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无风起浪
咦咦咦~~~~~~~――??
咦咦咦咦咦咦咦?!!!
不……不会吧!
我的眼睛睁大,身体却立时僵硬,动弹不得。
柔软的压迫感轻了,林晓风睁开眼,离开我的唇。
而我……已经完全石化掉了!
为什么……为什么在这种地方……这种场合……
我的……
我的初吻啊――!!
我简直欲哭无泪――
第一次的吻,竟然是跟林晓风这个冤家,还是在我没有点头答应的情况下,莫名其妙被亲了……
还――还当着那么多人的面……!
我的上帝老儿啊――这不是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吗?怎么还会发生这种事啊?!你这一天到晚挂在十字架上普渡众生的样子,到底有没有真的睁着眼睛在关照世人哪?
而那只瘟神……不,那只色狼的脸上!居然还是一副庄重又怜惜的感觉……根本没有一点点的愧疚之色……
――他……他真的好会披着人皮,出来诓骗大众……呜!
吃亏了……
吃大亏了――!
“请新娘新郎签署婚姻宣誓书。”神父的手往旁边做了个“请”的手势。
我还在刚才的打击中没有回复过来,林晓风的手却发了力,将我拉到宣誓书前。他在上面用隽秀的字体签下名字,又将笔递给我。
见我木然地没有反应,他拾起我的手,将笔放入我手中,往宣誓书上递了递。我有一点恼怒地抬头看他,却迎上他更显不悦的眸子。
“签字。”
轻柔好听的声音,然而语调冰凉――他淡然地下了命令!
我咬紧下唇,决定仪式结束之后再跟他算这笔账。
主意打定,我挣开他的手,一笔戳到那个结婚誓约书上,狠狠地画下我的名字。笔尖划破磨砂的纸面,笔划间渗出淡淡的墨丝,在纸面上徐徐散开。
林晓风看我这样愤怒的书法,眉心蹙起,但什么也没有说。
我才签完,身后便立刻响起鼓掌的声音。
我转头一看――拍手的竟然是二叔。
“恭喜。”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双手举到胸前,不紧不慢地拍着掌心,动作优雅,面上是淡淡的微笑。
那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这两叔侄其实很相像,连那种温和却又坚硬的感觉也如此相似。这样的两人想必能相处得很好,但却为了那些本来就超过够用范围的金钱或者权力,要这样暗涌不断地争斗,实在让人觉得不值得。
不过谁知道呢,有钱人脑子里想的东西,跟我这样的市井小民,肯定不一样。
爸爸跟妈妈都急急从座位上窜了起来,密密地拍着手――
“香香!恭喜,恭喜!”
还边拍边窜跳着,面上的表情都是兴奋加高兴,冲着我直点着头。
我一点儿都不觉得有什么值得这么欢呼雀跃的,但看到这是二叔领的头,再想想自己的“职责”,也只好选择放松脸上的肌肉,尽量“幸福地”微笑起来。
仪式就此结束,最后的一个环节,乃是我跟林晓风在唱诗班的歌唱声中退场。
长廊的尽头,大门自动打开,我跨过门槛,却忍不住回眸――十字架上的耶稣,依旧是那副安抚的姿态。
我不禁想:他所背负的世人的罪里,是不是又加上了我的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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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休息室,就开始听西凤解释完中午到晚上的行程。
她说完行程,又交代我们两个换衣服,并解释在休息室里有两个分开的化妆室,我们彼此不必谦让。
好容易熬到她掩门出去,我的脸马上挂了下来。才刚抬头想质问林晓风,就迎上他的黑色眸子,同样溢满火药的气味。
我马上会意了――嘿!来得正好。
这样电光石火的场面似曾相识,简直一触即发。不用问耶稣,接下来,我们两个人肯定要大吵一架了!
“香香,你昨晚跑哪里去了?”他抢先说了话,居高临下的态度。
先发制人,不愧是林晓风――但我才不理他呢!
冷哼一声,直接说我自己要说的话:“林晓风,你吃了雄心豹子胆了?!竟然敢对我做那种事情!”
他怔了怔,露出一脸懵然的神色:“什么事?”
――什么?这家伙竟还装没事一样!
我不禁暴怒,一手扯住他的衣领:“你还装傻?你刚刚,你刚刚……对我……你……”话说到一半,自己却突然磕巴了起来。
我不禁暗暗叫苦:那个“吻”字怎么居然这么难说出口?!
“……你在说什么?”漂亮的黑眼睛睁大,他一副“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的无辜样子,却突地伸手,硬将我的手掰了下来,“不要拉坏我的衣服。”
这个家伙真不知哪里来的这一身怪力!我根本没有任何反对的余地,只觉得手上一疼,已经脱离了他的衣领。
我立时气不打一处来,揉着遭了殃的手对着他就骂:“你这个一身蛮力的家伙!得了便宜又卖乖么?!”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双手交叉放在胸前。
我急了:“你还敢说不知道?!你刚刚……亲我嘴巴……”刚说到这里,又噎住了,脸上火辣辣地烫起来!
他突地睁大了眼,定定看我半晌,终于露出会意的神情,“噗哧”一下弯起嘴角,接着便忍俊不禁地大笑起来。
“你、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我急得跺脚――这么严肃的事情,他干嘛笑啊?!难道我的初吻就不值钱了吗?竟然不值钱到让他觉得,不必为这样的小事大惊小怪?!
林晓风笑得扶住桌子才勉强站稳――
“我还以为你在说什么呢!那是婚礼的一部分啊,不做的话,不是很奇怪吗?”
我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噎死:“你不可以亲脸颊啊?我不是说过不经我的允许不可以碰我的吗?!”
“亲脸颊不合程序!”那双漂亮的黑眸泛着暧昧的色彩,“没想到你的反应这么大――又不是第一次了,不要这么天塌下来般的样子好不好?”
“你、你说什么?!谁告诉你我不是第一次啦?!”我气坏了,指着他的鼻子骂个不停,“我一辈子都还没有被人这样亲过……!你这样强夺人的初吻,是滔天大罪你懂不懂!你以为我吃了亏,还会羞于启齿,替你掩盖罪行么!我陆香香不是那种人!林晓风,你给我赔礼,道歉,你要付出代价!”
“你这种话也敢讲?”他心情似乎更好了,讥诮地笑着挑起眉,“这句话还不知道该谁跟谁说呢!我敢打赌,你不只早就有过初吻,还是你自己主动的――”
我急得跳脚:“你……你到底有没有道德啊?居然无中生有,诬陷我!”
林晓风没有一点反省的神色,笑得更得意了!
“我才没有诬陷你……”这话只说了一半便卡住,他面色变暗,往后退了一步,“喂――你想干什么?”
当然了!因为我已经摆起架势,准备用拳头跟这个瘟神讲道理了!
“我要揍死你这个不要脸的色狼!”
“香香,住手!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粉拳已经飞出!
眼前那双瞳孔突地收缩,他的眼中闪过一瞬的冰霜,人已经突然从我的视线范围内消失了!
“咦?!”我一拳挥空,更丢了他的身影,不由得心底一惊。
林晓风的动作――好快!
“找什么,在这里。”他的声音在背后响起。
我吓一大跳,正要转过身去,右手却突然被他抓紧了!
他的一只手同时压上了我右边的肩膀,我的右手手臂就以最极限的方式伸直而且往后弯曲,关节处一声恐怖的脆响,惊动我的神经!
“啊!!”
电击般的疼痛传来,我忍不住惨叫出生,身不由己地往下一蹲,另一只手隔着婚纱的裙子狼狈地趴到地板上,身体往前尽力倾出,才终于缓过这一下疼。可是,被固定的手腕和肩膀上传来的压力,仍将我的肩关节压到极限,我只要再稍动弹一下,马上就有脱臼的危险!
不甘心――我怎么能就这样认输!
我努力地想要抬起身子,挣脱他的手,却又被突然袭来的一阵剧痛逼得惨叫出声,身子顿时软了下来,疼得龇牙咧嘴,眼泪几乎就要滚落脸庞。
“你再动啊。”他的声音冷冷地自背后传来,“再乱动害你自己手臂真的脱臼了,可不要怨我没有警告你。”
天……完了!
听到这冰冷的语调,我知道他不会轻易放过我,心簌然凉了!
这个没人性的家伙……
我很想要狠狠地骂他,却因为方才那一下痛楚的后劲太强,一时仍吭不了声,只能伏在地上喘气。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个家伙不只是天生一股怪力那么简单,也练了一身相当有水平的防身术!我这样路边打打架挣来的三脚猫功夫,怎么够跟他那种专业老师教育出来的匹敌呢……
最关键的是,我之前都轻易就打到了他,大意了――居然被他一招擒拿手就逮住,而且是这么彻底地失去反击的机会,实在是太丢脸了!
林晓风的声音这才又慢悠悠地响了起来――
“香香,我不是说过了,你要打我,不可能总是这么轻易得手。”
他显然,有一点制服我的快意,毫不掩饰地透过语句间表露出来,向我炫耀。
我冷汗淋漓,心底生起一股绝望的情绪――
“你要杀要剐就来得干脆点,我陆香香怕你不成!”
他幽幽叹口气:“真是拿你没办法……越是处于劣势,嘴巴越是要强――你这样很吃亏的知不知道?”
到这种时候,居然还想要对我说教!
我呸了他一口:“我要强不要强,关你屁事!你这个不要脸的色狼,占了便宜还这样凶,你真以为自己不会糟天谴么?!你就这样一直架着我好了――你敢放开我的话,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我一定会找到机会,打到你残废为止!”
执拗地返转眼睛,从肩膀上抬起视线,勉强看到他的脸,便狠狠地瞪过去。
他冷笑,一点儿也不回避我的视线――
“你无论试多少次,结果都会是一样。你真以为象我这样的人,会让自己犯同样的错误到三次这么多吗?”
我这样拧头去看他,实质上是给自己的关节加了外力,此时疼得眼泪终于滚了下来,却还是咬着牙,不肯移开视线。
“那就来试试看啊……放开我,看看我打不打得到你!”我咬牙切齿地说,尽管,我知道自己即使真被放开,恐怕也还是碰不到他一根毫毛,就会又被他擒住。
他俊眉微蹙,面上有一点无可奈何――
“居然倔强到这种程度……真是拿你没办法。本来该是我要审问你昨晚都干什么去了,倒变成你来质问我――我们才刚刚行了礼结为合法夫妻,你就要我这个新进丈夫上演驯妻记么?”
“审问?驯妻记?”
我气得差点没晕过去,可才刚勉强地说了几个字,就疼得又低声叫了下!
“哼!林晓风,你是个什么东西――你以为我跟你签了那个破字,你就是我的谁了,可以这样说话了么?我呸!我告诉你,你刚刚已经违反了跟我约定好的第一条,按照我们的协议,我要求马上跟你离婚!”
“说什么笑话!”他几乎是马上喝住了我,眼中变得闪烁不定,眉心拧紧,“你今天才刚刚跟我结了婚,就来胡诌什么离婚!”
“刚结婚又怎么样?我非要今天就跟你离婚,莫非法律有规定不准的么?!”
我的话音刚落,手臂上就突地被他加了力,顿时连看着他都再也办不到,惨叫一声俯下头。
“――我可没有违反跟你的约法三章。你想要凭着这个理由跟我离婚,办不到。”他一字一句地说着,声音里透着怒气,“我再问你一次!你昨天究竟跑到哪里去了?”
我咬紧下唇,承受住他施加的那一阵疼痛,就是不吭一声疼,也不说一句话。
现在告诉他,我不过是为了逮住一个将我撞倒在地,而且害我洋装报废的小偷,所以从甜品店门口跑开而且迷了路?他不气得直接拧断我的手臂才怪!
他看我咬紧牙不说话,大约是以为我打算硬撑到底,拽着我的手紧了紧――
“西凤报告说,你是用路边的公用电话跟她联系的――而莫言去接你的时候,你又是一身狼狈……你究竟为什么趁我排队等结帐的时候开溜,你昨晚究竟在哪里过的夜?!你知不知道我找你一直找到天亮,整个湾仔到上角都被我找遍了……我差一点就以为你又逃跑了!”
我没有气他,他已经自己越说越激动,手上也跟着越压越重!
我顿时觉得自己的手臂几乎要被他就此折断,心里一抽紧,大声叫了起来――
“疼――!”
这声音居然声嘶力竭,脆弱到令我自己都意外……但居然,林晓风听了我这声惨叫,擒住我的手突地放开了!
我一下失去了平衡,忍不住惊叫一声,狠狠地扑倒在地,幸好地上是厚厚的地毯,连手掌都没有磨伤,只是吓出一身冷汗。
咦……他就这样放过我了?
我还没来得及捂住肩膀后怕,他的手已经攀上我的后背――
“香香!……你没事吧?”
“别碰我!”
我想都不想,一下就拍开他的手,顾不得自己一身白色婚纱碍事,手脚并用地爬开一段距离,才反转身子,警觉地盯着他――
“你……你不要靠过来!”
他本来半跪在地上,刚想起身,听我这一叫,就停在原地不再动了――
“……你没事吧?”
那张漂亮的脸上已经找不到之前的冷漠,满满地是担忧的神色――
可……根本就是他自己亲手修理的我,现在才要铺上人皮来装好人,太晚了!
我狠狠地咬牙冷哼一声:“少装了你!就算我有事,还不是拜你所赐!你现在是我老公了,你就是神了你!你要上演驯妻记,要教训我,都是光明正大的了!”
话没有说完,我突然觉得鼻子一痒――
“啊……阿嚏!”突地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后,又打了一个。接着,又是一个。
我楞楞地拿手背抹去鼻涕――不会吧……莫非昨晚露宿街头,弄感冒了不成?
这一下才发现,自己的头似乎好重的样子――刚才都太紧张了,光想着仪式的事情,竟然没有注意到。我不由得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隔着纱手套却感觉不灵敏,又晦气地去剥手上那长长的手套。
我还没将手套完全捋下来,一只温热的手已经突然探上了我的额头。
我吃了一惊,想要往后闪开,另一只手却已经按住我的肩膀,令我顿时动弹不得,只能怔怔地看着林晓风那双漂亮的黑眸近在眼前,抬眼盯着我的额头。
“――没发烧。”隔了几秒,他松开我,同时眼帘落下,松口气的样子。
我的胸口立时闷住了般,喘了几口气,都没说上话来,只觉得鼻子已经堵满了鼻涕,呼吸不顺,抽了两下,鼻涕还是往外流。
他从自己口袋里抽出一条白色的手绢,覆至我的鼻子上――
“擤一下。”
我无语地伸手按住手绢,接了过来擤干净鼻涕,又将它揉成一团抓在手里拧着。
――这……这家伙干嘛?又发神经了不成?
刚才还那么暴戾,现在突然又变得这么温柔……我的帐还没跟他算清呢,心就突然地软了一大片……
“我叫西凤去给你准备药――你先换衣服吧。”他似乎已经完全忘了前一刻我们还在争吵,轻轻地拍下我的肩膀,准备要站起来。
“我才不要吃你的药!”我被他这样碰一下,突然暴怒,将沾满鼻涕的手绢朝他身上扔了过去,“你给我滚远点还差不多!”
他伸手抓住袭向他胸口的手绢,动作纯属漂亮。可他才刚刚捏紧它,脸色却突地变了,一下将那块布扔到地上,一脸恶心地看着自己亮闪闪的手心!
我没有料到自己扔这一下,居然有这样意外的效果,看他这样龇牙咧嘴的样子,觉得非常滑稽,失声笑了。
可才刚笑了一下,就见到那双锐利的眸子,突地盯上了我的眼睛。我的笑声噎在喉咙,笑脸也僵住,保持这个表情看他那张撅起嘴巴的脸,仍然觉得很好笑,强忍了三四秒钟,还是哈哈大笑起来。
“你再笑!”他的脸上浮起淡淡的红潮,“再笑我就都抹到你脸上去。”
说完,真的欺身过来,那片亮闪闪的手心就要往我面上覆过来。我“呀”地一声尖叫,赶紧往后闪开,可他的腿已经压住我的裙摆,我被裙子绊住,逃不开,眼看着自己的鼻涕就要被涂到自己脸上,忍不住大声求饶――
“呀……饶命,不要!好恶心……”
“你也知道恶心!”他没好气的起身去找东西擦手。
“你活该!”我看他走开,又开始大笑,笑得喘不过气来,“谁叫你要表演空中接球的绝技……闪开不就好了……哈哈……阿嚏!”
居然又打了个喷嚏,我心里暗暗觉得不妙――看来真的要感冒了。
林晓风扯旁边的一盒纸巾擦了手,又将纸巾盒子拿到我跟前:“我现在出去找西凤,你乖乖地换衣服。既然生病了就爱惜点身体,不要再胡闹了。”
我这才想起来刚才的事,不由得又是一声冷笑:“你闹还是我闹?似乎我要质问你的事,你还没跟我道歉呢!你来说说看,我怎么不可以跟你离婚了!”
他的脸沉下来:“你还敢提什么离婚的事!婚礼的流程莫言应该都已经跟你讲过,你之前从来没有提过异议,现在却来放什么马后炮!”
我一下被他说到要害,咳了一下,应不上来了。半晌才涨红了脸说:“――不管怎么样,我心里就是不舒服!你凭什么还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明明就是他没经我同意吻了我,为什么却说得好像是我不对一样!
我委屈得想大哭。
其实我想打人!可是我又打不过他……真是要命!
他欲言又止,一双眼睛闪过复杂的神色,终于用力地呼了口气说:“那好……我不再问你昨晚的事,你也不要再追究什么初吻的问题,我们和解怎么样?你总不会认为你这样突然失踪一个晚上,直到仪式都要开始了才赶回来,自己一点错都没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