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为兄错了,我不该放手,吓着我的诺儿了。”萧天允轻轻拍着麒诺的后背,柔声安慰道,言语中满是疼惜和爱恋。
麒诺听他居然主动认错,心中一软,自己也没阵的要打他,如何舍得,可如今看这人的样子,倒是被自己吓到了。麒诺反手紧紧的抱着他,用他的衣服抹眼泪。她并不知道自己到底为什么哭,她确实吓到了,确实气他,可心中除了后怕,还有着深深的迷茫和无助,泪水怎么都停不下来。
“乖,不哭了,爷的心都给你哭碎了。怎么这般多的眼泪,真是水做的不成。”半响,感觉怀中的人儿还在抽泣,萧天允心疼不已。在这么哭下去,眼睛该红肿了。
萧天允轻轻捧起麒诺的脸,看着那依然红肿了的睡眼依然泪眼汪汪,低头轻轻的吻上她的眼睛。麒诺心中也鄙视自己如此矫情,可依然感激这人能在自己身旁。人应该活在当下,她已不再是现代的林麒诺,而是这个年代的人,哪怕拿着一模一样额匕首,有些事,也再回不去了。
“跟我说说吧,那把匕首。”从拿到那把匕首,诺儿便有些不对劲了。
“那你先跟我说说,为何会对冰火海如此熟悉。”说不介意事假的。
“真想知道?”
“你愿意说吗?”若是他不愿意,她也不会强求。
“我若告诉你,你可会告诉我我关于那把匕首的事情。”
“好。”
“……我认识那画上之人。”说着,萧天允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戒指。
麒诺认得,这是那壁画上的美丽女子手上之物。
“她叫梦古拉,是乌休娜珂族的公主,冰火海便是曾经乌休娜珂族的都城梦城。后来……她成了我父皇的皇妃。”说这话时,萧天允周身有一种难言的怅然。“我离宫之前,都是住在梦古拉的宫殿,我叫她母妃。”
“她不是你的亲生母亲?”
“不是,她是乌休娜珂族敬献给我父皇的礼物。”
“礼物?”
“对,像贡品一样,被她的族人抬到北国。”
“那时候你还小,怎么会记得。”
“诺儿,若我说,我天生下来便能记事,你信吗?”
“信。”
“为什么?”别人都只会觉得他是个怪物。
“那我告诉你,我是异世的一抹孤魂,只是占用了这个身体,你信不信?”
“自然。”他自然知道她来自何方。
“所以,没有信与不信,只有是或不是。既然如此存在着,那它便是真实,由不得别人揣度排斥。”
“诺儿说得对。”她总是有些新奇的想法,能让他豁然开朗。
“那她现在在哪?”
“死了。”
“死了?”
“对,她是笑着离开的,就在乌休娜珂族被我父皇灭族的那天清晨。”
麒诺有些惊讶的抬头看着萧天允,竟是北国国主灭了乌休娜珂一族。
萧天允无奈一笑,继续道,“她是殉情而死的,她说,离开对于她来说是种解脱,因为,她终于能跟心爱之人在一起了。”
“那个被她所爱的男子,该是何等的幸福。”
“是啊,能被那样忠贞的女子爱着。可是,却是他亲手将心爱之人送到了我父皇的手中。”
有资格亲自护送公主,并且亲手将一国公主交给一国之君,此人地位必不会低,可一般只有亲人才有资格碰触一国公主,否则,为了避嫌,就算是朝中重臣或是其他亲属,也断然不敢在和亲的君王面前如此为。“难道她的爱人是……她的哥哥?”
萧天允虽有些惊讶麒诺能一语中的,只这只言片语便能猜中那人身份,可也只是瞬间,便恢复了一贯的淡然。“你会瞧不起她们吗?”
“瞧不起到说不上,只是觉得太过惊骇。”这样的恋情,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是禁忌。
萧天允看着麒诺自然而平静的面容,似乎“他并不是她的亲哥哥,乌休娜珂族的族主没有皇子,只有梦古拉一个女儿,视若掌上明珠,却又不想江山易主,于是便从嫡亲宗室之中抱养了一个皇子,并封为太子,二人虽是兄妹,却并非亲生。”
“乌休娜珂族的族主知道这事吗?”
“本来不知道,可后来看到了那密室中的壁画,便猜到了一二,为了保住皇室声誉,那老头想尽办法拆散二人,甚至不惜……将女儿远嫁他国。”
麒诺总觉得,在远嫁之前定是发生了什么,否则,梦古拉所嫁之人并非就一定会是北国国主。可她隐约觉得这人不想说。
“他是因为什么死的。”
“忧思成疾。”
“既然如此深爱,为何不努力争取,却要狠心送她离开。”
“呵……你这女人,你以为谁都像你这般有勇有谋,敢作敢为?”
麒诺一挑眉梢,吸了吸鼻子,“那她待你可好?”
“能有多好,只是比别人多关注一些。”一个未经人事,天真烂漫的女子,如何会懂得照顾一个小孩子。“可是她每日都会抱着我跟我说关于她与她皇兄的事情,可能觉得我还是个孩子,跟我说不会招惹祸端。”
“所以你才对那地宫如此熟悉?”
“不全是,我父皇为博美人一笑,专门命人请了乌休娜珂族的御用工匠师来,为她打造独立的宫殿。”
如此荣宠,却还要在她死后灭了乌休娜珂一族,北国国主未免太过狠辣。
萧天允似是看透了麒诺的心思,并未戳破,继续道,“问题就出在那宫殿之中,父皇请来的工匠师是她皇兄的挚友,那宫殿中的壁画,满是关于她们在一起时的记忆,还将整个宫殿都设计成了她们一起居住过的宫殿的样子,父皇知道后勃然大怒,一气之下,毁了宫殿,杀了工匠,将梦古拉打入冷宫。”
“那岂不是正和她的意,与其成天对着一个自己不爱的人,倒不如去冷宫来得自在舒心些。”
“也只有你这个女人会觉得冷宫那种地方舒心。”
“难道不是吗?”
“梦古拉却是是在冷宫得到了一时的平静。可她的生命也是终结在冷宫中,临死前,她将这枚兄长送给她的戒指给了我,让我带她回家……”
“你那是几岁?”那女人竟然如此信任他。
“三岁。”
不就是这人遇到自己那一年。“你被你父皇追杀,难道就是因为她?”
“恩。当时得知她皇兄的死讯,是我告诉的她,她就死在我面前,父皇也因此迁怒于我。”不过,他想杀他之心,已经不是一两日,那不过就是个契机,让他可以名正言顺的除掉自己。
麒诺又往萧天允的怀中蹭了蹭,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手中来回摩挲这梦古拉给他的戒指。这人才三岁便要经历如此场面,虽然他面上不说,可毕竟是个孩子,如何能不怕。“那你打算处置这枚戒指。”
“诺儿,你知道你手中那把匕首是谁的吗?”
“难道是梦古拉的。”
“不错,那是梦古拉送给她皇兄的定情信物。”
“……”麒诺一时无言,既是定情之物,必然从不离身,而这东西竟然出现在赤练火蛇腹中,难不成……“难道当年他的死讯是假,不过是你父皇为了让梦古拉死心设的局,却不想那女子刚烈至此,竟会殉情。”
“没错,可惜我当时年幼。”否则也不会被他利用。
“这不能怪你。”麒诺一时不知如何安慰这人,转而道,“你可知道我是如何来到这儿的。”
萧天允隐约觉得,她是在说她魂归此处的事,“不知道。”
麒诺拿过一旁的匕首,那上边的污物已经被人擦拭干净,露出鲜红的刀鞘。原来,这把匕首的颜色是如此的美丽,可自己当时拿到手中时,颜色却已是如此的暗淡,却丝毫不减它的灵性。“是这个东西,把我带到的这里。那时候我中了一枪,死了,再睁开眼,我却成了婴孩。”
萧天允顿时一惊,“那它岂不是有让你再次消失的危险。”萧天允急忙从麒诺手中一把夺过那凤翥剑,收入怀中。
麒诺一阵好笑,“我没有想过要离开,也不想那么早死”,随即拿起手中的戒指,这是一段令他痛苦的回忆的见证,她不愿往后这人依然被前尘往事所累,“这东西,你打算如何处置。”
萧天允看着她手中的戒指,又掏出怀中的匕首,“诺儿,不如就让这物事代替她二人,生不能同衾,死亦同穴。”
“好,那我们就将它们一同葬在这大漠之中,就算是天荒地老,也再没有人能将它们分开。”说着,麒诺掏出手中的天蚕丝柏,拿起一角将戒指和匕首紧紧绑在一起,然后用剩下的大片绢帕将两样东西包裹其中。
“靑戈,取寒玉冰盒来。”
随着麒诺一声低唤,一直守在门外的靑戈连忙进来,边给她盒子,边问,“主子,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你和三少爷缺水的严重,大夫说必须再好好调养几日。”
“无碍,愁儿和磊毅如何?”麒诺将手中包裹好的东西放入寒玉冰盒中,然后将锁彻底锁死,扶着萧天允起身。靑戈连忙上前将二人的裘衣取来,萧天允虽浑身不适,却还是坚持要自己为麒诺穿衣,为她系好胸前的锦带,随即便站直了身子等着。
麒诺见状,微微一笑,伸手取过靑戈手上的黑色狐裘为这人仔细披上。
待穿戴整齐,萧天允自麒诺手中接过寒玉冰盒,二人便相携着朝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