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的宫,据芸颖所说,是祁将军送她回来的。她全身一颤,依稀记得自己似乎说过些什么,于是忙着让人将祁麟叫进了宫。
“祁将军,昨夜听说是你送本宫回来的。”她一边笑,一边让宫女上了最好的茶。
她叫他“祁将军”,祁麟不经意地勾了下嘴角,却趁人未见又掩了去,口中只答了句“是”,依然不动声色。
琉璃见他依然是一幅深不可测的模样,于是又道:“昨日的酒甚好。”
“殿下若没事,卑职便退下了。”
他这一开口,急的却是琉璃,她忙站起身来,“祁麟,昨日本宫说的话,你听了就忘了,更不可对别人说。”
祁麟挑眉,“那么多话,殿下指的哪句?”
这边话还没说完,芸颖已从殿外走来,站在门外便道:“皇太女,霍大人有事求见。”
那仨字好像一把尖刀剜在琉璃心头,昨夜好不容易被酒浇灭的心火又漫了上来。他还来找她做什么?告辞还是践行。她微拧了眉头,让芸颖传召。
“殿下,卑职还是先行告退。”祁麟的声音拉回她的思绪。她吸了口气,忙拉住要走的人,“走什么走,茶都没喝完呢。”
霍栖桐进来时,一眼便见到与琉璃谈笑的男子。那男子脸上虽然依旧没有笑意,但是眼中的神色却不如平日那样让人生寒。他,祁麟,听说那晚她遇刺之时,他也在场。霍栖桐没及深想,上前行了礼。
“霍大人可有什么事?”琉璃问道。她装得很好,自认为一点破绽也没露出来,但看在祁麟眼中却全是徒然。他见过昨晚的她,知道那第一分笑都是她昨夜的伤。他转眼看向霍栖桐的一刹,对方也正望着他,但接着又轻快地转过头望向殿上的女子,“殿下,微臣想私下与您说几句话。”霍栖桐开口道。
琉璃心口一跳,他的话说得轻巧,却不知自己需要多大的勇气。正踌躇之时,却是祁麟先开了口:“殿下,卑职先行告退。”
祁麟知道自己早该走,她留他下来不过是为了掩饰自己的仓惶,但是她已露了破绽。
琉璃没来得及开口,人已经退出了殿。有宫女上来为他引路出宫,他摇头道:“不必了,我等霍大人一同出宫。”
昨夜的雪下了一夜,如今依然未停,风也吹得更犀利。祁麟站在殿外,手脚慢慢地开始麻木,这场雪不知何时才会停,但即便是它下得再大,等到明年开春,一样会化成云霞。
也不知等了多久,殿门终于推了开,他未回头便已从脚步声分辨出来人。
“让祁将军久等了。”身后的人先开了口。
他回过头,迎上他的笑脸。朝中都说,自己与霍栖桐是两个极端,一如水一如火,所以多少年来,他们不过只是点头之交,所说过的话,也不会超过百字。今日有此缘份,仅仅因为一个女子。“不过一炷烟时间而已。”
霍栖桐嘴角依然向上,“不知祁将军有何事?”
祁麟从来不喜欢转弯抹角,“只是有句话想对大人讲,你既然无心,便请让她死心。”
“那将军是否想告诉本官,你才是那个有心之人?既然如此,又何不向琉璃言明呢,或者由本官代为转告。”
朝内朝外,霍栖桐的话都是一针见血,祁麟早料到,他丝毫不去理会,“‘杀敌一万,自损三千’这道理大人应该知道。”
霍栖桐双眼微虚,“将军何意?”
祁麟冷冷地一笑,“我不过是希望大人从始至终都不要动心,否则如今她的伤心,总有一日会成为大人的。”
话再明了不过,当他回神时,祁麟早已转身而去。好一个“杀敌一万,自损三千”,如今可是已经自损两千了?他不由得笑了起来。这一仗,他早已不是胜者。而她,也早已丢盔弃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