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雁儿心下对苏尘越发的好奇,初次见到苏尘,她心下自也是觉得苏尘是那等高高在上,点尘不染的样儿。仿佛这俗世间的事儿,竟亦是不能沾染上这个男子的身子,若是沾染半点,反而污了眼前这个男子了。然而如今瞧苏尘如此举动,却也是对那等衣衫饰物的市价了如指掌,了解得亦是那等极为通透。且瞧她样儿,连女子梳头亦是
“夫人容貌出挑,若是信得过,容我稍微替你遮掩容颜如何?”
苏尘柔声轻语,句句温柔,让人很难拒绝他的话儿。更何况苏尘的每一句建议,都是很有道理,亦是极为方便。更不必提他每说一句话儿,明明是提议,可又问了姚雁儿一句如何,越发显得体贴。姚雁儿从前与他接触得不多,已经是觉得苏尘是个十分出色的人物,如今接触得久了些个,越发显得苏尘处处体贴温柔。难怪那容世兰十分迷恋苏尘,甚至不吝啬用那么些个极下作的手段。
姚雁儿点点头,苏尘就从方才提回的包袱里取出易容之物。他用把小小的刷子,沾了些个粉末,往姚雁儿面颊上扫了扫。苏尘目光流连在了姚雁儿的面上,容色是极为专注的,却也是没有那一丝一毫的*之意。
苏尘并没有弄多久,很快就替姚雁儿化好妆。姚雁儿瞧瞧自己镜子之中的样子,发觉自己五官依稀熟悉,并不曾改,只是苏尘用了些个化妆的技巧,让自己容色减了几分。若说她从前的面容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眼前的她不过是个有些个姿色的婢女。如此一来,她跟随在了苏尘身后,自然也就并不那么扎眼,就算从前熟悉姚雁儿的,亦是不见得能将姚雁儿认出来。
姚雁儿亦是不由得称赞:“公子果真是多才多艺。”
苏尘唇瓣溢出了淡淡的笑容,却并无什么倨傲之色,眸子柔和,宛若春风般淡淡的:“我少年时候颠沛流离,自然学了许多杂学,会这么些个乱七八糟的手段。”
虽不知苏尘本性如何,姚雁儿心下倒也是升起了几丝佩服之意。
苏尘的经历,也不算什么秘密,然而许多人并不乐意提起自己少年时候落魄。然而苏尘却也是并不如何避讳这一点。提起这些话儿,他口气亦是极为平淡,仿若讨论今日天气一般自然。
苏尘的样子亦是投入了姚雁儿面前的镜子里,却亦是那等丰神俊朗,难描难绘。
苏尘眉头轻轻一皱,语调之中亦是添了些个凝重之意:“今日宫中,却亦是并不是那么安稳,委屈夫人充作我的下人,亦是小心几分。”
姚雁儿亦是轻轻点点头,示意自己心下亦是明白的。
苏尘便让姚雁儿提着灯笼,走在前面,他反而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前面领路的通常是奴婢,后面跟着的方才是尊贵的人儿。苏尘这样子的举动,反而让别人忽略了姚雁儿,只将注意力留在了他的身上。
走到了半途,两个人亦是少不得被阻止住,被侍卫盘问一番。
若是往常,别人见到苏尘,早就不敢阻拦,然而谁让今日宫中发生了许多事儿,宫中侍卫亦是不敢怠慢,越发的小心翼翼。便是苏尘,亦是免不得盘问几句。
苏尘亦是唇瓣含笑,好似什么事儿亦是没有一般,只轻轻说道:“今日宫中事多,我担心姐姐,亦是要去瞧一瞧。诸位辛苦了,难道今日宫里当真诸多事故?”
那侍卫不敢怠慢,亦是不敢得罪苏尘,回答得也是极为小心:“陛下严令,只说必定是要寻出宫中所有手臂上有飞鹰刺青的人。昌平侯身负帝恩,却是不知轻重,枉费陛下一番悉心栽培之意,实在可惜。”
他一边说着,一边眼珠子就向着姚雁儿扫了去,眼睛里亦是透出了几分狐疑。
苏尘似也瞧出了对方的心思,不由得轻柔的说道:“这个小婢,是我身份服侍的人,十分合用,也是家生子,不然也不会留在身边。她并不是宫里的人,所以也该不会有那么个飞鹰刺青。”
对方并没有多问什么,更没有说一定要检查姚雁儿。相反对方因苏尘身份,反而想要讨好一番,只说宫中危险,甚至还想要分几个侍卫保护苏尘。然而苏尘却并没有答应,只是极为温和的婉言拒绝。
苏尘虽然总是语调和气,然而那温和坚定的语调之中却又透出了一股子说不出的魅力,让人心下不由自主的服从,断断是不敢违逆的。
别人不肯为难苏尘,不但因为苏尘是皇后亲弟,身份尊贵,更因为苏尘代表世族利益,是断然不可能帮衬李竟的。
姚雁儿更佩服苏尘的心思细腻,想得很是周到。他替自己寻了衣衫,并不是宫里的宫女服饰,而是宫外的丫鬟。否则自己纵然不被怀疑,指不定也是会被撕裂了衣衫,被检查一番,遭受这般屈辱。而如今既然是苏尘奴婢,这些侍卫就并没有强求。而姚雁儿心思聪慧,还想到了一微妙处。苏尘说自己是在他跟前贴身服侍的,纵然自己如今已经化妆,却也是难掩秀色。而那些个养在公子跟前,样子又生得好的,通常便是男子的通房人选。而这些宫中的侍卫个个都是人精,自然也是想到这一点。有些个公子哥儿,也许未成婚之前,已经将身边的俏丫头纳入春帐之中。既然如此,这些侍卫又怎么会这么没眼力劲儿,提出这样子的要求。虽然谣传苏尘不喜女色,可那也不过是谣传而已。
苏尘随随便便几句话儿,就替姚雁儿避去了一桩麻烦。如果姚雁儿蠢笨一点,她未必就能想得通透明白,然而姚雁儿偏巧又是个极为通透的人,当然亦是想得很明白。她心里觉得很微妙,然而苏尘又说得十分平淡,往深里想原本是别人的事情。
姚雁儿亦是瞧见一队侍卫,可巧就压着几个宫人经过,无不是撕烂了衣衫,露出了手臂上的刺青。
这些个手臂上有刺青的宫人,无不神色冷漠,流露出几分坚毅之态。姚雁儿亦是能瞧出来,这些个人必定不是被财帛所收买的,必定是久经训练的死士。姚雁儿心里更也是沉了沉,心忖难怪这一次德云帝竟然是这般生气。
就在这时,另一队侍卫前来,却又接过了那些个死士。
姚雁儿心里有些疑惑,苏尘更是出语相询:“为何另有侍卫将这些人带走?”
“太后慈悲,只说这桩事情,还是审问清楚些了再说,不必在宫中闹得腥风血雨的。故此命慈云宫的侍卫将这些个死士一并捉了去。”那侍卫如此回答,且又感慨一番,只说今日倒也不曾遇到什么忤逆抵抗。许是这些人不过是被李竟所收买,却并不敢有冒犯忤逆的心思。
那侍卫说到了此处,却也是禁不住摇摇头:“然而昌平侯做出这等事情,实在也是糊涂。”
也因为这般,方才苏尘拒绝护卫,这位侍卫统领亦是并无相强。
姚雁儿心里沉了沉,越发担心不已。
她想要知道李竟如今的处境,可惜如今她只是个婢女,如果贸然垂询,谁都是会觉得突兀。
然而苏尘似乎知道了姚雁儿的心思,不必姚雁儿说一句话儿,更不必让姚雁儿暗示,苏尘就有意无意的问起了李竟。
结果姚雁儿亦是得到了消息,如今李竟只是被软禁起来了,如她一般,并没有立刻处置。据说明日就会送去官府,好生审问一番。听到这样子的话儿,姚雁儿方才松了口气。如今姚雁儿只是担心,德云帝并不愿意公开处置李竟。毕竟李竟是德云帝的心腹,知道了许多别人根本不知晓的事情,既然是如此,也许德云帝并不愿意别人知晓秘密。他如果派宫中的高手暗算了李竟,再推个暴毙身亡,就算所有的人都知道是假的,可是那又算什么?然而如今,姚雁儿却也是知晓,纵然这些侍卫口中得知李竟是安然无恙,可惜自己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便是德云帝生了些个处置李竟的心思,这些身份低下的侍卫又如何会知晓?
比如方才这些侍卫提及那胡太后是心善之人,就让姚雁儿觉得十分可笑。
李竟有时候,也是会跟姚雁儿说一些宫中之事,却也是无他,只为了让姚雁儿在宫中添个心眼。
而这个胡太后,便是李竟也是十分忌惮。别人只道胡太后十分有手腕,靠着运气嫁给了先帝,又能让先帝嫔妃没有生出一个儿子出来,方才能有如今的荣华富贵。然而姚雁儿心里却是知晓,这个胡太后不但内宅的手段极为了得,还是个极有政治眼光,手段极为狠辣的人。当时先帝猝死,无子的贤贵妃乃是世族之女,知晓自己已经与胡太后水火不容,故此干脆狠下了心肠,欲立另一位宗室之子为唐国国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