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吹雪也吓了一跳,看看自己的手,马上意识到自己条件反射的动作闯大祸了!
这个时候她再也顾不得自己的睡姿被看到了是怎样的尴尬,也不顾得有人突然伸手过来拿起自己挂在胸前的铭牌是多么的失礼,只想马上脚底抹油,从地上爬起来就要往上坡下跑去。
彩虹花圃前,奕飞坐在小板凳上,聚精会神地画着。他笔下一张画纸,已经将这里往下的一路景色全部涵括,虽是一片简单的黑白线条,笔触轻软,如一杯清新的茶,平淡中悠长,宁静中有逸心,仿佛把他心中的那一片温柔与宁静,都融入其中了。
他正这样自己沉浸在一个人的世界中,后面却突然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等到他终于觉得这脚步声不寻常到足以引起他的注意时,已经听到一声尖叫!
“奕飞.............救命啊!”
他回过头来,只看到吹雪正朝他飞奔过来,一脸慌乱,好像被鬼追着一样,大声叫着他的名字。
“给我站住!”后面不远处,亦真正全速追过来。
奕飞看到这架势,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下意识地站起身。
吹雪跑到他跟前,还不等他开口问怎么回事,已经将他一把揪住又往前一推,当作保护墙使用。亦真不到两秒后也已经跑到这里,看到她居然躲到奕飞身后,愤怒地叫起来.............
“你这个女人,躲到别人身后做什么?给我出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要!求求你饶了我,我错了、我错了!”
奕飞感觉到,吹雪抓住自己衣服的手,是真的在发抖。他不禁伸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先稳住她的情绪,同时问亦真:“发生什么事了?为什么要这样追着她?”
亦真的脸红白间转了转,怒目圆睁,只狠狠地“哼”了一声,却不回答。
吹雪被他瞪到,愈加紧张地将身子缩到奕飞身后,嘴里不停地说:“原谅我,我知错了,我知道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奕飞看这两个人居然都不说是什么事情,更加莫名其妙,但看吹雪竟这样一直道歉,猜到她是理亏,只好先安慰她说:“别担心,他不会把你怎么样的,有我在呢。别怕!”
“奕飞,不要挡道,这次是这她不对,让我教训她!”亦真火遮眼,走过来就要从奕飞身后将吹雪揪出来。
下一瞬间,吹雪便看到奕飞的手将亦真的手架开,尔后两兄弟之间有一阵沉默的视线交锋。她只能怔怔地看着两张漂亮的面孔冷冷地对视,不知道自己的立场该在哪里。
她第一次看到奕飞这样严肃的表情。平常他的脸上总是浮现一种浅浅的笑意,却原来也会有这种不客气的神情。
两个人冷冷地僵持一阵,仍是奕飞缓缓地打破沉默.............
“算了吧,亦真。”
亦真默默地看着自己同胞兄弟坚定的眼睛,眸子中的冰霜隐隐地泛着光芒。他终于没有说什么,松开手,只警告地看一眼吹雪。
奕飞于是接着说道:“天快黑了,我们回去吧。”
“好。”亦真已恢复到那个凡事都会听哥哥话的弟弟,浅浅地点头。
“谢谢,亦真,”奕飞的脸也回复到平时那样,带着温柔的笑容,回头对吹雪说,“我们回去收拾东西吧?”
她惊魂未定,犹豫地点点头,又看向亦真那边。他已经转身走向他们扎营的地方,一点再搭理她的意思都没有。她不禁觉得有种内疚猛地攫住了她的心,看着他的背影,很想给他好好道歉。
“吹雪,没事吧?”看她这样呆呆地看着亦真的背影,奕飞不由得问道。
她似梦中惊醒一般,忙不迭地摇头说:“没事,谢谢你,奕飞。”眼睛却仍看向亦真的方向。
他看着她的眼睛不禁微微眯起来:“吹雪,可以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吗?”
她抬头看他,又迟疑地垂下眼,终于说:“.............对不起..........可以不可以不要问?”
奕飞只好鼓励地拍拍她的头:“好吧,那你也不要再一副这么难过的面孔了。你看,在这么漂亮的夕阳前面,苦着一张脸,会破坏这里的美景的。”
吹雪听话地看向太阳那边,果然是如上次一样美丽的金橙色斜阳,彩虹花圃一直延伸到河岸,将一切都染上同样的火热的颜色。她不禁想起上次与奕飞两个人来这里,度过的美好时光。在这样美丽的景色面前,她的眼睛终于慢慢回复平静,手仍抓着奕飞一边的袖子,静静地看着西边笑起来。
奕飞微笑,伸手抚她的头和发。她随着这爱怜的抚摸眯起眼睛,如猫一般享受起来,头顺势靠至他的手臂.............
“谢谢你,奕飞。我好多了。”
两人就这样互相扶持般,一同静静地看着太阳慢慢地沉下去,与上次来时一样,有一种美好的期待般的感觉。
亦真在半山的树下收拾好画具,回头就看到他们两个还站在那里,欣赏已慢慢倾斜下降的太阳。他只看了一眼,就又低头去收拾其他散乱的东西,但当他拿起吹雪那个开着口的随身包包时,却突然将那包里的东西,统统狠狠地倒出来,再将空掉的包包用力地扔到那些杂乱东西的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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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逐渐从蓝变金,再从金变橙,逐渐染成绚烂的红色,再沾上冰凉的蓝黑。
天边的云霞,一点点变暗,最后隐没在深灰的天幕中。
许诺拎着好几个大的垃圾袋,吃力地撞开孤儿院的大门,走到一旁的垃圾收集站,将手里沉甸甸的东西全部扔过去。他用手背抹一把汗,叹一口气,就回身走回院门那边去。
清爽冰凉的风流过,夜空中传来家常菜的炊味,香气浓郁。他走了几步就睁大眼睛停住,一个倩丽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立在孤儿院半掩的院门前。
“谁?”
他觉得似曾相识,但又不十分确定。这个身形,与那个曾经每天在同一个院门等着他的身影,感觉竟是如此相似。
“许诺傻瓜,你不认得我了?”那女孩咯咯地笑起来,声音竟是吹雪。
他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你即使认得路,也要考虑一下安全不安全。怎么这么晚才过来?大家都吃过饭了。”
走近了,借着旁边微弱的灯光可以看到吹雪的笑脸,大眼睛莹莹地反射着周围的灯光。她自背后递上一个大大的塑料袋:“我带点水果过来给大家分。”其实是跟双生子去花圃的时候买的水果篮子,大家都吃的不多,本来两兄弟都说扔掉就算了,她却执意要拎回来,又去超市又补了些,拿过来这里了。
许诺上去接过来,问道:“你吃饭了吗?”
“没呢,不过里面有三明治之类,我吃一份就好了。”
“真好,孩子们要乐坏了,刚刚吃完饭,就有水果。”
“对了那帮顽皮鬼,饭吃完了,岂不是都开始排着队要洗澡了?”
“没有那么快,水还刚刚开始烧呢,”许诺说着就忍不住瞪了她一眼,“都是因为你不来,我一个人忙得团团转。”
吹雪委屈地撅起嘴巴:“其他人呢?又赶工去了?”
“可不是,季妈妈好厉害,又接到一个活儿,不过居然时间比上次还紧张,他们一团人都做得手起茧了。”
“这样啊,那我还来对了..........”吹雪话未说完,就突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感冒了?那就快进来。”许诺看她那样,递过来一只手臂按住她的背,推她进了那个铁门。
“可能是今天躺在地上睡觉的缘故。”她想起来今天在花圃的事情,忍不住脸红耳赤,将脸埋进长发中。
“干嘛睡地上去了你?”
“呵呵,这个嘛..........”
他们一边说,一边走进那个院门,许诺又用力把院门合上。古老的铁门发出不情愿的“嘎吱”一声,懒懒地挪了一步,关上了。
等到两人都走进楼中,一个人才从旁边阴暗的角落走出来。一双轮廓优美的锐利眸子,牢牢地盯住铁门中那些灯光摇晃,没有窗帘的窗户。
好一阵子,这双眼睛才重新隐没在幽暗的街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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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
怡洲中学的教员办公室。
“谢谢华老师。”吹雪一边道谢着走出来,一边拉上教员室的门。
门关上后,她如释重负,长长地吁一口气。
因为有了奕飞的劝告,她一早就来这里跟华老师道歉。华老师的态度却意外地温和,并没仔细问她之后都做了什么,只是劝告了一句,就放她走了,与平时严厉的态度截然不同。吹雪似懂非懂,但既得台阶可以下,当然忙不迭地爬下来,道谢离开。
“吹雪?”
桂子的声音传来,她忙拧过头去看。只见她穿一袭新冬裙,靓丽过人,头发显然特意做过,松松地垂在两旁,象洋娃娃一样可爱。
“今天怎么打扮这么漂亮?”吹雪觉得她这样的打扮不想象是来上学,倒像要参加什么聚会。
“呵呵,秘密!”桂子笑嘻嘻地走过来,“你的竞赛怎么样?发挥正常?”
“一般般。”
桂子的手伸过来圈住吹雪的手臂,两个人就一起往教室方向走去。吹雪闻到,桂子的身上散发出一股很温和的香味,却是跟她一贯以来的味道不同,更浓郁芬芳,更成熟而且富有诱惑.............
“我听说,你们这次去参加省比赛的代表队,四个中有两个人就是陈亦真跟他的双生哥哥?”
“你怎么知道的?”吹雪吓一跳。
桂子的眼神耐人寻味:“我有什么不知道的。跟他们一起上课又参加比赛,居然都不告诉我。”
“我想着不是很重要的事情..........只是一起上了一节课,之后一起去参加竞赛而已啦,中间都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没有什么讲话的机会。”吹雪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回答的时候有点迟疑。之前因为亦真的事情跟桂子闹得很不愉快,现在又谈到双生子身上,不得不小心一点。
“真的吗?就这样而已?”桂子依旧笑眯眯的。
“真的。”吹雪自问自己可没有说谎,做正经事的时候,大家确实都没有时间跟别人说话。
“吹雪,你老老实实地告诉你最好的朋友,现阶段你跟那对双胞胎发展得怎么样了?”
“什..........什么发展得怎么样了?没怎么样。”吹雪被桂子唐突的问题吓了一跳,“你是指什么?”
桂子的眼中闪着光:“当然是问你跟他们现在是什么关系了。”
“关系..........?你又来了,桂子!我跟他们不过是很普通的朋友,也不在一个高中,平常根本没什么机会见面.............当然,我也不会故意去跟他们打交道。这一点,我不是反复对你申明过了吗?”吹雪听她又往这方面想,不由得有点恼怒。
“那样的话,我可真的要不客气了.............吹雪,你以后可不要后悔哦!”桂子似是想到什么开心的事情,嘻嘻地笑起来。
吹雪有点发毛:“什么事情让你这么笑?关于那对双胞胎的?”
“你以后就知道了。”桂子朝吹雪抛了个媚眼,回到自己座位坐下。
此时上课铃想起,老师走进来,拍着讲义夹说:“大家都赶快回座位上去!”
吹雪不敢再站在那里,赶忙回自己的座位坐好。同桌给她打个眼色,小声说:“看你们两个,又好得如胶似漆的了,真是令人觉得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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