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天高云阔苦思君
我抬头看看日头,站起身來吹了声口哨,枣红色的马匹飞奔过來,我抚摸着它的眉眼间说:“红枣乖!我们赶着羊群回去吧,不然大嫂一会儿该担心了。”
我骑上马背,挥着手里的马鞭,在夕阳下赶着羊群往回走。
是的,我在牧羊。我终于离开了大清宫廷,离开了那些纷争,离开了勾心斗角的漩涡。虽然只是暂时的。
我和四爷曾一起去过的那户牧民,朝格图大哥和琪琪格大嫂收留了我,什么都沒问、什么都沒说。只是在我來到的时候,把我当成他们的家人一样接纳了我,在他们的毡包旁给我扎了一个新的毡包。
一转眼,我已经在这蓝天白云下自由地生活了近一年的时间。我改了名字,每天说蒙语,我假装自己沒有那些从前,假装自己是真的重生了。我学着帮琪琪格大嫂照顾新出生的小羊羔,学着给母羊接生,学着用马奶酿酒。每一天,我都活得安心而自由,我不再害怕谁会给我下药,我不再害怕谁在背后算计着我,博尔济吉特玉冰已成了过往的烟云,可是四爷却依然深深地烙印在我心底。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在思念他……
一年的时间,如今我穿着朴素的蒙古袍,长发编成一根辫子,头上包着头巾,在夏日的草原上晒红了脸。谁能想到我是曾经宠冠清宫的格格呢?我不过是这草原上普普通通的一个放羊的姑娘。
我现在的名字,叫吉雅。蒙语里是缘分的意思。琪琪格大嫂说,我当初遇到他们是缘分,如今到草原來再次遇到他们,这是最好的缘分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我坐在马背上,看着眼前被夕阳染上一层金色的草原,忍不住想起睁开眼的那一刻,,
我睁开双眼,视线渐渐不再模糊,我看见风影、云影、蝶影、柳影、蝶十七、云三、柳烟和庸医都守在我身边,我笑了笑,却觉得连这样一个表情都似乎要耗尽我全部的力气似的。
蝶十七泪眼婆娑地唤道:“主子!”
“您可算醒了。”风云蝶柳四人齐声说道。
云三脸上挂着泪珠微笑着,柳烟那张酷似我的脸上,是我从不曾见过的欣慰。
庸医仍是一副不着调的样子,调笑说:“美人,你再不醒,他们大概就把我切了熬药给你喝了!”
我想要坐起來,努力挣扎了半天却还是起不來,柳影和柳烟扶着我坐起來,让我靠在床头,我开口问:“你们怎么都在这儿?”
可我什么都沒听到,我又张嘴说:“我怎么了?”
我还是什么都沒听到。
我听不到自己的声音?我有些慌张,比划着……
柳影问庸医:“主子这是怎么了?”
庸医探上我的脉,然后说:“你张大嘴,我看。”
我张大嘴,他看了看说:“暂时失声了。”
失声了?怎么回事?我想说话却什么都说不出來。风影见状,拿了纸笔给我,我的手颤抖着,写下我自己从沒见过的难看的字,,“这是怎么回事”。
“你个笨蛋!你喝的药有问題!在银碗里看不出來,但是跟你昏迷时御医给你喝的药恰巧在你身体里形成了毒药。好在你提前吃下了我给你的药,身体暂时进入假死状态,毒才沒有流遍全身。如今沒死,只是失声算你命大了!”
庸医的声音听起來很不满,我知道他在担心自己,笑着写到:“谢谢。”
他们都微笑着看着我,我写道:“这几天,都发生什么了?”
风影开口道:“今天已经是正月初二了,主子都昏迷三天了。是不是先休息一下,然后再说?”
我摇了摇头,他们无奈,风影只得继续说道:“您出了事,四爷、十三爷和十四爷都伤心坏了。”
听到这儿,我心里想着,四爷不知道怎么样了,我,很想他。十三哥,十四哥都怎么样了?我对不起他们。
“太后执意以固伦公主之礼厚葬您,在四爷、十三爷和十四爷的坚持下,您被葬在四爷的陵寝。腊月二十八,您入葬后,四爷和十三爷将自己关在书房整整两日不吃不喝,一声不吭。到腊月三十,他们都被孩子劝出了房门。”风影说着,我心里既难受又宽慰,孩子们能把他们劝出房门,证明孩子们沒事,而他们,也振作起來了。
又听风影还说着:“元旦的太和殿宴席上,皇上给四爷赐婚了。是年羹尧的幺妹,定在二月成亲。十四爷为此去找了四爷,似乎十四爷已经倒戈,打算帮四爷谋夺皇位。”十四爷倒戈?我不明白,难道是因为我的死?这可真是意料之外。赐婚?皇上主动的?这是为什么?
“太子和八爷都在为您的死沾沾自喜,九爷似乎也对您的死生了疑心。皇上沒有什么明确的表示,太后很伤心。”我想起太后对自己这些年來的照顾关爱,心底的愧疚越发沉重。
我叹了口气,写道:“我之前的意图,似乎都达成了?”
柳影有些生气地说“是!主子好算计!主子英明!”
我看他生气了,忙拽了拽他的衣袖,无辜地看着他,又在纸上写道:“我会好的,你别生气!好不好?”
柳影看着我,半晌后一甩衣袖说:“主子,您……哎!”
我知道他这就算是消了气,也就安下心來,又问:“新暗主?”
“皇上还在考虑人选,暂时还沒定下來。”云影说道。
我点点头,想着这些算计、计划,暂时大致就是这样了,剩下的,还是得走一步看一步。我又写道:“我的嗓子,什么时候能好?”
庸医瞪了我一眼说:“不知道,最快三五天,慢了三五个月也是有可能的。”
我撇撇嘴,一副泫然欲泣的样子看着庸医,他盯着我恶狠狠地说:“看什么看?看也沒用!小心我不管你,让你一直哑着!”
我的眼眶开始盈满泪水,庸医盯着我,恨恨地说:“三五天!三五天!行了吧行了吧?你!你别拿那种眼神看着我!”
我一抹眼角,笑了笑,就又什么都不知道了。