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说到这里,亦真意味深长地扬了扬眉,转眼看着奕飞。
“.............当年带走花伯母的男子,跟爸爸长得很像,”奕飞沉思地说,“这一点非要用爸爸的双生兄弟来解释吗?你不觉得那可能会是爸爸本人?”
“建筑工人的身份和当时他留下的印象很说明问题,”亦真点点头说,“而且我接下来的这一部分数据很说明问题的关键。我有调查过当时住在孤儿院附近的人家,发现花缘巧实际上与这名男子在那个城市住了三年之后,才生下吹雪。”
“那七年,那个陈姓男子依然是从事体力工作,早出晚归,有很多人都对他有印象。”
说到这里,亦真按了一下键盘,图表上立刻多了数个原点,标上日期。
“这是他在那三年间,有目击者的时间段。随机性很强,足以说明他当时应该是一直在市内,而非飞来飞去的状态。而且,种种迹象都表明,花缘巧的私奔对象,不是陈昊天那样的天之骄子,而是一个普通的靠体力吃饭的男人。”
说到这里,亦真顿了顿。
“我只能说.............如果这真的是陈昊天,那么要做这么长久的戏,未免有点太入戏了。”
“.............这些数据的来源是什么?访谈,还是别的什么?”奕飞托着自己的下颌,直盯着屏幕不放。
“通过不同的私家侦探和委托人问的,时间和人员都是分散的,贴近随机,”亦真说,“你放心,我做得没有痕迹,毕竟是个不简单的对手。”
奕飞沉默了相当一段时间,才缓缓地开口――
“其实,上一次跟你的会议结束之后,我想起来一件很久以前的事,令我有点在意的。”
“什么事?”亦真感兴趣地扬了扬眉。
“你知道其实我原本是在这座古堡内长大的吧?直到十岁,我都一直留在妈妈的身边,但是十岁以后,我却被送往英国的寄宿学校,之后就很少能有机会回来。”
“我知道,那是陈昊天直接下令,说你已经到了升学的年龄,不适合继续以家庭教师进行一对一授课的方式继续教育,必须要开始学习社交,所以将你送去英国了,还一直寄宿到十六岁,跟我一起去中国的时候。”亦真淡淡地补充。
“其实,在那之前发生了一件事.............”奕飞小心地说,“当时我并不觉得那跟送我去寄宿学校有关,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却觉得有点奇怪。”
“说说看。”
亦真拿起桌子上早已准备好了的咖啡壶,自己倒了一杯,送到嘴边,一边等奕飞整理思路。
“妈妈从我们出生之前就已经有现在的病了,每天必须定时服药,否则就会性情大乱,这你也是知道的吧?”奕飞想了一会儿,才慢慢地开始。
“对。”亦真将一块饼干塞入口中,应道。
“那个病过了二十几年,一直都没有起色,但是奇怪的是,我查过很多相关的病症,其实应该是可以用药物慢慢调治的,毕竟陈家有这样的能力,应该有更多的尝试来治妈妈的病,而不是一直给她吃同样的药。”
“有道理,”亦真稍微调整了一下电脑,便显示出最新的研究文章列表来,“按照这个病症的研究进展看来,其实陈家应该给她至少换过几次治疗方式,或者请过相关的专家来诊治的,但是过去的十几年间,除了定期服药,就没有采取过任何其他的治疗方式。”
“你说.............过去的十几年间?”
奕飞看着亦真飞快地调动程序调查资料,屏幕上显示的数据越来越多,又被归结整理过,最后一并显示在屏幕上,不觉,眼睛慢慢地睁大了。
“对,准确地说,应该是过去的十四年间.............”亦真看着他,缓缓地将该说的话说了出来,“这么巧,自从爷爷去世之后,就再也没有过任何尝试。”
奕飞的手,缓缓地握成了拳。
“我就觉得奇怪.............”他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才说出这句话来,“为什么在我问了那个问题之后,会被立刻送离家。”
“哦?”亦真偏了偏头,“你究竟问了什么踩地雷的问题?”
“某天我一时好奇,打开了clair喂给妈妈的药盒子来看,突然觉得那个药丸跟之前我看过的,医生交给爸爸的药丸样本不一样。尤其是药丸上的纹路,之前看到的那个是十字纹的,药盒子里面的却是一字纹的。我本能地觉得那是不同的药,然而当我去问爸爸的时候,却被告知我胡思乱想,说药丸有很多种样式,即使看起来不同,也是同样的药。”
“.............之后,你就被送到英国去了?”亦真禁不住笑了出来。
“不错,但是实际上.............”到这里,奕飞顿了顿,似乎在思考着,往下的话该不该说,“药真的可能随意有很多种规格吗?我现在,非常地怀疑。”
“你不必避着问题说话,”亦真撇了撇嘴,将话接了过去,“我刚才一听你说那个故事,就觉得他在对你说谎。那个药一定有问题。药丸虽然可以有不同的规格,但是那种特殊的非处方药生产时有严格的规定,而且能够生产的厂家非常低少,应该不可能一种药可以随意生产多种规格的。”
奕飞抓成拳头的手,血管逐渐地爆了起来,好一会儿,他才咬了牙说:“.............你知道若这个设想为真,那么妈妈可能已经被人喂了二十几年的药了吗?”
“这是很有可能的,”亦真眉毛也不抬一下地说,“而且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有充分的推理证明这个‘陈昊天’不是原来的陈昊天。很有可能,是因为作为妻子的段如雪,很快地发现自己的丈夫换人了,所以他为了自保而下了这样的手。这样想来,他没有要她的命,倒真的算仁慈了。”
奕飞不等这话说完,人已经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就往门的方向冲了去。
“等一下!这个药她都已经吃了二十多年了,不会有生命危险,你不要冲动在一时,坏了大局!”亦真一下子按住奕飞说,“我们先来吧话说完。”
奕飞咬着下唇,隐忍了自己的情绪,尽量放松地道:“明知那是对身体有害的药,你还要我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妈妈吃下去吗?”
“.............我没说要让她继续吃那个药丸!想清楚,你无凭无证,凭空说那个药有问题,也不可能解决问题的!相反,我们可以先换掉那个药,然后尽快送去化验成分.............”亦真低声说,“问题是,若每天喂她吃药的人不支开,就很难换她的药。”
奕飞睁大了眼睛看着亦真,好一会儿才说:“.............你有把握换掉那个药?”
“但是必须要让clair和身边的人都不起疑心,光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亦真点点头,“我需要你的协力,奕飞。”
奕飞绷紧了脸看着他,一声不吭,但是,那双眼睛里面,的确燃起了少有的火焰。
“奕飞,我想现在问题和战线很明显了,”亦真咽了咽,正了颜色说,“从某个时间点开始,陈家就开始有点奇怪,而奇怪的根源,从至今为止的证据看来,都在‘陈昊天’这个人身上。”
“本来没有精神问题的段如雪变得精神恍惚,生下来的孪生子不久就失踪一个,后来找回来的时候被证实是以奇怪的方式抚养长大的。之后不久,当家人突然去世,他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新的掌权者。”
“这还不算,自那之后,对段如雪的救治尝试停止,我们兄弟俩也被送离母亲身边,而且在不同的地方单独抚养长大,直到十六岁根据族例,必须被送往中国完成高中学习为止.............这个家变成这样,都是拜这个家伙所赐。”
“我话说在前头,我只是觉得药的事情有点奇怪,并不等于我就认同了你这全部的推论,”奕飞的眉头已经紧得不能再紧,“如果检查的结果,这药并无问题,却因为换药的缘故,让妈妈的病情加重,我说不定反而要算账到你的头上的。”
亦真看着他的眼睛道:“我反正不介意在这个‘药’的事情上赌一把,反正.............等你再去取证其他的,回来再同意我的观点,要花更长的时间。不过,我们可以有一个共识,若药真的有问题,你愿意与我携手,揭穿这个假‘陈昊天’的真面目吗?”
“那当然!”奕飞很恨地说,“如果那个人并不是我们的爸爸,还做了那么多无良的事情,怎么可能让他留在这个家里?!”
“很好,”亦真满意地翘起唇角,“我跟高兴我们终于达成共识了。”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你看着我的眼睛,我看着你的眼睛,目光之中,都有一种绝不退缩的意味。
“那么,我们就来讨论一下,要怎么样才能换掉那个药.............”
亦真重新将手放到键盘上面,开始快速地再收集和分析起信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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吹雪在慢腾腾地收拾着东西。
从花园回到病房,她就被告知要换房间。头上的纱布拆了,变成一块膏药贴在额角。本来就没有什么大碍,倒是被小题大做了一番,折腾得慌。
其实本来这里已经被收拾得非常妥当了,她在中国的所有衣箱又被全部搬到这里,重新放进房间一样的衣橱里,分类整理过,还有其他细小物件,也都按照她的习惯放好了。烽燧异常细心,连新的手机都替她准备好了,而且选了她最喜欢的机型,配上原来相同的配饰。
然而,她还是东看一下,西看一下,将东西挪挪位置,盒子打开又合上,美其名曰“收拾东西”,其实自己也不直到自己究竟想要做什么。
“吹雪小姐,这个东西不敢交给其他人,我亲自带到这里来个您了。”
烽燧在旁边看了她一会儿,才走近了,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来。
吹雪缓缓地抬眼,望见烽燧的手心里,躺着一个小小的黑丝绒盒子,不觉眨了眨眼睛,伸手过去,将其拿了起来。
“烽燧,没事了,你可以下去了。”
她送走了烽燧,自己来到沙发前,缓缓坐下。
真奇怪,从爱德华的手中拿到这一枚宝石戒指以来,她还是第一次这样有了,从盒子中将戒指拿起的*。
仿佛可以透过这一个密封的盒子,看到某种未来.............那个仍是未知数的,她跟爱德华两个人的未来。
――有魔法的,黑色盒子吗?
这个念头窜入脑海中的时候,吹雪淡淡地笑了。
当爱德华将这一枚戒指交给她的时候,她慌得只想从他的跟前逃开,但是现在.............她突然好想他。那一天在中国挂掉他的电话之后,发生了太多事情,直到现在,她才拿到新的手机,不知道这期间,他有没有打过很多电话来?
电话挂断的时候,他似乎有什么话要说,而她没有好好地去听。
拿起桌上的粉色电话,爱德华的名字就是第一顺位,轻松按下拨号钮,电话就开始拨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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