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殿之外,月色如瀑。
岁至中秋,偏殿外的桂花树香飘满园。
柳长卿纳闷的说道:“真奇怪,一吐完,酒也醒了。”
一旁的上官芊兀自暗笑。
扑鼻的桂花香,澄净的明月光。
“相公,我给你跳个舞!”
她亲昵的挽着他,撒娇似的说道。
柳长卿含笑:“好啊!”
鹅卵石铺就的石径小路上,上官芊翩翩起舞。
长袖当空,凤凰独行。
月色之下,繁茂的花草似被那妩媚的舞姿所感染,就着细细拂过的微风,轻轻摆动着身姿。
身后丝带飘逸,粉色长裙迎风飞舞。
满树的桂花之香愈加浓郁了。
小朵小朵的鹅黄色小花漫天飞舞,或俏皮的落在上官芊肩上、发上,或婉约多情的随她一同起舞。
她如同仙子一般在空中起舞,漫天桂花中,醉了明月。
柳长卿惊叹之余,脱口而出:“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上官芊莞尔一笑,逐风而来,轻盈落在他身旁:“相公,不如琴舞合鸣啊!”
柳长卿掴掌赞同:“好提议!”
他回房取来一只竹笛,悠然吹响。
笛声悠长而空灵,在偏殿之上久久回荡。
上官芊合掌:“相公,好一曲鹧鸪飞。”
“想不到,鹧鸪飞这曲子,用笛子来吹奏,竟也有江南婉约清丽的味道。”
柳长卿眉眼含笑,朝她轻轻点头,不作停顿。
上官芊舞姿袅娜,乘风飞舞。
笛音浑厚抒情处,舞姿婉转。
笛音活泼流丽处,舞姿轻快。
上官芊借着自身灵力,足尖轻点,飞身站上了枇杷树枝。
漫天的桂花,再一次将她环绕。
“咔嚓!”
忽听得一声脆生生的树枝断裂声,上官芊慌忙停止。
漫天的桂花窸窣坠落,纷纷扬扬洒上了大地。
上官芊低头审视,未见树枝有断裂之嫌。
柳长卿止住笛声:“芊芊,怎么了?”
他吹着横笛,自然未听到那树枝折裂的声音。
上官芊飞身下了树梢,表情冰冷。
“是谁在门外!”
她颇为生气的娇喝。
祁玉庭暗道不好,正欲反身离开,却忽然被人捂住了口鼻。
“三哥…”
娇柔的女音在耳边响起,祁玉庭的心一下子放了下来。
祁玉庭点点头,拿开她的手,压着声音问道:“你怎么在这?”
祁玉佳将他安置在墙角,独自迈步进了偏殿小院。
“上官姑娘…”
上官芊见是她,不禁舒了一口气:“祁姑娘,这么晚了,你来找相公么?”
柳长卿手握横笛,细细抚摸。
似乎并不关心祁玉佳的到来。
祁玉佳一时有些心痛。
她低眉说道:“上官姑娘误会了,玉佳只是碰巧路过罢了,见到姑娘舞姿非凡,才驻足观赏,冒犯之处,还请见谅!”
上官芊掩唇轻笑:“祁姑娘这样夸奖,芊芊又怎么好意思怪你呢?”
她终究太过单纯,没有细究。
“祁姑娘深夜到访,不如喝杯茶再走罢!”
面对上官芊的好意挽留,祁玉佳一时有些惊慌。
“不了不了,夜已三更,我还是不打扰了!”
她甚为慌乱的转过身,隐在了门外。
上官芊眨了眨美丽的桃花眼:“相公,时辰不早了呢!”
她走上前,坏笑着揽上了他的脖颈。
又是醉人的moli花香气,柳长卿一时间晕了头,酒醉的感觉重新涌上了脑门。
“叮咚!”手中一滑,横笛掉落在了地上。
他回过神,颇为尴尬的解开她的手。
“芊芊,别这样…”弯下腰,捡起地上的横笛。
他一直低着头,掩饰着脸上的潮红。
上官芊皱起鼻尖,双手叉腰:“相公,你真是不解风情呀!”
似有些生气,独自进了偏殿。
柳长卿握着横笛,终是轻轻摇头,一脸无奈。
偏殿小院外,祁玉佳狠狠给了她的三哥一记爆栗。
“三哥,你看够了没?”
眼瞅着上官芊与柳长卿进了门,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祁玉庭捂着犹痛的头顶:“七妹妹,你说,那上官芊是不是仙子?你知道我刚刚看到什么了吗?”
他故作神秘的压低嗓音:“我看到她站在树梢上跳舞,还有满天桂花陪她一起跳呢!”
祁玉佳狠狠踹他一脚:“仙你个头!走不走!”
祁玉庭直起腰,恋恋不舍的向内瞟去。
祁玉佳又是一脚:“三哥,你看你那不长进的样子!”
祁玉庭吃痛的转过身:“七妹妹,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凶!”
又瞟一眼偏殿之内,自言自语道:“这个点儿了,他们在做什么呢?”
祁玉佳白他一眼:“没出息!”
转过身,顾自走了。
祁玉庭看一眼月光笼罩下的小院,不禁生出了一股寒意。
连忙拔脚追上:“七妹妹,你慢点!”
东厢闺房之外,祁玉佳犹豫着嘱咐道:“三哥,你不要打上官芊的主意。”
祁玉庭装腔作势的摇着折扇:“七妹妹,你胡说什么呢?我怎么会打她的主意!”
祁玉佳白他一眼:“半夜三更的躲在偏殿外面,难不成你是去看柳秀才的吗?”
祁玉庭一时语噎。
却又忽然抓住了把柄:“你不也在偏殿偷看,难不成你是去看上官芊的?”
“你…”祁玉佳气急。
恶狠狠的跺脚:“反正就是不许你去招惹上官芊!”
“为什么!”祁玉庭第一次拿出了男子汉的勇气与她对峙。
他的这个七妹妹,平日里就知道说他没出息,这一次,他偏要与她对着干。
“你也看到了,她那么漂亮,那么多情,给你做嫂子多好!”
祁玉佳脱口而出:“我才不要一介鬼魅做嫂子!”
她忽然惊慌的掩住口鼻,神色躲闪。
祁玉庭凑上前:“七妹妹,你刚说什么?”
祁玉佳捂着口鼻,摇摇头。
祁玉庭忽然蹦起脚来:“哈,我听到了,你说上官芊是个鬼!你别想蒙我!”
他颇为得意,全然不知话中之意。
祁玉佳神情慌张的四下张望,捂住了他的嘴。
压着声音怒骂:“找死啊你!”
真是脑子生锈,什么都不能思考的东西!
祁玉庭忽的明白了祁玉佳的意思。
半夜一声蛙鸣,惊起了他一身的鸡皮疙瘩。
他甚为惊恐的拿开祁玉佳的手:“七妹妹,你说,上官芊,是鬼?”
他咕咚咕咚咽下好几口口水,才勉强说完一句话。
祁玉佳白他一眼:“是!”
头也不回,抬脚进了闺房。
“砰!”的一声,重重关上了房门。
祁玉庭在原地打着哆嗦,半天没有迈开一步。
终是软软瘫在门边,一宿没敢起身。
半夜寒蝉,越发凄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