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无看见陈清岚泪流满面,只觉得有一种隐秘的快感,仿佛间接报复了当年的夺爱之恨。他头颅挨着陈清岚,声音轻柔,“你看,你跟你娘一样傻,总是不会选择合适的恰当的人选。”他眼神变得晦暗不明,像是回忆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往事,脸色也随之难看极了。
陈清岚心里狠狠的骂了一声,那位不要太英明决断了啊,果真是随便选择一个也比选择他好!宛无就是个变态,自己不爽,也要人跟着难受!
聋了吗,听不到她说不吗?
谁要看这些不知真假的混账东西!
阮小姐便是喜欢阿碧又如何,难道我对她的爱会比她对阿碧的少吗
至少阮小姐是我的,你也就只能痴心妄想然后通过打击我获得快感了,你这种人,就是现在社会所说的“loser”,彻底的loser!loser,loser......
陈清岚心里狠狠的,不可置疑的迁怒、愤怒了。
我便是再伤心难过,也不教你得意了去。她眨巴眨巴眼睛,试图把那些糊糊的泪水眨回去,等阮小姐回来了、罗少出现了,一顶要狠狠的捏死他!一定!
她心里狠狠的发誓,糊了一脸的泪水便在这种决心里慢慢的消歇。宛无却忽地又轻柔的撩了一下她的头发,“你身上有‘凝魂珠’,这可怎么办呢?”他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咨询陈清岚意见,陈清岚感觉自己像恐怖片里被变态虐杀前的可怜牺牲者,身体里的骨骼都在“咯吱、咯吱”的发软――
宛无拧头看人高的能隐约映出人模糊样子的玉石,半晌,又回头对陈清岚笑道,此时的他表情神色怪异极了,陈清岚怀疑他已经得了“失心疯”――
“你知道吗,所谓的‘魂飞魄散’并非真的完全消失天地间,它只是像消失了一样游走天地间难以捕抓罢了,这么多年来,我花了无数的心血,好不容易才搜集完整,你跟她......你出自她,你们应当能更好地契合才是。”
陈清岚忍不住刺他一句:“就算她复生了,也不会爱你,不要自作多情了。”她是恨极了宛无,说话毫不留情,如果怎么都要死,至少要死个口爽。
宛无猛然用一种狰狞的表情瞪陈清岚,陈清岚此时那股倔强脾气上来了,说得更爽,“以前不爱,难道死而复生――因为你让她复生就会爱你?真是天真,也许人家从来没想过再活下去呢?你这样做,除了恨你,还有什么情绪?做人要有自知者明,既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不要跑出来害人!”陈清岚觉得,其实自己也是个刻薄的,不然说得怎么这么溜。
“你......”宛无勃然大怒,抬手似乎就要甩她一掌,陈清岚倔强冷热的注视着他,宛无不知是自恃风度还是陈清岚的什么触动了他,他的表情虽然还是充满愤怒,却缓缓的放了下来,变故就是此时发生的――
那人高的玉石......碎了。
在下方的边缘,不知何时悄无声色的插入了一把匕首,匕首造成的裂痕以缓慢的姿态向上蔓延......
宛无看见,表情像是天塌了了。
他猛然回首,那眼神让陈清岚不寒而栗,“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他吼,扑上去抱着玉石,神色像是焦惶得不知所措,等他发现匕首造成的伤痕并没有严重到损害里面的魂魄,魂魄还不会飘散,暂时还是安然无恙的,他短暂的松了一口气,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他决定了事不宜迟,就算会有所破坏身体,他也要强行取出“凝魂珠”做法了――
他回过头......
......
......
房间里,再无一人。
陈清岚,不见了。
陈清岚被一团绳子夹着风卷着走。乍见玉石现匕首时,她就往金凤方向猜测:她系在自己脚踝的绳子,趁着宛无没注意化身匕首捅入玉石块,借此转移开宛无注意力,然后趁机兜走自己。她冒这番危险,想来是有求于人――阮小姐――要救失踪的银凤。不管如何,陈清岚都心怀感激。
耳边传来了宛无的狞笑,“你以为你跑得了?你以为这是谁的地盘?”笑声飘荡,仿佛就在耳边,陈清岚心急得恨不得腋下生翅,心里暗暗叫快些啊快些,飞快些。
绳子停下了,在一个拐角。
陈清岚:......
金凤倚在那,气喘如牛,脸色比她这个受伤――各方面的――的病人还要苍白。
陈清岚:......可见不是所有妖都很厉害的。可见妖怪也有绣花枕头的。
陈清岚感觉到自己大概被虐得心理变态了,此时此刻,她竟有一种微妙的平衡感了,大有“同是天涯沦落人”之感――
“神使......”
陈清岚一听阮小姐的消息,立刻上前――差点动手揪住金凤的脖子逼问,“神使怎么了?”
“她在那个人手里......放了出来......他们在打......”
啊?陈清岚脑海转了一圈,大意明白了:阮碧纱被少年“瓜分”了。少年斗不过分心镜,所以不得已放出了阮碧纱,想让阮碧纱对方分心镜,自己好趁此逃脱,但是阮碧纱却不肯直接对付分心镜,少年、镜无、阮碧纱,三人“无区别”混战,谁也别想跑――
那她找到神使又有什么用,她天生就注定当累赘吗?她出现了,说不定原本站上风的神使,因为顾及她,得被人揪着打,要是再把宛无引过去......
得,一起死翘翘吧!
“你去找神使......如果......能不能......”
“可以。我不死,一定会救银凤。”陈清岚毫不犹豫的打算她。她抹了一把残留的有点让眼睛不舒服的某种液体,天助自助,这种时候,不能依靠别人。“你知不知道那些什么神体的奥妙......就是怎么样才能杀了对方?”她看着金凤苍白、奄奄一息的模样,心焦如焚,喂,不要这么快就不行啊!不能帮忙好歹也帮忙壮胆,陈清岚总觉得多一个人在身旁,她不会那么害怕。
金凤刚才也呆在那个山洞,自然也知道宛无能转换身体的事,她摇了摇头,“眼睛之间吧......不过不大可能......你不可能......“
陈清岚原本都失望了,闻言打断她,“你别管。有没有就手的武器,给我。没变出来。”
她的语气变得果敢冷酷,金凤抬起苍白绝美的脸,默默的往头上摸了一根银针变成了一把锋利的小刀给她,“你有‘善德’的血统。善德有神佛加宠,也许......你能......”
陈清岚来不及吐槽,将手指划破,然后沾染在最后一只幻骨兽镯子上,想着“镜无”跟少年战斗后破破烂烂的样子,想着要变成她......
这时候,传来宛无幽灵般的冷笑声,“等着我......我来了。”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金凤想说什么,没说,只是脸色越来越苍白,然后,惊诧的看见,陈清岚变成了另一个人......
金凤:......
“你......?”她只说了一个字,便被陈清岚用眼神制止了,她战斗力不强,配合力却很好,陈清岚掏出了小镜妖友情赠送的加强版如花似玉镜,深呼吸......
好吧,虽然万般吐槽这见鬼的血统,但,请保佑我!
她猛地跨出一步,狠狠的扯着金凤的手腕,这时候,宛无出现在拐角。
“山神大人......”陈清岚学着镜无称呼宛无的语气,“你的命令我已执行。刚看见了这古怪的人。在他身上搜出了这样东西......”
她把如花似玉镜恭恭敬敬的递上去。
“哦......”宛无漫应着,随手接了过来看了看,“那女人,你见到了吗”
“并无。我这就去找。”
宛无感觉不对时,已经太迟了。
他看见了镜中帅得一塌糊涂的自己,动弹不了。
陈清岚冲上前抡起匕首就要插入宛无的两眼之间,可宛无毕竟神力深厚,不是这种小玩意可以完全迷惑住的,狠狠一挥手,陈清岚的匕首只是划破了他额间的皮肤,陈清岚被甩了出去。
宛无怒极而笑,摔了如花似玉镜子,“雕虫小技,也敢班门弄斧,你跟你娘比,简直无比的丢人。”我手微微一扬,手上便多了一把剑,他拖着剑朝陈清岚逼近,“今天,我就替她清理门户。”
陈清岚背脊被坑坑洼洼的墙壁撞得生痛,咳嗽一声,嗤笑,“不要说得那么好听,我......我娘......恐怕就是希望我如此,不然何至于放我‘不悔台’上不出生,她自己就可以教我武艺法力,要多强又多强。你要杀变杀,何苦打着她的旗号,你才丢脸。”
宛无忽然眼神变得很奇异,发出一种古怪的笑声,笑完,像是怜悯般看着她:“你生身之父,乃是一个低贱的彤鹤妖,彤鹤乃卵生,需敷百年方可出,你以为,她顾得上你?”
陈清岚:......忽然发现自己是一只蛋敷出来的......这种感情真是......等等......既然是“未出生”,不悔台的时间空间又是静止的......谁敷她......它出来的?陈清岚心思乱极了。
“那......那......”那彤鹤妖......她的生父呢?
宛无笑得更讥讽了,大概看出她疑惑,又道:“你生父乃残弱之躯,早命不久矣,更不可能顾及你!所以才说,你母亲......一点也不会选择啊。”宛无一点一点逼进,手中的剑尖闪闪生光,陈清岚退无可退。
金凤却忽然扑了上来,用身躯死死的抱住了宛无,“跑。找神使。“
宛无毫不吝惜的反手就一剑刺穿了她身躯,陈清岚震惊极了,她没想到金凤会舍身到如此地步。
陈清岚咬着牙,转身就跑:这份情......无法还了......
宛无马上舍了金凤追了上来,金凤撒起了漫天的羽毛遮住了他视线,宛无极不耐烦的一剑刺入了她心脏,拂袖挥开一片清明,然后追了上去。
金凤颓然的倒下,神使会领这份情,救银凤吧?她心想。其实,凤族,本该就听令善德,她却非要赖上一分人情......好像......有点狡猾呢!她缓缓的合上了眼睛,晕过去了。
宛无的山洞婉转曲折,数不清的岔道、说不清的山洞,陈清岚完全不辨方向了。只能拼命的拼命的跑......
梦里被老人尖锐发黄的指甲快要抓到脸孔的恐惧再次缠绕她身躯。
宛无的身影追了上来。这里是他的地盘,他熟悉得很。
宛无的手,就要抓上陈清岚的发丝,陈清岚惊恐的回头,瞳孔无限的扩大,今次......恐怕跑不了。
忽然,一道极速的身影插入了他们之间的空隙,锋利无匹的剑光直直的插入了宛无眉心――
时机千钧一发,恰到好处,那么绝妙!
宛无的眼睛露出了古怪的神色。然后,缓缓的倒下,眼睛一直没合上。
来人熟练的俯下身,抽出了被剑尖卡住了的魂魄,然后放入了一法器。
陈清岚腿都软了,跌坐在地,眼泪糊了一脸。
罗辉!
罗少总是那么给力。
随着剑尖插入,“镜无”的本体发出了轻微的一声“咔嚓“,四分五裂落地,变成一滩白色粉末。旁边是少年残破、死透的身体。
阮碧纱也随着镜子碎裂颓然倒地,吐出了一大口的鲜血。
她本就受了重伤,又被法器长时间禁闭,法器会对身体、神气造成严重的损害,被想脱身的少年放出来,以一敌二:既不能放走少年,又要提防“镜无”的无区别进攻,身体已经到了极限。她抹了抹嘴唇,脸上有几道被镜无划过的伤痕,还渗着血迹――
清岚。
她呢喃。
清岚在宛无手里,如何了,罗辉......罗辉出现了吗?他能......赶到吗?
她摇摇晃晃想站起来,一把明晃晃的剑忽然出现在她跟前,她大吃一惊,下意识的就想跃开闪避,却感受到了剑尖刺入身体的滋味――背后还有一把,对着心脏背后的位置。
“神使好狼狈啊!也难得见你这么一面......”带笑的声音响起,充满了愉悦的、幸灾乐祸的情绪。
阮碧纱抬眼间看到了阿碧的大哥。
阿碧大哥名丹,丹公子,他一身白衣胜雪,微笑看着她――他在,那背后的小人,必定是贺翔无疑了。
阮碧纱脸上露出古怪的神色,有了那么一丝了悟。
“我道何人所为,原来是你将我怕‘含香水’的秘密出卖给那老匹夫。”
“可是神使,不也幸运得行,竟然,就这么给你逃脱了啊。”贺翔声音带笑,直认不讳,语气仿佛万般遗憾。二十多年前,他无意中遇到渔家那心怀不轨的家伙,本想戏弄教训他一番,却不想竟然给他发现了可利用之处......以前可利用,现在也一样......倒是个妙人。
这番作壁上观,渔翁获利的计策,真是妙计。
丹公子一直含笑看着他们“斗嘴”,这时候才微笑着插话,“怪不得阿碧到处寻找‘善德’传人的下落,原来还没死光,听说还是神使认识的,上回在迷川见到的那位?能麻烦神使帮我唤来......”丹公子的微笑带着一股阴冷的语气:“好方便我们一起到妖王谷取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