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蕊足下轻点,抓住递过来的手,随意的坐下。
月色朦胧,一层薄薄的雾打在耿穆元身上,将他碧绿色的衣襟蒙上浅浅的薄雾,衣领处的纽扣松松垮垮的敞开着,一抹锁骨映着银白色的月光,完美的弧度在月下若隐若现。迷离的月亮在他身后静止如初,漆黑的头发染上银色,松散的垂下。
他神情闲散疏懒,单手撑地侧坐,一摸月色在他眼底静静流淌,好似妖娆的昙花在午夜独自绽放,高贵冷傲,魅惑优雅。
耿穆元端起翡翠酒壶,上好的竹叶青似银河倾泻,坠入夜光杯中,泛起金黄色的酒花“如果你想走,就走吧。”
司徒蕊大大咧咧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你希望我逃走?”左手执壶,又满了一杯酒。
月色甚好,美酒佳肴,如此良机,他不关心他的伤势,却要放她走。
沉默。
无边无尽的沉默。
久久的沉默。
“希望。”良久,耿穆元疏离的笑笑“我希望你逃走,我希望你不要再卷进江湖。”
他希望她还是当初的那个女子,而不是要修炼冰心诀的司徒蕊。
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好。”司徒蕊爽朗的站起,“明日景君成回来,希望走的时候别遇到他。”
“你打算截住他?”
“是。”司徒蕊嘴角扬起“没有景君成,景丽质就是一个纸老虎。”
敢设计她者,她要以牙还牙。
耿穆元举杯对月“去吧,我相信你。”
我相信你。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在这个异世界,她的心早已被猜疑包裹,她对世人猜忌,却唯独对他没有。
在这个以实力和财富为尊的世界里,她是如此卑微渺小,任何人都可以利用她当棋子。她在这个世界步步为营的活着,但在他面前,她可以短暂的做回自己。
耿穆元,或许是她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朋友。
知己相待,死而无憾!
“我会用最快的速度找到解药。”
说这句话时,司徒蕊分四次喝光了杯中的酒,冰凉的竹叶青下肚在胃里翻滚,烧灼着那颗几乎冰凉的心。
忘尘丸服用一半的解药会令毒发的痛楚增加百倍,每一次发作就会加重一分,直到那人痛死为止。
这些话,她是从那个小道士那里得来的。既然耿爷不让她知道,那么她尊重他。一口酒下肚,压下喉咙内酸涩感“一定!”
“我等你。”
***
“啪――”
“驾,驾――”
一辆马车从东边驶来,车夫手中的马鞭一下快似一下的抽在马身上。橘黄的阳光透过茂密的杨树叶打在海蓝色的绸缎上的黑金线上,一抹刺眼的绛黑色迸发而出。
金线点缀海天云图,黑线纹山棱图腾,海天之间,一个墨色图腾激昂而出,上书一字――景
景君成坐在马车内,心急如焚。才把女儿送走半个月,就有人来通知女儿被人陷害服毒。段凌轩对此事竟然放任不管,如此可恶。
原想着和段凌轩重修旧好来巩固自己的实力,谁知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要失去要为皇妃的女儿。
景君成越想越生气,随即想到这几年自己在温文书院不禁得不到皇上的重用,还处处受大臣们排挤的委屈,想到段凌轩这几年竟然不理他这个叔父的恨。
五指紧握,眼内阴毒――他一定要那个女子不得好死!
天色大明,飞鸟觅食,鱼游碧波。
不得好死的司徒蕊懒懒的伸了个懒腰,用胳膊肘捅了捅李三,抬头看了看时辰“怎么还不来?”
李三顺着司徒蕊的视线看看天上的太阳“应该快来了吧。”
“你的人可靠?”司徒蕊从树后环顾空荡荡的树林。
别说个人,就是连鬼都没有。
李三得意一笑“放心吧,我的兄弟干这行干了很久了,别说拦个书院院长,只要有钱,拦皇帝的轿子都没问题。”
司徒蕊活动手脚,转了转脖子。蹲点儿这种事却是不好做,睡了一晚上而已,脖子就僵的和块儿木头一样。
“你确定?”
不大放心李三,司徒蕊又问了一句。
自从进入凌轩庄,李三一直过着半颓废的生活,听说她要劫持景君成的马车,李三自告奋勇帮忙召集兄弟扮演山贼。
从三更天至今,这个杨树林不是乌鸦借道就是野狼叫春,半个人都没有,更别说李三口中的兄弟帮。
如今的情况,着实让人担心。
李三大大咧咧冲着司徒蕊摆摆手“放心吧,我的兄弟们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景君成来了。”
闻言,司徒蕊回头环顾四周,心中顿时一万头草你妈奔腾而过――空荡荡的树林里有个毛啊。
“啪――啪――”
“得得得”
马蹄声自东而来,细听之下,还有稀疏不齐的脚步声。
来了。
看来景君成是惊动了皇上,铁了心的带兵来兴师问罪。
想杀她?先请你喝茶!
司徒蕊围上面巾向东瞅了瞅,一抹海天蓝车顶正向着这边接近,马车后是金灿灿的黄色铠甲,足有二三百人之多。
反观李三口中的兄弟,连个毛都没有。
司徒蕊彻底死心,提着剑就要出去拦路,李三一把拽住她,嘴里不知何时掉了跟稻草,“不急,不急,”
不急你妹!人都过来了,抢劫专业户口中的兄弟不知在哪嘎达睡觉泡妞呢。
司徒蕊脸一沉,准备甩开李三,谁知李三单手力气大得很,甩了几次都没甩开。东边的海天蓝渐渐清晰,蓝色车顶上一顶金色的铜冠高高竖起,绛黑色的图腾上清晰的绣着一个大字――景。
李三呸的一声吐掉嘴里的稻草不急不缓的布置“等一会儿我出去,等我们制服了景君成后你就出来。”
李三充其量是个小混混,就算是以一敌百也是要败下来的。还我们?
司徒蕊伸出头看了看杨树林,果然空空如也。
兄弟何在?
“我去吧。”司徒蕊扶额“他们至少有二三百人,个个都是经过训练的将士,我好歹还学过一些功夫。”
李三嘻嘻一笑,“就你的功夫……”
话不说完,李三把刀往肩上一背,闪身出去,一副吊儿郎当的摸样向前走了几步,绛黑色衣服紧紧的贴在身上。
“吁――”
“嘶――”
一声马鸣声划过天际,马车稳稳的停在李三的面前,马车身后的黄金甲武士刷刷两声定在原地。
“混账。”手持马鞭的马夫一脸怒容“想活得快滚开。”
李三向后望了望,刀尖儿立在地上,高声喝道“老子管他什么人,此路是老子的,过的,留下买路财。不然,嘻嘻,你得问过爷爷手中的刀。”
景君成探出半个脑袋,女儿的仇尚未报,现在来了个不要命的。懒的废话,伸出手向后一摆。
“刷刷刷。”
似鼓点锤下,黄金甲从车身后移至前,在马车前一字排开。
“喝――”
干脆的喝声,锃光瓦亮的银枪一起指向李三,前边蹲着的弓箭手张弓拔弩。
只需景君成下令,李三瞬间就会变成刺猬。
认识李三一个月有余,除了觉得这个人油嘴滑舌贪财好色以外,对朋友很仗义,为人也很率真。
虽然当初她是被李三绑来的,可一路走来李三却是帮了她不少。
司徒蕊决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李三被人射成筛子,提上剑,这要出去,一只手落在她的肩上。
黑衣人稳稳的把司徒蕊拉回来,轻声在她耳边道“别急。”
司徒蕊探出头,白杨树上不知何时多了许多黑点向下移动。
敌寡我多,如此局势很令人兴奋。
坐在马车上的马夫越发猖狂,用马鞭指着李三“小子,不想死的就让开,不然,哼哼,让你死无全尸。”
李三呵呵一笑,危险的反问道“是吗?”
“不知好歹的东西”景君成的声音穿过马车传来,“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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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晚更了,原谅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