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画抬头,看了看已然偏西的日头,觉得其实这天界的日子,过的也着实是快,就这么一个愣神的档口,凡间的子衿,或许已然过了一个月!
这么想着,十七画忙点头,聚气凝神的看着静立在对面的神君,口中依然是那清冷的声音,念了一声仙决,左手保持着那个掐诀的手势,顷刻间便消失不见!
十七画微讶,片刻后,又闻的一声清冷的破字,那位神君已然出现在自己面前!
“凡为仙法,皆是修的是一个空字,意即放空灵台,凝神静气,方能得其中玄妙,此决的真谛便是空中之空,隐身便是放空身心,另自己消然于天地间……可懂了?”
紫微帝君的声音清冷清脆,却又低沉悠然,似从远方传来,平静无波,恍如仙界最飘渺无踪的梵唱……
尾音可懂了三个字,变得清朗些许,十七画恍然觉得明明是同仙院里的老学究同样教课,为何她听了老学究讲课,便只想睡觉,而听帝君说话,却越来越精神,原来,竟是这么个理。
十七画闻言,想了想,那个空子着实是忒过玄妙,因此摇了摇头,却又想着,如若这都听不明白,倒是显得她忒是愚笨了,于是又点了点头,道:“懂了。”
紫微帝君默然的看着十七画,半晌方才诚然道:“我觉得,你没懂。”
不待十七画回话,复又说道:“消然于天地间,也只不过是个大概说法,要做到隐身,其实,只是相对而言,你不想谁看到你,便相对的施展一个隐身决便可,如若真的消然于天地间了,恐怕这世间便再也找不到你的身影了!”
十七画闻得那世间再也找不到身影这句话,额头的冷汗又密了一层,这帝君说话,着实是属大喘气型的,没说完的一句话,干嘛还问她懂没懂,不过现下,她却是真的懂了,于是,便学着那帝君的手势,同样掐了一个决,回忆着方才帝君念的仙决,也念了一遍……
惶惶然中期待着帝君看不到她时,突然,兜头就是一件宽大的衣衫罩了下来,她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个回事,下意识的低头想要看看自己第一次施展隐身决的成果,宽大衣衫罩下的昏暗中,便看到自己身上,竟然,竟然一丝不挂!
轰!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炸响,将灵台上那些个思绪炸成片片白渣渣,炸的她有些晕!
待反应过来时,复又腾的一下,一朵红云直接从天灵盖烧了下来,直烧到脚趾才罢休,凝脂般的肌肤上立时染上了浓浓的绯色!
慌乱之中,掐着决的手便再也维持不住那手势,也不用说那个破字,这个失败的隐身术,便彻底消失,身上淡紫的罗裙,也显现了出来……
十七画局促的站在那里,头顶的外衫不用想,她也知道是谁的,这偌大的青华宫中,除了灵宠,便只有他们这二人,如今,这外衫,她是拿掉,还是不拿掉?
“你倒是把这隐身术用的超脱了世俗,完全的用反了过来,却也是一个境界!”
紫微帝君默然的将十七画从头到脚看了片刻,眸色有些加深,幸好这教她习隐身术之人是他,也幸好这青华宫内再无旁人,如若不然,他还要想着怎么将那人悄然的除了去!
十七画闻得这句褒贬参半的话,脸上的红,红的更加欢快了,只不过,刚才的绯色,是羞涩的红,如今的红,却是有些羞恼!
她这是第一次修习隐身术,难免会出些意外,但谁有能提前预支是个什么意外呢?如若她早早的知晓她这第一次的尝试是这么个意外,她是打死也不会在他面前尝试的!
再说了,他也没有告诉她,会出现意外不是?
心中如何想着,她是绝计不能说的,她这一静,刚才迟来的尴尬氛围,倒是在此时出现了,脑中的白渣渣还未清扫干净,帝君这句话,她却是不知该如何接下去……
一时间,周围极静,盖在衣衫下的十七画仿佛能听到这东极之地的微风缓慢拂过园中一排排半人高扶桑花海的声音,带来淡淡的清幽香气。
衣衫外,一双暗绣锦缎靴出现在视线中,十七画身形有些僵硬呆立在原地,距离这么近,她仿若能闻到从这位神君身上传来的不同于扶桑花却更胜扶桑花的幽幽香味……
只是,这个香味,她有些熟悉,然而,她知道自己是从未闻过的,回忆起来,却也未在紫微宫中见他种些别的花,这香味,是从何而来?
“我记得,你以前很是聪颖,如今怎么学个隐身术这样的小法术,也会犯这等错误?”
“还是说,你将记忆忘了,也将半个脑子并着一同丢掉了吗?”
十七画身子又僵了僵,她能明显感觉到头顶的两道视线,蕴含着浓烈的冷意,然,她确实是做到了丢了一半,不过丢的不是脑子,而是方才急急记下的仙决!
“帝君,您以前……认的我?”问完这句话,她着实想抽自己两巴掌,紫微帝君他同东华帝君是仙界公认的仙友里排名最高的两位神君,论资历论情谊论法力高深,无人能出其右,便只拿她醒来的这一年多来说,她便也见了这紫微帝君无数次,他晓得自己从前的事,也说的通!
“怎么不认得?你不记得以前……”待要说出口的话,却微微一顿,“你是否真的不记得了?”
十七画还躲在衣衫下,不过此时已然将方才的尴尬忘到了九霄云外,有些气闷的戳了戳头顶的衣衫,道,“我也不知为何,对自己的过往,竟然忘得一干二净,似是新生了一般!”
然,这句话辅一落下,她便看到了衣衫外那神君的月白长袍下摆颤了一颤,恍然想起,帝君他,莫不是冷了?
意识到自己头顶的衣衫,忙一把扯了下来,抬头便要将衣衫还给帝君,却见那双原本应是清冷的眼眸中蕴含着无尽的繁杂情绪,那情绪,太过深沉,她看不懂。
好在,那深沉的情绪,便也只有一瞬,复又回复到了清冷的神色。
“帝君,您的衣衫,对了,帝君能不能同我讲讲我以前是个什么样子?”说着,用手抓了抓衣角,有些懊恼的道:“我问过东华帝君多次,但是每次他都说我以前是个混世小魔王,枉生在了仙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