑郡主娇媚的眨了眨眼睛:“若这个人是我呢,合该在家里哭上半年,躲在家里不敢出来,可惜有人偏偏脸皮儿这般厚,还没得几日就出来招摇了!”
柳明艳被玲珑郡主这连番带刺的话堵在角落里边,不得不出言反击了:“我呢,也想笑某些人一心想着嫁进着英王府,可惜都没有媒人上府去提亲,只会在这里占口头便宜!我们柳府拒婚是我和景铉哥哥八字不合。祖母爱惜我才拒婚的,哪像有些人,眼睛都望穿了,还没看见媒婆的一根头发丝儿!”
听着柳明艳出言反击,玲珑郡主脸上便有些挂不住了,她在府里素来便是被当掌上明珠养大的,哪里又听得进这般糟心的话儿?瞧着柳明艳对着自己连声冷笑,玲珑郡主气得脸色都有些发白。
身边的人越聚越多,玲珑郡主见着众人皆在看向自己,似乎有些讥讽的神色,索性干脆把那话给挑得明明白白:“柳明艳,你们弄出来那套话,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那日我听说英王府去柳府提亲,就跑去找景铉哥哥问是不是真的,景铉哥哥一听我说是向你去提亲,马上就骑了踏雪跑去柳府拦那媒婆了!后来就听说柳府拒婚的说辞,我才不相信呢,想必是景铉哥哥心软,为了保全你的脸面,方才对外这般说的。柳明艳,若是你有担当,就自己说清楚,我说这话里可有半分掺假?”
玲珑郡主一口气说完,看着柳明艳的脸越来越白,得意的笑着说:“柳明艳,我本来不想揭了你的短,可你偏偏要和我作对,不会说两句求饶讨好的话,本郡主生气了,没有管得住自己的嘴,把真相说了出来,你可别怨我。”
“原来是你在中间播弄是非!”柳明艳气得连连喘了两口粗气,眼睛恶狠狠的盯着她:“你阻挠了这桩亲事对你有什么好处?”
“有什么好处?”玲珑郡主高傲的扬起头来,不屑的看了柳明艳一眼:“景铉哥哥是我的,他要娶的人是我,怎么能去娶了旁人?”
看着玲珑郡主那副张狂的模样,柳明艳手紧紧的握成了拳头,可还是忌惮着玲珑郡主的身份,不敢挥了出去,可是由着玲珑郡主这般猖狂又实在心有不甘,她的脑子里已经是一片混乱,也没有去想什么后果,冷笑着对玲珑郡主说:“不错,你说的没错,是景铉哥哥去柳府打断了这次议亲,可这又能如何?你以为景铉哥哥喜欢的人是你?不相信我可以和你打赌,看景铉哥哥会不会去公主府求亲!”
此言一出,周围的贵女们皆是一片惊呼,柳明艳这句话,不就证明了她是被乔景铉嫌弃了吗?
柳明艳竟然是被乔景铉拒婚的!根本就不是他们传言的那般,是因着时辰不合,柳府拒了英王府的亲事!围观的贵女们脸上带着兴奋的笑容,支起耳朵便想再多听些闲话儿,因着柳明艳那话似乎还没说完,后边还有不少潜台词,究竟那乔世子喜欢的人会是谁?
微风轻起,枝头树影乱晃,鸣蝉开始出现,有着嘶哑的鸣叫生,可柳明艳此时却已经闭紧了嘴巴,倔强的看着墙角那几棵高大的树木,不再开口。
“要你们围在这里做什么!”玲珑郡主憋红了脸,恶狠狠的望着周围的那一群贵女:“我与柳明艳说什么话,还用得着你们来听?”
瞧着玲珑郡主急红了眼,各位贵女哪里还敢留在这里惹她生气?赶紧带着自己的丫鬟慢慢的散了去,脚下步子如风,方才听到了个这么新鲜的事儿,不与自己的母亲去分享一下怎么能行?一时间人影绰绰,这边散了个一干二净,大树下头只留下了柳明艳与玲珑郡主。
“你说,你说!”看着人走得差不多了,玲珑郡主这才开口:“这阵子没有人了,你总可以说了罢?方才你是故意编出来气我的,是不是?”
柳明艳望着玲珑郡主那趾高气扬的模样,心中十分厌弃,想着她将自己被拒婚的事情捅了出来,更是心如刀绞,她冷笑一声道:“你一心就会粘着景铉哥哥,可你肯定不知道景铉哥哥真正喜欢的是谁。”
玲珑郡主狐疑的望了望她道:“你难道又知道?”
柳明艳得意的一笑:“景铉哥哥自己告诉我了,他喜欢的人是我的十妹妹柳明媚。他每次见到你都是一副厌弃的样子,你以为他喜欢你吗?你在我面前再神气又如何?景铉哥哥还是不会喜欢你,他心里装的是旁人。你和我一样都是个可怜人罢了,只是你还没有落到我这地步而已,五十步笑一百步,你想笑就笑罢。”
玲珑郡主听了这话,脑子里“轰”的一声似乎要炸裂开来,声音都有些发抖:“柳明艳,你说的可是真话?”
“我用得着骗你?”柳明艳见着玲珑郡主那神色,心中大叫痛快:“你不相信便算了,反正我是告诉你这事儿了。”
玫瑰红的衣裳不住的在微微颤动,玲珑郡主的脸上一忽儿白一忽儿红,想了又想,略略提起裙子飞快的往前边跑了去。柳明艳站在那里,瞧着她那艳丽的红色衣裳,嘴角有着一丝冷冷的笑容,但是紧接着,那笑容便变得比哭还难看。
她知道自己全完了。
讨厌的玲珑郡主,是她将真相说了出来,可自己却没有否认,竟然顺着她的话承认了!这事儿传了出去以后,自己将来的亲事是什么样子,她已经不敢再去想了。
柳明艳哭丧着脸站在那里,没有勇气抬起脚来向前再走一步,她看着那些从周围经过的人,脸上似乎都挂着嘲笑的神色,扶着大树的手真不住的打着颤,心中狠狠的想着:“柳明媚,你害得我身败名裂,我也要让你没好果子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