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西凤
思前想后,我主意打定,于是清清喉咙道:“哼,看你这样坚持,本大姐也不怕勉为其难一次。可是,我非得要林晓风那只猪给我滚出来给我打一顿才可以!都是因为这个灾星,我才会碰上这么多事,不打他一顿,难消我心头之恨!”
虽然嘴巴上是答应了,说着说着,我火气又上来了。
我越想越觉得是林晓风那个瘟神的问题!在碰见他之前,我一直都好好的,但那之后就霉运不断!而且是每多见他一次就多倒霉一次!
莫言浅浅一笑,低声对电话说了句什么,又看我一眼。
我的脸突然有点发烫——不知道这两个人,在电话里说我什么话来着?条件反射地,嘴巴里马上蹦出来嚣张的字句:“看什么看?!再看叫乌鸦把你的眼珠子挖出来吃了!”
“陆小姐,请息怒。莫言不敢对您不敬。”黑墨镜黑西服的他笑着合上电话,便往我这边走来。
奇怪,他的声音与语调,给人的感觉与某人相似——是谁呢?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你……你想做什么?”
“失礼了。”
我突然感觉身上突然一重,蔷薇的香气涌来,一件衣服便已覆至我的身上。衣服上残留的人的暖气,给我冻得瑟瑟发抖的身子,带来一阵令人眷念的温暖感觉。
我低头一看——这正是莫言身上穿的黑色西服!
“你、你这是做什么!”
虽然我是个在黑帮混了些年头的女子,男人的那些血汗脏污不算见得少,但是从来没有人敢把自己的衣服往我身上披!而且——而且这件衣服看来还跟血汗脏污没什么干系,感觉很干净……味道很好……
失声惊叫之余,我被自己心里蹦出的想法吓了一跳!
我、我我……我在想什么呢!
我赶紧将头深深地低下,让长发遮住我辣辣的脸。不知为何,自己并没将衣服马上甩到地上,只是拽着它的两边衣襟,做发力状,竟怎么也没能动真格地将它剥下来。
“莫言斗胆,但只是怕陆小姐落了风着凉了,不敢有多余的想法。”他没有触到我,只是退开一步,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手扬向宅子的方向。
我不敢看他,只是埋着头点了点算是答应,就垂眼瞅着他的皮鞋后跟往前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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宅子的门虽是古香古色的唐破风,却不是木头,而是厚重的铜门,而且可能是包着铜皮的更厚实的材料做成。门缓慢地打开又关上,平稳无声,显然是机械控制。
进门后便一直踩在码得整整齐齐的碎石小路上,耳旁是潺潺的流水声。空气与门外截然不同,一股清凉而潮湿的味道扑面而来,即使最紧绷的神经也会因此松弛一下。
但是,我走进门的那一霎那起,突然有了一种被监视着的感觉——而且绝不是错觉!不知道哪里的瞭望口或者电子眼,已在紧密地观察我的一举一动。这个宅子看来并不只是一般的豪宅!主人的身份可能非同寻常,又或者有什么特别的缘由,于是设立如此严密的安全系统。
自黑帮修来的警惕觉醒了,我抬起头来,悄悄地四下打量。
这果然是一个古风的庭院。我修养不够,只知道假山池塘,小桥流水,亭台楼阁相错成趣,却说不出这算不算个高雅的园林。放眼望去尽是白墙绿瓦,流水声声,感觉非常静谧。我们所走的这条路,蜿蜒曲折,不知通往何方,却又在前面不远处一分为二,一边通往一个大影壁的后面,一边过了一趟拱门,消失在一座假山的后面。
莫言走在我前面,白色的衬衫下厚实的肌肉若隐若现——这个人果然有一副锻炼到极致的好身躯!即使是在洪青帮,我也没有见过这样的人……如果我还在二哥身边,说不定会动念头,要想办法把这个莫言挖到我们那儿去吧——唉,现在自然没这个资格想这些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这当儿,他却突然回过头来,吓了我一大跳!
他、他他他难道发现我在盯着他瞧了?
但莫言只是浅浅一笑,抬手往右手边的岔路示意道:“陆小姐,这边请。”说完,便继续往前走去。
我一听他的声音,心又很不听话地“砰砰”多跳了两下——奇怪,这个人的声音语调真的似曾相识……是我想太多了吗?
不过,既然他没说什么,我当然暗自松一口气,赶忙收敛心神,快步跟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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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影壁,眼前是另一个拱门,连着长而高的白色围墙。穿过拱门之后,景色就完全不一样了。
这里不再是小桥流水,而是用长廊连接在一起的众多房屋,布局整整齐齐,热闹却不失庄重。房子间隔各异,仍旧是绿瓦白墙,窗户做古风状,房顶错落有致,很有雅趣。我看不懂这是那一朝代哪一地区的风格,但直觉这里的主人,煞费苦心营造这样一个世外桃源,一定很有离世而居的愿望。
有东西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一队人由远及近,顺着游廊快速走着——那是九个捧着托盘,女佣模样的人,均着蓝色旗袍。只一会儿,这些人已来到我跟前,列成一队横队站好。为首的一个长一双媚极的丹凤眼,朱唇丰润,柳眉如画。
她屈膝朝我行礼道:“陆小姐好,西凤是来服侍您的。”
“服侍?”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好古老的用词啊!
这女人说话跟莫言一般酸,看来也是这个家教育出来的高级奴才——而且这种酸气,恐怕就是这个家的风气。只是要我跟这种酸嘴巴的人说话,实在给神经一种莫大的压力,而我几乎就要被这股扑鼻酸气憋得抓狂!
莫言已立在一旁,对我说:“陆小姐,接下来多有不便,恕莫言不能随行了。”
我抬眼看他,正对上他含着笑意的星眸。
突然,我意识到自己已越来越喜欢听他的声音。虽然我很讨厌他的遣词造句,但只听他这样说话,已有一种意外的炽热感觉,从喉咙深处升起。他也许注意到了我看他的表情有点异样,笑了笑侧过脸去。我不禁脸上一热,却舍不得移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