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亦真看她终于动弹,淡淡地笑了说:“你看,这样才像话。比起这么坐着发呆,还是赶快起来洗漱一下,做饭了给我吃了,再给你妈吗将饭盒送去为好――再晚些的话,她可就要饿肚子了。”
他倒是转得快,刚才还说给吹雪做饭的,现在看她活过来了,又改口吩咐起她做饭来了。
“妈妈……”吹雪的眼中慢慢地又浮起一层湿气,“妈妈她的病……我怎么跟她说话好呢?”
昨天她在亦真的陪同下,深夜往医院的急诊去包扎了伤口之后,急急地赶到值班的大夫那儿细细地问了妈妈的病情。也是凑巧主任医师那一夜值班,看着吹雪那么迫切的眼神,终于是叹口气,将花缘巧的病情告诉了她。
花缘巧果然是患了晚期胃癌,当检查结果出来的时候凑巧吹雪不在医院而她清醒,加上之前的病历就有所反映,吹雪又只是一个未成年人,所以主治医师便直接对花缘巧告知了病情。花缘巧非常冷静地接受了自己时日不多的事实,但马上要求医生对自己的女儿保守秘密,只告知是需要留院一段时间的病症。
于是,吹雪虽然日日送饭到医院,看着一张张结账单,却并不知道自己的母亲已经走入了人生的最后时期。
“你妈妈告诉我,你还小,担负的胆子已经够重的了,她不想让你再为她担心奔走,所以想要瞒着你一直到最后……”医生的面上尽是无奈的表情,“虽然我也明白她的苦衷,但是她毕竟是你唯一的亲人了,将你蒙在鼓里一直到最后,毕竟是对你不公平的。生老病死人之常情,对彼此来说,相聚的时间虽然不多了,还是希望你们母子可以珍惜地、快乐地走完这一段日子。”
吹雪在听到母亲病情的一瞬间马上便崩溃了,整个人都软软地倒进旁边亦真的怀中,冉冉地落下泪来,连主治医生的这一番话,听了也没有反应……还是亦真将变得木头人一般的她,在众目睽睽之下抱出了医院,塞进计程车才回的家。
之后,便一直在自己的房间里或躺或坐,傻傻地直到现在。
一开口,就是担心自己不知道怎么面对母亲,却忘了自己昨夜那么惊险,差一点儿就要往脑袋上缝针。
亦真有点哭笑不得地说:“我觉得更费你脑筋的问题该是你头上的伤吧。伯母大约还不知道你昨晚跑医院治疗的事儿,如果你出现在她面前,肯定会被追问怎么受的伤。我觉得,你还是先想好怎么回答她,再出门的好。”
吹雪这才伸手往头上摸了摸,眼睛晶晶亮,攒满了泪水,但是她终究是扬起了头,没有让眼泪掉下来。
“我不想让妈妈知道她瞒我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她的声音很低很低,“有人上门催债的事情也不能让她知道。我只好说自己是不小心滚下楼梯的罢。”
亦真听了,没有说话。
一边说着,她一边慢慢地站起身来,背过身去。
“陈亦真,谢谢你……”吹雪隐藏着手臂的动作,但是亦真还是看得出来,她其实是在偷偷地擦着眼泪,“如果不是你,昨晚我就已经不知该怎么办了。”
“没什么,只要你今天能做点好吃的给我吃,就算是给我谢礼了。”他并没有多余地安慰她,只是不动声色地回答了她故作坚强的客套话。
“家里没有什么菜,我改天再给你做好吃的吧。你……”吹雪还是继续擦着眼泪,话题却陡然一转,“你不回家可以吗?我看到隔壁已经有灯光了,应该是……奕飞他……回来了吧?”
她的话到“奕飞”这个名字的时候,稍顿了一下,似乎很艰难才说出口。
亦真的唇边浮起一丝苦笑,柔声回答说:“不错,他昨天已经回来了……窗玻璃也修好了。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去的。”
吹雪的嘴唇颤了颤,声音低了很多:“那……你这样陪我一天,岂不是让奕飞很……担心?你还是赶快回去吧。”
她在认识这对双胞胎的期间,已经隐约地感觉到兄弟俩之间的关系,似乎一个是boss,另外一个处于从属地位。亦真虽然表现得对一切都无所谓,但明显地在奕飞面前很是隐忍,显然是有所顾忌。
奕飞昨天一回来他就赶着回家,肯定是有其原因,所以才会不想管她的闲事。再后来帮了她,便送佛送到西的感觉,估计也并没有跟奕飞说明情况的,如果再让他留在自己家,一来确实不好再麻烦人家,二来也是过意不去,不想让亦真因为自己的事情跟奕飞闹得不愉快了。
亦真当然听出来了她话中的话,顿时笑出了声说:“哼,你不用想太多。我喜欢呆在哪儿,是我的自由。不过既然你已经下了逐客令,那我走就是。”
他的脸上冷了下去,话说到最后,已然冷得有如六月的冰霜,再没有初进来时那种温柔的味道。
“我没……”
吹雪心里一惊,急急地回过头来,却已经看见眼前门板一闪,亦真已然“砰”地一声关上房门。
她忙追出门去,大喊起来:“陈亦真,你听我说,我不是……”
她话还没说完,亦真已经拿起自己的背包走到了玄关。
转眼之间,连外面的大门也“吱呀――砰”地两声开关,他已经风一般地离开了。
吹雪不由得楞在自己的门前,刚刚干涸的眼眶猛地又重了起来,眼中的泪水如喝水一般地泛滥至脸上。
“对不起……”她突然失控地哭出了声,软软地靠到门框上,缓缓坐到地上,愈发地痛苦起来,“对不起,我不是这个意思的,对不起……”
她喃喃自语地说了一阵,已然泣不成声,整个人都哭得趴到了地板上,抖动如秋风中的树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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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雪?”
隔着一扇木板窗户,对面崭新的玻璃窗子却突然被人拉了开来。
奕飞那张与亦真如出一辙的面容背靠着温暖的灯光,出现在窗前,担忧的眼神投向对面那扇紧闭着的窗户。
是他的错觉吗?他似乎有听到窗户的那一边,有传过来隐约的哭声,那似乎……是吹雪的声音。
他正犹豫着自己要不要唤一声吹雪的名字,身后突然响起了钥匙插入门中,将门打开的声音,令他下意识地回过头来,走出小隔间。
果然,进来的人正是亦真,身后还跟了那一位全身漆黑的年轻人。年轻人一如既往,面上含着职业的笑容,朝奕飞礼貌地点了点头。
奕飞看见亦真身上的衣服和肩上的背包,便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问:“你昨晚到今天都跑哪里去了?不是说去拿个包就回来的吗?竟然连学都没去上,就算我不说你,到时候你的德育记录上面也会留下痕迹的。”
亦真嘴角一牵,并不说话,走到沙发前将背包一扔,整个人便舒服地靠了上去。
奕飞早已习惯他这样的缓兵之计,并不放过地说:“你今天若是不给我一个解释,就不必好好地上床睡觉了。”
亦真眉毛一挑,冷笑地说:“果然出杀手锏了。你若是喜欢告诉那个老头,就尽管说去。不过我要告诉你,我不是自己跑了去开心,而是为了做善事才耽误至今的。”
“善事?”奕飞闻言蹙起了眉头,不解地问。
亦真扬起一边眉毛,就此噤了声,挑衅地看着奕飞,就是不说话。
奕飞眉头一紧,转而冷声问旁边垂手侍立的年轻人:“长杰,我问你,他究竟到什么地方去了?不要告诉我以你的本事,竟然会不知道他的行踪。”
年轻人的面上稍动了一下,语调却是平稳的:“奕飞少爷,若没有亦真少爷的许可,这件事……我不知道该说不该说。”
“我与他对你来说都是一样的,现在我只是要问你他的行踪而已,他并没有下令要你保密的情况下,你理应应该说出来告诉我,对不对?”奕飞蹙紧了眉头,不依不饶。
年轻人的眼中一闪,垂了眼回答说:“您说得对,奕飞少爷。亦真少爷他昨夜与一名叫做‘花吹雪’的少女在一起。”
旁边的亦真见这名唤作“长杰”的年轻人对奕飞说了实话,扬了扬眉,突然笑了。
“笑什么?”奕飞不觉有点恼怒地对他斥道,“一夜不归,还跟吹雪在一起?你就竟对她做了什么?”
“你别这样一副‘你亵渎了我的东西’的表情,我可一点点都没有触犯跟那位‘父亲大人’的约定,”亦真慢悠悠地从沙发上支起半边身子来,面上讥诮的笑有增无减,“吹雪的妈妈得了绝症,她自己则不小心撞破了头,你还不知道吧?我不过是留在她的身边安慰她罢了,比你在这里逍遥快乐跟你准未婚妻谈情说爱,可要有人品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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