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迅速往前行驶,傅亦辰望着窗外黑夜渐渐弥漫,仿若一滴墨,晕开了整个世界一般。
经过那一晚,他已经连着三天在夜上海吃了她的闭门羹,今晚上要是再去,也准是一样的结果!
他虽然得到了她,可是同时又被她推得更远了,那一夜的幸福与满足,都被这些天受到冷遇后的烦闷所代替。
这几天母亲一见着他,几乎都要对他提起他的婚事,倘若要他娶张瑾汐那个无理取闹的女人,当真如同噩梦!他有些烦躁的将自己摔进车里,伸手拉了拉自己的领带。好看的薄唇微微抿在一起,不耐烦的神色从眉宇间遗露出来。
有些无力的靠在车里,阖上眼的模样不减风致俊美,他向来就不是一个会被约束的人,平日也无拘无束惯了,身边的女人数不胜数。那时候的他,女人便如衣服,所以即便是母亲单方面的宣布他和张瑾汐的婚约他也不在乎,谁当他的妻子有什么区别?不过是一个摆在家中的花瓶罢了。
然而有些东西,已经悄然改变,那抹清绝美艳的容颜总是无时不刻的缠绕在他的脑海里。她是那么的善变,却也是那么善变的讨人喜欢,每每想起她,他都感觉自己的心就好像要跳出胸膛一般的悸动难耐。
“开车,去胭脂巷!”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见到她,不知道为什么,想起她,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即便,她对他始终冷漠而又无情。
忆及那张绝美的容颜,傅亦辰眉心皱痕立时舒展,原本还很暴躁的心情在此时此刻莫名的就安静了下来,一想到就要见到她了,心底某个角落渐渐变得温软,就连脸部的轮廓都在透过车窗的月色中柔和起来。
裴烟此时刚好在回家的路上,以往她在夜上海演出,不论何时,一定有一道炙热的目光尾随着她,但是今天,夜上海一切如初,唯独少了那道目光。
她自然排斥他将自己拉进她的生活里,即便有了那荒唐的一晚上,即便她将女人最珍贵的东西给了他,她也不想和他的关系发生什么改变!
她原本也是大家的小姐,怎么会不明白大户人家心里想的是什么呢,再加上她和江彦西婚事的告吹,她深刻的明白,他们的门第观念是有多么的严重。
那是一座牢笼,关死爱情,关死真心,将人一点一点变成麻木的行尸走肉。
然而,即便这样提醒着自己,不知为何心中还是有些失落。
缓缓的舒了一口气,她告诉自己,不该自己想的就不要去想,不是自己世界的人,离开了也很好。
七公分的高跟鞋有些磨脚,她便想起了那日在舞池上他同自己说的话,他同自己说,以后不要再穿这么高的高跟鞋,缓缓的笑了,在月光下,安静的如茶靡盛开。
脱下高跟鞋,赤脚踩在有些冰凉的青砖地上,她灵巧的向前走着,一身月白色的旗袍上勾勒着青花一样的花纹,衬托出她的焯约风致。
这些年,一直混迹在风月场所,她给自己涂上了原本不喜欢的厚厚妆容,那些妆容挂在她的脸上就像是一层厚厚的面具,将她所有的真实全部掩盖了起来。她的真性情一点一点的消失殆尽,她甚至不知道,当有一天她脱离这个风尘之地,又会变成怎样。
一道强光刺痛了她的眼眸,她本能的伸手去遮挡,待眼睛适应了这道强光之后,她才依稀认出这是傅亦辰的车,一时间反倒有些哭笑不得,她才刚刚想他退出了她的生活,他的世界,结果他就这样出现了,还真的是无时不刻的要在她的生活中强调自己的存在感。
他的出场永远都是这么的高调。高调的让人以为他就是整个世界的中心,只要他出场的地方,所有的目光无疑都是围绕在他身边的。
隐约中看见他逆光向着自己走来,步伐坚毅,落地有声,她笑意盈盈地迎上去。
“三少这么晚了还堵在这里,莫不是在等我吧?”
她的话明显就是肯定句,他出现在胭脂巷里,除了堵她,还能有什么别的事情?
她这句话摆明就是调侃他一天闲着没事干,问他为何总是这样与她过不去。
他看她眸光潋滟,浅笑颦兮的模样惹人沉醉,所以就装作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依旧在缓步向她走来。
待到黑眸略垂,他看见她竟赤着脚踩在地面上,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虽然只是初秋,但夜里风来已能感觉到丝丝凉意,地上这么冰,她都不知道要爱惜自己的么?
眼里一闪而过的不满像是暴风雨的前奏,裴烟也认识傅亦辰这么长的时间了,当然明白他这是不开心的千兆,但是现在的她明显是一头雾水,虽然以往也没少惹他傅三少生气,但那都是有因有果的,像这种刚刚见面话还没说上两句他便开始不满的情况,倒是第一次。
裴烟干脆站在那里不动,偏着头看他,等着他的下文,结果还没有等到他开口说话,就发现自己已经失去了重心,双脚离了地,那种冰凉的感觉一瞬间就消失殆尽。
不自觉的发出一声轻呼,她自他怀里抬起眼,他这是要干什么?
“你放我下来。”
傅三少爷这次又是抽哪门子疯,她觉得自从自己认识傅三少到现在,见识到他最多的就是发疯,好些次莫名其妙的吻她,这次又莫名其妙的的将她抱了起来。
“你把鞋穿上,我就放你下来。”
“那你还是抱着吧。”
路灯映上她柔美容颜,照亮她唇角娇艳的弧度,右手却不着痕迹的向着身后移动。他心细如尘,一瞬间就看透了她的心虚。转头向着她手中的鞋看去,这不看不知道,看一眼,简直是让他火冒三丈!
他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警告过她,以后不许穿这么高的高跟鞋,结果她还是穿上了,俨然还是上次陪他跳舞的时候穿的那双。
他的头换换的向着裴烟低了下来,紧紧的盯着裴烟的火红色的唇瓣,如盛夏开的如火如荼的玫瑰,让人忍不住的想要一亲芳泽,裴烟原本以为自己要大难临头了,紧紧的闭上了眼睛,他这个姿势,当真是不会不让她向着那个方向想,算了,反正吻一次也是吻,吻两次也是吻,她也不在乎被他多吻几次了。
“犯了这么大的过错,还想让我吻你,你想的倒是挺美的!”傅亦辰笑着弯唇。
刹那间晕生双颊,在寂寂月色中别样耀眼,见过无数风月场面的斐烟,却被他一句话羞得满面飞红。
那白暇肌肤里的晕红,仿似宝石的幽然光泽,一瞬间就吸引了他的目光,再也舍不得挪开。
这个气氛着实暧昧了一点,她有些不安的挪了挪身子,结果却遭到他更加大力的将她禁锢在自己的怀里,轻轻的咳了咳,妄图打破这奇怪的气氛。
“三少这么晚了来找我,不会什么事情都没有吧?”
这一句话出来,才算是打破了氛围,他移开了自己的目光,抱着她稳步向前走着,说实话,他来找她,确实就是单纯的想要来找她,不过既然她这么问,他想了想,也确实是有话和她说。
思考了一下,他才清冷的开口。“我就要订婚了,订婚之后,就是结婚了。”
她的心,没来由的咯噔一下,久久不能平静,但是面上还是挂上了招牌式的笑容,妩媚多情,让你看不清,到底是真的有情,还是根本无情。
“好事情啊,恭喜三少!如果是这样的话,三少此时此刻在这里抱着我,可就有些不妥当了。”
她说的仿佛事不关己,就好像对着夜上海所有的客人都能说出来的话一样,让他的心,没来由的锁紧,他对她,不可谓是不用心,可是到今天,她都没有对他有过一点情?这个消息未免太让他失望了一些。
他今天对她说这句话,就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可是她的反应却如同当头棒喝,让他一瞬间痛达四肢百骸。
他甚至自己都没有注意到,气愤下,自己环在她腰际的手臂骤然收紧!
可是即便是疼,裴烟也没有吭声,着重妆容的脸庞在月光下,像是一道厚厚的心墙。
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她,“如果,我与你承诺,你答应做我的女人,我就为你取消这桩婚事,你会愿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