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着讲义,缓步度出了阶梯教室。楚辞边走边翻弄着那本暗蓝色的笔记本。心里有些异样的猜测。不知道是不是出于职业习惯,楚辞开始用某些推测来研判的看待手边的这本笔记本。
这笔记本的封面是暗蓝色的,这样忧郁而深邃的蓝,给人窒息和压抑的触感。通常二十岁年龄的女孩应该是属于喜欢幻想和迷恋浪漫的时候。根据不同的性格在选择颜色时,选择亮色和柔色的居多,而这样暗沉的几乎带着几分绝望的暗蓝色很少有人会接纳。
她潜意识里很忧郁吗?
眼前浮出了一双幽色的眼瞳,那女孩有双漂亮的眼眸,圆圆的大大的,可是那眼底过于平淡,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波澜不惊。
再看那些她随手画的“插画”,没有什么绘画的功底,很多图样只是凌乱的用线条堆积出一个模糊的形态。可是怎么说呢,从她下笔的用力点,和最后收笔时的无奈都暗示着她是一个没有方向感的人。而且从走笔的习惯看,她总是在彷徨和否决自己的选择。
最后那幅画着“鱼儿戏水”的“插画”表现的最明显:从形态上看,她画的应该是两尾鱼,可是细看,不难分辨她开始应该是想画一双眼眸。明明画了眼眸,不知道为什么又否定了自己的认知,用几笔添加的“鱼尾”把“眼眸”变成了一对“游鱼”。而且收笔的那几道水纹用力也较大,有两笔甚至划破了纸面。交叉的凌乱水纹很古怪的是添加在鱼儿的下方,而不是上方。
鱼儿离了水还能活吗?
可是“水上的鱼”却又被她突兀的画了几个不规则的水泡。
她在压抑和掩饰什么呢?
而且很明显她在克制,因为自己认为选择错误,所以只能收敛和压抑。甚至在发现自己有这样的意识时,激烈的否认和掩盖。那些凌乱交叉的水纹,如果不是有一些曲折的弧度,和摈弃、否认的“叉”没有区别。可是这些“叉”就算怎样的用力,却都和那双“眼眸”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没有一点“压边”。
眼眸?
否认?
压抑!
这些所有的一切堆砌在一起,让楚辞的第一个推断模糊有了形状。
――这女孩爱上了自己认为不应该爱上的人吗?
正想的出神,眼睛在瞟到路边快餐店时,有了几秒的停顿。
那个上课“遛神”的女孩,这会子正在快餐店靠窗的位置坐着。她的对面是课堂上和她同桌的女孩。她们的面前放着一堆汉堡、薯条和饮料。对桌的女孩进食的速度很快,可是偶尔抬头的动作和不规律的唇形变化,说明了这女孩不止是在快速进食,还在不间断的讲话。可是她讲述的对象显然并没有分多少注意力给她。
还是那个动作,一手杵着腮,一手随意的握着一杯可口可乐。眼睛明明是望着自己这个方向,明明应该是看着自己的。可是没有反应。她看到自己,那圆圆的大眼睛连眨都没有眨一下,更不要说脸上露出了其他的表情。
又“遛神”了吗?
这女孩!
楚辞在有了这项认知的时候,原本的挫败感突然不是很深了,原来她的“遛神”是一种习惯,并不是只有在上他的课时才发作。
下意识的楚辞回头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他的身后是一排加纳利海枣树,也许是下午刚下了场太阳雨的关系,硬实肥大的枝叶上湿濡着明显的水痕,夕阳照在水痕上,折射出几抹苍绿的光色。街道的斜对角是一家装修别致的茶餐厅,三分之二的建筑面是用玻璃圈围的,头顶搭着长长的木栏架子。正值二月底,娇艳的紫藤一串一串如葡萄一样垂吊着,风轻轻的荡过,细碎的紫荡悠悠的洒开。茶餐厅里的桌椅也很有韵味,靠窗的位置是垂吊的秋千形式的座椅,再往里,隐约可见用“绿宝石”藤隔开的小间小间雅包。而茶餐厅的名字也很“中式”――“味蕾”!
不自觉的,楚辞笑了,这茶餐厅的老板一定是中国人,而且还很爱国。在内达华这样的地方,居然用了那么深邃的中文字眼起“店名”。如果不是“中国通”,谁又知道他开的店是茶餐厅,难怪明明是用餐时段,明明装修怡人,里面用餐的人却并不多。
回过头来,楚辞又看了一眼那“遛神”的女孩,她的一只手虽然有一下没一下的搅动着面前的饮料杯,可是眼睛却怔怔的瞅着不远的“味蕾”。对!她没有看到他,因为她的注意力是在他身后的茶餐厅“身上”,那幽色的双瞳甚至随着木架上的紫藤花在轻轻的摆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