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北静王夜问林潇湘呆霸王晓骂国公府
已经四更了,天边已经隐隐露出一丝银白,黛玉还跪在蒲团上,闭着眼睛,双手合十,却默默不语。不知是在祈祷,还是在担忧着什么。
一屋子的丫鬟们皆屏气凝神,丝毫不敢打扰姑娘。满室寂静,“滴答”的烛泪如更漏般,断断续续,静敲人心。
轻缓的小碎步愈来愈近,黛玉终于睁开了水汽氤氲的双眸,看向外间:“康嬷嬷,又出什么事了?”
到底还是打扰到了姑娘……康嬷嬷愧疚着递出了手里的东西:一枚变形的、伤痕累累的金锁,上面还带着丝丝凝固的血迹。
“啊……这是!”黛玉被吓了一跳,险些跌坐在地,康嬷嬷连忙把她搀起来。黛玉喘了口气,捏紧康嬷嬷的手,急急问道:“这东西是谁拿来的?那人在哪里――宝姐姐,宝姐姐到底出什么事了?”
“姑娘冷静些!”康嬷嬷安抚着有些颤抖的黛玉,有条不紊地解释,“这是北静王送来的。北静王现正在外厅候着,说是想见姑娘一面,问些事情。姑娘放心,北静王没带多少人,是悄悄过来的……可虽说他是王爷,也没有三更半夜跑到姑娘家里的道理,但王爷又说事关重大,所以,奴婢先来问问姑娘。”
“北静王?我记得,他跟哥哥的关系很好……帮我换衣服,我马上去见他!”
水溶跟林霁风关系是不错,可这俩都算得上京城有名的“浪荡不羁”,谁知道那感情是不是在酒馆或戏园子里吃酒划拳“培养”出来的?
一屋子丫鬟都觉得不妥,想要劝着黛玉,可黛玉却踱着脚咬牙,脸儿都白了:“没准都人命关天了,顾不上那么多!总之,我也有事要问他!”
丫鬟们无奈,只好伺候着黛玉换了衣服。黛玉拢拢头发,捂着胸口强迫自己冷静,而后快步走到外厅,盈盈行礼:“民女见过王爷。”
“林姑娘不必多礼,深夜来访,本就是我的不是。”水溶摇摇头,直接开门见山,“林姑娘,今夜我在荣国府的大观园外救了一个姑娘,可是,她受了伤,昏迷不醒。我无法确认她的身份,又怕等到天亮会闹出什么事故,这才来向林姑娘求助。我在她身上发现了那枚金锁,不知林姑娘是否见过――”
“民女知道,那是皇商薛家的嫡长女,薛宝钗!”待话儿出口,黛玉方觉得自己唐突了,连忙行礼,“王爷恕罪,那金锁是薛家长女自小随身之物,断不会交于他人之手。那位姑娘……她伤得重吗?”
水溶却觉得好笑,怪不得林霁风把这妹妹藏得严严实实,萧若繁也明里暗里的惦记了好些年――如此之世,如此之时,京城里还能有如此闺秀,当真难得。
“林姑娘放心,那位姑娘伤得不重,只是需要静养几日,并不方便移动。既然确认了是薛家姑娘,我这就派人去薛家报信。”水溶这就招来一个下属,吩咐几句,那人便匆匆往薛家去了。
薛家姑娘,水溶也不是没听说过。毕竟,那姑娘在韵华斗艳上打败甄家“才女”,狠狠挫了太傅府的面子,也算得上是京城一段时间的“风云人物”。
听到宝钗并无危险,黛玉这才微微放下心来,却还有疑问,踟蹰着,咬着牙儿轻问:“王爷,您可知……今夜大观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白天贾府忽然派人来请,她便觉得奇怪。被骗了那么多次,尤其是经历过一次可怕的“绑架”,黛玉自认再也无法信任贾府;听说老太君病了,她不是不想去,而是不敢去,就怕一去难回,就怕病中的老太君捏着她的手,老泪纵横着求她应下与宝玉的亲事……她不敢想,只是扪心自问,而后觉得讽刺万分:她早已不想嫁给宝玉了。
现在想想,白天她拒绝去荣国府,晚上宝姐姐便在大观园外受伤,难道真的是巧合?宝姐姐一向矜持得很,怎么会夜晚出门?宝姐姐最近跟湘云很是亲密,湘云会不会也出了事?
看着眼前清丽脱俗的小美人一副愁肠百结的模样,水溶不禁觉得有些可惜,正想该如何劝慰,外头却忽然传来人声――竟然是水溶留在大观园周围打听消息的属下,急急来报:“王爷,不知道怎么的,天还没亮呢,薛家的大公子带了一帮人打上了荣国府,说是要荣国府还他妹妹一个公道!”
“什么?”水溶皱眉,“到底是怎么回事?”
下属喘了一口气,赶紧说明情况:“不知道什么原因,荣国府昨夜把整个大观园抄了一遍,不仅抄了自己,还抄到了亲戚头上,保龄侯姑娘和薛姑娘觉得气不过,这才连夜走了――可是,保龄侯姑娘平安回去了,薛姑娘却丢了,薛家大公子不让,吵着让荣国府赔他妹妹!”
“抄……大观园?”水溶觉得不可思议,哪家比他还闲得慌,没事自己抄自己?
“抄检大观园?”黛玉却脸色惨白,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前世那场“抄检”,起因是一个不堪入目的绣春囊,后又抄出来一个与表哥私通的司棋,之后还连累得晴雯藕官她们被撵走,如果还是同样的原因,那这次……宝姐姐只怕要有大麻烦了!
见黛玉神色有异,水溶忙问:“林姑娘你怎么了?”
“王爷……”黛玉强迫自己冷静,强迫自己努力斟酌着言辞,“尚未出阁的姑娘若一夜未归,只怕会名节尽丧。薛家大爷还把这事儿闹得这么大……要是,大观园的抄检,本就带着阴私,只怕,只怕,到时候,薛姑娘就是长了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水溶明白了,只怕史姑娘和薛姑娘不是“气不过”自己回的家,而是为了保全名节而逃了出来!若是林姑娘白天应了贾家,只怕他今夜在大观园外捡到的,就是眼前的林姑娘了!
水溶在沉思,黛玉也在想办法,现在薛大哥已经把事情闹大了,再去拦也来不及了……薛大哥啊薛大哥,你怎么不为宝姐姐想想,这种事怎么能大张旗鼓的闹!
既然拦不住,只能想法子压住,现在这个时候还能压得住荣国府的人……黛玉猛然睁大了双眸,直接问道:“王爷,恕民女无状,请问……北静王一脉是否与荣国府是多年世交?”从前住在贾府时,也听说过宁荣二府与北静王一脉世代交好。
水溶愣了一下,见这姑娘一脸真诚,便只是微微摇头,实话实说:“世交谈不上,但家父还在时,与老国公倒是多年的好友。”
“那可否请王爷赶紧去荣国府,喝退闹事的薛家大公子?”依薛家大哥一向前呼后拥的行事,估计得闹个好一会儿才能消停,现在去拦着应该还来得及。
水溶再是一愣:“林姑娘已经有了办法?”
黛玉微微揪起了衣角,微微看向自己的内间,低低道:“民女这里有不少柔兰公主赐下的小玩意儿,待会儿,我会挑一件,派人送到荣国府。”
――原来如此,这倒是个让荣国府闭嘴的好法子。
水溶不禁好笑,这小姑娘虽然看着娇弱了些,可性子还挺韧,关键是也挺聪明,林霁风也是关心则乱,捂着这个妹妹不肯见人,别人稍微一肖想,就跟炸毛的兔子似的蹦起来咬人。
既然已经定计,水溶便赶紧上马,荣国府距离这里不远也不算近,希望薛家那呆子能多拖延点时间,多闹一会儿。
黛玉则赶紧回屋挑东西,不能太惹眼,可也必须镇得住。一边挑着,一边忍着泪珠――为什么,外祖母家会做出这种事?在外祖母和舅母她们眼里,自己究竟是什么?宝姐姐她们又算什么?
而此时的荣国府――
大门紧闭,丝毫不理会薛蟠在外头嘶喊叫骂,安安静静的,似乎如匾额之上的“敕造荣国府”一般,端庄而威严。
荣禧堂里,贾政背着手走来走去,王夫人被王熙凤扶着,歪在软榻上,脸颊侧还有个清晰的,红红的巴掌印。夫妻多年,相敬如宾,今日贾政居然动了手,王夫人此时哭得撕心裂肺,眼睛都肿的快睁不开了。
“别哭了!”贾政被哭得心烦,狠狠一摆手,“你说说你做得叫什么事!为了一个宝玉,把史家和薛家都得罪了,还闹得人家在大门口叫骂,这让我堂堂国公府颜面何存!”庆幸的是林家姐儿没来,要不然,还得再多得罪一个林家!
听到这话,王夫人哭得更凶了,王熙凤赶紧递帕子给擦脸,还不忘快人快语:“二老爷,二太太,说句不尊重的话,事情都做下了,不认也没用!现在就指望他闹,往大了闹,闹得越大越好呢!”
贾政不禁皱眉,他一向不喜欢这个事事争强好胜的侄媳妇,可看王熙凤这幅成竹在胸的样子,又不得不问:“这、这怎么说……”
王熙凤抬起凤目,往外横了一眼,再次言:“二老爷,二夫人,你们想想,昨晚‘抄检’大观园,到底抄没抄亲戚,到现在都是薛家一家在自说自话!可是,有一点儿是明白的,薛大姑娘不见了,一晚上都没见人影儿!”
王夫人握紧了王熙凤的手:“凤丫头,难道你想把这事……推到薛家丫头身上?”
“现在这是唯一的法子!”王熙凤自信满满,“咱们抄检,只是因为园子里有人做了不检点的事儿,也没说抄亲戚,可谁想到薛姑娘做贼心虚,自己先跑了――这怨得了谁?”
“这……”贾政迟疑――这与太颠倒是非了吧?
王熙凤继续言:“而且啊,现在才大清早的,人还不够多。再等等,市集开了,肯定一圈儿人围着咱们大门看薛大爷骂街!虽然有些不好看,可是到时候,咱们让大伙儿一起评理,丢人的是他薛家,‘丢人’的还是薛家,关咱们家什么事儿!”
――这才是她王熙凤一定要把薛宝钗绑回来的最终目的!二夫人这阴损的法子拦不了,只好想法子收拾烂摊子,虽然旺儿那没用的玩意儿在后角门被人打晕了,不过薛姑娘到底是丢了,管她丢哪儿了,一夜未归是肯定的!
史家聪明,知道这事儿不能往大了闹,只好先忍下;薛家这呆霸王就傻多了,被她派过去的人随便一挑拨,当下带着一帮子打手来给妹妹“讨公道”;呵,她王熙凤为了这事儿上上下下都打点过了,顺天府尹别拦,家丁护院也绕着走,就等薛大爷骂,骂的越难听越好,骂的全京城都来看戏最好!
想到这里,王熙凤不禁冷笑:宝丫头啊宝丫头,别怪二嫂嫂对你狠,这就是各人的命!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受基友点拨,终于定下本文红楼世界的爵位(貌似有点儿晚啊,别踹):
亲王、公主:超品,已故太子云华,肃王云征,柔兰长公主,弄月公主、弄琴公主
郡王、国公:一品,悯恭郡王云涯,北静王水溶(异姓王),已故宁国公,已故荣国公,贾老太君
侯爵:二品,如定远侯林睿,保龄侯史鼐,忠靖侯史鼎,萧若繁(这个是虚衔,没封号)
伯爵:三品,目前貌似还没写到……
令:林妹妹的宅斗点数还是有点不够滴,比起凤姐儿和宝姐姐差远了,但是前世记忆是金手指嘛,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