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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一切尽在意料之外

缘定镯之致命商女 尤淋漓 28998 2023-09-08 21:22

   夏玉蓉得知赫连浔入宫一事,多次找云皇谈过,可云皇冥顽不灵,就是不收回旨意,气得夏玉蓉直嚷嚷后悔生了他这么个不孝子。

   夏玉蓉也清楚,这事因顾悦姬而起,云皇劝不动,那她就从顾悦姬这妖后下手。

   仿佛料到夏玉蓉会来找她,顾悦姬一早便坐在寝宫里等了。

   夏玉蓉去了一趟顾悦姬那,回来后内心久久无法平静,顾悦姬是有能耐让云皇撤回圣旨,但必须得拿东西换,夏玉蓉想了整整一晚,终于下定了决心,她喊人来沐浴更衣,换了身略显年轻的衣服,出宫去赫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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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姥姥的话,一直让赫连沐觉得不安,她不知道姥姥那样说究竟想表达什么。当赫连沐觉得姥姥像是在交待遗言似的时候,才开始觉得慌张。姥姥有多宠爱她和浔儿,宫里人都知道,万一顾悦姬想借此事除去姥姥,那后果不堪设想。

   赫连沐急匆匆的跑去找赫连伊他们,看到他们,拉起夏惜之的手边走边说:“娘,我们快去皇宫,我担心姥姥出事。”

   由于走得太急,差点撞上刚欲进屋的赫连浔,赫连沐右手顺道抓起赫连浔,一起往外拖。没有过多的解释,看姐姐的神情,赫连浔已经猜到了点什么。四人急急忙忙的向皇宫赶去,此刻赫连沐一直在心里念叨:希望来得及,希望一切都是我多想,姥姥你一定不可以有事。

   即便他们很少来皇宫,但基于太后对他们的关照,皇宫侍卫并没有阻拦他们。

   一路畅通无阻的奔向太后的宣宁宫,周围的一切静的怪异,赫连沐的内心越来越难以平静。当赫连沐踏入宫殿,看到眼前的一幕时,她心痛得无法呼吸。冲过去抱住地上已经奄奄一息的夏玉蓉,赫连沐泪如雨下:“姥姥,你怎么可以这么自私的做这种决定。”看到桌边的瓶子和满地的血,赫连沐知道今日注定要失去姥姥了,此时她恨自已拥有一身医术却连姥姥都无法挽救。

   赫连浔看到平日里生气勃勃的姥姥,现如今变成这副模样,不禁放声痛哭:“姥姥,你快起来,你说要看浔儿出嫁的,你不可以骗浔儿。姥姥,你起来,你快起来。”赫连浔顾不得泪珠是否已经脏了那张灵气的小脸,拉着夏玉蓉的胳膊,一个劲的往上提。然而不知是悲伤到没力气,亦或是不敢重力拉扯,赫连浔始终没能让姥姥站起来。

   夏惜之看着躺在地上的姑姑,含泪自责道:“姑姑,对不起,我们来晚了。”

   此刻夏玉蓉已奄奄一息,嘴角不停流出的鲜血,宣示着夏玉蓉生命的逐渐流逝。夏玉蓉微弱的开口:“你们都别哭,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这把老骨头,也是时候该歇下了。”

   夏玉蓉看着赫连沐悲愤的表情,心疼不已:“沐沐,不要怪任何人,也不要想着报仇,姥姥只想你们好好的活下去。”

   “还有浔儿,就算姥姥不能亲眼看着你成亲嫁人,你也要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开心的活下去。”夏玉蓉不忍看赫连浔此时的模样,把头转向了夏惜之,叫她不要太难过:“这不是你的错,不要总是把过错都揽到自己身上,姑姑就快能见到你爹了,姑姑很开心。”

   夏玉蓉感觉到了体内的力量正在被一点点的掏空,她已经提不起力气再多说一句话了。然而曾经美好的回忆突然翻滚,绞痛着她依旧无法平息。不论多绚烂的年华,都会随着后宫的侵蚀而沧桑,原谅她自私的提早结束这早已厌倦的宫廷生活。

   赫连伊眼眶湿润的上前,朝夏玉蓉输送真气:“姑姑,都是我们连累了你。”

   夏玉蓉借着赫连伊的真气,缓缓低语:“伊儿,照顾好她们,如果可以,远离皇宫,远离有关这里的一切。”

   最终,夏玉蓉还是没能如他们所愿,嘴角挂着微笑,闭上了眼睛。

   烟花会谢,笙歌会停,谁的笑倾国倾城?一代云陵太后,就此永远的睡去,如此恬静又安详。

   感受到怀里的姥姥渐渐失去温度,赫连沐怒不可遏,心底暗暗发誓,她一定会让顾悦姬那个妖后付出代价。

   这边赫连沐口中的妖后,正悠闲的喝着茶,听着来人的回报。“奴才亲眼看着她喝下了鸩酒,并等了十来分钟才出的宣宁宫,现在就算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她了。”

   顾悦姬闻后,笑得合不拢嘴:“哈哈哈……这死老太婆,还真是傻得可爱啊,叫她死她就死。以为本宫真会就此放弃让赫连浔入宫的想法吗?真是不知所谓,一大把年纪还那么天真。能在这后宫活到现在还真是个奇迹。”

   然而,始终是夏玉蓉棋高一招,毕竟儿子是自己生的,夏玉蓉知道如何能最好的打击云皇。当云战得知夏玉蓉的死讯时,便打消了要封赫连浔为二皇子妃的念头,他知道母后为何而死。

   待云战赶到宣宁宫时,等待他的是母后冷冰冰的尸体和四个对他怒目以视的人。

   夏惜之瞪着云战,一字一句的强调道:“云战,你可真是个好儿子,真是位了不起的好皇帝。”

   赫连沐与赫连浔此刻对这个表舅也是彻底的寒了心,厌恶到了极点。

   赫连伊抱起夏玉蓉的尸体:“你没有资格安葬她。”赫连伊看都不想多看云战一眼,留下话便向外走去。然而门口不知死活的侍卫却齐齐拔剑拦住他们的去路。

   “让他们走。”云战此时也不想再多说什么,那毕竟是自己的生母,尽管他们之间有很多隔阂,尽管母后生前最爱的是赫连一家而非他这个亲生儿子。正如赫连伊所说,他已经没有资格去安葬母后。

   宫门外,当贺金与贺银得知时,也早已备好马车赶来,他们站在各自的马车旁,神色凝重的望着赫连一家四口悲愤的从宫门口走出来。

   当赫连伊走近时,贺金伸手对着他道“老爷,让属下将太后安置在马车里吧。”

   赫连伊闻声点点头,把夏玉蓉交给贺金,看着贺金安放好夏玉蓉,赫连伊才带头进了贺银的马车。赫连沐三人也不忍再多看,怕忍不住又眼泪决堤,收回目光,一一上了马车。

   赫连伊并未打算将夏玉蓉葬入皇陵,夏玉蓉已经被云陵皇宫束缚了几十年,唯一的愿望便是游遍大行山水。赫连伊无论如何,也一定会遵从夏玉蓉的内心,待他将夏玉蓉火化后撒入河流,以慰她的亡灵。

   #

   夏玉蓉的死,是对赫连府的沉重打击,整个赫连府都充斥着浓郁的哀伤。

   灵堂前,众人眼眶都红红的。夏云朵更是无声的流着泪,她才成亲没多久,皇祖母就出事了,可她连皇祖母的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按理说,夏云朵刚成亲,是不该出现在灵堂这么晦气的地方的,即使是太后的灵堂。但云朵怎么能听得进去婆婆的劝告,那可是带她出牢笼,给了她新生命的皇祖母啊!

   当众人正悲痛时,门外有人来报,是五皇子“云琰”来了。皇宫里的人,都碍于云皇的面子,除了与太后最亲的五皇子,其他人一个都没有来。

   云琰是已逝“慎妃”的儿子,更是云朵的至亲皇兄,他们是一母同胞的龙凤兄妹。平日里云琰都是住在太后宫里的,夏玉蓉去佛山的时候,云琰也是跟着去的。

   夏玉蓉出事那会,云琰刚好去邵府探望刚完婚的夏云朵去了,哪知一回宫,就听说夏玉蓉出事了。

   云琰脸色阴沉的走进灵堂。云琰是宫里所有皇子中长得最为柔媚的皇子,这点倒是像极了他的母妃慎妃。许是这几日因夏玉蓉的事没休息好,云琰本就有点苍白的秀气小脸,这会更是显得病态的惨白。

   夏云朵低唤了声“哥哥”,云琰也不应,愣愣的紧盯着灵堂。

   直到黄昏,众人才一一散去。云琰出府前和云朵说了会话,无非是叫夏云朵以后在邵府好好过日子,平平安安活下去之类的话。

   云琰这几年来,都是在夏玉蓉的羽翼下生活的,夏玉蓉的逝去,他接下来在宫里的日子,想也好过不到哪去,甚至还会随时丢了性命。谁叫云琰是个皇子,更是个在宫里没有人疼的落魄皇子。

   夏惜之有劝过云琰不要再回皇宫,她多得是让云琰平安活下来的好去处,毕竟他是夏玉蓉在宫里最为牵挂之人。可云琰执意要回宫,还说了些夏惜之听不太明白的话。

   夏惜之也没办法,云琰自己不愿,她也不能强求。

   赫连沐虽未见过云琰,但还是有听姥姥提起过他的,既然帮不上他,也只愿他能安然的度过余生了。

   云琰回宫才不过几日,赫连沐就听宫里传出消息,说是云琰向云皇自请入冷宫。

   冷宫,那本是后宫里犯了错的妃嫔所住的地方,云皇虽不喜这个日日板着张哭丧脸的皇子,但云琰没犯错,也不是后宫之人,让云琰住冷宫,于礼不合。

   云琰那么有自知之明,顾悦姬满意的很,主动请求进冷宫,倒是省得她动手了,免得肃儿又到她这来闹。顾悦姬真不明白,这个柔弱的五皇子有什么好的,让肃儿这个做皇兄的如此袒护着他。

   顾悦姬装出一副贤良淑德样,帮着劝云皇,说是既然云琰喜欢住,那就让他住,等他住腻了,出来就是。

   一国之母都这么说了,云皇思索再三,也就随云琰去了。

   还真道是随云琰来去自如啊,既然云琰想进去,那顾悦姬就让他永远待那冷宫里。

   赫连沐听到这消息,也没多大想法。云琰若是待在冷宫里能平平安安的,赫连沐倒觉得那是个好去处。日后,云琰若是想出宫,那样还更方便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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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郁涟乔等人前几日因赫连府管家的阻拦,一直进不了赫连府,就连一直住府里的夏序,在丧事期间也暂时住回了客栈。

   管家说府里办丧事,不吉利,郁涟乔也不好硬闯。

   赫连沐刚失去一个亲人,情绪不好是肯定的,郁涟乔不放心,就是想来看看。等了六七日,郁涟乔还是按捺不住,没等赫连府把府里写着“奠”字的灯笼给撤了,他就不顾管家的好言相劝,愣是要进府。

   也是,等夏玉蓉的七七祭奠日满,郁涟乔估计早被这度日如年的等待岁月给逼疯了。

   郁涟乔在凉亭里找到了赫连沐,见赫连沐双眼无神的坐在那,靠柱子上,郁涟乔说不出的心疼。

   郁涟乔从来没有安慰过别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就静静的坐在赫连沐旁边,陪着赫连沐一起发愣。

   赫连沐知道身旁多了个谁,但她现在心累,懒得再去找个安静的地方,想就这么靠着。

   赫连沐靠着柱子,沉默着。不自觉的回想起以前跟姥姥在一起的日子,回想起姥姥慈祥的笑容和语重心长的教诲。姥姥虽不常来看她们,但姥姥对她们的关爱,是什么都抵不了的。现如今,姥姥为了救浔儿,牺牲了她自己。

   赫连沐想到她以后再也没有疼她的姥姥了,再也没有人会一见她就心疼说“沐沐又瘦了”,不自知的眼里泛起了泪花。

   郁涟乔见赫连沐想哭却又隐忍住的模样,也不知如何是好,头一次怪自己在安慰人这方面太笨拙。

   郁涟乔不太自然的咳嗽了一声,故作老练的开口:“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借你个肩膀靠靠,哭出来会好受些……我会当作没看见的。”

   赫连沐此刻心情是真不好,见郁涟乔这么说,也不跟他客气了。赫连沐埋头趴在郁涟乔胸膛,低声的啜泣。

   此时的赫连沐,小女子心态,展露无疑。

   这边凉亭里的二人无心的制造出,与天地连成一线的唯美凄凉景象。殊不知,不远处有一个人正寂然的望着他们。

   梅币庭站在离凉亭十米开外的小道上,清楚的看到这一幕,落寞的走开,不明为何心却隐隐作痛。

   #

   夏序本就是个闲不住的少年,待在赫连府里,就算是晦气,也比待在客栈要好受。

   在赫连府住着的那段日子,夏序过得很开心,现如今义父他们伤心,夏序的心里也不太好受。

   今儿个,夏序是跟着郁涟乔来的赫连府,进府后,夏序不像郁涟乔那么有见地。夏序也不知要去哪,就这么在府里乱窜。

   不得不说,赫连府是真的挺大的,这构造跟皇宫有得一比,绕得夏序都有点晕了,进了小院“桃源”,还得再绕,不过比主院要好点。

   夏序这会哪还记得自家府邸也同样大得让人找个房间都喘气,只不过郁府夏序再熟悉不过,待得久了,也就不觉得郁府有多大了。

   夏序在院子里的秋千架上看到了赫连浔。

   赫连浔挂在秋千架上空洞的荡着秋千,手松松垮垮的搭着两端的绳子,这看得夏序一惊一乍的,深怕赫连浔一个不小心,被秋千给甩出来。

   夏序看了一会,见赫连浔还是呈放空状,夏序揪心得硬是跑上前去,抓住向他袭来的秋千架。

   秋千架被夏序给强拉住,瞬间停止摆动,而二人却来了个彻底的目光对视。

   赫连浔没心情同他闹,不带感情的说“放手”。

   夏序还真听话,“哦”了声,说放手就放手,傻傻的望着赫连浔向后荡去,又向前荡过来。毫无意外的,赫连浔的双腿猛的把夏序给“踹”地上了。

   赫连浔哪知道夏序发傻了,她也没注意,一门心思的哀伤中。这下惨了吧,给她踢得倒地不起了。

   赫连浔赶紧下来,焦急的扶起地上的夏序。

   “你没事吧?”

   夏序虽然很想给赫连浔一记白眼,然后再回一句“撞你一下,你试试看有没有事?”但见这会赫连浔不再似之前那般空灵了,夏序顿时隐忍不发,觉得被踹这一下也值了。

   夏序傻笑着回道:“没事。”

   赫连浔见夏序还能笑,那应该还好,就是脑子不太灵光了,都倒地上了,还傻乐呵着。“你给踢傻了吧?都倒地上了还……对了,来找我干嘛?”

   夏序一听,怔住了。其实夏序想说不是来找她的,但估计这么说又没什么好结果,指不定又呼来一耳光。

   夏序又似想到什么,小脸纠结了一瞬间,又回复正常。话说,他们赫连家的特性是扇人耳光吗?怎么他跟他哥一人挨了他们兄妹俩一耳光。

   为了自己的漫漫大好人生着想,夏序决定还是不自取灭亡了,还是不要老实的招出来,他浅笑着开口:“我是来找你唠嗑的,就随便聊聊。”

   #

   午后,顾悦姬悠闲的在姬月宫里练字,这是她在着后宫之中多年来唯一的乐趣。

   寝宫外,刘公公不紧不慢的进来报告:“娘娘,二殿下来了。”

   顾悦姬听了,无动于衷,依旧自顾自的写着。刘公公有回禀过,职责也就尽到了,娘娘不应声,但听到了就是,他无需在寝宫里多做停留。

   二皇子“云启肃”,一进姬月宫,便口气不太好的大吼了声“母后”。

   整个皇宫,估计也就这个顾悦姬亲生的二皇子,敢对她这般大呼小叫了。

   顾悦姬平淡的心,被云启肃这一声带怒火的大叫,震得手抖了下,手下的字也自然写坏了,墨汁在纸上散出一个不大不小的黑点。

   “为什么非要把皇弟们一一除去?”云启肃自得知他的五皇弟被打入了冷宫后,一直忧心着。适才听说是他母后唆使父皇的,云启肃气得午膳都给打翻了,这会饿着肚子就来找顾悦姬了。

   云启肃此时心系冷宫中的云琰,哪还管得了在母后面前注意自己说话的语气。

   云琰虽是个货真价实的男子,但云琰的长相再加上他那病态的脸,就显得跟女子一般柔弱,让人看了心生怜惜。云启肃又怎能放心云琰一人待在冷宫里。

   说起来,云启肃也真是同自己过不去,他在这边为云琰同自己的母后大呼小叫的,人家十有*还不领情。

   在云启肃眼里看来,云琰是沉默寡言的冷淡之人。许是从小身边的人都对他唯命是从,云启肃觉得腻烦了,才会在最初见到云琰时,只因云琰对他面无表情、语气平淡的行礼,渐渐注意起这个见面少之又少的五皇弟。

   云启肃曾多次暗中帮助过云琰,就连云筝能顺利出宫,也有云启肃的功劳。

   顾悦姬被云启肃这么一吓,尽管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也难免生气:“放肆,有你这么跟母后说话的吗?”

   “为什么不直接除掉太子,偏要牺牲无辜的人?”云启肃继续质问,母后想要夺皇位,他是知道的。母后想要去争那个没有任何意义的位置,他管不着,但她不该一而再再而三的对他在乎的人下手。母后拿他婚事做文章,他忍了,谋害三皇弟、四皇弟,他也无法挽回了。可她现在又对小琰下手,实在让他心寒。

   云启肃想到已在冷宫中的云琰,眉毛都拧在一起了。对小琰的情愫,他目前已分不清那是什么了,既然分不清,他也就不去计较了,随心所欲就好。云琰在受苦,云启肃也不好受,更甚至会梦到云琰在冷宫哭泣。云启肃也知道像云琰那么淡泊的人,就算是环境再恶劣,生活再艰难,也不会哭,不会用眼泪来解决。

   云启肃想到这,又不明所以的嘴角略微上翘,小琰这点倒是个真正的男人。

   终归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顾悦姬也不同云启肃计较,孩子的脾性随她,遇事爱冲动,这也怪不得他。

   “太子是所有皇子中最无心皇位的,除不除,又有什么分别?”顾悦姬说是这么说,但真正的原因还不是她知道太子喜欢他的皇妹,也就是自己的女儿“云烟”,喜欢到骨子里了。而且平日里,因为烟儿的关系,太子对她这另一个母后也是挺好的。不像他的亲母后“邵幽湘”那么讨厌,自慎妃死后,就整日躲在寝宫里敲木鱼,生无可恋的。那样的对手,顾悦姬斗起来都觉得没劲。

   虽然这段不伦之恋,让顾悦姬也觉得挺恶心的,但这样也好,或许只要云烟一句话,就能让他主动让出太子之位。就是云烟太善良了,开不了那个口,这点不像她,也不像云皇,不知道随谁。

   “那五皇弟呢,他哪里想要皇位了?他都不想活了。”听顾悦姬这么说,云启肃的脾气又上来了,冲着顾悦姬大吼。

   “我是你母后,发疯也要看对象。兄弟比你母后还重要吗?也不学学你父皇,他当年对阻碍自己的亲兄弟就不心慈手软。再说,云烟是自请入冷宫的,我只是遂了他的愿。”顾悦姬最受不了肃儿为云琰这样了,看来让云琰那小子待在冷宫里也还不安分。不过以此来激起肃儿的狠戾,留着云琰还是有点用的。

   “你就不能不掺和吗?”云启肃低落的问道,他此刻心里很不痛快,母后就是这样,从来不管他和妹妹的心思。权力、皇位,母后的心里只有那些冷冰冰没有温度的东西。

   “你没有权力要求别人去怎么做,就算我是你母后。想要保护自己想保护的人,那你就要足够强大,强大到这世间没有一个人能不服从你,而那个位置就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皇位。”顾悦姬没有正面的回答云启肃的问题,这么说,只希望云启肃能懂得她的一番苦心。

   这次,顾悦姬的话,云启肃有听进去,并且觉得她说的是有道理。除掉一切障碍,皇位必须是他云启肃的,或许得天下后,小琰能安然的站在他身边,就算让小琰俯首称臣,也比这般冷宫相隔要好。

   “该怎么做?”

   听云启肃这么问,顾悦姬很是满意:“听母后的就是了,哪些人会阻拦你称帝的路,母后会一一告诉你。母后不会害你,做这些,还不都是为了你和烟儿的将来。”

   对顾悦姬,云启肃已失去了信心,现在信任她,完全是为了云琰,为了有能力去保住云琰。

   云启肃已下定决心,要登上父皇的位置,要除掉所有阻碍他的人。

   云启肃下意识的摸了摸左手食指上的琉璃戒,这是他从小琰那抢来的,是陪了小琰十多年的贴身之物。云启肃无奈的苦笑自己,不曾想过有朝一日,竟沦落到只能“睹物思人”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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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东宫,太子“云启杉”的寝宫。云启杉与云烟公主在寝宫里,一人抚琴,一人随琴声翩翩起舞。

   若不是皇宫里的人清楚的知道他们是亲兄妹,这唯美的画面,真道是太子同他的太子妃所契合得天衣无缝。

   里面二人“郎情妾意”的,琴舞齐开,却不知寝宫外的门边,有个幽怨的女子正看着他们。

   “云夕”公主本是来东宫找她的太子哥哥,想找云启杉一起去祭拜皇祖母的。皇祖母生前待她不错,可就这么没掉了,云夕每每夜里回想起来,都会伤心得睡不着。

   云夕来了东宫,才发现她的太子哥哥又和云烟皇姐在一起,她只能巴巴的站在门外望着忘我的二人。

   云夕越看越伤心,她始终没能想明白,为什么她才是和太子哥哥同一个母后的公主,可太子哥哥却独宠皇姐一人。虽说对她也不差,但到底是不如待皇姐要好。

   就连父皇也是如此,明明她是宫里年岁最小的公主,可父皇也最宠爱皇姐。难道就因为皇姐的亲母后,顾皇后是父皇最为宠幸之人吗?

   为什么同样是公主,皇姐集万千宠爱于一身,而她却只有一个待她不理不睬的母后,整日里只知道吃斋念佛。云夕的眼里有着红果果的妒忌,但她却也无能为力,身在皇宫,她连自己的安危都保证不了,又能改变什么?

   看了一会儿,云夕失魂落魄的走开,却未捕捉到她转身的那一刻,云启杉投来的复杂眼神。

   云夕的孤独,云启杉比谁都清楚,然而生在帝皇家,倘若他对云夕过分关心,那么或许云夕早已不在人世。云启杉不怕被人误会,确切地说,他更希望被人误会他和云烟之间的关系,这是他同云烟之间的秘密,为了让顾悦姬卸下防备,为了保全皇室仅有的几个血脉,云烟和他哪怕是毁了自己的将来,他们也在所不惜。

   云启肃还是没能管住自己的腿,还是忍不住的来了“丽倾宫”,也就是前几日云琰刚搬进去的冷宫。

   云启杉翻墙进去了,但是并没有进去见云琰,见了无非又是一番争论,别的又能是什么。

   云启杉就这么静静的在门外看着,看着屋里的云琰不发一言的静坐在桌边,一个人下着两个人的棋。

   呆呆的看了一会,云启肃自以为什么痕迹都未留下,轻声的出了丽倾宫。

   云琰是个文弱的皇子,没有厉害到能听声辨人,但门外那道灼人的目光,他是瞎了才会感觉不到。这样无聊的人,除了他那闲得发慌的二皇兄,还会有谁!更何况这样的事,那个闲人对他也没少干。

   云琰就算此刻知道云启肃到访过,虽抱怨云启杉阴魂不散,内心却从未有被窥视的愤慨。

   云启肃走后没多久,云夕就来了。这也是自云琰被打入冷宫后,云夕第一次来看云琰,云琰是她在这皇宫中唯一能说心事的人,不管皇祖母在不在。

   云琰仿佛料到云夕会来,云夕时常来找他吐苦水,畅谈心中的苦闷,他也就当个完美的聆听者,并在适当的时候给予安慰。正常的兄弟姐妹之间,不就是该像他们这样吗?而不是像太子对待皇姐、皇兄对待他这样,看似寻常,却又说不出的怪异。

   #

   赫连沐本想在云陵待到姥姥的七七祭奠日满再走的,可就在昨日,郁涟乔告诉她,说是从灰色那买来消息,顾悦姬那个妖后果真不似他们想的那么简单。

   听姥姥曾提起过,顾悦姬是在晋夏国皇城救的云皇,云皇为报答顾悦姬的救命之恩,见顾悦姬一个女子孤苦无依的,才把顾悦姬带回了云陵皇宫,此后对她宠爱有加。

   据郁涟乔带来的消息,晋夏城并无顾悦姬这个人,顾悦姬像是凭空冒出来的。试问一介弱质女流,孤身一人出现在一个陌生的都城,且恰好救了云皇。那是一帮会武功的无名人士,手无缚鸡之力的顾悦姬又是如何从他们手里救下已经无端昏迷的云皇?

   郁涟乔又说,顾悦姬极有可能来自晋夏国的移脉城,并且与之前一直居于移脉城的古氏大家族有关。

   古氏大家族,是晋夏国与夏将军同一辈的平民大家族。因被查出有在民间鼓动百姓,引发动乱的举动,而被当年晋皇派人抄家,并在最后被处斩,而当年查出此事的正是名震四方的夏将军。

   既然已经查到妖后极可能是从移脉城来的,赫连沐怎么还能待的住,即刻准备启程,要亲自前往移脉城一探究竟。

   骑马来的,当然得骑马赶回去。赫连沐只跟爹娘说,是去学院报到,不想让他们操心。

   赫连伊和夏惜之也巴不得两个孩子能出去散散心,免得整日待在府里,想着夏玉蓉的死而感伤。

   “不停,你去探望过亲戚没,要不你在云陵再多待几日,我们先赶回去。”由此可见,赫连沐倒也义气。

   梅币庭摇着头,说是这段日子已经去探亲过了,但谁知道梅币庭说的是真是假。

   郁涟乔就是不信,他就一心认定梅币庭就是借着探亲的由头,跟着他们来云陵城。因为郁涟乔在客栈每晚都能见到梅币庭,压根就没见梅币庭夜宿外面。郁涟乔可没听说过有哪门子亲戚那么小家子气,人都来探亲了,也不礼貌性的邀人留宿个一晚上。

   许是出于上次踹了夏序的愧疚,赫连浔这次主动要求夏序当她的马夫。还别说,夏序那一下子,挨的还真值。

   来到洛杨城,席晨自知上次惹事,让郁涟乔挠心了,这次也不用郁涟乔去拉拽着离开洛杨,自个识相的搞了匹良驹主动跟着他们走。

   贺弥被赫连沐要求留在纳兰坊,帮楼然一起打理铺子,免得他爹又念叨。贺弥一走,梅币庭的马背上自然空出了个位置,可席晨哪受得了与人共骑一匹马,还是自己一个人自在。话说人梅币庭没嫌席晨碎碎念就不错了,反过来还要被席晨打心底里的从头嫌弃到脚,真够悲哀的。

   几人上了马,在街上慢慢的蹚着前行。席晨一人在后头,还盯着凤还巢的大门,依依不舍。

   “啊,等等……”

   听到熟悉的声音,马背上的众人回过头,只见席晨一只脚踩着马鞍,一只脚悬在马背上,整个人倾向一边的趴在马背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席晨是被马给甩成这样的,可无辜的马儿立在那动都还没动呢。

   郁涟乔骑马过去,不解的望着动作极不文雅的席晨,开口问道:“你这是怎么了?又耍赖,不想走了?”

   席晨冤枉啊,前科太多是没错,可这次真没那想法。“我屁股抽筋了……”

   “噗……”听到席晨的憋屈,赫连沐别过头装嫌弃的轻笑着。

   郁涟乔定性好,席晨糗事没少干,郁涟乔都见怪不怪了。

   郁涟乔翻身下马,走过去抬起手在席晨的屁股上重重的拍了一下:“叫你这段日子惰怠在洛杨,不出去活动活动筋骨。”

   被郁涟乔这么一拍,席晨立马能活动自如了,端正身子,跟在他们后头。

   席晨前一刻还在埋怨萧舞都不来送送他,这会是无比的庆幸萧舞没出来,不然脸丢大发了。

   去晋夏国,其实往大行海域过是最快的,但已是晚秋初冬之际,大行海域的温度又较陆地偏冷,这会早已是浮冰连连,都已经封航了。等到彻底结成冰,能从海域上直接走过去,又还要再等个把月,赫连沐等人也就干脆放弃了这条路,准备绕远路,从南蛮战场穿过去。

   赫连沐等人正马不停蹄的赶着路,却在半道上碰到了晋默。

   晋默自打陪他解闷的夏序走了后,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半夜睡着了都给无聊醒。没办法,谁叫晋默早已经忘了最初来云陵国的目的,白日里闲着没事干,除了睡还是睡,这段日子都长膘了。

   晋默瞅着这么睡下去何时是个头,他可不想被后人嘲笑,“从前有个皇子,你知道是怎么死的吗?睡死的。”晋默想想都觉得可怕,他必须得改变现状。于是晋默就出来找夏序了。

   晋默这么依赖夏序,主要是夏序给他一种特殊的感觉,就像他儿时宫里的玩伴,只可惜,那个同他一般年纪的皇子意外死亡了。那事还是在晋默几日见不到小伙伴时,跑去问母妃,母妃才告诉他的。那时,晋默才八岁,自小伙伴消失后,晋默曾一度不爱说话,后来是晋幕过来开导晋默,晋默才有今日的,不然晋默早抑郁成疾了。

   席晨见晋默骑马驶向他们,还以为晋默是要去洛杨,又要去骚扰萧舞。席晨哪能允许晋默去,飞身落至晋默的身后,硬生生的给晋默的马调转了个方向。

   晋默还以为席晨那么好心,知道他刚要调头了,就来帮他了。

   “晋默,你要去哪?”夏序根本不知晋默是专门出来找他的。

   “我一个人无聊,出来逛逛,既然你要回去,那我也同你一起回去好了。”

   除了这两个话家常的小少年,众人皆惊讶的望着还在晋默马背上的席晨。席晨脸皮厚是人尽皆知的,也不怕他们观赏,没收他们看戏的钱,算是他仁慈了。

   #

   芙蓉城里的佟离等人见赫连沐一行人回来了,自是高兴。

   晚上,赫连沐告诉佟离关于她姥姥的事时,还是忍不住再次湿了眼眶,佟离只能抱住赫连沐,拍拍她的背无声的安慰她。

   郁涟乔在门外不出声的窥视着赫连沐屋里的情形,见两人搂在一起,他也揪心,不过不再是吃醋。除了她那枉死的姥姥,什么事还能让赫连沐再次潸然泪下?郁涟乔本想找赫连沐谈谈最新查到的事,但现在这情形,还是暂且搁下吧。

   住在客栈的落零得知赫连沐的事,也不管落舟是不是还缠着自己,回来跟佟离一起陪着赫连沐。她们三人向来如此,三颗跳动的心,一起等待一件不好的事情烟消云散,仿佛那样,烦恼就能快速的被抹去。

   赫连沐等人回来时,佟笙已不在了。在赫连沐不在的那段日子里,佟家老爹飞鸽传来书信,说是已在大行商学院,正责问他们鬼混到哪里去了,都好几个月了,还没到达学院。

   为了安抚暴脾气的老爹,佟笙只好暂别未过门的“娇妻”,不情不愿的赶去商学院,顺便跟他老爹报告下小雅的事。

   到了芙蓉城,离南蛮也就不远了,中间只隔了个寂月岭。只需穿过寂月岭,他们就能到南蛮境地了。南蛮是大行皇朝最为广阔的地界,分为南蛮战场和南蛮绿洲两个地域。

   南蛮战场,顾名思义,就是云陵与晋夏两国交战的地方。

   而南蛮绿洲,就是大行商学院的所在地。也许是一大片绿洲存在的关系,那里空气特别清新。

   南蛮可以说是两国的共有地,也可以说是不属于两国的任何一国,当然若是有人闹事,那绝对是要受两国朝廷律法的打压。

   由于多数人经不起马上的折腾,赫连沐决定还是坐马车去。给姥姥报仇不急于一时,就算她干着急也没用。最主要的是,近来大乔时不时就给她传消息,说是从灰色买来的,她就算身在云陵国,对移脉城那边的情况也了如指掌。

   赫连沐是有怀疑郁涟乔是否同灰色有关,但转念一想,人家家里是做酒楼生意的,而且是整个晋夏国的生意,富可敌国都不在话下,买消息的那点小钱,他没准都不放在眼里。

   不过,郁涟乔放不放在眼里是一回事,赫连沐在不在意又是另一回事。

   赫连沐觉得,与郁涟乔也只是萍水相逢,得他这样仗义相助,实在感激不尽。若以银子还以银子,就她对大乔的了解,他断然不会接受。总之,她现在是把大乔当自己人了,这样的朋友值得交。

   赫连沐一厢情愿的朋友论,郁涟乔可不那么想,他这么做,只在为日后光明正大的追求赫连沐做铺垫。当然,既然走进了赫连沐的生命中,就算日后会被拒绝,他也无法对赫连沐的事置之不理。

   #

   众人坐着一辆超级大的大马车,后面还跟着两辆小马车,装着他们不容小觑的行囊,进入到了寂月岭的范围。穿梭在茂密的森林里,尽管是白天,但寂静的森林,静得有点诡异,甚至连鸟叫声都未曾听到。

   “咦咦咦……呀呀呀……”

   突然,一阵不怎么悦耳的声音传到众人的耳朵里。听这声,像是有人在唱戏,有点戏子唱曲的味道。

   “是有人在唱戏吗?”夏序率先出声。

   晋默反驳道:“什么人会在林子里唱戏啊?”

   柳无极笑着沉声道:“没准不是有人在唱戏。”

   “那是什么?”众人异口同声问道,就他们所听到的,都觉是唱戏声。皆好奇柳无极既然说不是,那他们倒想知道那是什么声音。

   “鬼啊。”

   柳无极没根据的胡言乱语,招来一声声冷哼和一记记白眼,就连柳无烟也毫不吝啬的冲柳无极翻白眼,以抗议柳无极的鬼扯。

   赫连沐率先下马车,边掀车帘还边咕哝:“我倒要去看看,是谁在那装神弄鬼。”

   众人见赫连沐出去了,也纷纷跟着下了马车。

   一行人巡着诡异的戏曲声,向着林子深处走去,也没注意前方淡淡飘出的迷雾。

   声音越来越近,走着走着,他们看到了前面有人,丝毫不觉得突兀,鬼使神差的抬手挥了挥眼前缭绕着的雾,继续向前走去。

   还真是猜对了,那声音真是戏曲声,有人在林子里搭了戏台。台上有个人穿着戏服,正在那忘我的唱着戏,台下还坐着一帮老人家,正昂起头竖起耳朵,津津有味的听戏。

   像是感觉到了有人靠近,坐在最后面的一个老头子转过头来,冲他们招招手,并挂上了笑脸,像是在欢迎他们。

   他们此时脑袋犹如放空般,朝前走去。

   赫连沐刚想问老头,为什么会在林中搭戏台,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像是被老头猜中一般。

   老头手指放在嘴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并轻轻的“嘘”了声。拍了拍身旁的空凳子,示意赫连沐坐下一起听曲。

   赫连沐也不打扰老头,顺从老头的好意,坐在了凳子上,开始听起戏曲来。

   众人也就着身前的空凳子坐下,一起欣赏戏曲。

   席晨坐下后,一直觉得那老头哪里不对劲,不是说那老头的笑诡异,就是有一种难以言明的感觉。算了,还是不庸人自扰的多想了。这戏曲还真别说,听起来挺让人舒畅的。

   “今日漫谈天下事,来年都是戏中人。”

   “想开了是净土,想不开是地狱。酸甜苦辣,悲欢离合,才是真人间。”

   戏台下的人静静的专心听着,戏台上的戏子一句句深情的唱着。

   没有人出声谈论,也没有人出声打破这相对而言难得的“恬静”。

   戏曲终了,戏子且轻柔弯腰,向着戏台下在座之人作了个揖。

   曲终人未散,还是刚才那个老头,又转过头来,对着赫连沐再次露出了微笑,同样不给赫连沐出声发问的机会,对着他们甩了甩手,示意他们该退下了。

   说也奇怪,明明赫连沐并不想就此罢休无功而返,可一直迈着的脚步却驱使赫连沐朝来时的路退去。

   一行人也跟着赫连沐,一言不发的原路返回。

   大约走到了十米开外,赫连沐等人齐齐转身。虽然眼前弥漫着浓郁的大雾,他们却还是发现了刚才与他们一起,坐在那里听戏的老人们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就连那名戏子也是,不远处徒留那方若隐若现的戏台。

   “这帮人,别看年纪一大把,身子骨倒是挺硬朗的。”赫连沐诧异的说道,只当老人们向着反方向散去了,刚好雾气太浓,就算是寻常能看到的远去身影,这会也被大雾给遮掩住了。

   众人看着前方,皆若有所思。

   “好荒谬的戏曲,真搞不懂怎么还有人会喜欢看这种老掉牙的戏曲。”柳无极虽觉得刚才那一出戏曲不错,听起来也挺有感触的,但他还是不怎么看重在大行皇朝已经不怎么盛行了的唱戏。

   一向沉默不怎么爱说话的梅币庭,可能也是因为刚才那出戏曲,内心深有感触,他开口呛声道:“老一辈的人就是喜欢这种实而不华的东西,况且真正的人生,可笑得往往比戏曲更让人难以接受。”

   他们抬头看天空,才觉听了一曲,天色已经不早了,得赶紧出林子,等天色暗下来,夜路可不好走。况且,车夫们还在林间小路上等着他们。

   众人一直朝前走去,赫连姐妹二人率先走着。

   赫连沐走在最前面,忽然她看到前方多出了个郁涟乔。赫连沐不敢置信的揉了揉双眼,再次抬眼却发现郁涟乔拐进了左前方的小路,她也疾步跟了上去。

   赫连浔见赫连沐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拐进了小路,赫连浔也不落下,跟着走进了小路。

   赫连沐走了没几步,就停住了脚步,因为在她跟前是一道无法逾越的沟壑。沟壑的另一端,是一片竹林,而郁涟乔正身处竹林之中,执剑挥舞。这一切看来,是这么的突然,却又这么的顺理成章。

   只见郁涟乔一袭墨发随风飘扬,英姿飒爽的舞动着手中的长剑,时而向上越去,飞身割竹;时而俯身在地,横扫千军。

   赫连沐看着郁涟乔在对面的竹林舞剑,看痴了看傻了,呆在那里一动不动的。

   赫连沐想不到平日里贤静的郁涟乔,舞起剑来竟那般别致,肃杀的气势更添几缕异样风采。

   漫天飞舞的竹叶随着郁涟乔落地的身躯,逐渐散落在地。赫连沐看得如痴如醉,欲罢不能,哈喇子都差点流了出来。

   赫连沐此刻的目光全被郁涟乔给吸引住了,哪注意到森林中出现了这片突兀的竹林。

   “哥……你在看什么?”

   赫连沐像是听到有人在喊她,回过神来,赫连浔已在她眼前。

   “你在看什么啊?叫你也不应。”

   “我在……咦……”赫连沐再看向刚才的那片竹林,惊觉郁涟乔连带着那片竹林都消失了,只有跟前的那道鸿沟依然还在,“浔儿,你刚才有看到什么吗?”

   赫连浔摇摇头,不明所以的开口:“我只看到你傻站在这,叫你,你也没反应。”

   赫连沐再看向后方,整条道上,除了她们两姐妹,一个人都没有。“浔儿,他们呢?”

   赫连浔也转过身来,没看见第三个人,再次摇头道:“不知道,我是跟着你走过来的。”

   赫连沐带着赫连浔往回走,想去同大家汇合,可越走越觉得不对劲,直到到了刚才进来的那个路口,她们也没瞧见其他人的身影。

   赫连沐低咒了声“撞邪了”,顺着戏台方向走回去。

   看到那座戏台还在,赫连姐妹二人总算是稍微安心了,适才她们吓得渗出了一手心的汗。

   等她们再次抬头,戏台上多了一群人,除了人还有桌子。赫连沐定睛一看,戏台上的老妇人,不正是她日思夜想的姥姥吗?赫连沐想也不想的跑上前去。

   赫连浔当然也看到了,她也跟着跑去,爬上戏台,扑向戏台之上的姥姥。

   老妇人看她们向着戏台跑来,唤着“孩子”,张开双臂迎接她们。

   这边赫连姐妹正沉浸在与姥姥团圆的喜悦中,那边郁涟乔等人却找她们找的都快发狂了。

   郁涟乔一行人眼睁睁的看着赫连姐妹在前面走着走着,一转眼就消失在他们面前。等郁涟乔追上前去,早已没了她们的踪影。

   郁涟乔急了,他从一踏进这片林子,就觉得邪乎至极,可双腿就是不听使唤了一般,跟着众人一起往里走去,直到听完戏曲,他的心依旧难以平静。果然,还是出事了,两个大活人凭空消失在了他面前,郁涟乔都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了。

   出了林子,回到了停马车的小路上,郁涟乔还是没看到赫连沐的影子,他想着会不会是顾皇后派人来布下的这局。郁涟乔细想又觉不妥,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能耐造得出这么大的雾,也没有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悄无声息的带走两个人,并且是凭空消失。

   夏序也急得有如热锅上的蚂蚁,一直不停的来回转悠。

   佟离和落零尽管也有点害怕,但心里想着消失不见的赫连姐妹,还是跟着郁涟乔再次踏进了让人毛骨悚然的雾林。

   大家也没闲着,除了留下看守的三个车夫,都跟去寻人了。

   席晨提议返回看戏的那个地方,他总觉得那里有古怪。众人也没头绪,只好试试看去那碰碰运气,没准她们真回那里去了。

   真如席晨所言,他们回到了听戏的地方,看到赫连沐与赫连浔安然无恙的躺在地上。

   郁涟乔凑上去探了探二人的鼻子,还好,还有气,呼吸平缓着。郁涟乔摇了摇睡过去的二人,试图叫醒她们。

   身子不停的晃动,赫连沐率先醒来,看了看四周围着她们的众人,晃了晃脑袋。她不是正合姥姥还有浔儿吃着饭吗?哦,吃着吃着,她突然犯困,就想趴下歇会,怎么会躺地上了?

   赫连浔也转醒,被一大帮人看猴一样的看着,她不爽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赫连浔也懵懵懂懂的,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在这。

   郁涟乔见二人还迷糊着,开口问道:“赫连,你们刚才怎么突然间消失了,又睡在这?”

   赫连沐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无声的摇摇头,她现在能肯定,自己方才看到的都是幻觉。这里真的是很诡异,仿佛能窥探人的内心,让她看到内心所想的。

   “我们快点回去吧,我总觉得这里阴森森的。”柳无烟双手抱肩,出声提醒到,这里恐怖的让她寒毛的立起来了。

   众人皆沉寂,向着林间小路返回,这次谁也不丢下谁,挤成一团走。郁涟乔更是死死的跟在赫连沐身边,紧盯着她,深怕她又消失一次。

   出了雾林,席晨才开始道出了猜测。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应该就是迷雾森林。”

   迷雾森林?他们多数人都有听说过,且都是听长辈提起的,但那只是个传说,他们怎能想到这世上真有迷雾森林。

   席晨无视众人的惊讶,继续说道:“想必你们也知道迷雾森林的特点,这林子里面,都是些死去的人,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见鬼’,但他们并不会伤害我们。我听说过以前也有人在这一带碰到过类似的情形,但也都安然的出来了。”

   柳无极也真神了,被他那么胡乱一说,就给说中了,还真是鬼在唱戏。柳无极现在自己想起来都有点后怕,尤其是想到他适才和一帮鬼魂在一起看戏。

   “可我们看见不久前死去的姥姥了。”赫连浔也渐渐信了席晨的话,她说这事,是想知道为什么。

   “可能是因为太想念了,迷雾森林里,除了能见到死人,还能看见自己内心深处呈现出来的幻觉。”自然界的谜,真真假假谁也不清楚,席晨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听席晨头头是道的解释完迷雾森林,赫连沐开口说道:“席晨,我之前怎么没发现你知识渊博、见多识广。”

   席晨挠挠头笑笑,谦虚的回道:“谬赞,谬赞啊……”

   众人上了马车,赶着穿过这瘆人的森林。

   马车上,赫连沐贴着郁涟乔轻声低语,只见郁涟乔讶异的点点头。

   郁涟乔用一副“你怎么知道”的表情望着赫连沐。赫连沐刚才问郁涟乔是不是曾经有在竹林里舞过剑,他是有过,可那都是一年前的事了,她又怎么会知道?再说,席晨和阿忻也不知这事,他好奇赫连沐是从哪里得知的。

   郁涟乔细思极恐,她该不会是从那片诡异的雾林里看到些什么了吧?

   #

   寂月岭,是一座不太高但也并不低的山脉。之所以得名“寂月岭”,是因为平坦的山顶上有着别致的景象,据说在顶峰赏月是许多人梦寐以求的事,那个地方的月色出奇的美。

   但由于寂月岭邪乎的外界传闻,人们即使是路经此地,也是不作停留的。就算是天色已晚,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也都硬撑着赶夜路,深怕停留在此碰到些不干净的东西丢掉小命,只要过了寂月岭这一地域就好。

   一旦踏入寂月岭,最不该拥有的就是好奇心,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连有九条命的猫都禁不起折腾,更何况就一条命的人类。

   而像赫连沐一行人这般胆大的,那是极为少见的。一堆人里面,好奇心没几个是不强的。所以一来这,就毫不意外的进到了迷雾森林,好在没出什么大事。这会,他们更是要在寂月岭落脚了,这要让外人知道,还不得骂他们疯子啊,跟自己的命过不去。

   迷雾森林里出来后,他们倒发现个怪事。明明先前在林子里,天色就不早了,天空也暗沉下来了,可他们找到赫连沐再出林子后,却惊觉这会天还是大亮的,甚至比他们最初进林那会还要早,离黑夜还有好几个时辰。要说怪,也不怪,毕竟这是寂月岭,碰上个鬼都是常事,这也就不显得多让人不可思议了。

   在车夫的扬鞭驰骋下,他们已过了迷雾森林这一带,在寂月岭山脚下停了下来。

   就算是天色已晚,但若再赶赶,前面也还是能找到个栖身地的。更何况这会可以说是大白天的,他们还可以自己动手,在山脚下搭几个窝。就冲这点,他们还不得赖上这荒山野岭的。

   要说赫连沐聪明,那真是一点都没说错,有事她基本不干,特别是体力活,她唯一的作用就是发号施令,指使别人来干活。

   “大乔,交给你和不停两人一个艰巨的任务。”赫连沐一下马车,就可冲着郁涟乔挤眉弄眼的。

   这勾人心魂的小眼神,郁涟乔可抵抗不住,撇过头看了身后的梅币庭一眼,对着赫连沐道:“说吧,什么事?”要和梅币庭那家伙一起办事,郁涟乔想也没什么好事。

   “你们去附近砍点柴火回来,一会烤野味用。”

   郁涟乔魂不守舍的“哦”了声,和梅币庭向着不远处的山上走去。

   “大乔,等等。”说罢,赫连沐抓过赫连浔的佩剑,扔向郁涟乔,“接着,借你使使。”

   郁涟乔接过剑,但觉赫连沐是多此一举,山上断掉的树枝没准一抓一大把,这剑能用到吗?郁涟乔想归想,但也没说出来。

   众人只见郁涟乔二人看似和谐的背影,离他们远去。郁涟乔和梅币庭哪知道,赫连沐让他们去做苦力,只因上次在洛杨见识了两人的强悍,一身本领现在不派上用场,藏着多浪费。

   强悍二人组走后,赫连沐等人全部下了马车,坐在石头上等他们归来。为了给大伙解闷,赫连沐还特地跑到后面的马车里取出上次郁涟乔送给她的箫,准备吹奏一曲。

   郁涟乔还没走多远,就听身后传来了悦耳的箫声,那熟悉的音律,不用多想也知是他的玉箫。

   郁涟乔猜测此曲十有*是出自赫连沐之口,他追悔莫及。砍柴,谁砍不是砍啊?他干嘛要应下这事,还因此错过了欣赏赫连沐首次吹箫的画面。

   向着山里一路走过去,原本打算在这随便捡些树枝的二人,别说是能架住野味的树枝了,就连根小树丫也难找。这寂月岭还真神了,让人畏惧到连上这来砍柴都不敢,以至于树木的残骸都未曾留下过。没办法,只能自己动手砍树枝了。

   不太真切的箫声还在继续,郁涟乔还想着看不了赫连沐吹箫一事,这会又不能快速搞定柴火一事,火大的直接把剑扔地上。

   梅币庭见他把剑扔在他跟前,还气鼓鼓的样子,开口问道:“你是疯了吗?没事干嘛拿剑撒气。”

   郁涟乔不爽道:“你去砍。”

   “凭什么?”

   “凭我比你厉害。”

   梅币庭不服气:“你怎么就比我厉害了?上次比武还没个结果呢。”

   这不明摆着的事吗?郁涟乔懒得同梅币庭争论,俯身捡回被扔掉的剑,默默的走去砍树。郁涟乔剑当刀使,一剑一剑的砍着树枝。若是被赫连浔瞧到她的剑被这么用,抓狂那是肯定的。

   既然答应了人家是来弄柴火的,梅币庭也不闲着,等他走到郁涟乔身旁时,手里多了把匕首,同郁涟乔一起倒腾这棵大树的分支。

   郁涟乔是剑当刀砍,梅币庭却是匕首当锯子使。两个身怀武艺的俊朗少年,正“吊死”在一棵树上,这情景要多滑稽就有多滑稽。

   郁涟乔见梅币庭多了把匕首,笑道:“你怎么还随身带匕首啊?”

   “傍身。”郁涟乔爱笑就爱,梅币庭才不在乎郁涟乔的嘲笑。

   “就你?还傍身?”

   “防人之心不可无,就怕某些小人背后偷袭。”梅币庭边说还边拿眼睛瞟了瞟郁涟乔。

   郁涟乔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跟梅币庭一般计较。谁闲着没事去偷袭他呀,发呆都比偷袭他来的有趣。

   虽说二人手里的这两个“神器”在砍树的时候不怎么好使,但好在他们砍的树枝都不是特别大,随便砍几下,徒手就能给它掰下来。

   眼看着柴火倒腾的快差不多了,郁涟乔又膨胀起来,极其不要脸的对梅币庭问道:“我说你为什么老跟着我们?”

   “不是跟着你。”梅币庭倒也老实,他还真不是跟着郁涟乔他们,而是跟着赫连沐。

   “那你干嘛老纠缠赫连?”这次郁涟乔换了种问法。

   郁涟乔这一问,梅币庭汗颜,出言反驳道:“谁纠缠赫连沐了?我有像你这样不要脸的倒贴上去吗?再说,就算我纠缠她,那又关你什么事?”

   郁涟乔火了,梅币庭什么身份,竟然也敢说自己不要脸。

   郁涟乔冲梅币庭大声道:“你就要脸?让赫连一口一个‘不停,不停’的唤,你就出息了?长脸了?”

   “郁涟乔,你给我打住。”梅币庭本就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人,能忍到这份上已经是极限了,“停止你那自以为是的遐想,我不像你那么龌龊,有断袖之癖,喜欢男子。我正常的很!”

   “谁是断袖!”郁涟乔强烈否认,怒火中烧,差点都想把赫连沐女儿身一事说出去。

   “你!”梅币庭还以为郁涟乔是在反问自己,毫不犹豫的再次肯定道。

   梅币庭用不屑的眼神望着郁涟乔,脑子里思岑着,是个人都能看得出郁涟乔喜欢赫连沐,郁涟乔不是断袖,难不成自己是啊?

   “混蛋,你再说一遍试试?”被激怒的郁涟乔也不是好惹的,他撒手扔掉手中的剑,冲着梅币庭咆哮,朝梅币庭脸上野蛮的就是一拳。

   梅币庭也不是什么善类,绝不可能仁慈到忍下这一拳。为公平起见,梅币庭也扔掉手里的匕首,出手还击。“再说几遍你都是个为世人所不耻的断袖。”

   这边两人赤手空拳的扭打在一起,那边赫连沐等人正无聊的等着他们回来。

   “赫连大哥,你有没有听到我哥在喊叫啊?”夏序像是听到了郁涟乔的咆哮,对赫连沐问道。

   赫连沐摇摇头,她现在除了感觉有点饿,肚子有点在“咕咕”的唱小曲,其他什么都没听到。

   这里离郁涟乔那边有一段距离,像赫连沐这样没一点内力的人,哪能听得到那边的响动。

   赫连浔倒是也有听到,随声附和道:“那边是有人在咆哮,不过应该没什么事,估计是在为砍树而发出的呐喊助威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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