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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已经说过无数遍了，酒会之类的应酬途中，不要随便离开我的身边。”

　　 直至回到家中，林晓风才说了抱怨的第一句话。

　　 其实，他在回家的路上一直沉默不语，我早就有了一种暴风雨将来的感觉，精神绷得紧紧。到他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我竟有了种憋气在水池中，总算透出水面的感觉，反而舒了一口气。

　　 “……我很想要尽快去跟tony_wong确认一下他是不是对这件事有兴趣……等我走到他人面前，我才发现除了单刀直入，自己根本就不懂该怎么先讲讲客套话，旁敲侧击之类。所以……”支支吾吾地，胡乱搪塞几句，其实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打算要听我讲什么借口。

　　 今天晚上，等林晓风终于走到tony_wong跟前，事情似乎已经早被我说僵了。

　　 我本来是毛遂自荐，跑到tony_wong跟前去直接推荐vivian_yang的，结果等我说明来意之后，tony_wong竟然回答我说，他对vivian_yang没有兴趣，对我感兴趣。

　　 我实在是吓傻了，不知道为什么事态竟然往这个方向转变，于是费了很多无谓的唇舌，说明我的来意只有推荐vivian_yang一事，逐渐地，这对话变得匪夷所思，而我看到tony_yang的面色越变越奇怪，最后满头大汗地匆匆告辞离开。

　　 之后，虽然看到林晓风走了过去……我却只敢躲在一旁远远地地看他们的对话，冷汗淋漓。虽不知他们都谈了些什么，但两个人的目光都数次同时往我这边移过来，而林晓风的脸色，显然不是高兴的那种……

　　 我又――闯祸了吗？

　　 心里忐忑不安。

　　 但是，林晓风并没有大发雷霆。他只是轻轻地叹口气，有一点无奈的口气说：“tony_wong说他很有意要跟紫罗兰合作，却不是vivian_yang，而是你……他说你的气质杂糅了纯真的野蛮和高贵的优雅，正是他的系列想要阐述的感觉。”

　　 我虽然觉得很无辜，可是又觉得错的其实就是自己，默默地低下头。

　　 “我跟他解释了，你并非公司签约模特儿的事实，这件事这样就算是过去了，”他顿了顿说，“而且……香香，不准你再跟他联系。别异想天开地想要跑去接下这个单子。”

　　 “……咦？”我怔了怔――我去接这个单子？

　　 哎呀呀――他不说我还没想到，原来还有这么一条路……

　　 ――那样好像也不错！就算没法留下vivian_yang，至少公司的收入是有了啊……而且我正好每天没事做无聊得慌不是……可是，林晓风说不准我跟tony_wong联系，不准接这个单子……

　　 我不禁有点不满地撅起嘴巴――

　　 真不知道他是怎么为公司的业绩思考的……这都快到嘴的肥肉了，为什么不要？而且模特儿这职业虽然我不是特别感兴趣，可是看起来，试试看似乎也不是个坏主意――说不定我可以跟vivian_yang那样，变作下一位家喻户晓的大美女呢！

　　 可他居然说不准我异想天开……这家伙还真不是一般的霸道。

　　 那双黑如星夜的眸子闪着警告的光，没有一点开玩笑的意味：“香香，你听着――我反对你去做模特儿这种抛头露脸的职业，不准你动这个念头。”

　　 字句之间，霸气十足，就是要我点头，不给其他退路的意思！

　　 我不禁被他这样的态度激怒了：“……做不做，是我的自由，莫非你连我做的事都要管了么？你不记得我们有约法三章，你不能干涉我做我要做的事！”

　　 更何况……我本来就没有这个打算！如果我真去接那个单子，肯定是为了他着想才去的！他现在不是要给公司赚钱吗？该是要求着我去接下来才对的吧？居然还恶狠狠地捕风捉影，叫我不要动这个念头……他以为他是我的上帝啊？

　　 “这一点都没有跟我们的约定抵触，你身为林家的媳妇，应该知道我们家素来是要低调行事的，这是你的本分，不是我在干涉你的自由，”他的语气有一点冷淡，“还有，我将那六条都牢牢地记在心里了，自然会遵守，不用你一次次地提醒我――倒是你自己，别忘了自己需要做的事。明天开始，给我每天去探望爷爷，陪他说话。”

　　 他一番话将我能说的都堵上了，气得我龇牙咧嘴，可也只能对他做个鬼脸，毫无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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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天之后，我的生活变得很有规律。

　　 上午到公司胡乱转悠下，或者看看模特儿们怎么训练，怎么拍照，或者看看做平面设计等的人是怎么操作那些高级的设计电脑的……总之林晓风他很忙，不是开会就是别的，根本没空理会我。直熬到午饭时间，他就陪我到楼下某处随便吃顿，而我饭后转去林家本宅，陪爷爷聊天玩耍。

　　 我不必再绞尽脑汁地想着要怎么样拉到c.r新休闲系列的单子，林晓风也没有交待我什么新的努力方向，而我当然对这样*裸的一千两百万的缺口束手无策，每天即使到了公司，就是无聊地在消磨时间而已。那次开除了那只大色狼，似乎令我在女性职员中的人气大升，她们对我都非常和气，经常给我意外惊喜。

　　 跟爷爷讲话成了每天唯一令我期待的事，他总是跟我有说不尽的话题，讲不完的笑话。天气好的时候，我会陪他到花园里坐坐，给他做广播体操看，又或者给他讲以前在洪青帮里我的英雄史，又或者在德国的一段时间我的种种得意收获。

　　 在爷爷的面前我不用注意礼仪细节，因为他知道我最粗鲁最不见的人的一面，所以我只需率性而为，用各种方式逗他老人家开心也不必顾忌。跟爷爷在一起的时光是如此快乐，让我渐渐地也开始不讨厌消毒药水的味道，愿意长时间地逗留在那间病房。

　　 晚上，林晓风如果来跟我们一起吃晚饭，就会顺便接我回家，如果不，我就自己回家。莫言一直跟在我的身边，照顾我的一切繁琐事务，有时候，我也抽个空跟他东扯西扯，尤其是从爷爷那儿回家，而林晓风还没回来的这段时间。

　　 其实，林晓风一般都很晚才回来，即使回来了，也只是洗漱之后就钻进书房，我很少能跟他说上很多话。我们依旧猜拳决定谁睡哪张床，林晓风输多赢少，甚至我后来都发现他其实只出一样，根本就是把话事权交给了我。我也不太忍心总是叫他搁空了脚去睡那张小床，如果看他的样子很累，就让他一次两次。

　　 他看起来真的是压力很大，虽然在公司或者爷爷那里完全看不出来，到晚上我跟他两个人在家的时候，就总是看到他眉头深锁，眼神游离，话也懒得多说。

　　 西凤有时开玩笑地说，自己老公这么辛苦，我这个做人家老婆的，该给他炖点什么好吃的补补身子，可是他明明就有佣人每天准备好的炖盅，我懒得去动那个心思。

　　 搞得不好，最后若弄巧成拙了，他还嫌我烦呢……好容易他累得都不找我的事了，我干嘛没事找事去招惹他。

　　 虽然vivian_yang的事他从此再没找我商量，我仍然每天早上都有去问林晓风的秘书c.r新休闲系列那边的进展，希望他能够斡旋成功，留下这棵超级摇钱树的同时，把这笔钱赚到手。

　　 可是……一直没有什么好消息，甚至其实就根本没有消息，让我都怀疑他到底还有没有在做这件事。秘书小姐又是一个三缄其口的人，能告诉我这个已经算是给我很大的面子了，我不可能问到他工作的细则，只能自己干着急。

　　 林晓风，月底可就要来了……如果你一直都没有进展，vivian_yang就要离开公司了！

　　 隔着玻璃看在会议室里的他，有时候，我真的有点替他着急――vivian_yang这一走，公司的业绩就更加滑坡，林晓风他真的做得到半年之内让公司收入涨到之前的三倍吗？

　　 某天，也不知道我跟tony_wong那次见面之后过了十天还是十几天，我照例上午到公司转悠，准备熬过午饭时间就开溜，秘书却一见到我就开始拼命地招手示意我过去，脸上是朵大大的笑容。

　　 “陆小姐，今天我接到tony_wong发来的一个合作邀请！”她不等我走到她桌子跟前，就已经兴奋地说了出来。

　　 “tony_wong？”我一听这个名字，眼睛就不由得睁大了。

　　 “正好是你一直在问的那个c.r新休闲系列……他说，希望能够与vivian_yang合作！”秘书小姐的面上全是兴奋的表情，“这实在是一个非常大非常好的单子！如果vivian能喜欢这个工作，说不定会考虑跟公司续约吧？资料我刚刚已经送进去给经理看了。”

　　 咦……tony_wong突然改变主意，同意要考虑vivian_yang了吗？！

　　 我的心立时剧烈地跳了起来，不假思索地跑到经理室门口，刷一下就把门推开――

　　 “晓风，真的吗？tony_wong说c.r新休闲系列要vivian_yang来做代言人……”

　　 话到一半便吞回了嘴里，因为我见到林晓风自桌子上抬起头来的神色，并非喜悦。他拿着一个灰色的文件夹在看，想必那就是刚才秘书小姐送进来的东西。

　　 “进来之前要先敲门，香香。”他不动声色，声音平静。

　　 “啊……对不起。”我有点窘自己方才的失态，慢慢地掩上门，“我听说tony_wong送来了要跟vivian_yang合作的邀请……”

　　 说话的同时细细地观察林晓风的神色――他是因为我刚刚不礼貌所以不高兴么？tony_wong说要跟vivian_yang合作的事，是不是意味着这件事就此解决了？

　　 “他的确发来了邀请，指名vivian_yang。”林晓风缓缓地说，“不过我准备拒绝掉。”

　　 我的心抽筋般地一跳：“为什么？！”

　　 这瘟神疯了吗？这么好的事为什么要拒绝？这可是tony_wong主动向我们伸出了橄榄枝啊！

　　 “因为他提出了我觉得不能接受的条件。”林晓风将那个灰色的文件夹转过来，扔到桌子的这边来。

　　 我上前犹豫地拿起来看――

　　 “哦――他说，想要亲自来我们公司选秀，从公司推荐的模特儿人选中，再挑选另一个代言人，然后由这两个人合作代言这个产品……”读着读着，我的眼睛睁得大大，“希望是一位与vivian_yang的感觉成对立面，令人满意的，年轻的新秀……”

　　 “如果没有找到这样的人，就连vivian_yang的代言也一起泡汤，这就是他的态度。”林晓风十指交叉托住下巴，“香香，你明白他的意思，也明白我为什么要拒绝他了吧？”

　　 我睁大了眼望着他，不知道我此刻心里想的，是不是就是他想要说的。

　　 “――他想要我把你交出去。”他一字一顿地说，“而我不认为我会退步。”

　　 我的心慢慢地往下沉去……他的神情竟然如此坚定。

　　 我知道，林晓风是那种下了决定就不轻易改变的人，所以我每次跟他闹到最后，即使有时成功地勉强他改了，也已经把我自己闹得够累，不想要再有下一次。

　　 可……可是现在……

　　 终于，还是忍不住说了出口――

　　 “……林晓风，可是tony_wong他这样做，已经是退步了……你是不是……”

　　 “香香，我说过什么？”他冷冷地打断我的话，“不要再说了。”

　　 看着那双漂亮又深邃的眼睛，我突然觉得手里的文件夹变得很沉很沉，而我的心，更早已不知道沉到哪里的谷底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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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香，你在想什么？”

　　 爷爷温和的声音将我从深思中拉了回来，我有点如梦初醒地应了声：“嗯？”

　　 “你刚才就一直在定定地出神，本来说要给爷爷讲故事听的，怎么讲着讲着自己听下来了？”他靠在病床上，微笑地看着我。

　　 爷爷笑起来的时候跟林晓风是最象的，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最初看着林晓风笑起来便有种莫名的熟悉感，是因为他跟爷爷相似。

　　 “啊……我，我刚刚讲到哪里了？”

　　 我努力地想了下，还是想不起来之前自己在讲什么故事了，尴尬地涨红了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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