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给柳长卿做媒的顾媒婆慌慌张张闯进了他们家。
“见鬼了,见鬼了,你们见鬼了!”她平复喘息,惊魂未定。
“那上官芊已经死了七日了,你们如何见到她的?”
“啊!”
柳大娘手中的水盆砰然打翻。
“怎么可能呢?那姑娘…”
忽的想起她要求长卿撕去横幅的古怪举动,柳大娘背后一阵寒凉。
顾媒婆喝下压惊茶,神情骇然。
“我说柳大娘,这事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我没见着那姑娘长什么样,你去求一张画像,说不定有人在假冒上官家的小姐也不一定。”
“我可是不敢再去了,那守卫跟我说的时候,我差点就吓死了。”
她扶着起伏跌宕的胸脯,不停的打着寒战。
柳大娘二话不说,提起了篮子。
“我自己去看,我就不信,那么好的姑娘,竟然不是个人!”
顾媒婆四周环顾了一下,越发觉得毛骨悚然。
她拔起脚向外逃窜:“柳大娘,你等等我!”
柳大娘锁了门,直往北郊而去。
宁海北郊,上官府。
整条街显得有些清寂,路人行色匆匆,不作停留。
院落高墙内,时不时的会有树枝延伸出来,在墙边留下一抹阴影。
门前缠绕着白绫,白色灯笼之上写着大大的奠字。
柳大娘理了理心绪,硬着头皮上前问道:“敢问小哥,你们府里有没有一个叫上官芊的姑娘?”
两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个自言自语的说道:“今儿是什么日子,怎么有两个人来找二小姐?”
抬起嗓子说道:“我们家二小姐已经过世了,你来晚了。”
柳大娘一听,脸色便变了。
顾媒婆说的还真不错。
可她依旧不死心。
“我昨儿还见到她了,怎么这么快就死了?”
那侍卫心中大骇:“老太婆。你胡说什么东西!我们家二小姐都死了七天了,今儿是头七!”
柳大娘百般辩解:“我真见到她了,就昨儿晚上,要不然,你们给我一张画像,我认一认。”
那侍卫半信半疑的进了门,不一会儿拿了一张画像出来。
柳大娘接过,颤巍巍打开。
那是一幅美人起舞的画。
眼若秋波,眉似柳叶。
鼻如悬胆,口若樱桃。
身姿曼妙,水袖当空。
俨然就是昨天晚上长卿带回的那个姑娘。
她大骇之下,掉落了画像。
“见鬼了,见鬼了,真见鬼了!”
那侍卫捡起画像,疑惑的问道:“老太婆,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我们家二小姐吗?”
柳大娘大惊之下,颤抖的说不出话来。
浑身上下起了一层的鸡皮疙瘩。
只觉心中惊恐不已,连回答他的话也整理不出。
“见鬼了,见鬼了,真见鬼了…”
她不断重复着这句话,惊慌失措的离开了上官府。
两侍卫惊愕的看着她跑远,无奈的耸了耸肩。
“今儿两个来找二小姐的人,怎么都这样?”
那拿着画像的侍卫打开画像,掸去画上的灰尘。
画上美人衣袂飘飘,别有神韵。
那轻盈的身姿,活像是要羽化登仙而去。
他可惜的摇摇头:“真是作孽啊!这么好的小姐,竟然得病死了。”
一边的伙伴低声提醒他:“快别看了,老爷出来了。”
侍卫刚合上画,上官明启便到了门口。
他身着绛色官袍,身材壮实而高大。
只是稍稍挨近,侍卫便感到了莫名的压力。
这就是所谓的官威么?
“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东西?”他朗声开口。
声线沉稳而有力。
侍卫颤巍巍递上:“回老爷,是二小姐的画,刚刚来了个老妈子,说要看看。”
上官明启接过,眉眼间含一丝悲伤。
“人都已经走了…”
打开画像,上官芊的面容便呈现在了眼前。
似乎还是那个乖巧的女儿在他面前起舞,笑意不散。
他星目含泪,终是颤抖着合上画。
芊芊,若是当初,为父依了你,现在也不至于天人永隔吧!
犹记当初,她一遍又一遍在房中练着书法。
只写三个字,柳、长、卿。
起风后,大风卷着纷飞的宣纸在府中飘荡。
一帮下人议论纷纷。
他震怒不已,罚她在深秋寒凉的园中跪了整整一夜。
“求爹爹成全…”
她开口,只这么一句,再无他言。
他甩袖而去:“他是一介寒生,你想都不要想!”
那夜下起了大雨,她跪在园中,终于受凉病倒。
不肯服药,以死相逼。
他依旧没有妥协。
“为父已为你安排好一门亲事,待你病好之后便出阁!”
久病不起,终是心如死灰,含恨而终。
贴身丫鬟为她整理遗容时,掰开了她紧握的玉手。
手中一绢锦帕,只绣一树杨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