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是我做的“好事”。

　　 是我仔细研究了tony_wong发过来的企划书之后，叫人按照我的思路帮我写了一份企划建议，给tony_wong发了过去，希望他再退一步。这样，我就可以在不跟林晓风的低调要求相冲突的情况下，为他披挂上阵了。

　　 没有告诉他就静静地自己行动……是因为我知道他一定会极力反对。

　　 我从秘书那里知道，他并没有吩咐下给tony_wong回覆的事情，想来是要拖过一段礼貌的考虑时间之后再拒绝对方，于是，我就钻了这一个时间的空子，背着他弄了那个企划建议，以他的名义给了tony_wong一个正式的回复。

　　 本来只是一个模糊的想法，然而意外的是，不管是秘书还是企划部我问到的女职员，都对我非常客气而且支持，帮我写好文档发过去的同时，还帮我保守秘密，即使需要保守秘密对象竟包括她们的上司。

　　 我隐约地感觉到，我第一次出现在公司的时候赶跑了那个大色狼，又当众说了由我来背上开除他带来的损失之类口气过人的话，无心插柳地在公司的女性职员心目中建立了相当好的形象，所以她们会愿意这样帮我。

　　 “没关系，出了什么事，责任我一个人来担！”

　　 自然，我仍然说了这句话安抚人心。这本来就是我的主意，我也不想要逃避责任。如果林晓风真的大发雷霆，我一定要拼死护着这几个帮过我的女职员――没有她们，商业措辞什么的都不懂的我，根本就写不出来专业的文档，也没法做到这件事。

　　 所以，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面对林晓风的质问了。

　　 如今，面对林晓风一触即发的阴暗神色，我反而有了一种置身雨云之外的平静，坦然地面对他的怒气，甚至掩饰不住自己心底的喜悦，淡淡地笑了起来。

　　 “双赢？”他蹙紧了眉，“这是什么双赢？你这根本就是胡闹。”

　　 “怎么是胡闹了？只要tony_wong答应合作，不公开我的身份，这件事就跟我是林家的媳妇不冲突了吧？这样……这次的合作就可以成功了。”我有一点着急，“而且因为通告是给vivian_yang的，所以她应该也会依照约定跟公司续约……这不是双赢，该是三赢吧？”

　　 双赢这个词是我从秘书那儿学回来的，自己随便就编了个三赢，也不知道是不是有这么个词……总之能表达我的意思就行了。

　　 虽然面上依旧是平静无波，他的眸子里却掠过一丝难以捕捉的阴翳――

　　 “……为什么？香香――你就这么想要做模特儿么？”

　　 这个家伙……他莫非真的觉得我是为了要做模特儿才缠着这个机会不放的么？

　　 我的心里一阵酸溜溜的感觉，撇了撇嘴说：“我没有啦！模特儿不模特儿的没什么所谓，我只是希望这样能帮得上你的忙而已。”

　　 他静静地盯住我的眼睛――

　　 “你一再地提到要帮我的忙……我问你，你是不是觉得如果不接这个单子，我就一定做不到我承诺给家族会议的事？”

　　 没想到他居然把话说得这么重，我立时便乱了分寸：“……我没有那个意思，我只是……只是……”

　　 迎上那双深邃的黑眸，语气就不禁更软了――

　　 “晓风……我知道你最近忙得很厉害，压力也很大，能够这样轻松点不是更好吗？看到你这么累，我很担心你的身体会熬不住……”

　　 如果――如果林晓风累倒的话，爷爷一定会很担心的……心里默默地想着。

　　 他露出一瞬的意外，定定地看了我好一会儿，面上的表情慢慢沉淀下来，眼帘也缓缓垂下，终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我没有那么脆弱，你不用担心我。”

　　 虽然话是这么说，可是他的声音中有种隐约的疲惫，已经积压很久，无法再掩饰完美。

　　 我听得心里闷闷的，迟疑地地试图劝他：“晓风……就这一次不好么？只要不泄漏我的身份，其实没有关系的不是么？”

　　 “你想得太简单了……摄影棚里这么多的人，就你出一次通告，都不知道要跟多少人打交道，根本就不可能保证不走漏消息，”林晓风眉头深锁，沉思地说，“就算对公众来说暂时是一个新鲜的耐人寻味的谜，过后还是很快会被人查出来的。”他没有看我，语气跟我一样闷。

　　 我的心里一跳――这……我没有考虑到这一点！

　　 他这样一说，我才意识到――是、是的……这么多工作人员一起协作把那个广告做出来，我就算在镜头前露脸的时候是不露出脸来，却不可能真的将自己的身份保密……

　　 “所以……香香，放弃吧。关于这件事，我不否认你的确努力过了，而且做了很好的尝试，但是这样真的是不够的――不必再勉强了。”他说到这里，唇边浮起一丝淡淡的苦笑，“不过，谢谢你关心我……我很高兴。”

　　 看着那张温柔又带着倦色的面孔，我的心突然有种淡淡的抽动，抽得身体里不知哪里一阵阵地疼。

　　 “我只是……很想要力所能及地帮上你的忙……”我嚅嚅地说。

　　 竟然，隐约有了种想要哭的感觉，真是一点点都不象坚强的我……

　　 “你在二婶那儿的期间表现很好，已经在家族会议上替我获得了相当程度的认可，光只这件事，你已经帮了我很大的忙了。现在你只要替我常去看看爷爷，陪他老人家说话，让他开心，我就可以省很多心……其他的事情，你不必太勉强自己，毕竟这不是你，而是我该做的事。”

　　 我很久没有听到他以这样温柔的语气对我说话，一时间被那种温暖的感觉浸热了心，但又有种淡淡的愁绪升起，叫我笑不起来。我尝试挤出一个会意的微笑给他，却没有做到，相反，我蹙紧了眉，抿着嘴巴，依旧一副不能释怀的表情对他。

　　 出了办公室，便看到秘书小姐立刻从桌子前抬起了头，询问地看着我，一脸紧张。我有点无奈地苦笑着摇了摇头，视线掠过其他几个帮过我的女职员的面孔，均看到清一色的失望神色浮起，估计我自己也差不多一样沮丧的神情。

　　 我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面前，却只是对着面前那份c.r新休闲系列的企划书发呆。为了读懂这几张纸的内容，我翻看了无数其它的资料，又烦着别人问了好久，才敢斗胆叫人去写那一份企划建议。我本来以为这已经是万无一失，最好的办法了……

　　 手慢慢地抚上塑料的硬皮，摩挲着，却觉得心里空空的，不知道哪一块不小心丢了似的。

　　 那一天的下午，我在爷爷面前表现得很好，一直笑着跟他讲话，而且一点儿也没有走神，也没有露出不耐烦的神色，让爷爷笑得很开心。

　　 林晓风很早就离开公司回来，正好撞见我在给爷爷表演单人华尔兹，他于是在旁边为我鼓掌，将我窘的脸红耳赤，所以他之后再厚颜无耻地伸手向我邀舞的时候，我气急地拍掉了他的手。

　　 晚饭的时候，他告诉爷爷他马上就要期末考试，接下来的几天都准备到学校出勤的事，也顺便知会我在这期间可以睡几天懒觉，不必那么早爬起来去公司了。考虑到学校要求的时间比公司还要早，他今天又是一副累到极限的样子，我故意输掉了猜拳，主动去睡阁楼的小床。

　　 林晓风依旧是进了屋只洗澡换了衣服，就直接扎进书房念书。再过两天就是他的期末考试，他现在一定非常讨厌有人去打扰他，所以我乖乖地爬上阁楼的楼梯，倒在那张小小的床上一个人冥思苦想。

　　 这张床真的是买的刚好够我睡的，我若把枕头往下放点儿，都觉得脚跟挨到床边了，小得叫人觉得很不方便。我不由得想，林晓风他睡这儿的时候，要怎么摆放身子，才能睡得舒服啊？

　　 话又说回来，他虽然说过，不需要接那个单子他也不会有问题……是真的没有问题吗？虽然我对公司的事情几乎是一无所知，但是实在有点放心不下。

　　 我很希望自己可以就此相信林晓风，不要再去想这个单子的事情，可是他近日来越来越写在脸上的疲劳与压抑，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甚至到了我的梦里来。

　　 我梦见，我坐在林晓风的隔壁考试，题目我一道也不会做，所以我就伸了脖子过去想要偷抄几道题的答案。

　　 结果――我发现，林晓风居然只是坐在那里作出写字的样子，他的卷子比我还要空白，根本一个字都没写……

　　 我吓醒过来，却发现外面已经阳光万丈，早已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下了阁楼，打开那个书架的秘门走出来，便看见林晓风的睡衣一如既往，静静地搭在床旁的椅背上。

　　 ――他已经了起床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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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到了公司门口。

　　 直到莫言给我打开了车门，我才想起来昨天林晓风跟我讲过今天不用来公司，不由得面上烫了烫，暗暗骂自己又粗心大意走了神，而且莫言竟也没有提醒我一下，就这样把我带来公司。

　　 唉……我叹了口气――既来之则安之，都到楼底下了，就上去看看吧。

　　 林晓风不在公司，我一个人坐在桌子前面就更加无聊，看着那本仍然放在我跟前的企划书，心底突然地升起了某个意念，就走到秘书的跟前，请她为我联系上vivian_yang。

　　 “香香吗？我猜到你这前后会联系我。”她在电话那头笑，声音也是甜美动人的，“再有三天我就不是这个公司的人了，你们也该给我一个最终答复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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