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惟不明白她找人跟她们一起来玩儿她怎么会吓成这样,瞬间只觉得无趣得很,恨恨松开了抱着的人,无意一瞥,眼睛蹭的一下又亮了起来:“你长得真好看,比我喜欢的萧公子还要好看呢。悫鹉琻浪”
“皇上。”侍卫在男子耳边轻问,一手已无声扣上了随身的佩剑。
君衍示意侍卫退下,站在原地并没有动。
这个女子,还不至于对他构成威胁。
司马惟见他冷着脸不回答,将小小的脸凑了过去,问题宝宝大发作:“你长得这么好看,头发为什么是白的呀?碛”
君衍不为所动,虽然从未见过,但猜也知道眼前的痴傻女子是谁,心想着她一会儿就会自觉无趣而离开。
但他显然低估了司马惟,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勾起了她无限的好奇心,她对着他的脸东看看,西看看,东摸摸,西摸摸,将他的白发缠在她的手指上转圈。
她玩得不亦乐乎,在场人莫不看得心惊胆颤,那是皇帝,是皇帝,不是玩具…佗…
许是醉了,微风吹得头脑越发不清醒,君衍发觉他并不是那么讨厌女子的目光。
女子一边玩他的头发一边扫视他整个人,最后突然停下来,口中发出一道轻轻的:“——咦?”
说话的时候,女子细长的手指已经不由分说朝着他伸了过来,神情洋洋得意:“我要告诉我爹去,这个世界上竟然还有比我更笨的人——啊!”
手腕被人拽住,然后狠狠甩开,骨头几乎要碎裂,女子疼得尖叫一声。
那一声尖叫仿佛要刺到他的心里去。
那个人在的时候,从来没有喊过一声疼,未必是不疼的,只是不习惯说罢了。
所以他从不知道,她在他身边的那些时光,究竟是怎样过来的。
而身前的女子明显强忍着眼泪,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狠狠的瞪着自己,他突然觉得有些说不出的烦躁,转身就要离开。
身后女子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他不喜欢别人的触碰,声音弱弱传来:“……我只是想帮你把衣带系好而已啊,干嘛这么凶……”
背对着她的身子猛的一震,男子目光往下,脸色蓦然煞白。
胸前的衣带,竟不知何时散了。
那个人曾经开玩笑的对他说过,若是有一天,她跟他娘一样,换了另一副面孔,他会不会一眼认出她来?
那个时候,他是怎么回答她的呢?他已经不太记得了。
他转身又回来,女子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下意识捂着手腕往后退,他皱了皱眉,开口说了今夜的第一句话:“你过来。”
司马惟死命摇头。
不要,她才不要!长得再好看她也不要!
“你过来,你不是说要帮我把衣带系好么?我保证不会弄疼你了。”
他竟然对她咧唇笑了笑,司马惟立马把刚才的想法全抛到了九霄云外,噌噌凑到他跟前去,手指灵活翻转,在他衣襟前打了一个结,笑逐颜开:“怎么样?阿爹说我打的结最漂亮了!”
身子却猝不及防落进一个人的怀抱,鼻间闻到好闻的气味,从未被人这么抱过,她不知所措,听见男子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你嫁给我做妻子可好?”
——要不这样好了,反正你不会系衣带的事情没有别人知道,若是将来我不在了,哪个女子能帮你系衣带,你就当成是我……
他会当成是她。
“嫁给你会有很多好吃的东西么?”她想起了家中厨娘最拿手的小年糕、红烧肉……
“当然,你想吃什么就有什么,想玩什么就玩什么,没有人敢管你。”
“那、那好吧。”好像……找不到什么拒绝的理由。
一个月后,皇帝大婚,举国同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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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千里冰封,万里雪飘。
整个帝都笼罩在一片白茫茫的雪色当中。
此时临安城里最有名的青楼春江花月阁内,正在举行一场热火朝天的拍卖盛事——春江花月阁的女子,是自由选择卖艺抑或是卖身,若是选择卖身的女子,她的初.夜,将会在每年的冬至这一天,被作为公开拍卖的筹码。
大殿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圆台,被公开拍卖的女子们在其上表演才艺吸引看客们的投注,而圆台四周被厚厚的幕帘遮挡,看不见里面表演才艺的女子面容。
在未知的情况下进行拍卖,这才是京中达官贵人们真正的乐趣所在。因为怕错失良机,或是女子早前便已被人看中,只等着这一日,自然的,这也不可避免会成为一场赌博。
圆台内不时传出袅袅琴音,抑或是清脆歌喉,表演才艺吸引拍卖的女子们陆续被人带走,既有长相甜美可人者,亦有外貌清丽素净者,大多数人满意而归,仍有极少数人还在观望,——因为每一年的拍卖大会,最后出场的人,才是真正的压轴者。
半个多时辰之后,今日拍卖会的最后一名女子翩然出场。
妙龄女子脸罩白纱,腰身纤瘦而不盈一握,从后台缓缓踱步至幕帘后,虽然看不清女子的脸,然而方才女子走路时的曼妙姿态,已令所有人产生了无限的遐想。
圆台上琴音初起,二楼东面的包厢内即刻传出一道清雅的嗓音:“一百两。”
起价就如此之高,老鸨笑得简直合不拢嘴来。
“一百五十两。”
“二百两。”
“二百二十两。”
“……”
几番竞价下来,价格逐渐攀升至五百两,而最后仍在争夺的,就只剩下东西两面包厢内的客人了。
每一次竞价,东面的客人开价皆比西面的客人开价高出一些,不多不少,正好一两银子。
而此时,西面包厢内,一华服公子脸上怒气不止,训斥道:“混账奴才!什么叫不知道对面的人是谁?本公子事前不是叫你查探过吗?”
下人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奴才查、查探过,不过没有人知道那里面的人是谁……”
一脚踢开地上跪着的仆人,华服公子不耐烦的打开.房间冲了出去:“本公子出价,一千两!”
堪称天价,谁会为了一介女子出这么高的价钱?底下哗然,已有人眼尖认出楼上乃京中某位权贵之子,更是不敢多言,片刻后,东面包厢内不疾不徐的传出一道声音:“一千零一两。”
游戏规则是价高者得,即便是一两,那也是赢家。
“砰!”
忽闻得一声巨响,东面厢房门被人一脚踢开,华服公子怒气冲冲在下人们的护拥下走进房间,朝着房内人威胁道:“敢跟本公子抢女人,你们知不知道本公子是谁?”
房间内正坐着一位青衣公子,面貌有些清俊,见状不慌不忙饮了一杯茶:“公子来玩儿,就应该遵守游戏规则。”
“去他妈的游戏规则,识相的,赶紧滚出这里!”华服公子怒不可遏,几个大步冲上来,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青衣公子仍是镇定自若的,淡淡瞥他一眼:“……好好说话,把手拿开。”
见他似有怒意,不过长得一副小白脸的样子,华服公子哪里会怕,反而揪得更紧,轻蔑一笑:“不放那又能怎样,还能杀了我不成——啊!”
话音未落,华服公子被狠狠甩到了地上。
青衣公子漫不经心掸了掸衣领,心里想着,果然跟那个人生活的时日久了,一样,不喜欢别人碰呢……
“公子——”见自家公子被人甩了出去,下人抽出随身佩剑就冲了上来。
那把剑还未到青衣公子跟前便被拦住,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来一个戴着斗笠的高大男子,伸手便将他刺过来的剑折成两段,口中冷冷吐出一个字:“滚。”
见有帮手,还明显是个高手,下人急忙扔掉剑柄,拖着自家公子屁滚尿流的跑了。
房中静谧片刻,青衣公子正欲开口说话,却见戴着斗笠的男子没有理会她,甚至没有看她一眼,推开门径自走了。
春江花月楼外,戴着斗笠的男子刚下楼,一人随即跟了过来,低问:“皇上,娘娘没事吧?”
君衍冷笑:“她好得很,还有大好心情替我选妃呢!”
前几日就嚷嚷着,没想到她还真敢。
墨城垂首不知该说什么,这位娘娘,令人头疼的机会比较多,这次,真有些过了,扫到某处,墨城担忧道:“您的手怎么受伤了?”
鲜血滴在白雪上,甚是刺眼,刚才气急,他也不甚注意这个,君衍把手往袖中一收:“没事,回宫。”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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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时的另一处天地,外面大雪纷飞,寒冷刺骨,殿内却是温暖如春,一名紫衣的俊美男子正斜躺在矮榻上,撑着额,聚精会神的看着什么,侍女奉了酒水过来,无意扫了一眼榻前安放的水镜,道:“主公,这就是您用湛泸跟帝君交换的东西?”
“恩,怎么了,看起来不很好么?”被侍女称作主公的男子慵懒的换了个姿势躺着,乌发有意无意扫过半裸的胸前。
侍女脸不由自主的飞红,视线转到水镜之上。
镜中鹅毛般的大雪飘飞,寒风中,男子的身影渐行渐远,在他身后的楼前,女扮男装的女子凝着他的背影,久久无言。
她“呀”了一声:“主公,这两个人怎么好像……”
她不敢说出那个猜测。
紫衣男子反而饶有兴趣的挑眉:“不错啊,你也看出来了?”
“怎么会这样?”
那两个人,竟是共用同一个灵魂。
紫衣男子接过她递来的酒,解释道:“很简单啊,他曾经将自己的一部分魂魄留在那只狐狸体内,久而久之,两者已经融为一体,到死不能分开。”
“那他岂不是——”她有了更令人震惊的想法。
紫衣男子见她神色,顿时哈哈大笑起来:“流萤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本君欢喜得紧,邶风那小子当初为了能离开禁闭的宫殿,不惜自毁神格,他怕也是早就预料会有这么一天,在转世投胎之前,利用残存的神识替那只小狐狸留住了一缕精魂,一旦他在人间的*死亡,便会如同那狐狸一样,魂飞魄散,彻底消失了。”
二十多年前那场极地的流星,应该就是他下凡转生时神格与魂魄分离时的景象了。
那个时候天帝为了绑住心爱的儿子,却不知他毅然决然选择了玉碎。
他最喜爱的儿子,有着绝佳的能力和心性,是他选择他为帝君的原因,另一方面,他也无法阻止他有自己独立的意愿,坠入他不能逃脱的宿命。
“用不尽的永生换取短暂的一世,值得吗?况且,他再如何疼爱她,她已经不记得他了。”流萤小声嘀咕,不掩遗憾,抬眼瞧去,却发现她刚拿过来的酒水已经被某人喝得快要见底,不由得又急又怒:“主公,少喝些!少喝些!老爷子来了不免要训斥您的!”
男子哪里管她,仰着脖子继续畅饮,酒水顺着他的下巴流进他敞开的领口,一会儿胸前就湿了一片,不顾侍女的威胁喝完最后一口,他肆意的躺回矮榻:“邶风跟一只狐狸跑了,如今也无人陪你家主子我下棋解闷,要是连酒也不让喝,你主子我可怎么活下去……快去给你家主子拿酒来!”
虽然无奈,流萤狠狠跺了跺脚,仍是听话的转头去拿了。
男子懒懒躺在榻上,喃喃自语着:“小湮……她们都不明白,永生,是一件孤独的事情,若能换你回来,我也无妨。”
他仍躺在榻上笑,笑着笑着,眼角飞快划过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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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镜中,画面仍然在继续。
夜深,女扮男装的女子才悄悄溜回宫中,宫里伺候她的侍女见到她,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谢天谢地,总算平安回来了。
侍女伺候着洗漱,给女子外出的服装脱下,换回沉重繁琐的宫装后,女子仍坐在桌前,望着镜中不发一言。
隐隐的,侍女觉得今日的女子似乎有些不同,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便轻言问道:“娘娘,您怎么了?”
女子静默片刻,突然起身,回头吩咐道:“我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们不许跟着。”
“娘娘……”侍女急了,然而女子仿佛没听见,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养心殿。
总管太监又将灯盏上的燃尽了的灯油满上,听见桌前男子问他:“现在什么时辰了?”
太监道:“回皇上,已经子时了。”
已经这么晚了么?君衍合上手中的折子,抬手揉了揉眉间,道:“今儿就在这歇了吧。”
如蒙大赦,太监急忙哎了一声,吩咐人进来替皇帝梳洗,待梳洗完毕,熄了灯,出了门外去守着。
最近年底,要忙的事情繁多,他已经连着几日没有好好休息,君衍几乎是躺下便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感觉到身侧多了一个人,浑身冰凉凉的,外面有宫人值守,自然不会随意放了人进来,除了她便没有旁人了,他也未在意,今夜春江花月阁之事,他还没有打算这么快原谅他,于是连眼睛都没睁,继续睡觉。
司马惟严重的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受到了忽视,他明明已经醒了,一句话都不跟她说,于是不安的在他怀中蹭了蹭,呐呐:“夫君,你真的不要理我了?”
无人搭理她。
自知理亏,她主动伸手将他抱进怀里:“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说完仿佛怕他不信,急急又信誓旦旦补了一句:“我保证!”
还是无人搭理她。
他不理会,她再接再厉,黑夜中慢慢扬长了雪白的脖子,将脸挨过去,伸出舌尖,一下一下,如同某种小动物般舔起了他的耳垂。
软软的,真好玩。
某人终于受不住,一把按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唇离开自己的身体,几欲咬牙切齿:“这是谁教你的?!”
怎么他的样子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开心,好像还很生气的样子?
“今日我在青楼里的买的那个姑娘,”司马惟老老实实的交代,转而神情恨恨,“她骗我,她说这样子夫君就会很开心的!”
他愣了愣,声音低哑:“你去青楼,……是去学这个的?”
“当然啊,夫君每天这么累,听说那里面的女子都会这个……嘿嘿,”她挠头傻笑,奋而又要推开他起身,“夫君你让开,她骗我,我要去将银子讨回来——唔唔——夫君——唔唔——”
叽叽喳喳聒噪的话被堵在薄唇下,耳根终于清净,他小心拥女子在身下,女子张口还要说话,他的唇齿趁机温柔抵了过去,单手灵活挑.开了她的衣衫,抚摸到她滑.嫩的肌.肤。
“你喜不喜欢宝宝,我们生一个吧。”
“宝宝好玩儿么?”
“好玩。”
“那、那好吧。”
后世史书记载,北泽无忧帝二十二岁登基,后位空悬长达三年,却在一次宫廷大宴后,迎娶了司马家的痴傻女儿司马惟。
世人都道,司马家女儿好运气,获得帝王一世盛宠。
然而,于他来说,总觉得不够。
永无来世又如何,有生之年,至死娇宠,他答应过她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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