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天兆（三）
神志越来越模糊，白沐尘的道心生出了一丝破绽，其意志也开始渐渐变得软弱。 热书阁
是的，软弱。
仙人也是人，只要是人，就会有七情六欲，就会有脆弱的一面。
抛开一切，白沐尘其实与普通人没有太大的区别？一样是在红尘中苦苦挣扎，一样是在飘渺仙路上徘徊迷惘，而唯一不同的是，他仍守着一份信念与坚持。
信念值几何？
坚持可有价？
人言为信，立地为坚。或许这些东西并不值当，甚至毫无价值，可是从古至今，却一直都有人在默默坚守着这样的底线，白沐尘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就要死了吗？死亡之前，时间过得真是很慢啊！
白沐尘想到自己很快便要死去，心中忽然有些不舍，又有些无可奈何。
如果可以活着，谁又愿意白白死去？
解脱？还是不甘？
此时此刻，人性的复杂与矛盾在白沐尘身上显露无疑。这不是他第一次面对死亡，但这不代表他习惯了恐惧，明知自己要死，他的情绪反倒平静下来。
怀念，回忆，开始向往……
来世，如果还有来世，他不修仙道，只愿身边的亲人朋友喜乐安康。
……
一把破旧的飞剑、一只残破的卷轴、一块身份的玉牌、几块仙石、若干的仙符、灵木与丹药……还有，还有一颗破损的仙种。
神识一一扫过这些物件，白沐尘的目光最后落向那刻黯淡无光的仙种，脸上透着一抹惆怅，
这颗仙种算是他在仙界收到的唯一一份礼物，而此物曾经的主人也是唯一一个令他感觉到温暖的前辈。只可惜，相处恨短，以后再无相见之日了。
“前辈，我失言了……仙种……仙种……”
白沐尘怔怔的看着那颗黯淡无光的珠子，脑中乍然闪过一道灵光。
先前的尝试在理论上是成功的，只因为灵木品质太低，难以承受外力，才会功亏一篑。若是以仙种为木，以符纹为引，那又如何？
这颗仙种尽管灵性已失，但其品质之高，乃是九品大罗金仙以六种天地之灵融炼而成。更何况，仙种本身就是仙士的根基，还有什么东西能比仙种更适合作为散仙的承载之物？
天道无常，万物可替。
生死无常，万灵可亡。
一得一失，一失一得，此为因果。
种子枯萎，而后新生，天地之间，万事万物都有着自己的生命，这“生”指的是万事万物存在的时间，而“命”则是万事万物运行的轨迹，这就好比星辰之运转、日月之交替，生死之轮回，天地之寂灭，仙种的生灭亦不例外。
“嗤嗤嗤！”
一圈圈光晕出现在白沐尘的脑后，一种前所未有的明悟涌上心头。这一刻，他真的懂了，他的目光清澈且明亮，仿佛所有事物的因果，在他眼中都是虚妄。
绝望之时，更念希望。
一线曙光被点亮，白沐尘内心的阴霾统统散去，一股强大的意志从灵魂深处爆发出来，他要做最后的挣扎，哪怕下一刻依然会死去，他亦绝不后悔。
……
心念如一，贯穿天灵。
白沐尘强忍着身体破裂带来的巨痛，将仙种纳入体内，而后他将精纯的神识化作一丝丝细腻的线流，顺着仙种表面的裂痕深入其内。
仙种内部，一片死气沉沉，到处都弥漫着灰败的晶状物质，残留着淡淡的余温。
白沐尘不止一次探知仙种的秘密，自然对仙种的结构再熟悉不过。所以他没有半点犹豫，直接运转神识，把聚灵术的符纹一道道刻印在仙种之上。
时间不等人，只有一次的机会，白沐尘不得不谨慎万分。
只见他全神贯注的操控着神识将仙种笼罩，接着散化神识，分布于仙种的每一个角落，如同柔软的手指，轻轻抚过每一条纹路，然后留下自己生命的痕迹。
不得不说，白沐尘对神识的控制之细微，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每一个步骤，每一个细节，丝毫不差，原本漫长的种符和炼符过程，在他的手段下，仅仅片刻便圆满完成。
没有反应！
任凭白沐尘如何催动，仙种仍旧没有反应，真像是死物一般。
……
“还是不行吗……”
身体接近崩溃的边缘，白沐尘内心越发苦涩。他紧咬着牙关，强忍着痛苦，不愿就这么放弃。
没有恐惧，没有绝望，只有深深的不甘与愤怒。
散仙又如何？散仙难道就该死吗？散仙难道就没有生存的资格吗？
大道衍化，那一线生机在哪里？在哪里！？
白沐尘无声撕喊，压抑了数百年的怨气骤然点爆，于是他将自己所有的仙元、神识、甚至生机，不要命的灌入仙种之中。
仙元、神识倒也罢，消耗再多也能恢复，可仙士的生机，乃是仙士生存之根本，等同凡人之寿命，一但受到损害，哪怕境界修为再高，亦无法恢复如初。
散仙之寿命，一劫一千年，此为定数，若是凭空消耗，根本不用等到度劫便会衰老而死。
白沐尘如此疯狂偏执的举动，可见他已经报着必死的勇气跟决心。
……
“兹兹！”
以生机为代价，仙种终于有了一丝反应。
破损的表面渐渐愈合，原本死气沉沉的仙种，也生出了一丝活意。
快！快！快！
就在白沐尘身躯将要崩溃的瞬间，仙种猛然一亮，将他体内过剩的仙力汲取一空，一涨一缩，又是一口仙血吐出。
生死一线，劫后重生。
绕是白沐尘意志坚定，内心亦是百般滋味。一阵虚弱的感觉传遍全身，但是他不敢有丝毫松懈，因为在他体外，聚大的气旋非但没有消散，反而更加剧烈。
“嗡嗡嗡！”
整座山体天摇地动，混乱之中，一丝血色的流光从天而降，透过白沐尘天灵，直入他的体内，随即附于那颗异常的仙种之上。
得见这一幕，白沐尘不由怔了怔，可不待他反应，一股剧痛渗透心灵，似乎想要将他的灵魂意志全部吞灭。
“这……这是什么东西！？”
惊骇之下，白沐尘连忙愤然反抗，这是一场意志的较量。
而正当他欲生欲死的时候，浑然不知自己的行为在外面引起了轩然大波。
天空之上，恒古流转的星云微微一顿，一颗颗闪烁的星光散发着赤红的微光。光芒凝聚，化作一道赤色的星河倾泄而下，直落一中天，将整个天界染成血色。
此乃，天之异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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